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识你。”她声音带着怯懦,眼底带着焦虑和戒备。
我回过神来,笑了,看着那双纯真的眼,带着稚气的脸,我笑了。
“我只是想帮你,他……”我目光上移,看向她背上那个努力撑起眼皮看我的少年,“他看起来好像病得挺严重。”
我话音落,就见她秀气的眉拧成了一线,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
“先带他去检查吧。”我说着转身叫助理帮少年从女孩身上扶下来,然后让助理被起,自顾自的去叫医生,张罗一切。
她看起来一片茫然,而少年在撑开眼没多会有晕睡过去。
少年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懵了,我给她解释必须取出伤口内没清理干净的异物,同时还要隔离治疗,然后让她不要担心,医生们都会尽力的。
她怔怔的看着我半响,眼泪忽的哗哗的狂奔而下,“我弟弟……会死吗?”
看着那张脸,我下意识的伸手想抹去她的眼泪,但手才伸手又顿住,转而拿出纸巾递给她,“别哭了,你弟弟不会有事的。”
手术很快就做完了,剩下的就是隔离治疗,她弟弟破伤风肺部已经感染,这个程度的感染死亡率高达百分之70,我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能跟她聊天,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并为她祈祷她弟弟能撑过去。
我问她为什么只有她一个,家里人呢?
她沉默了好久没吭声,我又问她,你弟弟是怎么受伤的?
我话音才落,就看到她竟打了个哆嗦,放在膝盖的手紧紧攥住了湿漉漉的裤子,还是没吭声。
我没有勉强她,却也发现于其和她聊天,不如打电话让人拿衣服来给她换,她这样的只怕明天也要睡病床上。
我挂上电话转头看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抿了抿唇低头说:“我叫陈遇。”
“陈遇……”我低喃,回味,然后笑了。
三天后,她不仅放心了对我的戒心,还对我很信任,会笑着叫我叶哥。
她对我说谢谢,对我说我垫付的医药费她一定会还我。
我淡淡的笑笑,说不用急。
再一次,我开口问她,他弟弟是怎么受伤的。
她犹豫了很久,支支吾吾的将事情的始末告诉我。
我在心惊,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有这样的父亲,同时也庆幸,她没有出事,他弟弟拼了命的保护她。
那时候我就知道,虽然她和周清澜和样子和声音都有五层像,但她们却也是不一样的,完全不一样。
遭遇都不好,但陈遇的世界观依旧未改变,即便被从小打到大,即便差点被继父强暴,但她没有仇恨,直到现在都没有,她唯一就是期望自己的弟弟没事,平平安安。
我觉得,不敢如何,我都要保住她弟弟,保住她的这份难得的纯真和善良,我不想她变得和周清澜一样,不想世界上再出现一个周清澜!
他的弟弟陈燃,一个孤傲又倔强的孩子,他从能睁开眼到能说话,那戒备的眼神和冷漠的质疑的口吻让我能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排斥感,同时也难感受到他对陈遇不一样的保护欲。
那时候的我,是没有多想的,我觉得他们即便不是亲生姐弟,但在那样的环境下,相依为命,互相取暖,感情是要比亲身兄妹好要好那是自然的。
而且男孩子都有保护欲,他会想要保护她姐姐也很正常,尤其才经历了那样的事。
我并不在意他的不礼貌和冷淡,到是陈遇老觉得不好意思,每次我走出病房后都能听到陈遇低低的说:“阿燃,叶哥人很好,你别老对他……”
“都叫叶哥了,你和他很熟吗?认识几天?”
“这不是认识多久的问题,而是……而是……”
“而是什么?而是帮我垫了医药费吗?我会还他!”
“阿燃……这也不是医药费的问题。”
“呵,那是什么?”
“你想啊,我们又不认识,人家还愿意帮我们,这命不是还个医药费就能还回来的。”
“呵……”陈燃冷哼的声音。
然而陈遇还是不为所动的继续说服他,“呐,记得老师讲过一个故事,叫什么什么……对了!雪中送炭!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哟,还给我上起课来了。”
“……我不是要给你上课……”
我每次都站在门外的旁边静静的听,听他们说话,唇角就忍不住向上扬起。
这个姐姐,总是被弟弟压得死死的,即便说不过,即便到最后还是沉默,但她内心却依旧坚定自己的想法。
因为陈燃有些不待见我,我也有自知之明,所以每次来我都是看看他没事就出来,而陈遇就会送我出来。
我当然不想走,然后就会坐在外面的长凳上,让她也坐,和她聊一些她以前的事情,我希望能了解她。
陈遇和别人在一起不知道怎么样,但自从对我放心戒心后,我觉得她其实话挺多的,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总是笑眯眯的。
她很喜欢讲她的弟弟,说阿燃虽然看上去很坏,很凶,但他人其实很好,心很软。
说他才五岁就去接她放学,还买糖给她吃,说阿燃老骂她笨,自己却也很笨,明明知道继父在打她们母女的时候就算他出来也止住不了,还不是傻乎乎的来拉,结果自己也被打得半死。
然后又说阿燃很聪明,考试总是满课一百,不像她,总是连及格都很困难,她的名字都是阿燃教她写的。
她还说阿燃是他们厂区的小霸王,全厂区的人都怕他,所以没人敢欺负她这个做姐姐,她一直沾了阿燃的光。
我问她,为什么不念书,这个时候,她神色会黯淡下来,但也不对我隐瞒。
她告诉我,她妈妈跑了以后,继父就把注意打到她身上,阿燃带着她跑,在外面租房子,可是不管租房子还是吃饭又或者念书,都是要花钱的。
那时候没钱,阿燃总是让她不要担心,他想办法,但他的办法就是去抢同学的钱,阿燃没告诉她,但是并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很害怕,害怕有天阿燃被警察抓了怎么办?
所以她想去工作,这样阿燃就不用去抢同学的钱,也可以安心念书,他那么聪明,将来一定会有出息。反正她念也没用,满课加起来也没阿燃一颗的分数高,老师教过她,要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我心酸,原来力所能及还能用在这种地方。
但是我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是对她笑笑说,你到是想得通透。
那天,我看完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陈燃正和她坐在病房门外的长凳聊天,她原本笑眯眯正叽叽喳喳的讲个不停,忽然声音一哑,如同见了鬼一样的从长凳上跳了起来。
我拧眉,下意识的转身往后看,就见一个中年男人抬手指着陈遇就喊,“就是那个小婊子!”
话音落,中年男人身后的两个年轻男子快步朝着陈遇就冲了上来,而中年男人也一瘸一拐的跟上。
我眼睛不由得的眯起,已经知道那个连路都走不利索的中年男人就是被陈遇砍伤的禽兽继父。
我转头看了一眼惊慌失措的陈遇,然后对助理使了个眼色看向病房,助理里面拽住陈遇的手打开病房门将她推进去迅速把门关了起来。
冲上前的两人企图要闯病房拉人,被助理挡住,“这里是医院!你们要干什么!”
两人似乎也是有所顾虑,对望了一眼后恶声恶气的对助理说:“帮朋友少女儿呢,不关你的事,让开!”
这时候中年男人也走进了,逼近助理,“给老子滚开,老子找女儿关你麻痹事!”
助理拧眉转头看我,我弯了弯唇说:“如果是要钱,和我谈就可以。”
一说到钱,三人的立马朝我看过来,而中年男人看着我愣了两秒说:“你谁啊?”
我没有回答他我是谁,只是掏出皮夹取出名片朝男人递给去。
他顿了顿,两步拐到我面前伸手接过,我对他笑了笑,“想好要多少,打电话给我。”
他拿着名片看了看,表情有些懵,然后抬起头看我,“你什么意思?”
“你女儿不是把你砍伤了吗?你不是要医药费吗?”
他眼神闪烁,犹豫了几秒又开口,“你帮她赔?”
“嗯。”
“能赔多少?”
“我刚才已经说了,想好要多少,打电话给我。”
他看着我咬了咬下唇,“五万。”
我挑眉,“五万?”
“五万!一分都不能少!”
我轻点了下头,转头对助理说:“让人提五万现金过来。”
“好的,叶先生。”
助理立在门前不动,掏出刚准备打电话,中年男人连忙对着助理喊:“等等!”
我看着他那丑态没忍住笑出声,“陈先生这是还没想好吗?”
他也不觉得尴尬,点头就说:“刚才没想好,我要十万。”
我蹙眉,状似犹豫,他有些紧张的看着,“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搞我女儿,连医药费只要十万也不多。”
“搞你女儿?”我不由得蹙眉。
“嘿,没搞你能替她赔钱?”他笑得猥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