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入梦(1/1)

此为防盗章三月的江南, 柳色新新, 莺飞草长, 连雨都缠绵如丝。

丹阳城外是燕军驻地, 营外壁垒分明, 营中竟然有序, 黑地燕字旗在微风中轻轻飘扬。

前日刚打了一场胜仗,将士们士气高昂, 都觉凯旋在望。

主帅营帐中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殿下如何了?”副将吴陔步履匆忙地走入帐中, 压低声音问守在榻边的丁先生。

丁先生无奈地摇摇头, 伸出苍老干枯的手, 抖抖索索地把床前帐幔掀起一角。

燕王梁玄双目紧阖, 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两手端正地摆在胸前,胸膛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如果仔细看, 能发现左手手背上有一条细细的黑色,蛇影一般蜿蜒至袖口。

吴陔摘下头上的战盔, 重重叹了口气:“丁先生博学多识,竟也分辨不出究竟是何种邪门毒物吗?”

吴陔是个急性子,同样的问题来来回回不知问了几遍, 丁先生知他秉性如此, 并不介怀, 仍是耐心作答:“老朽见识浅薄, 不知世上有此奇毒, 实在惭愧。”

吴陔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又说错话了,再看那丁老翁一夜之间又添了不少白发,原本炯炯的眼睛此时像是蒙上了一层阴翳,不似平日那般老奸巨滑,倒像个平常老者,不由恻然:“丁先生莫要自责,要怪就怪那下毒之人心思歹毒,叫人防不胜防。”

丁先生摇摇头:“都怪老朽大意了。”

梁玄这次南下,一路上遇袭遇刺是家常便饭,这回不过五六个死士,身手也是平常,燕王殿下压根不放在眼里,和数名亲卫砍瓜切菜一般将他们解决了,只可惜原本打算留的活口在半路上莫名暴毙。

梁玄也不以为意,只是命人将死士的尸体捆起来挂在马上,待回了营中叫大夫查验。

他毫发无伤地回到帐中,还和沿途的将士们颔首致意,谁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谁知当夜就出了事。

先是两个亲卫相继身亡,先毒发的那个受了点轻微的刀伤,另一个则只是搜身时触碰过刺客的尸首。待众人发觉事有蹊跷,燕王殿下已倒在帐中不省人事。

丁先生闻讯匆匆忙忙赶到帅帐,一摸燕王的脉门便知凶多吉少。

其实燕王殿下能保住一条命已是匪夷所思。事后他仔细查验燕王带回来的死士尸首,才发现此人浑身上下浸透剧毒,竟是个谁碰谁死的毒人。

按理说这毒又凶又急,顷刻之间已经入了心脉,那侍卫不过搜身时碰到毒人的肌肤就不治而亡,燕王殿下手背上不慎溅了一滴毒血,竟然保住了性命,丁先生是怎么都想不明白,只能感叹,天潢贵胄大约有真神护体,命就是比常人大些。

“殿下何时才能醒转?”吴陔没头苍蝇一般在帐中来回踱步,“好在知道此事的人不多,将士们都蒙在鼓里,可殿下迟迟不露面,时间一长总免不了军心动摇。”

“殿下吉人自有天相,有劳吴将军勉力支撑十日,十日之内,老朽若是找不到解毒之方,便以死向殿下谢罪。”丁先生苦着脸道。

他估摸着燕王这状况最多撑个十来天,以死谢罪当然是说说的,可主公一死,他这谋臣生涯也就走到头了,最好的下场也就是滚回老家种地。

“先生言重了。”吴陔瓮声道,心说燕王死了咱们全玩蛋去,要你这条老命有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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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刚跟他科普过大气层的知识!

董晓悦目瞪口呆地望着头顶的大窟窿,来不及腹诽燕王殿下的科学素养,就听见天边传来“嘎啦嘎啦”的响声。

董晓悦心道不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只见头顶蓝天以窟窿为中心,迅速绽开无数道纵横交错的裂纹,接着震耳欲聋地一声炸响,碎成蛋壳一样的天空裂片纷纷坠落。

与此同时她脚下的土地开始震颤,原本方圆不足一里的空地突然暴长,片刻长成了一望无垠的草原。

董晓悦本来还指望着靠那些大树遮挡一下,这下子全没了指望,她只好靠着极速飙升的肾上腺素左闪右避。

冷不丁有个东西砸中了她的脑袋。那东西“呱”地叫了一声跳到地上。

董晓悦定睛一看,竟是只碗口大的蛤.蟆,稀罕的是那蛤.蟆穿着一身红衣裳,脑袋上还顶了一朵绢花。

蛤.蟆转过头瞪了她一眼,高声骂道:“大胆刁民!”

董晓悦张口结舌的当儿,蛤.蟆已经撒开四条腿开始狂奔,身后还跟着一串戴高帽穿彩衣的小蛤.蟆。

千疮百孔的天空不断往下掉东西,从饭碗、水缸、铜盆、痒痒挠之类形形色.色的日用品到整座三进带花园的大别野应有尽有。还有各种她见过没见过的动物,一落地就撒丫子跑。

不一会儿天空中开始啪啪往下掉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士农工商、和尚道士、太监宫女,应有尽有。

这些人大多是古代装束,有穿金戴银的,也有荆钗布裙的,还有身披铠甲骑着战马的,全都高声叫嚷着朝一个方向狂奔。

董晓悦不由自主跟了上去。

时不时有人被掉落的东西砸中倒地,化成一股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董晓悦不知道他们要跑到哪里去,莫名其妙地混在队伍中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感觉自己在参加一场深井冰的嘉年华。

跑着跑着,队伍前面突然有人颤抖着声音喊道:“太阳!太阳!”

董晓悦本能地抬起头,只见原本挂在天边的太阳剧烈颤抖起来,尖啸一声,突然变作一只金色大鸟,俯冲着一边盘旋一边洒下无数火星,不一会儿就成了熊熊的燎原之火,霎时哀鸿遍野。

董晓悦已经彻底放弃了在这深井冰的世界里寻求逻辑,所以当一大片汪洋从天而降的时候她已经淡定了。

滔天巨浪像城墙一样压来,鸟太阳收起翅膀一头栽进海水里,呲地一声熄灭了。

狂风在耳边哨子般呼啸,大地轰然四分五裂,炽热的岩浆从裂缝中喷溅出来,和冰冷的海水翻搅在一起。

接下去的事情董晓悦就记不太清楚了,只觉自己像个骰盅里的骰子,被摇来晃去,眼前不时掠过各种画面,耳边是震天的涛声,交杂着一声声凄厉的哀嚎。

然后轰地一声,一切又复归寂静,董晓悦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手机闹铃声把她从睡梦中唤醒。

回来了?!董晓悦一个激灵,惊喜地睁开眼睛,周遭一片黑暗,只有手机屏幕闪着冷冷的幽光,漂浮在不远处。

董晓悦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刚一触到冰凉的机身,手机就消失了。

四周突然亮起来,“哐啷”一声,一个铁笼子从天而降,把董晓悦罩在里面,一大群面相古怪的独腿猴子里三层外三层把笼子围得水泄不通,正对着她垂涎三尺。

“哈哈!抓住她了!”一只猴子尖声细气地叫道。

它把前爪伸进笼子里戳戳董晓悦的脸颊,吸溜了下口水,捏着尖细的嗓子对同伴说道:“怎么样,吃了她吧?”

话音刚落,周围一阵窸窸窣窣的骚动,猴子们开始窃窃私语。

“真的可以吗?”

“貘知道了怎么办……”

“对,对,貘会杀了我们的……”

“先吃了再说!瞻前顾后会死的嘻嘻……”

“吃了她,吃了就会好的……”

“我先发现她的,我要吃耳朵,脆骨嘎嘣嘎嘣的……”

“看着一把年纪了,肉有点柴吧……”

你才柴,你们全家都柴!董晓悦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第一只独脚猴子一脸为难地搔搔头,眼珠骨碌一转,对董晓悦说:“我们可以把你撕成一片一片,放在火上炙得外脆里嫩,然后蘸着甜酱吃掉吗?”

“当然不行!”董晓悦大怒,这种事情适合跟食物商量吗?

最可耻的是,她还听饿了。

“啊!如此……”那猴子遗憾地挠了挠头,遗憾道,“那就只好剁成一段一段的煲暖锅啦嘻嘻嘻……”

群猴唧唧喳喳地附议,笑得花枝乱颤手舞足蹈,显然不知道啥叫临终关怀。

为首的猴子“咔哒”一声打开铁门上的挂锁,五六只猴子一拥而入,七手八脚地来扯缩在角落里的董晓悦。

董晓悦死命地蹬着腿挣扎,可那些猴子力大无穷,爪子像铁钳,三两下就把她制服了。

逃过了天塌地陷、飓风、岩浆和海啸,最后竟然沦落到被一群猴子吃掉!

董晓悦悲愤交加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闷雷般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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