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冷风呼啸而过,在这明亮的大厅里,却是生的暖意熏人欲醉。但陆慈全身僵硬的听着项莺一字一句咬着牙关故作平静的开口,她似乎能够直观的感受到她眼底所酝酿出的风暴,即将要在某一个时间朝自己毫无休止的刮过来。
她看似平静的开口,但是一连串的反问却让陆慈身子不寒而栗,就连在一旁什么都不知道的程先生后背都不禁隐隐发凉。
“陆慈,温启年如果知道自己有个孩子,他更加不会对你放手!你为什么要推开他?是他不够好还是你已移情别恋?朗朗需要一个爸爸是没有错,但是亲生爸爸比谁都来的要好。我承认我喜欢温启年已经好久,甚至在他来A市的时候我就在幻想能够利用这次的机会能够进入他的心里,但是,他竟然是朗朗的爸爸,而你……”
她别过脸,将视线移向到了别处。但是依旧没有阻挡她眼底迅速积蓄的泪水,她对温启年放手,她有着万般的不舍,但是上天却让她知道了她一直喜爱的小孩,而且还是亲眼看他从鬼门关闯过来的小孩的亲生爸爸是温启年,相比自己的一厢情愿,她更愿意去成全一个完整的家庭。
但是陆慈却令她有些失望,被惦记了这么久的爱人拒绝了该是多么令人痛心的事,那个男人是她心底的一个刺,只要他稍稍的不适,她那颗心就会紧紧随着难过。
有些往事在心底被勾勒的清楚无比,令她痛彻心扉,她不想再看到温启年因为前妻,每天晚上都会想的睡不着,也不想看到他连自己孩子在世都不知晓。
“陆慈,能够给朗朗一个完整家庭的,只有温启年。”她拽着陆慈的胳膊,努力的将自己逐渐失控的情绪平复好,将眼眶的泪水都收回去:“跟他在一起吧。”
她说出这话的时候就如同自己拿着一把小刀在自己的心口狠狠的划了一下,她还尤其清楚的记得与温启年的第一次见面,他满身是伤的倒在自己的家门口,全身都被人打的体无完肤,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温启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慌忙的将他送到医院,将他从鬼门关里拉了出来。
她也记得躺在医院里的温启年好几次因为交不上医药费而被护士嫌弃,也因为债主的追打而带着病痛逃离了好几次医院,每次她找回来都是新伤添旧伤。
她甚至还记得事业正式启步的他不管白天有多忙,晚上都会坐在床沿边思考好一阵,后来她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人,是他的前妻。
他早就已经深深的被扎根在自己的心里,她不愿意看到他难过,不愿意看到他再受到自己任何的精神折磨,同时也不愿意看到失明的朗朗永远都认不到亲生爸爸,所以这些,打败了她心中的爱情,让她可以放下自己的一己之念去成全他。
她想,她如果争取不到,那就放他更好的生活。
可是项莺心里的种种,陆慈又怎么可能在这一时之间明白过来,在听到项莺亲口说出她对温启年的眷念时,她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尤其是她请求自己与温启年在一起的时候,全身一僵,直直的震进她的心里。
“项医生,你怎么会知道?”她有些恍惚的开口,理解不过来项莺的意思,但是唯一能够肯定的是项莺已经知晓了她是温启年前妻的事实。
“你不能剥夺他做父亲的权利,也不能剥夺朗朗认父亲的权利,陆慈,你为什么不能接受他?”项莺情绪稍显激动,一改往常的谦逊温和,满目焦急的拉着陆慈就是反问。
陆慈不明白她既然那么喜欢温启年,为什么还要将他推向自己,难道是因为朗朗?还是……她误以为朗朗是温启年的孩子?
见到陆慈迟迟没有反应,项莺太过于害怕自己会改变心意而变成自己所讨厌的那种人,所以她急切的要求她:“接受他,给朗朗一个完整的家,也给他一个机会让他了却心结。”
眼前的项莺,陆慈感到十分的陌生。在她的印象中,项莺好像永远都是那个面目温和,温柔善良的医生,仿佛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能够看到当年穿着白大褂坐在朗朗的病床前教她识字的模样。而现在,她却是因为温启年,放下了所有,用她从未见到过的表情和语气,那样的恳求自己。
“陆慈……这位小姐的意思是……朗朗的亲生爸爸还在世?”见到两个面前的两个女人一个急切一个沉默,微妙的气氛也是让程睿一头的雾水,尤其是听到关于朗朗父亲的话题,与陆母告诉自己的有所出入,便不由自主的问了出来。
项莺见到一旁的男人开口,转了一个眼神。陆慈心口欲堵,指甲紧紧的嵌入手心的肉里,项医生,原来真如当时自己所想象的那样,倾心着温启年,甚至不惜为了成全而放弃,与她相比,自己又是站在何等的高度?
她眼光微闪,正要开口的时候旁边的程睿抢先她开口:“陆慈,陆伯母说朗朗是你领养的孩子?如果是因为我才这么说的话,其实没有必要,还有如果朗朗的亲生爸爸在的话,我看这位小姐说的倒也是正确,不能剥夺他做父亲的权利,至少应该告诉他他还有孩子在世。没有一个男人会……”
“领养?”项莺有些难以置信的打断男人的话,眼神凌厉的看向陆慈:“为了相亲你说朗朗是领养的吗?陆慈,我……从没有想过你会这样,是害怕朗朗拖累你,害怕……”
“不是的项医生,朗朗他……并不是温启年的孩子。”
***
这个夜晚,对于有些人来说,注定无眠。即使是快接近凌晨,夜色落幕,依旧抵挡不住他们心底的灯火通明。
各怀心事的独自站在那个角落里。
从餐厅走出来的陆慈并没有回陆母那,在自己公寓楼下徘徊了好一阵之后,还是掉头走向另一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那栋她与温启年曾经的房子面前。
她没有将朗朗的身世如实的告诉项莺,只是告诉了她,朗朗不是她和温启年的孩子。她想,大概是因为朗朗,才让项莺做出如此的决定,但是她面对这样的放手,她心里却满是疮痍。
她看了一眼手中的钥匙,慢慢的走了进去。从包里掏出笔记本还有笔,坐在空地上就开始画着心里的草图。在结婚之前,她也曾经幻想过自己将来的家。
此刻她的心里很慌,就如眼前被人用黑布蒙住了眼睛,身边的虚无感让她无所适从,就在她准备克服重重将心意交给那个男人时,上天却在他们面前深深的划了一片海的距离。她试问,自己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可以跨过项莺拥抱住温启年,尤其是想到几年前项莺对自己与郎朗的求助,她更是心如刀绞。
或许陶冶说的是对的,那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即使与现在还有着丝丝牵连,为了更好的前进,也必须忍痛割舍。
但是,放手哪里会这么容易?
就算是好不容易放手了的项莺,也无法做到彻彻底底的了断。此刻的她捏着一支笔,笔尖被她重重的戳在厚实的本子上,泪水在无意间就打湿了凹下去的页纸。她迅速的擦干眼泪,再一次的凝视着空白的纸,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晃过陆慈的话。
朗朗,不是温启年的孩子,是她亲口说出的。
她在惊愕的同时又夹杂着一丝的庆幸,若是这样,她也不必再为这个而徒增压力……
而温启年迫切的想要知道孩子的模样,迫切的想要从陆慈的口中得到最令他庆幸的消息,他一整晚都坐在陆慈公寓的门口,等待着她回来。眼看着楼外的灯火通明到渐渐的黑幕笼罩,依旧没有见陆慈的身影。
他的心被提到了胸膛的最高处,等待他的像是漫长的黑暗,前方的那条路他走的摇摇欲坠,他甚至不敢想象当初怀着身孕被离婚的陆慈是怎么过来的,也不明白为什么不告诉他,如果她说出了孩子的事情,那么他又怎么会自认为的离婚?
大概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当年就在陆慈要开口说出怀孕的时候,他提前打断了她的话,一句离婚就硬生生的将孩子的事情扼杀在了她的咽喉里。
只要他慢上几秒钟,后来的结果就会迥然不同。
只是现实已经这样,命运在很多时候都是以你想象不到的姿态呈现在你面前。
就如项琛想象不到的那样,他站在楼上,通过楼梯间的扶手缝隙看到了一整晚都落坐在陆慈门口的温启年,不敢置信的暗自在心里升起一番嘲笑的意味,他从小就不怎么相信命运,甚至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会有这么一天,深陷在一段情感的纠葛里,失去所有的自控力,逐渐爱上一个本不属于自己的人。
在梁组长说出陆慈是单亲妈妈的时候,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温启年为了一个女人而如此失态的模样,也是他第一次感觉到陆慈在温启年心中的不一样。
不难看出,陆慈与温启年两人之间那条隐形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