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柔和猪,猫着身子接近岔口,天已放亮。
太阳窜了上来,将这条要塞之路照得发亮刺目,白沙地扬起的灰迷了人的视线。
不管在哪里,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看路还是路。
只是看人就大不相同了。
恭国的军营面西,大山为屏,哨所林立。面南悬崖峭壁,易守难攻,面北道路通达,补给便利。哨所每隔一个时辰便会调换人马,城墙依山而建,后隐藏着弓箭手,上面一字排列着二十四门土炮。士卒们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恭国倚靠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一直苦苦守着南疆。
大约正午,听到急切的马蹄声,雨柔探头,两个穿着明显异于恭国的人手里托着什么从马上而下,他们穿着色彩鲜艳的粗布长袍,头上缠着布巾。
士兵从哨口里喊道:“下面所站何人?”
其中一人大声喊道:“句迟国使者求见!”
孟星正在巡逻,得知此事后便对王信道:“速报督军,句迟国使者求见。”
王信不敢怠慢,一溜烟儿跑了去,不一会,他气喘吁吁又爬上了哨岗:“回将军,督军说杀了!”
“什么?”孟星一愣,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是规矩!
王信以为他没听明白,又道了遍:“公子说杀了!”
“明白了!”孟星举手示意放箭。
底下的来使也觉事情不妙,慌忙道:“句迟国使者此番来是关于萨伦亲王的,我们准备了很丰厚的条件愿意换取亲王殿下,还请将军代为通传接见!”
孟星迟疑了翻,又对王信道:“来换萨伦亲王的,速报督军,见是不见?”
李束站在孟星的身后,一直捏着下颚:“将军,如果萨伦亲王能够换来休战或者其他有利于我军的条件,谈一谈也未尝不可,由我去见督军吧?”
孟星点点头:“好,王信,你不必去了,李束速去速回。”
李束是个谋士,眉清目秀,如狐般细长的双眸带着点点桃花,他头戴方帽,手持羽扇,颇有孔明之姿。过了片刻,李束摇着扇子悠哉地回来了,他在孟星耳边嘀咕了几句。
孟星打开了营地的大门,搜了搜两位使者的身,此二人没有武功,是文臣,身上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只有一个小方盒子。
孟星见可疑就道:“打开来看看。”
使者甲有些为难地道:“这是我们大王的亲笔书信,要督军亲自看。”
使者乙就显得大度多了:“无妨,孟将军小心谨慎是应该的,打开来看看吧。”
于是盒子就打开了,里面果然躺着一封信,孟星见无问题,便放行了,由李束带使者觐见。
使者甲诡异地将盒子合拢,发出一声轻微的叮声。
猪回来了,它什么时候出去的雨柔竟不知。
猪说:“那个盒子有问题,有三硝基甲苯和金属味,且里面有机关,一开一合之间机关已经开启,心思细致而阴毒!不亏是天狼,很好奇他在那边混了个什么职位!看来你的仇很快就能报了,那个督军今天就是他的忌日!”
看着使者进去,雨柔心绪难平,像这种重大的谈判,穆天佑会不会也在现场,如果她不出手,句迟国的这次刺杀行动就会成功,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去还是不去??
猪看了雨柔一眼,觉得她很紧张,便道:“这事你管不管?如果管的话赶紧了,说不定可以因此扭转督军对你的看法!”
“我就算是去也绝不是为了那督军,这家伙太可恶了!”雨柔咬咬牙。
她预计了可能事发的情况:
第一、营救失败,和督军等一行人等全部炸死。
第二、营救成功,被督军扣押,生死未知。
第三、营救成功,冰释前嫌,和平共处。
或许还有其他情况。
雨柔深深呼吸了几下,她鼓足了勇气对猪道:“猪,我还是去吧,这个恩情是无论如何要还的。如果我未死,你等我一个月,若我一直没有出来,你不要来营救我,该干嘛干嘛去。比如做只潇洒的野猪也不错。”
猪用眼神凶狠地瞅了一眼雨柔:“做死猪也不做野猪,你要是死了,我替你报仇,你要是没死就活着来见我!”
雨柔心里荡漾,没想到猪这么霸气外露!她拍了拍猪脑袋:“猪,你义气!”
“那当然!”猪一仰头,眯了眯眼,“祝你好运!”
雨柔最后看了眼猪,就它这神情和拽样,还是能略微寻到刘建军的影子,从前他好歹也算玉树临风,是个钻石王老五,虽然身份昏暗了点,工作时间颠三倒四,神出鬼没,绯闻女友一大票,但没一个能嫁他,嫁给他多没安全感,都不知道他干啥的!他一天能变幻好几个身份,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快忘记他叫刘建军了。
“给你!”雨柔将天佑给她的一锭银子给了猪。
“银子?我能用来干嘛呀!拿回去!”看雨柔没有拿回去的意思,猪又道,“有人看到一头猪用银子去买东西,这后果很严重的!你就别害我了!”
雨柔收回了银子,庄重地看了猪一眼,颇有诀别之意,她的语气无限伤感:“那,我走了!”
喷,猪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你,悲壮了!”
“告辞!”雨柔抱拳。
“壮士,慢走!”猪很应景地配合。
两人相视而笑,人生处处都充满欢乐啊,他们的职业不同,但是有一个共性,那就是有今天没明天,一不小心说不定就去下面报到了。
这回万分凶险啊,谁知道那个扁平的盒子里是一盒什么样的炸弹。要是不能拆就直接阿门了。
雨柔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是普通士兵的衣服,背后还有个大大的“兵“字。
她快速跑了出去。
士兵见她穿着相同的衣服,远远地问道:“你是哪个队的?怎么现在才归队?”
陈雨柔喊道:“王信中尉派我出去执行任务!”
哨兵道:“你等着。”
不一会,王信出来了,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是……”
“我是陈雨柔,昨天你跟踪的那个!”雨柔提醒他。
王信一听,便慌了,忙将她拉到一边:“你怎么又回来了!我向公子复命,说你走了,这回可好,又送上门来!”
雨柔一边向里头张望着一边急道:“王信,我们的时间不多。第一、刚才进去的句迟国使者携带爆炸品会对你的主将和督军造成不利。第二、你马上带我进去,务必赶在他们交接盒子之前。第三、请马上疏散议事帐篷周围的兄弟们,避免伤亡。第四、请你不要问为什么,没有时间,马上!”
王信看着雨柔一脸凝重的样子,也被摄住了,但是他得为她的安全考虑,而且他也不明白啥是爆炸品,有那么严重吗?刚才将军还检查了他们携带的东西啊!
正在这危急关头,孟星出来了,他道:“王信,按照她说的做!立刻疏散弟兄们!”
“是!将军!”王信摸了摸脑袋有些迷茫!
“你马上跟我来!”孟星一把抓住雨柔的手腕,带着她飞奔着朝着主帐而去,那双手的力道是温和的。
孟星眼里有一种光亮,那种光芒朴实无华,却含着信任。
雨柔不禁问道:“为什么你这么相信我?”
孟星一笑,声音低沉沉的,他的黝黑的肤色在阳光下越发光泽,硬朗逼人:“你拆解炸弹我可是见证人之一,这种要命的活,你第一个冲在前面,我还有理由不信你?”
雨柔莞尔:“庆王有没有和督军在一起?”
孟星:“因为涉及到萨伦亲王,所以督军已经邀请庆王一同接见使者。”
“快!跑步前进!”雨柔催着孟星。
从大门进到军营深处,路途遥远,雨柔跑了一千多米还是脸不红气不喘。
孟星不由得佩服道:“姑娘跑步速度如此之快,体力堪比男儿!”
雨柔一边跑一边道:“和生命赛跑,不快不行!”
孟星越发肃然起敬,他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女子。连忙跟上。
使者已经在李束的带领下进入了督军的主帐。
主帐内,使者按照礼节参见督军之后,便开门见山呈上了盒子,道:“这是我们大王的亲笔函,请督军过目。”
七公子转身打量着眼前这两位其貌不扬的句迟人,伸手接过,他的手按在上面正要打开。
孟星和雨柔双双闯入。
七公子抬头,略一迟疑。
雨柔抢先一步捏住了盒子,她的手按在七公子的手上,一种冰润如玉般的触感传递她手上,这个人的手和他的表情一样毫无温度!
没有爆炸!
如果判断没有失误的话,这将是即开型炸弹,此刻将盖子牢牢压住,原本以为一场爆炸可以避免,可当雨柔的手按住七公子手的时候,她才发觉事情远比她想得要复杂得多,盒盖是用软牛皮制作,此刻双手用力按压在上面,造成下陷,若是松手和打开盒盖无异,便会触发爆炸。
四目对视,七公子眼里惊诧、疑惑皆被陈雨柔果断地盖过:“不可松手,别动!”
“孟星,赶快疏散人群!”
七公子颇觉意外,他道:“你是何人?擅闯军营可是死罪!来人,将她拿下!”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小剧场:
记者:小七童鞋,请问你对小柔童鞋一开始是什么印象?
小七:脏。
记者:一开始你想杀她,直接砍了就不就完了,怎么要将她罚冲军妓?
小七:她用鞋子砸了本王。
记者恍然大悟:这么说,你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小七:然也(╰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