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爆肚,其实就是把牛羊的内脏涮一涮沾着麻酱小料吃。耿直在宋云庭的教导下终于领悟了。
宋云庭白净细长的手指握着筷子指着其中一盘说的头头是道:“这一盘就是肚领,口感是最嫩滑的,脆而不筋,好几盘肚才能择出这么一点儿来,最金贵了。来尝尝看。”
耿直一点也没听见宋云庭说什么,满脑子都在想宋大夫的手长得真漂亮。
皮肤细致不说,指尖更是干净圆润,指甲也剪得齐齐的,光线一照盈盈发亮,被铜锅飘出来的烟雾围着,又仙了。
“看什么呢?吃啊。”宋云庭发现耿直不知道瞅着哪一点在发愣,便直接将涮好的肚领夹到他碗里。
耿直赶紧回神,脸又微微红了,赶紧低头说了声:“谢谢。”
宋云庭这会儿享受着美食,也没空观察耿直,于是只是笑笑,悠然自得的边涮边吃。
耿直只觉得爆肚鲜香嫩滑,的确是人间美味,可是对面坐着宋大夫吃的优雅好看,他就算想大快朵颐都不好意思。
宋云庭吃得半饱抬头发现耿直又在发呆,不由得有些不高兴了。
他好心好意带他出来领略北京民俗美食,就算不合心意好歹也要做做样子,让他这个东道主有点成就感啊。
“你今天究竟一直发什么呆呢?”宋云庭放下了筷子。
耿直脸一红,挠挠头傻笑了下,实话实说道:“我就是觉得宋大夫的手很好看,拿着筷子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就总是想多看两眼……”
宋云庭立刻就被赞美的心花怒放了,心想这小子看着傻里傻气的,甜言蜜语说起来倒是不打磕巴。
他拿纸巾擦了擦嘴,小声的暗示:“我可不光是手好看……”
我身上还有更好看的地方你要不要看一看?
“我知道,宋大夫脸也特别好看。”耿直特别诚恳的随声附和。
宋云庭抬眼看看耿直那丝毫不带猥亵感的正直的欣赏目光,脸上被炭火熏出两朵红云来。
耿直一顿饭吃的飘飘欲仙,对面坐着个无法让人移开视线的人物,耿直恍然间有种他吃的不是饭,而是宋大夫身上的仙气的感觉。
等到要付账离开时,耿直终于焦躁了。
他把口袋里的零钱都翻出来,左算右算只有一百一十六块五毛钱,登时脑袋上又是一层热汗。
宋大夫去上厕所了,耿直急忙走到柜台前,腆着脸问老板:“老板,我们那桌多少钱?”
“三百六十二。”老板噼里啪啦的还在用算盘拨弄,完全走品牌路线的。
耿直眼前一黑,攥着钱的手心都湿了。
他想他吃霸王餐被人揍一顿没什么,宋大夫细皮嫩肉的可绝对不能让人碰一根手指头。
“那个,老板,我今天没带那么多钱,能不能先赊着……”耿直咽了口唾沫。
前一秒还低头算账的老板猛的抬头,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大:“你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清。”
耿直被看上去在道上混过的老板吓得一抖,赶紧把口袋里的零碎钞票翻出来摆桌面上:“真的,我就这些了,要不我把手机压在这……”
“老板,这是我弟弟,别逗他了。”宋云庭从旁边伸过来四张红票票,抖了抖,被老板抽走了。
“你小子啊,我还想是谁在我这儿吃顿饭光点好的这么宰人呢。”老板乐呵呵:“找你四十。”
“怎么是我宰人呢?我在你这儿吃了十几年了,你就会给我抹零头!连盘肚都不带送的!”宋云庭叫屈。
等宋云庭和老板一来一回贫够了,带着面红耳赤的耿直出了门,走到大街上拍拍肚子,笑道:“吃好了。”
耿直这会儿有点抬不起头来,明明是想请宋大夫吃饭的,结果却让宋大夫掏钱神马的太差劲了。
“宋、宋大夫,对不起,我今天钱没带够。”耿直脸上红的能滴血,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宋云庭大方的拍拍耿直的肩膀,豪爽道:“跟着哥哥出门哪有让你掏钱的道理?你只管吃好喝好就行了。”
耿直被宋云庭的态度弄得有点发蒙,不太明白怎么好像变成了宋云庭哄着他开心了。
“宋大夫,那下次我请你吧。”耿直心里还是过不去。
宋云庭小模样细致,但观念还是很有点大男子主义的。耿直年纪比他小,又是来北京打工的,根本挣不了几个钱,跟他出来自然是他负责到底。
就算以后两个人滚上了床,成了情人关系,他也不需要耿直养着他啊,请什么请,请吃牛肉面么?
“算了,我出钱,你只要出力就好了。”宋云庭笑的有点猥琐。
不过这不正经的笑容自然没有被还在纠结付账问题的耿直看在眼里,宋云庭都走出去老远了,他才意识过来。
出力?出力是什么意思呢?是说以后宋大夫家里有什么力气活要他帮忙的意思吗?
“宋大夫,你放心,以后你家有什么活需要我干的,你说一声就行。”耿直立刻追上去表态。
宋云庭被耿直逗乐了,笑容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陪我去酒吧坐坐吧。”宋云庭指了指一间门口风格挺幽静的酒吧说。
耿直连忙点头,一副宋大夫就是要他去局子里蹲一夜都没问题的架势。
酒吧内环境基调也是幽静闲适,格调别致。宋云庭挑了个角落坐了,上来就点伏特加不加冰。
“你想喝点什么?”宋云庭把酒单递过去。
耿直看着上面的英文字母直发晕,最后只好说:“我啤酒就好了。”
酒吧内的小舞台上一个驻唱女歌手正弹着吉他,用她那沙哑独特的嗓音低低吟唱,酒吧内流转着柔美的曲调,让人的心情想不沉淀下来都难。
宋云庭就那么看着那个女歌手,话也不多,三杯伏特加下肚,整个人就窝进了沙发里。
耿直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和宋大夫打开话局,宋大夫不说话,耿直只好在旁边老实坐着,偶尔喝一口啤酒以掩饰尴尬。
耿直两次与宋云庭接触,宋大夫都是笑眯眯的,这会半眯着眼睛安静听歌的样子不知为何让耿直心里不太舒服。
耿直向宋云庭靠了靠,轻声问他道:“宋大夫,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开心?”
宋云庭眨眨眼,这才将注意力移回耿直身上:“你怎么知道我不开心?”
“呃……你看起来就是不开心的样子啊。”耿直紧张,宋大夫眼神迷蒙的样子不明所以的让他心跳加速。
“呵。”宋云庭轻笑了声,淡淡的说:“连你都能看出来我不开心,为什么他看不出来?不,他不是看不出来,他是装看不到。”
“谁?”耿直莫名。
宋云庭不说话了,接着又灌下去一杯伏特加。
他皱了皱眉,脸上浮出些血色来,世界明显的摇晃起来。
耿直被这个样子的宋云庭吓得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不该阻止宋大夫继续灌酒,还是该陪着他一起喝。
“宋大夫……”
“别加我宋大夫,叫我名字就好。”宋云庭突然扑过来,用手指压住耿直的嘴巴。
“那、宋大哥?”耿直被宋云庭嘴里的酒气熏得直皱眉,赶紧把人扶好靠在沙发上。
“为什么叫我大哥?我很老吗?”宋云庭开始出现耍酒疯的前兆。
“不是啊。”耿直委屈,心想宋大夫是比他大没错啊。
“叫我小云,知道吗?叫一声小云让哥听听。”宋云庭咯咯乐了起来。
这不还是哥吗……耿直想,宋大夫这下真是醉了。
不过宋大夫虽然醉了,酒品看上去也不太好,不过他却不讨厌,于是配合的叫了一声:“小云。”
这两个字一叫出口,耿直舌头先麻了一下,这称呼太亲密了吧?
宋云庭明显呆了一下,然后眼神朦胧的朝着耿直看过来,半晌才摇了摇头,大着舌头说:“不像。”
不像什么?耿直问号更多了。
“一点都不像!为什么不像就不行呢?宋云庭尼玛怎么这么变态!为什么不像就是不行!”宋云庭突然激动起来,一脚把桌子踹开了,桌上的酒杯哗啦直响。
耿直吓了一跳,赶紧扑上去压住想要继续耍酒疯的宋云庭,劝道:“宋大夫、不、小云,你别这样,把人家东西打碎了要赔的。”
“赔?赔你妹!”宋云庭大叫起来:“我的感情谁赔给我?你赔我吗?你赔我吗?”
酒吧里的人三三两两都被耍酒疯的宋云庭吸引了注意力,飘渺的音乐声成了背景音。
在这种有一半人都在借酒浇愁的地方,碰到个失恋耍酒疯的人太正常了,酒吧里的工作人员也跟着看热闹,一时半会儿竟然没有想要过来阻止的意思。
但是耿直脸皮薄,一看大家都看着他们,赶紧阻止宋云庭继续撒疯:“我赔你,我赔给你,你别闹了好不好?”
“……”宋云庭一听这话果然安静了下来。
他抬眼看看将他抱在怀里,正一脸紧张看着他的耿直,突然笑了笑,一把压下耿直的头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