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薛紫安神色透露出来的担忧,便问:“紫安,是不是昨晚的记者为难你了?还是……”
“没有,没有。”她摆摆手,“杜助理发现的很及时,当机立断将我安排在了酒店,早上又派人把我送了回来,我根本就没接触到记者。”
“那就好。”我松了口气。
“我担心的是你。”薛紫安皱了皱眉,“记者都是无孔不入的,沈亦霆也不是上天入地的本领,一个不留神,你就有可能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我会小心的。”我说。“你行吗?”薛紫安发问,紧接着又叹了口气,“晚之,有时候你的心肠太软,看事情也太简单了,很容易中别人的计!现在我去工作了,不能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你也该像在曼彻斯特那时候一样,独立起
来。”
我点头,十分赞同她的话。
这次回来,我本来是带着卓越的任务而来,并且借机会调查当年的事情,可是和沈亦霆的破镜重圆,打破了我很多的规划。
虽然沈亦霆的怀抱很暖,很踏实,但是我不能一直躲在他的羽翼下,那样会失去自我价值,也会成为他的包袱。
现在,我调查的事情在一点点进行着,沈易康那边也苏醒了,我该出去工作了。
“绍先在德国办事,这几天回来。我已经给他发了消息,说等他回来后谈谈我工作的事情,生活又该步入正轨了。”我笑了笑。
薛紫安也笑了,拍拍我的肩膀,说:“这就对了,你天天跟着沈亦霆,绝对是要把他宠坏。瞧瞧他选的位置,和他的公司挨得那么近,这不就是假公济私吗?”
她的这一番话让在前面开车的小陈有些忍不住笑意。
我掐了一下薛紫安的胳膊,轻声说了句:“别胡说。”
和薛紫安在宿舍又是忙了将近两个小时,她的宿舍也算是彻底收拾好了。我们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就又拜托小陈将我们送到了沈易康所在的私家医院。
一踏进医院的大门,我的心忽然就这么提了上来。
其实,这种感觉并不是现在才有的。
而是从沈易康醒过来之后,伴随着我巨大的喜悦,心中就带着这一丝的异样,不过与其说是异样,不如说是不得不去面对的罪责。
我一直告诉自己愧疚也无妨,用尽全力去补偿,去让沈易康快乐起来,这才是最重要的,也是我最该做的。
可是叶清瑜的办法还是奏效了,那个相册,令我在当晚梦见了沈易康。
梦里的他,僵硬冰冷的如一具尸体,在质问着我为什么要骗他?他那么爱我,掏心掏肺的,为什么我要和他的哥哥联起手来欺骗他?
当时我就吓醒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个梦而已。
扭头看向身边正在熟睡的沈亦霆,我竟不想靠近他的怀抱寻求安稳,而是一个人默默的冷静。
“晚之,晚之?”薛紫安忽然喊我,拉回了我的思绪。
“怎么了?”我问。
薛紫安觉得好笑,跟我说:“是我问你怎么才对,咱们去几楼啊?”
我“哦……”了一声,翻开手机去查看杜礼之前给我发来的消息,上面清楚写着位置。
于是我和薛紫安顺利的达到了沈易康所在的VIP病房。
临近病房门口的时候,我突然就停住了脚步,心跳加速,十分紧张,我问薛紫安:“你说……你说他会恢复的回原来一样吧?”
薛紫安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跟我说:“他的病不是我的专业,我不好下定论。但是植物人能够醒来已经是奇迹了。所以,我们要有信心,他的康复是迟早的事情。”
我点了下头,心里告诉自己康复是最重要的,别的不要多想。
可是当我站在门口看到沈易康躺在那里,大大小小的输液瓶挂在了他的脑顶上方,那些被我强制压迫下去的愧疚之感还是翻涌了起来。
“晚之……”薛紫安喊我。
我盯着沈易康,半天才找到力气把目光收回来。
“他原来不是这样的,他很亲切随和,阳光极了,就像是个不会落下的小太阳,总是照耀着你,温暖着你。可你看看他现在……”
“他这样是在调节身体机能,促进恢复啊。”薛紫安说。
“我知道。”说着,我转过身无力的靠在了墙壁上,“可他本来不用遭受这些的,要不是我欺骗了他的感情,他不用这样的。”
“你又来了!”薛紫安皱起了眉头,把我拽到了一旁,“你看看你,又开始了!上次我们怎么说的?你的愧疚对你,对沈亦霆、沈易康都不好。”
我再也忍不住那满心的痛苦和后悔,愧疚的海浪翻滚着,不停的击打着我的心。
指着病房的门,我喊道:“可是看到他这样,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是我害了他!”
我的喊声立刻引起了护士的不满,她们急忙和我说医院内不得喧哗,叫我不要打扰病人的休息。
薛紫安替我道歉,将我拉到了楼梯间那边。
一进去,我就说:“是我太激动了,我不该这样的。”
薛紫安说:“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沈易康的样子确实让人看了不好受,你心里没有愧疚是不可能的。可是你要明白,你必须从这件事里慢慢走出来,否则……”
“我知道。”我轻声答了一句。
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从期盼他的醒来,到终于盼到他醒来,我不知道我的救赎之路还有多远,还要走多久……
人都是贪婪的。
沈易康没醒的时候,我祈求他醒过来,是否原谅我没所谓;可沈易康现在醒了,我便从心底渴望能够得到他的谅解,求得他的原谅。
“别想那么多了,好好照顾他,陪他好起来。”薛紫安安慰。
我重重的叹了口气,心想如今也只能做这些了。
“你还要再回去看看?”她问。我摇头,说:“不了,亦霆说他今天需要各项检查,我不便打扰,等明天我再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