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女人有些紧张的低下头,怀中的孩子,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女人赶紧轻拍孩子哄着他。
我站在母子面前,俨然成了一坨蜡,我...我怎么了?她为什么说,我回来了?我并不认识她呀。
小孩子哄了半天才哄好,一脸胆怯看向我,眼睛都哭红了。
“我们的家,你还回吗?我和孩子,一直在这里等你呢,”女人有些胆怯的抬头看了我一眼。
虽然我很想说,妹子,我不认识你啊,我只是觉得,我们之前好熟,可你为啥说,你和孩子,在这里等我很久了?但我张不出口,只是漠然的冲她眨眨眼。
这种感觉好揪心,我像是一个极不负责的父亲,离开了家,早就把这母子给忘记了,今天在火车站,与其说是回家,不如说是偶遇,然而,这娘俩,还在这里傻傻的等着我。
“你说,你只走一年的,可是...已经三年了,”女人的眼泪从眼角滑下,一脸哀求的看向我。
如果从理智上来分析,我会认为,这个女人是个神经病,但情感却一次次的告诉我,她说的没有错,我是个王八蛋,负心薄幸,始乱终弃,抛弃了这个单纯的少数民族姑娘。
又或许,她认错人了,把我当成了其他人,但我...却不忍心伤害她,她的眼神,她那哀求的眼神,让我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我出生在山西一个普通的人家,十岁那年,爸爸有了外遇,跟别的女人走了,剩下我和妈妈,妈妈一直抚养我长大,供我读书,上大学,然而,在我参加工作没几年,妈妈又因病去世了,整个天地间,就剩下我一个人,说不出的悲怆与伤感,每到全家团圆的节日里,我都在自己的出租房里默默的掉眼泪。
我不愿跟别人提起这些往事,因为...我觉得,这些事换不来同情,只能成为别人嘲笑我的资本,然而我要说的是,有一年春节,爸爸回家了,那是我上高中的时候。
他就是回来看一眼,我正在贴春联,虽然我很想他,但也很恨他,我假装没看见,还在继续贴。
爸爸只是平淡的问了一句:“你...贴春联啊?”
我依旧没看他,嘴里说:“日子总要过啊,年,总要过啊。”
后来爸爸走了,妈妈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走到门口张望,然而爸爸已经走远了,不管妈妈事后怎么问我,我都只是说,那是个陌生人,其实我心里明白,妈妈只是想确定,那是不是爸爸,其实她心里,还在等着他......
过去很多年了,我已经成了一个三十多岁的人,但童年的阴影始终挥之不去,眼前的这个女人.....让我想起了我的妈妈,想起了妈妈的无助,妈妈的悲伤,我不忍心伤害她,那怀中的小孩子,仿佛就是当年的我。
“我们回家吧,我再也不走了,”我嘴唇颤抖着说了一句。
女人忍不住哗的流了下来,抱着孩子扑向我,紧紧的搂在了一起,她颤抖着哽咽着,在我怀中无声的哭泣。
那一刻,我感觉天地间我什么都不在乎了,我有了孩子,有了老婆,我要做个好爸爸,好丈夫!我绝不走我爸爸的老路!
我把孩子抱了起来,让他骑在我的脖颈子上,然后拉着女人的手,一起出了昆明火车站。
“老公,你...你不去北京挣大钱了?”女人有些不确定的问我,娥眉紧促,说不出的担心和忧虑。
我笑了笑:“不了,有你和孩子,我什么都不要,有粥一起吃,有活儿一起干,我们回去好好生活。”
女人擦了擦眼泪,使劲的点头嗯了一声。
我感觉自己愈发的进入状态了,可能,我冒充了某个人的身份,某个始乱终弃,禽兽的身份,但我无所谓,我本身就是烂命一条,北京的一个IT狗,当脑力耗尽的时候,就会像垃圾一样被赶出公司,我有了我的少数民族老婆,我啥也不要了!
我紧紧的挽住她的肩膀,南方的女人,骨骼纤细,娇小可人,一时间,我热血沸腾,竟然忍不住偷笑了出来。
去他妈的吴总,见鬼去吧你!老子不回去了,我要和我老婆在一起。
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欢乐,稚嫩的小手抱住我的额头,咿咿呀呀含糊不清的低语着。
“涛涛,叫爸爸,叫爸爸呀,”女人冲小孩儿说道。
孩子很紧张,抱住我一动不动,我笑了笑:“都怪我,没照顾好你们,孩子眼生,以后慢慢就好了。”
我带着女人来到一家饭店,她很拘谨,像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我点了很多菜,女人看见了以后很紧张,偷偷的拉我的手,嘀咕道:“老公,我们...没那么多钱,你点这些干啥呀?”
我笑了笑:“老婆,你别瞎想,我有钱,你放心。”看得出,这个女人很节俭,自己的民族服饰上,居然还打着补丁。
但仔细看,这个女的...好漂亮哦,说实话,真的好漂亮,我不知道自己心甘情愿放下工作,放下一切,去冒充她的老公,是不是因为被她的美色所迷惑,这个女人长得,简直跟吴总的内个秘书差不多,我去!太漂亮了。
只是她不会打扮,还是一副农村妇女的样子,拘谨胆小,手不停的搓着衣角。
不知道她是不是担心我钱不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绢来,打开后,里面是几张二十,十块,还有零星的一块钱,总共加起来不超过一百。
“老公,钱给你,你看看你的,咱俩加起来......”女人有些贼溜溜的冲我说道。
我刚刚完成了云南农业大学的一个项目,分到我手里有2万现金,自己银行卡里还有这些年攒下的30多万,这女人太可怜,几十块钱也当钱。
我让她把钱收好,寻思了一下后说道:“老婆,我们去你老家县城,买一个房子,足够了,然后,我开个小传媒公司做广告,你放心吧,以后我不会让你过苦日子的。”
女人一脸的幸福,那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敬佩,仿佛我就像神明一样。
点着一根烟,我难以想象幸福竟然来的这么快,我根本不在乎这个孩子是不是我亲生的,不重要!眼前的一切,不就是我朝思暮想的吗?
这个女人,一点也不虚荣,朴实单纯,我的天!这个锅我背定了!
我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完了饭,我和她坐上了回大理的长途汽车。我心里甜蜜极了,云南的风景真好啊!七彩云南!孔雀之乡,这里女人,都跟孔雀一样美。
我抱着老婆孩子,她们倚靠着我沉沉的睡去,那女人死死的拉住我的手,生怕我再离开似的,可是...可是,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她是谁?叫什么名字?她要带我去的所谓的家,究竟在哪里?
云南省很大,我们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又倒腾其他公交,然后坐着蹦蹦车回到了山里。
女人说:“老公,我不稀罕大房子,你愿意跟我一起在山里住吗?我们有竹楼,有田地,只要你在家,我养你,我什么都愿意干!”
看着她一脸哀求的样子,我会心的笑了笑:“好嘛,我什么都听你的,但是老公真的挣到钱了,孩子长大了以后,总要读书的。”
“那他长大再说,小时候,我们陪他长大好不好?”女人劝慰道。
我点点头:“好的,我们先回家。”
其实,我心里特别想知道,这个女人的家是什么样子的,但当我回到寨子中时,发现....这里我确实来过,我不像是替代某个人,我就是那个人,可...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我什么时候来过这里呢?还在这里留下了种子?
这是一个纳西族寨子,里面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其乐融融,像是世外桃源一样,我懵逼的往前挪着步子,四下打量周围的建筑,我确实来过!没错!我真的来过,我还记得村口儿的水井在哪里?
回到女人家里,是个二层的小竹楼,里面的摆设,里面的锅碗瓢盆,全部都是恍如隔世般的记忆,我坐在竹凳上连着抽了好几根儿烟,才把自己的思路给理回来。
这没道理啊,我上班后的职业生涯填的满满的,什么时候来过这里呢?女人做了一桌子的饭菜,十分的丰盛,到了家,就是她的地盘,她贤惠的给我脱鞋,然后打水,看着她操劳的背影儿,我又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老婆,我来吧,”我接过了她的水桶,大步向村口的水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