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未晞跟应呈玦要结婚了!
这消息,在第一时间被银家兄弟得知。知道这消息后,几兄弟都在电话里给应呈玦道了喜,可一挂断电话,兄弟几人表情各有所不同。
竟然真的到了谈婚论嫁这一步!
看样子,应老大这辈子都要栽在未晞这个深坑里了。
银二最近一直在追查风宓阳的下落,但那人十分狡猾,他追查了一两个月,竟然连风宓阳身上的毛都没摸着一根。银二正觉得纳闷,又收到应老大将在九月结婚的消息,他想起以往那些事,觉得心里闷得慌。
银二从葛琳俱乐部出来,亲自开车去了郊外的蓝山。
蓝山,顾名思义,就是一座山。山上只有一栋别墅,银四大部分时间都住在这里。银二的车子停在公路拐角处,他车头前,是一道防护匝道。等一道红光扫描了车子的车牌,确认是熟悉的人后,匝道门这才向两边打开。
银二开着车上了山,将车停在车库,他转着车钥匙从车库里走出来,一对镜片里倒映出一大片绿色。成片的玉兰树生长在山坡上,现在不是开花的季节,但这方圆几里,却有一股清淡的玉兰芬芳。
银二摘掉眼镜,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在大片玉兰树里找了找,终于,在一颗树下找到了那抹灰色身影。银四坐在玉兰树下,身前是一张石桌,现在是傍晚时候,夕阳就挂在山头,余辉落在他的灰色衬衫上,镀上一层夕阳红。
银二踩着轻轻绿草,朝银四走去。
察觉到脚步声,银四转过头来。
一对黑而浓密的眉缀在那双冷若寒霜的眼睛上,他微微抿着唇,手里拿着一颗玉造象棋旗子,用白布缓缓的擦着。明明是个俊美的儿郎,偏偏是个冰冷的面瘫。
银四面无表情地看着朝自己走来的银二,目光依旧冷冷淡淡,没有丝毫波动。
银二一屁股坐在银四的身旁,他随手拿起一颗棋子,“来一局?”他问。
银四眉头动了动,没有做声,但了解他的银二知道,他这就是默认了。棋盘就刻在石桌上,银二摆好自己这头的翡翠棋子,银四擦干净手上的棋子,也在面前的棋盘上摆满白玉棋子。
“我先。”银二说完,生怕银四会反悔似的,率先移动了棋子卒。
银四仍安安静静的,他拿起兵,利索的将它放在楚河汉界线的位置。银二直接过了河,吃了他的兵。他并不喜欢下象棋,他下棋的时候,总想着,能吃一颗就吃一颗,不像银四,银四从出第一步棋开始,至始至终想要的,只有银二的将。
这场棋局,如以前那样,赢的永远都是银四。
银二输了也不在意,他把玩着手中的翡翠棋子,眯眼看着山头越来越低的夕阳,忽然说:“当年风未晞受伤离开后便消失了,其实,是你安排人救了她,对吧?”
银四眼球里荡开波动。
银二看清楚了,“当年我便觉得疑惑,心脏挨了一枪的她,怎么可能活下去。原来,是你早有安排。”说完,银二仍觉得疑惑,“从一开始你既打算放过她,那为什么还要对她开枪?”
银四那素来冷漠的眼睛里,竟然多了一抹痛楚。“我是家规执行者。”每一个触碰家规跟家族利益,以及威胁伤害族人的罪人,都由银四亲自执行处决。
银二皱着眉头,他小心翼翼打量着银四,见银四的反应还算平静,才壮胆又问一句:“如果风未晞是无辜的,你、你悔吗?”
银四瞳孔猛地一缩。
他不说话,但那周身的诡谲冰冷气息,在瞬间达到了巅峰。
银二看了看他捏棋子的手,他的手,竟然在抖。
“小仕,你喜欢她。”银二语气很笃定。
银四低着头,仍旧不说话。
他就是个冰块闷葫芦,半天放不出个屁来。
银二忽然叹了口气口,“亲自动手朝自己喜欢的人开枪,伤的还是最要命的心脏。小仕,委屈你了。”银四的喉结骨上下滚了滚,他忽然放下棋子站起身,转身就要回屋。身后,银二忽然又道:“玦老大要跟未晞结婚了,九月三十那天。”
银四脚步顿了顿,银二听见银四轻声说了句:“她已经死了,她不是她。”
银二将眼镜戴上,他眯着温柔款款的眼睛,抬眼望着这满山的玉兰,笑得有些无奈。“小仕,有些事,我想讲,你愿意听吗?”
银四直接迈腿就要走。
银二撇撇嘴,小仕真不可爱,一点也不配合他。盯着银四缓缓远去的背影,银二突然说:“楚未晞,今年二十二岁,两年多以前出过一场车祸。车祸后一年醒来,成了智障,还失去了记忆。后来智商恢复,却性情大变,与车祸前的楚未晞截然不同。哦,对了,楚未晞,她曾经成功躲开过风宓阳的枪子!”
银四脚步倏然顿住,他没有回头,身后,银二还在那里自言自语:“楚未晞不爱喝红酒,不喜玫瑰爱玉兰,她跟那个人一样,都爱同一个男人。”
“她…也爱玉兰?”银四问的有些小心翼翼。
银二微微一笑,“骗你做什么?”
银四抿着的唇张了张,却没有说什么。他快步回了屋,丢下银二一个人对着满山的玉兰干瞪眼。
“闷葫芦!”银二撇撇嘴,主人都走了,他再厚着脸皮待下去也没意思,便也走了。
*
暑假转眼已过去了一个半月,再过十几天就要开学了。
楚未晞隔三差五往苏絮的剧组跑,《初代妖精》拍摄进行得如火如荼,让楚未晞惊愕的,那个叫做阿阳的人,这次竟然来了个大变身,从武替演员变成了苏不语!
苏不语,正是电影里面的角色,是男主角苏好的祖先,伯裔第一个爱过的男人。
楚未晞去的时候,那阿阳正穿着一身白色长袍,在跟苏絮演对手戏。苏絮也穿着古装,一身红衣热情似火,长发随意的披在身后,两个人站在一起,竟然挺配。
今天拍摄的是苏不语跟伯裔相识的场景,狐妖伯裔受了重伤,被打回原形。她讨厌像同类那样吸食男人的精气,加之妖力暂失,她饿得不行,就埋伏在路边,等待有人路过,好趁机偷点儿吃的。
好巧不巧,伯裔选中的看上去消瘦文弱的路人,正是道行强大的苏不语。
取景点在距离奉城两个小时远的风景区幽兰山,那片地区种植了一大片枫叶,现在正是七月末的炎夏天,枫叶还未红,但节目组为了效果,导演特意让员工将枫叶染成红色。
小道上落满了枫叶,层层叠叠的,脚踩在上面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苏不语从山林尽头缓缓走来,一边走一边哼着不知名的乡间小曲儿,走到一颗巨大的枫树下,苏不语忽然勾了勾鼻子。
有妖气!
他耳朵动了动,听见细微悉索的声响从路旁的小林里传来。
苏不语正打算抽出袖扣里藏着的短剑,忽然,他定住了目光,望着自己的脚下。伯裔是红色火狐,在剧本里,她出场时是原形。火狐需要后期制作,因此,拍戏的时候,苏不语则要对着自己面前的空无一物露出惊讶而啼笑皆非的表情。
“小狐狸,哥哥身上没有吃的。”苏不语摊开手,向狐狸表示,自己身上真的没有食物。他一个道行高深的伏妖师,竟然被一只小狐狸给打劫了,这怎不好笑?
电影后期并没有邀请配音演员,因此所有演员都是原音出演。
为了配合苏不语的表演,一身红衣的苏絮则藏在树林里,用凶巴巴的口吻威胁苏不语:“臭男人,看清楚了,我可是狐妖!赶紧地将你身上所有的食物都交出来,否则…”这里,红狐做了个自以为凶残的表情,然后继续用凶狠的口气说:“我就吃了你!”
臭男人嘴角一抽,直接伸出脚,在面前踢了一脚。
将挡路的小狐狸踢开,苏不语继续哼着歌前行。狐狸被他踢伤了,躲在树下暗自舔伤口,它实在是饿了,一边哭一边埋怨:“臭男人,小气吧啦,不给吃的就算了,还敢踢姑奶奶。臭男人,坏男人,诅咒你一辈子没鸡吃!”
听着狐狸的诅咒,苏不语笑容更加灿烂。
“cut!”魏钟沉默了一小会儿,这才说:“过!”
“全场注意,准备下一条!”
阿阳直接将长衫提起挂在裤腰上,他沿着小道走回树下,俯身看着还蹲着树丛里,一身红衣的苏影后说:“小狐狸别哭,哥哥给你买鸡吃。”说着,阿阳还拍了拍苏影后披散的头发。
苏影后直接呆在树丛里。
她这是被…调戏了?
阿阳继续揉苏影后的脑袋了,摸爽了,特认真地评论了一句:“小狐狸,你头发真软,用的什么牌子的洗发水?”苏影后赶紧拍到阿阳的咸猪手,“别以为老娘怕你!”狠狠地瞪了阿阳一样,苏影后提起裙子,快步走出拍摄现场。
剧组的车子停在山脚下,山上的平地处搭着棚子,苏絮走向自己的棚子,看见了楚未晞。她收起眼里的恼意,问楚未晞:“你什么时候来的?”
“到了一会儿了。”
楚未晞朝苏絮身后不远处的白衣男人,问道:“阿阳怎么也在你们剧组?”
“他是投资人。”
“他也是演员?”
苏絮回头看了眼风宓阳,撇了撇嘴,“他不是演员。”
“嗯?”不是演员怎么会来演戏。
“他是神经病!”苏絮补道。
楚未晞默了,看这样子,阿阳跟小姨似乎结了梁子。“对了,我要结婚了。”楚未晞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苏絮一愣,她身后正跟剧组人员说话的风宓阳听到这话,也朝楚未晞投来了一个意外的眼神。
“挑好日子了?”苏絮挨着楚未晞坐下来,楚未晞点点头,“九月三十号。”
“只有两个多月了。”
“嗯。”
苏絮偏头看自己的外甥女,果然是泡在蜜罐里的人,脸蛋白里透红,眼睛里时刻都装着快要满溢出来的幸福之意。苏絮忽然笑了,得了,外甥女终于找到了一个好归属,她该开心才是。
姐,你在天有灵,也该放心。
“说说,你结婚,想要什么礼物?”无论楚未晞想要,苏絮都想尽力去办到。楚未晞嘿嘿地笑,“那么麻烦做什么,直接来个大红包就成。”她跟应呈玦天生一对,都爱钱,什么东西,都没有钱来的真情实意。
苏絮嘴角一抽,“掉钱眼子里了。”
楚未晞继续装傻。
在剧组待到下午四点,楚未晞这才开车回城。应呈玦带着儿子在市区一家餐厅等她,楚未晞赶到餐厅,刚好是饭点。应呈玦早就点好了菜,楚未晞一来,服务员利索地上了菜,三个人围着一张圆桌吃饭,气氛倒是不错。
“我们结婚,斯里要当花童么?”楚未晞问应斯里。
应斯里内心是拒绝的,但是一抬头就对上美人姨满是期待的目光,他就是说不出个不字。“…好…好啊。”
“还缺个女花童,斯里有关系不错的女朋友么?”
应斯里摇摇头,“我们学校的女生长得都不好看,我不跟比我丑的人做朋友。”
楚未晞跟应呈玦的表情,同时变得古怪起来。
没看出来,他家小少爷还是个颜控。
“你这么挑,小心以后找不到女朋友。”
应斯里吃了块鱼丸子,听了这话,特傲娇地哼了哼。“我爸这种带拖油瓶的单身汉都能找到女朋友,我肯定也能。”
带拖油瓶的单身汉应总听了这话,表示内伤了。
一筷子敲在应斯里脑袋上,玦爷语气森寒地警告他:“再啰嗦一句,下个月零花钱减半。”
应斯里立马闭嘴。
“来,这个蒜蓉虾味道不错,你尝尝。”应呈玦给楚未晞添了一勺子白花花的虾。
楚未晞将面前的碗拿开,张着嘴对应呈玦撒娇:“大玦玦,你喂我。”
许久没听见楚未晞管自己喊大玦玦了,大玦玦表示有些受宠若惊,一旁的应小少爷表示好肉麻。楚未晞难得撒娇一次,应呈玦自然是欢喜的,便将勺子送到楚未晞嘴里。
被肉麻到的应斯里忽然站起身,朝楚未晞怀里撞过来。小男孩嘴巴一张,要跟楚未晞抢虾,楚未晞赶紧张嘴去咬虾,两个人的脑袋撞在一起,又撞到应呈玦的手腕。他手一抖,虾掉了,两个人都没吃成。
虾掉在楚未晞白色裙子上,楚未晞瞪了应斯里一眼,“你找打?”
应斯里不甘示弱,回了句:“你敢打么?”
楚未晞狠狠地吸了口气,告诫自己,不要跟熊孩子较真,不要跟熊孩子较真!
她猛地站起身,吓得应斯里往旁边一缩,以为她要对自己动武。
“我去趟洗手间!”楚未晞瞥了应小少爷一眼,去了洗手间。应小少爷拍拍胸口,差点以为自己要遭打。他拍完胸口,抬头就看见应呈玦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应斯里顿时感到心虚。
“爸爸…”
应呈玦冷哼,对应斯里说:“身为一个电灯泡,就该有电灯泡的自觉。下不为例,否则不带你一起出来了。”
小电灯泡受伤极了。
“回去让银五写个电灯泡自觉手册,你必须时刻牢记。”应呈玦若有所思地说道。应斯里马上垮了脸,电灯泡自觉手册,那是个什么鬼东西?
父子俩在包厢里等了十几分钟也没等回楚未晞,应斯里有些不耐烦了。“她是不是掉茅坑里去了?”
“放尊重点儿!”应呈玦也拧起了眉心,去这么久,难道她吃坏了肚子。“我去看看。”应呈玦起了身,应斯里也不想一个人待包厢,也跟着追了出去,“我也去!”
两个人站在女洗手间门外,应呈玦将应斯里拉到自己身前,跟他说:“你喊两声。”
“为什么你不喊?”应斯里白了眼应呈玦。
应呈玦别过头,他为什么不喊?他要脸啊,他一个大男人在女厕所门口乱喊,算是怎么回事?
儿子是干什么用的?就是在关键时刻,被他老子利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