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章 你就是欠(1/1)

应斯里手臂上的刀伤口子并不深,医生给他清理了伤口,进行缝合,然后小心包扎,便让楚未晞带着他回家了。

楚未晞抱着应斯里出医院的时候,银四的车子还在医院门口等着。

银四语楚未晞对视了一眼,才木着一张冰块脸说:“我送你们回去。”

楚未晞点点头,上了后座。

银四安静开着车,全程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应斯里呆在楚未晞怀里,疼得眉头直皱,却没有发出声音来。终于,车子开到了应家大门口,银四没有开车进去,只是将车停在了门外。

银四没有打开车锁,楚未晞便也不急着下车。

她预感到,银四有话说。

银四双手握住方向盘,摸了摸,终于开口说话了。

“风小姐,当年的事,我很抱歉。”

风未晞看了一眼银四,想起了许多事。当年在德国,重遇银四的时候,她对他并没有印象了,自然也不记得曾经在非洲战场,自己救过银四的那些事。那时候,她一门心思放在应呈玦身上,没怎么留意过银四。

真正让她注意到银四,是在她最后一次回德国的时候。

那时候,应呈玦的母亲跟银三已经死了,楚未晞回到德国,是银四开车去机场接的她。银四那时候就修炼成了一身冷然气场,整张脸绷着,像一块万年寒冰。可就是这块寒冰,却对她说:“你走吧,赶快离开德国,去任何地方都行。”

“发生了什么事?”

“母亲和老三死了,老三临死前作证,是你杀的他们。”银四说完,又对楚未晞说:“你快走,不要回去了,这次回去,说不定就再也走不掉了。”

楚未晞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但很快,她便想到了另一些东西。银四是家族家规执行者,按理说,他应该抓住自己,将自己杀了替他们的母亲和兄弟报仇才对,他现在提醒自己快些离开,有什么用意?

楚未晞认真审视着这个冷漠的男人,发现,自己看不透她。

她到底还是没有离开,她太相信应呈玦对自己爱了,相信到了盲目的地步。

她最后还是回了那个家,结果被那个男人捆绑起来,吊在那颗玉兰树下,整整一夜。第二天,当银四将枪指着她的时候,当他握着枪的手有些微微发抖的时候,那一刻,楚未晞突然明白了银四的心思。

这个男人,喜欢她。

她中了一枪,拖着自己沉重的身躯,一步步蹒跚,流着血,走出那个家。刚走出家门,就一头栽倒在地上,却被早已等候在外面的医疗团队救走。她从手术中活了过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银四。

劝她走的人是他,朝她开枪的人是她,最后救了她的人,也是他。

她养伤的那一个多月,银四总会抽空来看她,他很少说话,大多数时间都只是安静地陪着她。后来她伤好了,决定离开,他也不挽留。只是,在她离开之前,忍不住问了句:“你还记得我吗?”

楚未晞停下脚步,转了个身,第一次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面前这个比她高的男人。她盯着他思索了许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记不得了。”

“哦。”

银四没有告诉她自己是谁,只是看着她一步步离开自己的视线。

思绪从遥远的曾经漂了回来,楚未晞看着车内后视镜,从这里,可以看清楚镜子里银四的眉眼与脸廓。她忽然说:“你没有对不起我。该做的不该做的,你都做了。你不需要道歉。”

他虽然伤了自己,但她也给了自己重生,楚未晞不是那么不知好歹的人。对银四,她没有埋怨,反倒是感激的。

银四似乎翕动了几下唇瓣,最后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楚未晞看了眼怀里睡着了的孩子,忍不住问银四:“在德国之前,我们见过吗?”

银四沉默了一会儿,才点头。

“我们在哪里见过?”

银四说:“非洲。”

楚未晞一愣。

非洲?

她再次打量起银四的脸庞来,隐隐约约的,她有了些头绪。“你…”她仔细想了想,然后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你是那个小黑蛮子?”

银四表情有些尴尬,然后才点了点头。

楚未晞觉得这世界挺神奇的。

在非洲战场遇到银四的时候,他还没有名字,还没遇见应呈玦他们。银四是孤儿,在地下拳场打过拳,后来被一个美国男人领了去,又被卖给一个杀手组织。他经常日晒雨淋,加之吃的不好,自然长得又瘦又黑,被送去非洲战场的,简直就是一黑蛮子。

楚未晞碰见他的时候,他正被一群人围剿,楚未晞瞧他实在是太瘦小了,一时心善,救了他。她倒是还记得那个黑蛮子,就是没想到,当年的黑蛮子,竟然变成了现在的冰块脸。

“原来是你。”楚未晞接受了个事实。

怀中应斯里呻吟了一声,眉头皱得更深,楚未晞朝银四说了声再见,便打开车门,抱着她进了应家宅子。银四望着她的背影,目光有些恍惚,在非洲战场上,他一直跟在风未晞屁股后面,也时常这样凝望着她消瘦却强大的背影。

原来她还记得当年那个黑蛮子。

银四心里忽然有了些藉慰。

两人一回家,刘盾便迎了过来,“楚小姐,你总算是回来了!”

楚未晞没说话,抬头看了眼楼上。她听见楼上应呈玦的大骂声,怀抱着应斯里一边往楼上走,她一边问刘盾:“怎么回事?”

“先生醒了,一直在闹,门都快被他给拆了。”

应家的门质量好,不是轻易就可以拆烂的货,应呈玦已经在楼上折腾半个多小时了,一屋子人都被他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口。

楚未晞将应斯里送回房,这才来到三楼,亲自将钥匙插进锁孔里。应呈玦看见门把转动起来,停止了踹门的动作,甚至还后退了一步,安静地站在门后方。

门打开了,应呈玦二话不说,抬腿就朝开门的人踹去。

他以为开门的是刘盾,加之怒极了,这一脚可用尽了他的全力。

预料中的场面没有发生,刘盾没有被自己踢中,也没有惨叫声。反倒是自己的一条腿,被一双铁钳般的手擒住,动都动不了。应呈玦诧异看过去,对上了一张冷冰冰的美人脸。

楚未晞皱着眉头,盯着满脸怒色的应呈玦,嘴皮子一掀,吐出两个字:“家暴?”

应呈玦:“…”

“还是你想跟我打一场?”楚未晞又问。

应呈玦继续闭嘴。

“那如你所愿。”楚未晞忽然松开他的脚,应呈玦惯性朝后踉跄几步,就看见楚未晞关了房门,朝他走了过来。门一关上,楚未晞猛地朝他冲了过来,她双手揪住他的衬衫领子,将他整个人提起,扔到了床上。

应呈玦摔倒床上,还没反应过来,腰间突然多了一个人的重量,紧接着,砰的一拳头,砸在他的脸上。

应呈玦瞪大眼睛,左脸肿了一块。

“你、你打我?”应呈玦又惊又怒,他竟然被家暴了,明明被关起来的人是他,挨打的反倒也是他!

楚未晞二话不说,又给了他一拳头。

应呈玦终于怒了,他决定还手。他举起自己的拳头,在距离楚未晞肩膀还有两三公分的地方停了下来,应呈玦咬了咬牙齿,挣扎了几秒,最后还是无力地垂下了拳头,泄气地说:“你继续打吧,反正老子舍不得打你。”

楚未晞满心的愤怒,忽然被他这么一句话给弄得没了踪迹。

她也松了拳头,改为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看着他,数落道:“今天这事都怪你,因为你那俱乐部,害得斜眼飞女人成了疯子,害得我差点失去了一个儿子!”

“你他妈就一红颜祸水,你自己招惹那个杜慕唯,差点害得斯里丧命,你就是欠打!”

说完,楚未晞又来了气,又给了他几拳头。

应呈玦被他揍得嘴巴都流血了,硬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最后,楚未晞看他像条死鱼一样任自己宰割,也下不去手了。她下了床,回头看了眼应呈玦,目光很复杂。“应呈玦。”

应呈玦眼珠子转了转,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

“我们,放过彼此吧。”

应呈玦猛地坐了起来,目光阴鸷地看着楚未晞,急切问道:“你什么意思?”

楚未晞就站在他的面前,她低头看着俊脸变猪头的男人,脑子里浮过的,是前世今生。那么深的爱,那么多的痛,她爱到心累了,也痛到无力了。楚未晞直视着应呈玦的眼睛,用清晰的口吻说:“这些天,我一直努力的试图放下那些你给我带来的伤痛。我真的努力了,可是我做不到。”

她指着自己的心,说:“你知道,被你绑起来吊在树上的那一晚,我在想什么吗?”

应呈玦呆呆地望着她,失了声。

“你知道我冒着成残废,也要亲自敲碎自己的脚后跟,脱下脚链的时候,又在想什么吗?”楚未晞眼眶也红了,“我想的是,我怎么这么没有出息,我就连想要全心全意去恨你都做不到!死了一次,我以为解脱了,结果我又回来了。我失忆了,结果我又遇到了你。”

“好好爱你,我做不到了。认真恨你,我也做不到。就连忘了你,我还是做不到。”

楚未晞就那么看着应呈玦,心疼的麻木,“应呈玦,我俩之间,就是一盘孽债,扯不清了。”

从楚未晞恢复记忆后,这是她第一次将自己心剖开给应呈玦看。应呈玦一直知道她心里藏着恨,藏着许多东西。真正听到她的剖白,简直被人拿着鞭子在他身上抽打还要痛苦。

应呈玦忽然从床上爬了起来,可能是心太慌乱,竟然一跟头栽下床。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就半跪半坐在地上,伸手握住楚未晞的一只手,握得很紧很紧。

“那就让我用一辈子来还债,你别离开我。都说时间可以治愈一切,晞晞,你留下,给我个机会。哪怕就是一盘孽债,我也愿意用一生来还。”他卑微的态度,多少有些让人动容。

可这浅薄的动容,还不足击溃楚未晞心里的痛恨。

她费力地将手从他掌心扯了出来,应呈玦握得很紧,抽出来时,楚未晞整个手背都火辣辣的,像是脱了一层皮。

“阿玦,我们,放过彼此吧。”楚未晞态度决然,没再看应呈玦一眼,就走了。

应呈玦双手垂在身边,整个人像是淋了一场大雨一样,冷得发抖。

等他终于回过神来,鞋也不穿跑下楼的时候,屋内哪还有楚未晞的身影。

刘盾呆呆地看着他们失魂落魄的先生,于心不忍,说道:“楚小姐走了,什么都没带。”什么都没带,连他和孩子都不要了。应呈玦站在前厅的大门口,望着应家大宅的门口方向,眼睛里闪烁着一层水雾。“你答应过我,不离开我的…”

六年前他主动赶走了她,现在她甩了自己,这算不算公平?

银五来到应家的时候,就看见应呈玦一个人蹲在前庭大门口,像是死了妈一样,没了生气,脸上还带着拳伤。他朝刘盾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刘盾将他拉到一旁,细说了一遍之前发生的事。

银五听了也没有说话,他走到应呈玦身旁蹲下,过了很久才说:“杜慕唯被我们抓起来了。”

应呈玦终于有了些反应,“在哪儿?”

“老二那里。”

应呈玦站起身,眼里恨意很深,“我们该去见见杜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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