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1)

爆炸声响的时候,昆汀的第一反应是加西亚还在里面!

惊惧和焦虑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攫住了他的心脏,连呼吸都开始疼了起来。

他想立刻赶到加西亚身边,亲眼确认他的安危。

昆汀心里这样想,脚下却像是声了根,怎么也移不开脚。

西蒙看出了昆汀的异样,一脸忧虑,关切的询问:“劳伦斯将军好像在那边,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说这话的时候,西蒙眼睛盯着爆炸起火的地方,他不敢对上昆汀的眼睛。

虽说昆汀平日里表现的很逗比,事实上他也确实是个逗比。然而西蒙丝毫不怀疑作为一个戎马数十年的职业军官的昆汀。

昆汀身上有一种气质,艳而孤傲,就像是夜色中浸染着鲜血的蔷薇,笑起来有种惊心动魄的美。只有经历过死亡的人才能看的懂,这种人代表着什么。

直觉告诉西蒙,和这样一个人打交道,必须提起一万分精神,哪怕是细微处的一个眼神,也会暴露自己的意图。

在他的职业生涯中,有无数次,西蒙凭借自己的直觉死里逃生,这一次,也不例外。

他本能的选择了避开昆汀的眼睛,小心的掩藏好眼中得意的光芒。

凭心而论,哪怕是天下红雨,江河倒流,西蒙绝对不会关心加西亚的死活。哦不,准确来说,他关心一半,加西亚什么时候死的那一半。

对西蒙而讲,如果加西亚死在爆炸中,这消息不诧异于本年度十大奇迹。

可是他需要在昆汀面前展示一个善良忧郁的西蒙。

昆汀拒绝了这个提议:“不用,他有自己的卫兵,那里自然会有人善后,他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犯不着未不相干的人往自己身上揽事。我们走吧。”

西蒙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蘸着些许水意,从眼镜片上划过,把所有阴暗的小心思,都遮挡在暗处。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一前一后,往医院大厅处走去。

走了有十多步,昆汀突然停了下来,跟在他身后的西蒙始料未及,一头撞到了昆汀背上。

接触到的地方干燥温暖,连冷硬的制服都染上了主人的体温。

“那个,”

西蒙:?

“我突然有点拉肚子,你等我几分钟。”说完这句话,昆汀头也不回,风一样的消失了。

西蒙打算挽着昆汀胳膊的手臂还保持着上扬的动作,等他回过神来,眼前已经没有了昆汀的人影。

走廊上无端刮起一阵风,两侧的门窗玻璃发出咔咔的声响。

你哪里是肚子疼,分明是心疼。

西蒙无声的握紧了拳头:走着瞧吧!加西亚劳伦斯。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

爆炸发生在西侧的楼座,医院大厅和西楼之间隔着一层防护带,炸弹的威力传到正厅里,已是十分有限。

爆炸引起的冲击波让整座楼摇摇欲坠,不断有东西掉落下来。

昆汀艰难的闪避开惊慌失措的人群,向着爆炸中心处狂奔而去。

周围人群如潮水般向外奔涌而出,在这滔天巨浪中,有一个不起眼的蓝点,一点一点,逆流而上。

每往里走一步,昆汀的恐惧就加深一分。

周围都是断壁残垣,倒塌的墙壁下偶尔露出半截烧焦的胳膊,浓烟呛得眼泪直流,仿佛一切生命都被浓烈的火舌吞噬的干干净净。

“加西!加西!”昆汀掩住鼻子,大声的呼喊着加西亚的名字。

昆汀这一生,被人暗杀过,跟人抢地盘火拼差点被砍掉一条胳膊,组队打双s级异兽差点被吃过,更别提战场上提着脑袋挣命。

可是从来没有哪一次,他像这般害怕。

是的,害怕,他害怕再也看不到加西亚。

他们共度之后的那个清晨,那天的阳光很好,加西亚胡乱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半躺在阳台的躺椅上,长发流泻而下,他在书页后,对着自己笑了。

那样全身心信赖,包涵无尽深情的笑,烙在他心头,整整十一年。

如果他这一生,再也见不到加西亚,那这所有的一切恩怨纠葛,还有什么意义?笑话吗?

2203病房的门牌摇摇晃晃的挂在门上,墙上的火星还没灭,原来在这个地方的,是一幅油画,一副灿烂的向日葵,向日葵又称太阳花,这种花有凝神安心的功效,医院里到处可见。

昆汀觉得很不可思议,在这个时候,他竟然还能记起一幅无关紧要的画像,可为什么,他能清楚的记得过往的一切,就是记不得加西亚的脸。

一滴水滚落在地上,放在门把上的手微不可见的轻轻颤抖,昆汀的心里盘旋着一条名为惊惧的毒蛇。

他不敢推开这扇门。

门后的,或许是刻骨剜心的心头之殇。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良久,咔嚓一声,门开了。

昆汀条件反射的后退了半步。

加西亚看着眼前神色诡异的昆汀:“你这是怎么了,撸过头了。”

昆汀化身x光,上上下下扫了加西亚几遍,确认加西亚一根汗毛都没少,空落落的心总算落到了实处。

一口气长长的吐了出来。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爆炸?”

“今天我抓住了一个刺客,没料到他身上装载了火箭炮。”

“加西亚,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昆汀神色凝重:“你来红狼星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加西亚神色不变:“度假啊,还能干什么,我攒了十一年的假期,再不休就全部作废了。”

昆汀语气严厉,丝毫不掩饰他的愤怒:“告诉我你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加西亚附在他耳边:“我说干你,你信吗?”

昆汀如同一头发狂的雄狮,彻底失去了所有的耐性。他揪住加西亚的领口把他按在墙上。一把配枪对准了加西亚的脑袋!

“将军!”乔伊一声惊呼,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在场的卫兵们同时对着昆汀举起了枪。

数十杆黑洞洞的枪口一起对准了昆汀。

局面僵持了起来,周围的空气渐渐升温,稍一不慎,就会擦枪走火,闹出人命。

乔伊紧张的看着被围在里面的两人。

不过,作为当事人兼人质的加西亚显然比他放松多了。

加西亚甚至还有心情微微挪了挪自己的位置,好让自己精致的锁骨完美的展现在昆汀眼前。

昆汀咬牙切齿的拉开了枪上的保险:“与其天天提心吊胆担心哪一天你把自己的小命玩丢了,还不如老子现在一枪蹦了你,大家都痛快。”

加西亚听懂了他话中的关切,蓝宝石的杏星眸中荡起点点荧光,笑意如深海寒潭中的波纹,一圈一圈,荡满眼底:“你关心我。”

“你tm的住在老子隔壁,老子是害怕万一下次谁给你寄个夺命炸弹包,老子要陪着你没命。”

人都有先入为主的概念,一旦确信了某一种想法,就很难去改变。

加西亚丝毫不介意昆汀说了什么,现在在他看来,昆汀所说的任何理由都不过是狡辩和借口。

加西亚面色不变,虽然还是一副冰山扑克脸,可熟悉他的人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现在的心情非常好,如果要划分个星级指数的话,推荐指数大约是四颗星,非常容易靠近。

昆汀是个纸老虎,别看长得挺有威慑力,其实一戳就破。危险指数四舍五入后,约等于零。

心情大好之下,他甚至起了动了调戏对方的念头,他侧过头,靠近对方耳边,轻轻啃咬着身前人的耳蜗:“我真的是来搞你的。”

耳边热气似酒意,微醺。

昆汀的耳朵,可疑的变红了。

从耳垂开始,像是慢慢爬行的蜗牛,一点一点,红的滴血。

剑拔弩张的气氛倏然一转,变成了萦绕着粉色泡沫的旖旎场景。

被强行塞了一嘴狗粮的乔伊和围观众人:=口=

警察蜀黍,这里有人虐狗。

这个时候,加西亚突然推开了昆汀,板起脸来:“你是不是该和我解释一下,当年的事”

昆汀装作没听懂,仰头看着四周:“啊,今天的天气真不错。”

众人:……

你这不明摆着睁眼说瞎话吗?

“想必后天也会是个不错的好天气。”昆汀不着痕迹的往外挪步:“加西亚,我想起来还要去巡防,我先走了。”

说完,嗖的一声,窜走了。

加西亚笑骂了声“死鬼。”

身边的乔伊摸着鼻子默默吐槽:“好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目送昆汀转过了走廊,加西亚这才收起笑容,吩咐道:“联系救援队了吗?”

乔伊点了点头:“调来了城防营和护卫队,后续的救援工作都安排妥当了。”

加西亚点了点头:“竟然在一夜之间,打探到了病房的位置,还拿到了红星医院的出入通行证,看来这里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乔伊:“将军,帝都传来消息,陛下的情况恐怕不妙,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静观其变,我们的对手一定会有动作的。”

******

胡子在手术室外来回踱步,尼娜被推进去已经有两个小时了,现在手术灯还没灭,也不知道里面情况怎么样。

尼娜是那场袭击中唯二的幸存者,看尼娜的反应,她应该还知道不少内/幕。

她不能死!至少不能现在死!

要查明“二月事件”背后的阴谋,替死去的兄弟们报仇,还用的上尼娜。

二月事件,是奥坎官方对尼克·瓦伦大校失踪案的称呼。

在胡子转到第二百五十一个圈的时候,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躺在手术推车中的尼娜面色苍白,甚至泛出了一层灰白色。胡子越看越忐忑,缠着人间大夫一个劲的问:“大夫啊,她没事吧,她一定会没事吧。”

“挺过去今天晚上病人就没事了。”

胡子一听,小心肝又被揪了起来,随手抓住一个医护人员:“你和我说,什么叫挺过今天晚上。”

胡子死死抓着人不放,眼看手里的小哥被他嘞的翻起了白眼,旁边的几个医护人员急忙围了上去。

“这位先生,你放手啊!”

“这里是医院,你这样会影响其他病人的。”

一群人乱糟糟的吵成了一团,尼娜皱紧了眉头:“烦死了,怎么到哪里都是死胡子的声音。”

她随手抓起手边的东西,凭感觉砸了出去。

一秒之后,世界瞬间清净了。

胡子激动不已的看着转头睡过去的尼娜,马上松开了手里抓着的小哥,还十分狗腿的替他抚平衣服上的褶子:“大大大大夫,我我……”

大夫怜悯的看着眼前的胡子,这孩子,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哪个医院没遇上过几个医闹,像胡子这种,最多算是担心病人安危情绪失控的傻老公。还构不成犯罪。

看这人不是专程来找事的,用不着出动秘密武器。

穿着白大褂的小哥使了个眼色,悄无声息围上来的影子又潜入了暗处。

他清了清嗓子:“这位先生,我是病人的主治医生,看样子,你太太安全了。像她这样被撞飞了还能生还的是极少个例,还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你去办理下住院手续吧,前面路口右转。”

说完,白衣小哥一挥手,带着一群人呼啦走了,病房里只留下了呆立的胡子和沉睡的尼娜。

胡子:卧槽,我干了什么?我刚才抓的是尼娜的主治医生。万一他怀恨在心balabalabala……

胡子被害妄想症爆发,自行脑补了n万字。

尼娜醒过来就看见失魂落魄的胡子坐在自己床前,要多孤单有多孤单,要多萧瑟有多萧瑟。

她觉得很奇怪,就算自己住院费割了胡子一大块肉,他也不至于是这幅生无可恋的表情。自己和胡子相处了这么久,他不是心胸狭窄小肚鸡肠的人。

“你怎么了?”

萎靡的胡子像是找到了主人的大狗,靠在尼娜床头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尼娜听完后:o(╯□╰)o

她顺了顺胡子胡渣一样的短毛:“你想哪去了,他要真想暗地里使什么坏,就不会特意告诉你他是主治医生了。”

胡子豁然开朗:“对啊!万一你出了什么事肯定会牵连到他,聪明人才不会让病人在自己手上出事。”

尼娜环顾四周,这是个干净整洁的单人病房,阳台上放着几盆长势很好的绿植。淡黄的窗帘迎风招展。

这是间高档病房,想起自家干净的不能再干净的钱包,尼娜黑了脸:“你从哪里弄来的钱够住这样高档的医院?”

啊!?

“这个,那个,嗯,”胡子支支吾吾,不肯说实话。

尼娜一把揪住胡子的耳朵,转了个圈:“今天不说实话,你就别想出这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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