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辞醒过来的时候,还没睁开眼,就先摸了一下身边的床铺——空的、冷的,简言显然已经起床很久了。
可是,自从他们在一起之后,简言就习惯了赖床,阿辞不叫他,他绝不会起。
暗自叹了口气,阿辞睁开了眼睛,简言果然不在卧室,阿辞一眼就看到了放在一旁的行李箱。
阿辞盯着那只行李箱,抓紧了手里的被子。简言终于还是决定,要走了吗?
阿辞完全忘记了,这原本就是简言的家。
“宝贝儿,你醒了?”简言的声音从卧室门口传来,带着宠溺和笑意,跟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
阿辞有点不敢置信的回头,就看到又一次精心打扮过的简言,单手插在裤兜里,靠在门框上向他放电——他微笑的样子,简直能迷死人。
“宝贝儿,该起床了。”简言看他没反应,又说。
“你亲我一下,我就起。”阿辞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这是简言惯用的骗吻计俩,没想到,今天倒是用在了自己身上。
简言怔了一秒,眼中笑意更浓,走到床边,低头在阿辞嘴角吻了一下:“好了,现在可以起来了吧?”
还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小懒猫。”
阿辞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了看简言,又去看那行李箱。
“你跟我回烽城一趟,好不好?”简言注意到他的动作,问道。
阿辞声音有点颤抖:“我们一起回去吗?”
昨天晚上,简言明明宁愿装醉,也不愿意和他多说话。阿辞觉得,他可能需要花很多时间,才能让简言接受那些匪夷所思的事实。甚至,他已经做好了死缠烂打重新追简言的准备。
可是,一觉醒来,简言好像什么都想明白了,又好像已经忘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阿辞一时间有点摸不清他的意思,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简言是想明白了,还是在故意逃避。
“当然是我们一起啊,我原本就是在等你回来的……既然你说你是重生的,那么,你该知道我这次是回去做什么的吧?”简言说,期待中带着点不安的看着阿辞,“阿辞,你愿意陪我回去吗?”
阿辞当然知道他回去做什么的——5月18日,是简言父母的忌日。
简言每年都会在这个时间回老家,让阿辞陪着回去,不仅仅是陪他回去一趟那么简单,还有见家长的意思。在简言看来,带他回去见了父母,就表示他要和他过一辈子了。
上辈子,简言每一年都会问他,可阿辞从来都没有答应过——虽然,他偷偷去过很多次。
“我……”阿辞犹豫了一下,说,“我当然愿意。”
简言既然提起重生的事情,那他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态度,就不是在逃避了。所以,他是想明白了吗?他真的不在意上辈子的事情了?
“媳妇,我爱你。”简言一把抱住阿辞,在他额头上狠狠亲了一下。
阿辞晕晕乎乎的起了床,洗漱完,穿上简言准备的衣服才发现,两人又是情侣装。
简言已经把行礼都收拾好了,那行李箱里装的,是两个人的物品。
简言检查了一遍行礼,发现阿辞在旁边一直看着他,也不说话。简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有问题吗?”
“我们可不可以……”阿辞在简言旁边蹲下,迟疑着问,“不坐汽车回去?”
简言的父母,是在飞机上出的事,所以简言几乎不坐飞机。溪陵到烽城挺远的,他也不爱开车,基本上都是坐汽车回去。
听到阿辞的问题,再想到他之前被吓坏了的样子,简言大概能猜到,在阿辞上辈子的记忆中,他应该就在那辆坠崖的大巴车上。不过,按照阿辞之前说的,导致他重生的事情,发生在查案子的途中,那大巴坠崖事件,应该并没有导致自己的死亡。
简言有点好奇:“那辆汽车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害怕?”
阿辞犹豫了一下,但是既然已经把重生的事情说出来了,他也并没有要再瞒简言任何事情的意思,所以还是很诚实的说了:“你受了伤。”
“受伤?”简言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问,“后果很严重吗?”
阿辞又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在重症监护室住了大半个月,他当时都快吓死了,现在想想简言那个时候的样子,他的心脏都还会隐隐作痛。
简言拧着眉头陷入了沉思,没说话。
阿辞有点不安,简言是什么意思?是生气了还是后悔了?
“师哥?”
阿辞刚惴惴不安的开了口,就看到简言忽然从地上跳了起来,直勾勾的看着阿辞,脸上的表情特别奇怪:“不会吧?”
“什么?”阿辞被他的反应弄的莫名其妙。
“那个很严重的后果,是不是……”简言纠结了半晌,吐出了两个字,“不举?”
“噗……”阿辞被简言的脑回路震的都快怀疑人生了,一个男人,这么诅咒自己,真的好吗?
阿辞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没必要对自己这么狠吧?”
“哪里是我狠啊?”简言很无辜的看着阿辞,“这不都是根据你的反应猜的吗?”
“我怎么反应了?”阿辞莫名其妙。
“昨天早上,你一看到我就扑过来又亲又摸,还脱衣服勾.引我……”简言的目光扫过阿辞的胸口,咽了口口水,说,“难道不是怕……我以后不能满足你?”
这都是什么鬼!阿辞被简言说的面红耳赤,又羞又恼。
昨天早上,他联系不到简言,以为他和上辈子一样,已经坐那班车走了,急的都快疯了。等他看到简言没事的时候,那种狂喜加后怕的心情,完全不是用语言能够表达的。那个时候,他的情绪基本上是接近于疯狂的状态,根本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切都是凭着本能,想把简言想要的全都给他。
当时他只剩下了害怕,哪里还记得害羞?现在被简言一说,好像自己多饥渴似的,阿辞简直无地自容。
偏偏简言还加了一句:“以前是撩完就跑,现在是撩完就睡。媳妇,你再这么下去,我真的要不举了……”
重生之前,因为阿辞始终不敢承认自己的感情,两个人别说上床,连舌.吻都没有过,做的最亲密的事情,也就是简言吻过一次他的嘴唇。那个时候的简言,对他从来都绅士的不行,自然也不会说这么流氓的话,哪里会像现在这么夸张?好像随时随地满脑子都是那些奇怪的事情。
阿辞被他说的羞恼,愤愤的回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多荤话的?”
简言目光黯了一瞬,又很快恢复正常,笑着揉了揉阿辞涨红的脸,说:“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了,这不是看你太紧张,所以想逗逗你吗?”
“那也没你这么逗的。”阿辞自己又羞又恼,根本没注意到简言那一点微小的情绪变化,只是对简言的玩笑很不能理解,哪里有男人在听到自己受伤后,第一个想到“不举”的?
“好了,不逗你了。我们不坐汽车,坐火车回去,怎么样?”简言宠溺的捏了捏阿辞的鼻子。
因为坐火车还要转一次车,所以简言一般都不会选坐火车。
但是现在,简言不想坐飞机,阿辞不想坐汽车,火车便成了最好的选择。
从溪陵到烽城,坐火车要接近八个小时,他们买了上午十点的车票,得下午快六点才能到。
好在现在不年不节的,火车上的乘客很少,简言和阿辞的座位在车厢的最后一排,而且整节车厢里面都只稀稀拉拉的坐了几个乘客,感觉特别的清静。
简言让阿辞坐了靠窗的位置,自己把行李箱放好后才坐下来,看着空荡荡的车厢,莫名的就有了种两人是在约会的感觉。
火车还没有开动,阿辞出神的看着空空的站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靠着简言的左手随意的搭在座椅上。
简言犹豫了一下,伸手握住了阿辞的手,贴着指缝,和他来了个十指紧扣。
阿辞感觉到他的动作,回过头来看他。简言也回看着他,两人谁都没说话,就这么默默的对视了一会儿。这一次没有火花四溅,也没有激情澎湃,指尖却默默的有暖意散开来,直达心底。
“师哥……”阿辞先移开了目光,说,“我有点紧张。”
“你紧张什么?”简言一愣,“难道你担心火车也会出事?我没那么衰吧?”
“不是的。”阿辞摇摇头,对简言的脑回路已经无语,说,“我这是第一次啊,怎么会不紧张?”
第一次?简言更加奇怪了,他们的第一次,不是都还没来得及开始么?不过,可能对阿辞来说,第一次在上辈子吧?简言想到这里,心里又小小的失落了一下。
不对,简言鄙视了一下自己的思想。这是在火车上,他再怎么流氓,也不能在火车上对阿辞做什么吧?所以,阿辞说的第一次,应该是别的意思?
“什么第一次?”简言问。
“第一次见家长啊。”阿辞很无辜的看了他一眼,“他们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
简言:……
他和阿辞,到底是谁的脑回路比较奇怪?
只不过,阿辞这紧张的小模样,他看着怎么就那么喜欢呢?
顿了一下,简言才说:“你放心,从小我妈就说我眼光好,我挑的媳妇,她肯定喜欢。”
“那你爸呢?”阿辞立刻问道。
“我爸?我爸都听我妈的。”简言凑近阿辞耳边,故意压低了声音说,“这是我们家家训第一条,媳妇说的话都是对的。”
阿辞虽然被他说的面热心跳,却还是没憋住,笑了出来。
简言看了他几秒钟,忽然问:“你不知道这个家训吗?”
阿辞一呆,摇摇头,先别说这个所谓的“家训”到底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他也没可能知道啊。
简言又问:“那你重生之前,我没带你去见过父母?”
阿辞的手一僵,还是摇头。
简言轻轻揉了揉他的手指,语气轻快的说:“挺好。”
挺好?阿辞不解的看他,他不是该生气吗?
简言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打了个哈欠,往阿辞腿上一倒,说:“媳妇,我好困,想睡一会儿。”
简言很快就睡着了,阿辞看着他松弛下来以后略显疲惫的脸,知道他昨天晚上肯定没睡好,心疼的将他抱的紧了一点。
这么大的事情,简言只用了一晚上就做了决定,大概是整晚都没睡吧?
简言到底还是简言,不会拖泥带水,不会唯唯诺诺,爱了就是爱了,遇到任何困难都会选择迎难而上,撞了南墙也绝不会回头。
阿辞傻傻的看着简言的脸,不管哪一世,经历了多少事情,他看起来有多不着调,遇到大事的时候,总是这样靠谱,能够让人完全的信赖。阿辞觉得,自己何其有幸,能够遇到这个男人。
简言睡了一个多小时,醒过来的时候看阿辞还是那么抱着他,连姿势都没变过,不禁有点心疼,忙帮着阿辞揉腿:“有没有压疼你?”
虽然腿的确是有点麻,但是这些对阿辞来说都是小事,而且,为什么简言的手,越来越往上,都快到大腿根了?
阿辞看了一眼简言认真的表情,不确定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但是,不管简言是有意还是无意,阿辞自己心里已经有了异样的感觉。
阿辞抓着简言的手,说:“没事,不疼。”
“我再给你揉揉吧。”
“不用了,我……有点饿了,我们去吃饭吧。”阿辞站起来,朝着餐车走去,简言只好跟了上去。
吃饭的人也不多,两人找了个角落坐下来,简言看阿辞没什么胃口的样子,朝他眨了眨眼睛,说:“你刚才说的饿了,不是肚子饿了的意思吧?”
阿辞一怔:“那还能是什么饿了?”
简言的目光便从阿辞的脸上一路往下,然后停在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
阿辞被简言露骨的目光看的都快硬了,才回过神来,明白了简言的意思。一方面为简言无处不在的流氓思想而抓狂,另外一方面也为自己经不起撩拨的反应而郁闷,阿辞推开面前的餐盘,说了声“我吃饱了”,就先离开了。
简言垂着眼睛坐了几秒钟,才站起来跟了出去。却见到阿辞站在门口等着他,并没有走远。
简言一笑,快步走上前去,抓住了阿辞的手。
迎面走过来好几个人,看到两人的动作,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只是有人好奇有人鄙视有人厌恶……
阿辞下意识的想要缩手,又很快反应过来,看了简言一眼,正好简言也在看他。两人忽然相视一笑,牵着手从那群人身边走过。
回到座位上以后,简言对着窗外拍了一张风景照,正想发朋友圈的时候,忽然顿住了,扭头问阿辞:“之前,你说不希望我们的关系公开,现在能告诉我真实的原因吗?”
“那个时候告诉你的,就是真实的原因。”阿辞说,“之前虽然因为重生的关系,很多事情不能对你说实话,但是我从来没对你撒过谎,说出来的话,都是真的。”
简言一愣,阿辞又接着解释了一句:“上辈子,因为我们的关系,局里有些流言蜚语,对你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所以,我那个时候说不想公开,是真的担心同样的事情会再发生一次。”
“不过,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阿辞想到之前看到的覃木的微信群内容,感觉重生后,有很多事情,好像都不太一样了。
简言也有点惊讶:“局里可能有人会看不惯,可是向阳他们应该不会吧?都是自家兄弟,我看得出来,他们关心的,只是我们幸不幸福,而不是我们是不是同性恋。”
阿辞怔了怔,忽然间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前世的时候,他和简言的关系,一直就不明朗。但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局里的人还是看出了一些端倪。阿辞还好一点,一方面是因为简言的保护,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简言是队长,更引人关注,所以大部分的恶意,都是冲着简言去的。
但因为这些原因,那个时候的阿辞,对这份感情,更是惶恐。阿辞的反应,落在向阳他们的眼里,就成了欺骗简言的感情骗子。所以,他们不喜欢阿辞,对这段感情不看好,不喜欢,也不接受,甚至想办法破坏。
阿辞自从重生后,因为上辈子的那些流言蜚语,对重案组的人,其实也是有些怨念的。只是因为他这一世的心态已经平和了很多,流言蜚语已经影响不了他,而且他把感情和精力都放在了简言的身上。所以,对重案组的人,除了知道会出事的覃木和上辈子对他就很和善的笑笑,阿辞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最开始的时候,沈冰念他们为难他,阿辞是当真一点都没放在心上的。他们做的那些事情,和曾经那些言语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阿辞也一直以为,他们还是不喜欢他的,包括邹红硕。
所以,和简言在一起之后,阿辞才会说不要公开他们的关系。他是不在乎了,但是不想连累简言。
却没想到,简言这么那么的亟不可待,在阿辞还没说那句话之前,就已经把他们的关系公开了。阿辞那段时间心里其实是很忐忑的,但是大家的反应,和前世的时候完全不一样。虽然有调侃,但是并没有恶意。
之前,邹红硕坦诚的态度,还有上一次,阿辞和简言吵架的时候,向阳他们全都发了短信安慰他。都让阿辞觉得很惊讶,为什么上一世明明在他看来是有些可恶的人,这一世却忽然变的这么暖?阿辞那时候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其中的关键,还以为是因为他的重生,导致了这些人的变化。
如今阿辞才终于明白,其实谁都没变,变的只有他自己而已。邹红硕他们又不傻,阿辞对简言是不是真心,他们也能看出来。他们关心的,也只是简言的幸福,并不是简言的性向。
“媳妇……”简言看自己说了那句话以后,阿辞就不吭声了,还以为他在生气自己不信任他,忙道,“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
“我知道,是我错了。” 阿辞真心的笑了,又说,“很多事情,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简言没有再多说,凑过去亲了阿辞一下,前世的事情,他什么都不知道。阿辞受过的委屈,他自然心疼。可是,向阳他们,他也是信得过的。既然阿辞说,现在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他当然开心,也不想再追问以前的事情。知道的越多,心里越难受。
阿辞随着他的动作看到了他手机界面,挑了挑眉:“你又发朋友圈?”
简言一愣:“你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偷看我手机了?”
“没有,是小韵给我截图了。”阿辞急忙解释。
“那坑哥的妹子。”简言哼了一声,却又嘀咕道,“其实,我很欢迎你查岗的。”
他声音虽小,阿辞却也听清楚了,不由好笑:“那你以后可要小心了,做了坏事千万别留下痕迹。”
简言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我只对你做坏事。”
阿辞脸红了,推了他一把:“不是要发朋友圈吗?”
简言从善如流的终止了话题,然后退出朋友圈,将那张风景照修了一下,最后发了两张出去——一张修过的,一张没修过。
配字:
作者有话要说:和媳妇一起回家,沿途的风景都带上了滤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