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崇明很讲信用,他不仅给老三找了最好的律师,还花了很多钱通了不少关系。
老三属于自卫过失伤人致死,最后下来,是十六年。
当时的叶崇明亲自和我解释说,这已经没办法了,如果只是一个人还好,问题死了两个,一个身上被连捅了七刀,已经不仅仅是过失的问题。
我能理解,如果没律师没钱,目测一个就已经是死缓了。
而且事情出在场子里面,闹得不小,场子被封,老潘也出去顶包了。所以,老三的十六年,已经算是轻判,我还能说什么。
叶崇明和我说,你放心好了,他在里面我会让人照顾他的,而且只要他在里面表现良好的话,十年,十年他就能出来。
他就给了我一张卡,麻烦让我转交给老三的父母,密码是六个零。
我回去后,和老二第一件事就是去查了一下卡,整整五十万。
当时老二就说了一句话,“强哥,十年,五十万十年,你说值吗?”
我仰头看天,半响说:“十年……十年后我们不会只有这些。”
对老三,我是有愧疚的,如果不是我的决定,也不会出这件事。
所以我要做的,是等他出来的时候,有那个能力让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这是我对自己的承诺。
我和老二在家里没两天,就有人打电话来给我,让我晚上去趟帝豪。
那天是帝豪下面的场子扎帐的日子,我被人带进去的时候,叶崇明正在看账目。
他让人倒了杯水给我,然后很客气的和我说:“稍等一下,马上就好。”
我坐在沙发,看着他专注的低头翻阅,忽然有点恍惚。
这就是叶崇明吗?和想象中的太不一样了,沉稳内敛,涵养又好,完全没一点财大气粗的感觉,对人很客气。
过了十分钟这样,他合上账本,抬起头笑着看我,“对了,今天我找你是想问问你,愿不愿到帝豪这里工作。”
我微楞,然后说:“看场子?”
他抿唇轻笑了下,“二楼主管。”
“……主管?”这不是我的强项,也没想到叶崇明会让我干这个,顿时有些懵了。
“一个月五千的底工资加千分之五的毛利分红,现在帝豪一个月的营业额不会低百万,过年过节有奖金,你可以考虑下。”
这工资加起来不就等于一个月都不会低于一万了吗?!
我心动,抿了抿唇说,“那老二……”
“一样。”他含笑对我说:“你们主要负责二楼和三楼的安全,没问题吧?”
我摇头,“没有。”
他顿了顿又说:“我听说以前吴建明的场都是你管?”
“是。”
“那你有空到楼下看看,跟老金学学。”
“好。”我知道这是在给我机会。
他笑着站起身,然后从桌上拿了一个红包走到我面前递给我,“车子在停车场。”
我站起身接过,抬眸看了看他,“我会好好学的。”
他笑着轻拍了我的肩,“明晚来上班。”
在叶崇明身上,我学到很多东西,不仅仅是他风度和内敛,还有他做事的手腕。
我越发的忙了,新的地方,新的东西,得来不易的机会,我机会将时间都熬在帝豪。
至于杨欣雨,果然没两个月就开始了。我已经习惯,连说都懒得说,她不找我闹,我就当看不到,我没精力和时间和她折腾。
二楼和三楼的事情很好处理,基本可以说没事,后台硬着,敢在里面闹事的人基本没用。
偶尔出现两个,也是喝得太多,忘乎所以,但发生率很少。
上面我丢给老二,自己长时间泡在楼下,那会的我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场子。
仅仅两个月,我就开始着手一楼的一些琐事,然后个月,我开始接触账目,我知道老叶是故意提拔我。
至于杨欣雨,对于我的冷处理,她一天比一天暴躁,自己抽风了发火出去一段时间,个把星期又烂醉如泥的回来。
我由着她,反正老三的房间空着,我都是把她扶进房间让闫一曼陪她,然后到老三那边睡。
而且大多时候家里人多,她要缠人,我就和兄弟们打麻将,看碟片,再不然就房间里躲着扎金花,装作不懂。
然后没几天,她又受不了了,变着法的和我吵,我不理,她就又发火走人,如此反复。
老二看她越来越不顺眼,平时都不爱说话的一个人,跑来和我说他受不了了,忍不住想掐死她。
我到是淡定了,笑着把当年他送老三的话送给他,“皇帝不急太监急。”
然后老二会气得直磨牙,“你打算一辈子和她这样耗着啊!以后不找老婆了?!”
我轻扯了下唇,“看到女人都害怕。”
“……”老二无语,半响说:“不是每个女人都这样的。”
“那就等遇到了再说。”
老二拧了拧眉,然后沉下声音说:“老大,我可警告你,不准给她钱!”
“……没给。”
“还没呢,那天我都看到你给了!”
“就五百,兄弟急用找我拿我也是给这个数。”我说。
老二瞥我一眼,懒得再说我。
其实我说的是实话,兄弟有事跟我开口,最少我也是给这个数,她杨欣雨自然也一样,再多也不可能呢,我只能在能力范围内帮她。
而且她也有了自知之明,一个月最多也只会和我开那一次口。
日子就那么过着,然后没多久,我听说她和人烧马去了,那次是自我和她因老三那次吵架后第一次动怒。
我问她,她到是老实承认了,说是好奇,就试了。
我说,你抽烟喝酒我不说你,但如果还碰那东西,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她说好。
然后没几天,她又碰了。
我什么也没说,让人来把锁换了,让所有人不管她怎么闹都不要理她。
但是我低估了杨欣雨,她可以在楼下一闹就是一整晚。
为了避开她,我直接就把帝豪当家了,晚上也不回去,直接就窝在一楼办公室的沙发过夜。
没两天,老叶忽然来,看到我睡着沙发,愣了下,然后打趣的和老金陈燃他们说,瞧,什么叫敬职敬业,多学着点。
我被弄的很不好意思,然后隔天老叶就让人在三楼收拾了间办公室给我。
陈燃埋汰我说,躲个女人还能躲出间私人办公室,哪天他也找个躲躲。
认识几个月了,我知道陈燃说话一直是这个调调,其实并没有恶意,当然也不会在意。
我笑着说,你何止可以找一个,一卡车都没问题。
他笑了笑然后说,等下打麻将。
我说好。
我发现他很奇怪,这场子他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很随意,说管事吧,他又什么都不管,说不管吧,他想管的老金也不敢吭声。
而且老叶对他很特别,不仅仅是客气,还有一种温和,说不出什么感觉,但陈燃不管对谁都是三分轻挑,七分冷淡,包括老叶。
我也问过老金,陈燃什么背景啊,老金只说,叶老板的人,两年前他来的时候就在这了,他也不清楚,可能是来盯着我们的吧。
帝豪一楼这个地方水太深,在这做事的人时间都不长,工作人员一般一年就会换一批,以防和客人太熟,发生内外合作抽老千的事。
至于管事,听说做得最长的也就三年就会被调离。
我以为他和我一样,也许是救过老叶什么的,老叶欠了他人情,但我后来才知道,他和老叶的关系,并不是那么简单。
我办公室才收拾好,正在添置物品,杨欣雨自杀的消息又传来了。
依旧是割腕,不过却比上次下手狠,明明不是那么在乎这个人,但我看着那伤口却忍不住浑身颤栗。
我又妥协了,老二说我,死不死关你屁事啊!这几年你够了!
我觉得很疲惫,就算忙得几夜不合眼也不会有那么疲惫的感觉,我什么也没说,把钥匙给她,她喜欢耗就耗着吧。
杨欣雨出院后,又收拾了几件简单的衣物到我那住,她和我说,这段时间她很委屈,我这样冷着她她都快疯了,她做那些,只是想引起我的重视,她觉得她在我心里完全没地位,可有可无。
我想,真的是可有可无吧,之前积累的那些感情,早早就消磨殆尽完了,还想有什么呢。
我说我忙,是真的忙,现在这是机会,错过了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她说她会理解我,以后也不会再做那种出格的事情了。
我没吭声,因为我已经没办法相信她了。
然后和我说,下周就是她生日了。
我明白她的意思,说下周给她安排,尽量抽时间陪她过生日。
她生日那天,我特意请了假,晚上把地方安排在帝豪,然后还陪她去接她的好妹妹闫一曼。
看着掉落满地的鸡蛋花,我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的杨欣雨,目光一垂,落在那才没完全好的手腕上,忽然想起了我妈。
小时候,我妈最喜欢捡来用盘子装着放在客厅,客厅里总是淡淡的香。
我下意识的蹲下身,捡起一朵开得最好,低头嗅了嗅,那是让人平静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