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楚韦瞪大了眼睛,连脸上的八字胡都微微上翘着。
羽哥说的自然是楚羽,男人说的当然是李子昂和申屠朗了,最主要的是楚羽和李子昂是共骑一匹马的。谁都没有见过楚羽和男子如此亲近过。
“爹。”正说着楚羽便和李子昂她们走了进来。
楚韦点了点头,看向身后的李子昂,遂眼睛瞪的更大了。
“爹,这位就是李将军,回来的路上...”楚羽还没说完,楚韦就一把将她推开,走到李子昂面前,紧紧盯着她的脸不敢置信的道:“棠音?!”
李子昂也是一愣,没想到还会有人记得这个名字。棠音...是她娘的名字...
“爹...”楚羽试探的唤了一声,她从没见过平日不苟言笑的父亲如此的失态过。
李子昂只是微愣了一息,便自然的后退了一步,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恭敬的行了一礼:“将军认错人了,在下姓李名子昂,并非将军口中说的...棠音。”
楚韦若有所思,在心中默念了几遍:李子昂...像!真是太像了!
待片刻恢复神色后,复尴尬的笑道:“哈哈,老夫糊涂了,失礼,失礼了。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让你见笑了。原是李将军,听闻你年纪尚轻,当真是青年才俊,一表人才。快,请坐。”
待李子昂入了坐,楚韦便挥手:“你们先下去吧。”帐中其他人便退了下去,此时就剩他们四人。
楚韦示意李子昂喝茶,想了想又疑惑道:“不知李将军怎么会和小女...”
楚羽扶额,刚刚自己想说便被打断了,只得又道:“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截杀,生死关头正是李将军路遇出手相救。”
楚韦听此一拍桌子,急道:“什么!遇到截杀!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动我楚韦的女儿!”
“并未问出是谁的人,那是一帮训练有素的死士,截杀不成便服毒自尽了,想来背后的人地位定是不低。”李子昂淡淡道。
这句话说的在理,要知道养一帮死士是需要何等的财力与势力,可以让人心甘情愿的给你卖命。
楚韦点点头,又道:“承蒙李将军对小女的救命之恩,楚某不胜感激。”
“将军客气了,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况且子昂久仰将军大名,能与令千金相遇也是缘分。将军就莫要再言感激之语了。”
楚韦听李子昂如此,在心内暗自点头:这李子昂年纪虽轻,却是谦逊有礼,实属难得。只是...实在是太像了。
“不知,李将军是何许人,父母可在?”
“在下是戊城人,父母早亡,是一个老和尚将我养大,前几年也驾鹤西去了。”
“哦...”楚韦想了想又笑道:“说来也巧,李将军竟与我一个故友长得十分相像。”
“可是将军口中的棠音?”
“嗯,说起这已经是一个往事秘闻了。”
“愿闻其详。”
“呵呵。”楚韦喝了一口茶,他本想让这件事随着自己到坟墓里去,但看见了李子昂,他便不由自主的想与他倾诉,倾诉那个灰暗的往事。
“原来我们卫国只是一个小国,现在的皇城就是以前齐国的都城,那时候齐国是一个泱泱大国,而卫国是齐国的附属国。
咱们现在的卫皇也就是是当时的二皇子,因嫡庶有别,所以二皇子是在齐国的质子。而我和李晋,也就是前将军则是二皇子的贴身护卫。
在齐国一待就是十年,这十年里,二皇子私下发展自己的势力,日积月累竟隐隐有夺位之势。
但因二皇子时常入宫,李晋就爱上了齐国的公主,齐棠音。
那是一个十分美丽善良的女子,那双眼睛就如繁星般闪耀,声音如泉水般动听,对待下人也是十分的和善,她会将自己的月钱和赏赐给难民和乞丐,这世间我没有再见过比她还要好的女子。
可惜好景不长,二皇子发动了政变,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那夜则是一场恐怖的屠杀,当我和李晋一路杀到了海棠宫的时候,她就静静的坐在那,静静的等着,等着那即将到来的杀戮。
可是李晋终是个情种,他没有下手杀她,而是将她带走,偷偷的藏了起来,隐姓埋名。
后来二皇子登基,改国号为卫国,定登基之日为永康元年。
而我和李晋则帮助夺帝有功,被封为左右将军。被李晋偷偷藏起来的前朝公主棠音则改名换姓成了将军夫人,李晋只对外说她身体不好,从不见人。
因刚刚立国,边疆不稳,那时战事颇多,后来渐渐平息了,战事少了,两人过了一段安稳日子,可惜好景不长。
棠音的事被李晋手下的孔伍说了出去,不知怎么就让司马睿知道了,他便告诉了卫皇。
记得那是永康四年的一个冬天,那天特别冷。我被卫皇软禁了起来,等次日我被放出去的时候,看到的只剩下将军府那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整整一百六十口啊。
我还记得那之前的几日李晋欢喜和我说,他们的孩子降生了,我替他高兴,则去他府庆贺,那是一个十分可爱的女娃,眉眼像极了她的娘亲。
她说我是孩子的干爹,让我给孩子取个名字,我说我是一介武夫,不懂那些文绉绉的小姐闺名,是小姐只怕以后会受欺负,便希望她不受欺负,能像男子般昂首天下...”说到这楚韦已是泣不成声。久经岁月的面容显得更加沧桑,犀利的眸子已不复往日的神采,有的只是懊悔与悲痛。
“如果那****少饮些酒,我们二人联手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可是...那还只是个刚刚足月的孩子啊,她还那么小,我这个做干爹的连贺礼都没来得及送,就...”楚韦说着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质地古朴的长命锁,细细的摩挲着,喃喃道:“若是她还活着,或许也有羽哥那么大了。”
李子昂再也没有忍住,眼泪划过脸庞,轻轻滴落在衣襟上。这是她这些年来第一次听见她娘的事,她曾在梦中无数次的描绘过她的模样,想着她是怎样的一个人。
原来,她是如此美好的一个女子。
这段事,桃老并没有查到,可见是被卫皇隐藏的多深。
后来的事情李子昂都知道了,楚韦请命去边境镇守边关,便再也没有回过皇城。人人都道他是不为权势所动,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在赎罪,在懊悔,懊悔自己的无能为力。
楚羽走过去,轻轻扶住他的身体,担忧的道:“爹...”她何时见过自己的父亲如此的情绪失态过,她印象中的父亲可是流血不流泪铮铮铁骨的男人。可见这事对他来说是何其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