第205章 盛怒之下1
顾云的怒吼声震醒了不少闭目养神的将士,朝她所在的地方看去,就看到夙凌高大的身体傲然地立在那里,只要是看见他的将士皆是一脸惊慌加敬畏的表情,他们迅速从地上爬起来,直挺挺地站好。旁边的人感觉到有动静也抬头看去,看清是夙凌,几乎是瞬间就一跃而起,倦容一扫而空。
余石军坐靠在一棵大树旁休息,远远地就看见了顾云和夙凌的身影,她河东狮吼的同时,余石军也已经跑到她面前,“是!”
有些兴奋地看向她身后的夙凌,余石军恭敬地叫道:“将军!”他是夙统领的副将,一般少有机会能与将军接触,将军这次竟亲自前来,可见他对这支队伍十分重视。
夙凌轻点了一下头,永远严肃的表情看不出他是喜是怒。
“他们在干吗?”
余石军只顾着观察夙凌,没注意到顾云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了,于是如实回道:“休息。”
休息?冰寒的眼刀直射而来。余石军后知后觉地看向顾云冷冽的脸,心下一颤,赶紧回道:“现在还没到未时!”
顾云冷眉微皱,“你的意思是说你们用了午饭就到这儿休息,等着未时开始训练?”如果他们回到营地用饭,大可以在营房里休息半个小时,再过来集合,犯得着一身狼狈地瘫在地上?
余石军解释道:“他们没回营地用午饭。”
“为什么不吃?”早餐已经不怎么吃了,中餐居然也不吃吗?
“练了一个早上兵刃,将士们已经累得动弹不得,反正是午休时间,我就没有强迫他们回营,让伙房送了两筐馒头和水过来,吃了让他们能休息一会儿。”说完,余石军像是要保证什么一般,急道,“但是在训练时间我绝对没有对他们手软!”
敢情他们以为用餐时间就是自由休息时间,可以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顾云怒极反笑,“喜欢吃馒头是吗?很好!”她唇角的笑容不仅让余石军看得抖了一下,就连夙凌也觉得莫名的背脊微凉,尤其是那句“很好”。
抬头看了看天色,顾云冷声说道:“现在未时已到,列队!”
“是。”余石军转身走到已经起身肃立的将士中间,叫道,“列队!”
一百余人动作迅速而敏捷地列队完成,精神饱满得就像打了鸡血。如果不是他们的衣服上满是尘土头发上也还缠着尘土,顾云会以为自己刚才看花了眼。
侧身看向身旁的夙凌,顾云问道:“附近有河流吗?”
“有。城北五里就有一条碧水河。”夙凌鹰眸微眯,暗暗观察着她的脸色,可惜已经平复了怒火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一时间看不出她想干什么。
“余石军。”顾云大喝一声。
“是。”余石军小跑过来,顾云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余石军脸上出现了片刻的疑惑,不过很快恢复如常,回道,“我立刻去准备。”
扫了一眼忽然间士气大振的将士,顾云冷声问道:“不会游泳的出列。”
穹岳国土很广阔,大部分是内陆,只有一面临海,不会游泳也没有什么奇怪,好在这些精英们没有一个出列的,顾云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每人负重二十斤沙袋,跑步前往城北五里外的碧水河。”
“是。”雄壮的低吼声把树上的鸟儿震得在林间乱窜,顾云忽然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对着绑好沙袋的将士扬扬手,朗声说道:“出发。”
跟在队伍后面走了几步,顾云回头对夙凌问道:“你是要一起去,还是忙自己的事情?”
夙凌本来没打算一直看下去的,但是又抗拒不了她的邀请,“我下午没事,正好看看你是如何练兵的。”
顾云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提醒道:“你不要忘记答应我的事情就行。”
在如何训练士兵的问题上,她说了算,他不能干涉她。想起刚才余石军对她毕恭毕敬的样子,夙凌调侃道:“你在军中威信不低。”一个早上就能把他手中的精兵练得躺下,她的手段不弱。
顾云白了他一眼,回道:“比起你差远了,我目前不过是狐假虎威而已。”夙凌在军中的地位,没人能撼动,而她也没打算撼动他的位置。
夙凌没想到她会如此坦然,笑道:“你不像是这么没有自信的人。”
顾云大方地回道:“我自信但不自负,走吧。”
两人并肩走到校场外,夙凌牵过一匹纯黑的骏马,翻身上马,朝顾云伸出手。午后的日光还是很耀眼,阳光从头顶上照下来,顾云微微抬头,几乎睁不开眼,看不清日光下他俊朗的脸,只看到一只大手伸到她面前。阳光下,掌心和指腹上的粗茧更加清晰。顾云想到在倚天苑时,自己抓着这只手,那种温暖而有力的触感,竟又开始恍惚起来。
顾云低着头站在那儿,不说话也不上马,夙凌低声说道:“上马。”
直到耳边响起低沉的男声,顾云才猛地回过神来,懊恼不已。她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不过是一双手而已,她几时变得这么敏感了,看看身边也没有其他马匹,顾云一咬牙,搭上夙凌的大手。
夙凌力气很大,顾云只觉得一股力量将她往上提,腰间忽然一紧,她已经被夙凌固定在马背上。
松开环在她腰上的手,夙凌只说了一句:“坐好。”便策马而去。
马跑得很快,风呼呼地从耳边划过,身旁树木不断地在倒退,顾云微低着头,她知道自己的心理发生了变化,面对他的时候她似乎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自然。就像此刻,她坐得很直,因为背后就是他温暖起伏的胸膛,顾云鄙视自己,她不是一向自认洒脱,做事也绝不拖泥带水,夙凌喜欢她,很明显,她看出来了,那么自己喜不喜欢他?给个痛快,省得两个人都这么尴尬!
顾云还在扪心自问,缰绳忽然一紧,马停了下来,他们到了。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懊恼没有能想出个结论,总之顾云逃也似的跳下马背。夙凌盯着那道急于逃脱的身影,刚毅的唇角越扬越高,她也并不是那么迟钝嘛。
余石军早就已经在岸边等着他们,脚边放着一张长长的渔网,身后还停泊着两只小木船,四名小将稳稳地站在船上,一看就是踏浪行船的好手。
顾云眯眼看去,这条碧水河比她想象的要宽,大概有七八十米的样子,而且水流很急,泛起的波纹在阳光的照射下,异常刺眼。
“把网拉上,拦在下游。”只要不去想那些复杂的男女关系,顾云的脑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用。在夙凌和余石军疑惑的目光下她,指挥着两只船拉着渔网横在河流的下游。
渔网弄好才一会儿,百余人也陆续到了岸边。顾云没理他们,对着四名小将说道:“你们几个,驾船到河中心,待会儿谁支持不住了就把人捞上来。”
“是。”四人愣愣地点头,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她身后的将士个个体格彪悍,身上背着那么沉的沙袋,应该跑了很远吧,就只是呼吸沉重,脸色有些潮红而已,他们这个样子,随便游一两个来回也没事吧!
四人面面相觑,却又不敢抗命,划着船到了河中心。
顾云回过身,将士们已经列队站好,因为夙凌的到来,他们都异常兴奋,顾云也不罗唆,直接说道:“今天下午的体能训练主要训练你们的耐力、游泳的技术和速度。从这边过去,摸到河对岸再返回算一个来回,待会二十人一组,一共游十个来回,每个来回最后一名将被扣除十分,最后能完成十次来回的算通过测试,通过没有加分。至于那些被扣分的人自己到岸上蛙跳,直到所有队员测试完才能停下来。”
顾云越往后说,众将的脸色越沉,按她的意思,一个下午下来,注定有一半以上的人要被扣十分,而且被扣分的人所受的惩罚,远远比坚持下来的人要重,二十人一组,七组十个来回,游完少说也要两个多时辰,第一组被刷下来的人岂不是要蛙跳两个多时辰?
额头上的冷汗开始一滴滴往下淌,都在暗暗祈祷自己不是第一组,他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顾云的语气倒是很轻快,“听明白没有?”
深吸了一口气,众将齐声回道:“明白!”
回答完,将士们开始解身上的沙袋,做下水前的准备,顾云清冷的声音冷冷地说道:“谁让你们解下沙袋的?”
不许解沙袋?这沙袋足足二十斤!入水之后会变得更沉,腰上腿上都挂着沙袋,让他们怎么渡河?
听了顾云的话,夙凌的脸色虽然没变,心里却开始担忧起来,夙家军中基本没有水师,唯一一支万人水师常年驻扎东面临海,这些精兵会游泳,但泳技绝对不可能多高,不绑沙袋都不一定能完成十个来回,更别说还吊着二十斤的沙袋。
即使心中为这些将士们捏着一把汗,夙凌仍是一句话也没说,用人勿疑,疑人勿用!他现在明白那条拦在下游的渔网是干什么用的了。
顾云根本没有给他们反驳和申诉的机会,严厉的声音已经再次响起,“系紧沙袋,第一列准备!”
顾云重新排列过队形,按照高矮顺序排列,第一列就是相对精瘦一些的人,刘星、冷萧、石虎都在第一列。
“出发。”将士们心里固然是哀号不断,下水的动作却丝毫没有迟疑,因为谁也不想落在后面,成为既被扣分,又要蛙跳两个时辰的人。
顾云宣布的规则是残酷的,即使这一组每个人都很快,但是仍然会有最后一名,第一个来回之后,被淘汰的是刘星。
沮丧地爬上岸,刘星堵着一口气,不用顾云多说,自个儿在岸边蛙跳起来。顾云暗自摇头,团结和小聪明让他如愿进了这支队伍,不过按照他的体格,顾云担心没到十天,他那一百分就见底了。
视线转回来,第二个来回已经结束,不可避免地有人加入刘星的队伍。几个回合之后,偌大的河面上,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渐渐拉开,顾云看着他们渐游渐缓的动作,大声吼道:“游快点!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一直心惊胆战地观察着河面的余石军忽然低声说道:“好像有人溺水。”
顾云眯眼看去,河面上确实有一个身影在扑腾,估计是体力不支,或者脚抽筋了,顾云朝着河岸中心的船只挥挥手叫道:“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