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政,你的对策呢?”陈行远最先冷静下来,一双厉眼锁住了秦政。
“……”秦政被吓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伴随陈行远这么久,还从未面对过这种质问的眼神,“我们……没有考虑到……联合银行也敢变动利率,这不合常理……”
嘭!!
陈行远一掌拍在案上。
“常理?现在是考虑常理的时候么?!”陈行远厉声喝道,“既然自己先不按常理出招,就要想到对方不走常理的可能性!!”
“是是……我马上召开会议商讨……”
“商讨?利率的事情能商讨出什么,现在空间已经是极限了。”陈行远大臂一挥,自责道,“这个过程中,我也有责任,关于上调利率的事情虽然心里反对,但没有明确提出意见,现在这么下去对两边都不好,我们这边资金的出路都没有定下就大规模揽储,本来就是有风险的。而现在,对方也同样上调了利率……这样下来,我们不仅每天都将面对多出不菲的资金成本,还没有多吸纳多少存款,没有任何意义!”
“事到如今,也不必召开会议了,容我决断。”陈行远沉吸了一口气,“准备好回调利率,之前给出的高利率我们认了,后面不能再这样。同时,我这边亲自与联合银行沟通,商讨双方共同回调利率的可能性。”
“这怎么行?!”成全第一个就跳了出来,“这样就相当于承认失败了啊!!”
“失败?”陈行远心中对成全更有不满,“银行之间,没有胜利与失败,只有赚钱与赔钱。两边都赚钱和两边都赔钱,你更愿意看到哪个?”
“……”成全哑然片刻,而后咬着牙干巴巴说道,“不会赔钱,银行,我们是银行,怎么会赔钱?!”
“赚的少就是赔,低于预期收益就是领导的失败。”陈行远用最冷酷的哲学回答了他。
“对方的资本压力明明更大,少一些对方会先垮!”
“垮?不会垮,对方是联合银行,五大银行之一,他想垮,国家也不允许他垮。”
“我不是说整个搞垮,只是蓟京地区。”
“你还不明白么!”陈行远忍无可忍,不禁加重语气,“邱之彰在动用全国的力量主攻蓟京地区啊!!他死也不会放弃这里的!资本战,我们不会赢!”
“资本……资本……”成全被陈行远的忽然翻脸吓到了,颤声道,“资本……我们的资本明明救了联合银行……我们才是资本的胜者。”
“吸纳长城集团资本只是联合银行的妥协之策,断臂求生,待喘过这口气再反扑。”陈行远怒道,“首先,我们过早的激怒了他;其次,正是我们先行调整利率,这才给了他们调整利率吸纳存款度过难关的理由!你还不明白么!”
“是我……给了他们理由?”成全呆呆坐下。
“当然,我责任更大。”陈行远长叹了一口气,揉了揉额头,“我也低估了联合银行的魄力与决心,以为可以铤而走险,捞到好处。”
这边的会场,同样无人敢言。
两位老人,才是两边战局的主导着,当碰到真正的风浪,成全之流只会躲下去,藏起来,在风浪中瑟瑟发抖。
只有真正将一生奉献给这里的人,才有勇气做出决定。
“相关部门,迅速去准备回降利率的事情!”陈行远坚决说道,“就算是给银监会磕头,给财政部洗脚,也要让上级部门点头,需要的话,我亲自去为我们的胡乱作为赔礼道歉。”
与会众人面面相觑。
一周之内,两次调整利率,这有违银行业稳重的作风。
无论是在上级还是客户那里,都会很难交代。
面对这些怀疑,陈行远只厉声一吼。
“还不快去!!!”
多少年了,这是陈行远唯一的一次动怒。
也不管是安保部的还是信息技术部的人,通通快速拿着本子起身离去。
“十月……”成全一把抓住了准备离场的十月,语气冰冷,“刚才我听得很清楚,龙源那边已经挂起了调整利率的公告,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这关我什么事?”十月甩开成全的胳膊,“这不在我职责范围内吧?”
“这同样也不在他秘书的职责内!”成全板着脸,冲陈行远那边扭了扭头,低声道,“你清楚么,在内部,我要逐渐赢得比陈行远更高的名望。无论是信息,情报,还是秘书的能力上,我都不能输。莫惜君呢?有没有好好利用,他应该第一时间就知道这件事了吧?!”
“私情是私情,工作是工作。”十月同样板着脸,“我已经在这里工作了,请允许我保留一些私人空间吧。”
“工作就是人生,怎么能分开?”成全越是见十月冷淡就越是恼怒,“你现在的一切是谁给你的?你不懂感恩么?”
“…………”十月盯着成全,面色微微发颤,但也不好动怒。
肾源已经找到,价格还未商妥。
能帮自己的,只有他了吧。
“成全!!十月!!”旁边的陈行远也看到了二人的异样,当即怒道,“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十月你先出去,成全留下,我有话说!”
“是。”十月迅速抽身出来,长舒了一口气,扫去了自己内心的压抑,走出门去。
陈行远坐回位置,点了支烟。
“秦政,你也留下。”他直视前方,但还是捕捉到了门口准备溜走的秦政,“作为牵头的人,你也有责任。”
“哦,是……”秦政惶恐地关上大门。
成全,秦政做到了陈行远左右,各有各的心思。
陈行远则是拿着手中的香烟,一直没抽。
“只有大事的时候,我才抽烟。”陈行远默默道,“又一次与林强聊的很好,我抽了一支;在蓟京银行宣布成立的时候,我抽了一支。之后,就再也没抽过,希望这支烟,永远不要再燃起。”
他说着,将烟头塞进了纸杯中。
刺地一声,就此熄灭。
“呼……”陈行远靠在椅背上,神情略有缓和,“你们这样先斩后奏,我很寒心。”
“……”成全默默低头。
秦政则慌得说不出话来。
这件事,敲定之前,陈行远一无所知。
因为行长与法人皆是成全,因此所有相关文件的签署都无需通过陈行远,陈行远的职责内,只是常务副总,常务董事而已。
这件事为了避过他,始终没有召开过一次会议,待大多数人知道的时候,已经落实完毕。知道事情落实后,陈行远则选择的沉默,没有再提这件事。
这在成全看来,是服老了。
我家的资本成就了你的梦想,你只需要坐在办公室里享受在银行最后的日子就够了。
然而现在,陈行远无法再无动于衷。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