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行箴抬手揉了揉阿音头顶的发, 缓缓说道:“好。就这么办。”
阿音问道:“这样可行是么?”依然有些不太确定,“就怕弄错了方向和方法。”
“自然可行。”冀行箴拉了往外行着,到了门口时吩咐人去旁边耳房里摆上午膳,这便与她走到了院子里缓步而行,“莫要质疑自己的想法。你的思路很有道理, 我们自然要试一试。不试一试怎知对错?”
生怕她多想, 他又说道:“即便错了也无妨。如今暂无其他路子可走,就让无相他们查查就是。”
阿音抿着嘴笑弯了眉眼看着他。
两人一同用过午膳后,冀行箴继续做事, 阿音便考虑着是在这里看书陪他,还是回去景华宫里歇息。
正左右拿不定主意的时候, 有宫人来禀, 说是有两位客人前来拜访太子妃。
阿音就问是哪两位。
宫人躬身禀道:“一位是徐家姑娘,人已经到了宫门口,说是奉了太子妃之命前来。”
阿音听闻后甚是诧异。
她甚么时候让徐立雯进宫来了?昨儿还在山明寺,才刚回来不久还没休息好, 怎会选择这个时候让她来宫里?
虽有着满腹的疑问,阿音也未曾表现出来,只问道:“另一人是谁。”
“是洪都王府的世子爷。”宫人禀道:“吴世子来得比徐姑娘早一些。只太子妃正和太子在用膳,婢子便未曾通禀。”
这是冀行箴的意思。他平日里很忙,特别是白天, 几乎抽不出时间来和阿音在一起。
因此两个人难得地一起用膳,他是断然不许旁的人与事来打扰的。故而吩咐了守在廊下的公公们,除非是天大的大事。不然谁也不准过来打扰他们两个人。
现下听了宫人的话后, 阿音隐约有些明白过来,让人请了两人进宫。
她先是安排人把徐立雯带到了御花园去,而后让人把吴南义带到了昭远宫外。
听说吴世子已经到了,阿音便出了昭远宫,去到旁边的路上去寻他。
吴南义如今比起以往来明显瘦了一些,眉目间隐隐透着忧愁。即便是在树下静等,他也是望着天边的浮云,时不时地轻叹口气。
阿音笑着说道:“吴哥哥这是在愁甚么?莫不是以我为借口,用得还不够顺手么。”
一听到她的声音,吴南义就欣喜地转头看过来。再一听她的话,吴南义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的。”他脸上涨红,很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就是。想要和她单独说说话。但是没有机会。”
“嗯?”
看到了阿音后,吴南义忍不住大倒苦水,“妹子,你不知道徐家人多麻烦。管得忒严了。我想见她一面,没机会。想单独和她说句话,没办法。实在无奈了,只能假借了妹妹的名义来叫她出来。结果就、就成了这样。”
看到他急成这样,阿音思量了下,想起来徐家说是打算要开始给徐立雯开始说亲的事情。
怪道吴南义都来不及进宫和她商量下就贸然做了这个决定。想来是怕来不及,所以出此下策。
不过,想到这过程,阿音倒是有些奇了,“你怎么让她相信是我叫她过来的?”
说到这个,吴南义很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就是,我去求了二公主。二公主也没办法帮我,就答应我想办法约她进宫……”
听闻是冀若芙也被吴南义说动了出手相助,阿音晓得这段时间肯定吴南义做了不少努力,被冀若芙看在了眼中。
瞧着高壮少年如今已经消瘦下来的身形,阿音也不好多为难他了,就与他道:“我陪吴哥哥一同往御花园走一趟罢。有话好好说,莫要着急。”
吴南义一听就知道徐立雯现在正在御花园里,欣喜不已,当即高声道谢。
因着就要见到心心念念的人了,吴南义走得很快,都顾不上后面跟着的阿音。
阿音也不急也不恼,随着他去。她则慢慢悠悠地在后面走着,思量着自己到的时候那两个人不知会谈到哪一步了。
吴南义刚一行到院子里,就看到了万花丛中那面容清秀气质出众的少女。
他呼吸一滞,有些不敢上前。踌躇了几步后,想想这个机会是好不容易才得来的,他终是放开胆子,快步走到了她的跟前。
“徐姑娘。”吴南义小心翼翼喊道。
徐立雯正看着旁边的几丛月季花。
说实话,这满院子里的花朵里,唯独月季最寻常了,平常百姓家里都可以看到。不过这里这一丛花是娇嫩的粉色,点缀在万紫千红中,倒也可爱得紧。想必花匠就是因此才种了这么一丛在这儿。
徐立雯听到声音后觉得耳熟,回头一看果然是吴南义。
她本是在这儿等着太子妃,却没料到会看到这个人。左右看看没见到太子妃的身影,徐立雯奇道:“你怎么在这里?太子妃呢?”
想想自己这话问得唐突。太子妃许是也邀请了吴南义也说不定。于是徐立雯歉然地笑笑,“是我说错了话,还望吴世子莫要介意。”
吴南义一听这疏离的话,心里难受得很,自然没有回答她。
可是,不答她,她又在看他。他说什么好呢?
想到自己今日的来意,吴南义把心一横,猛吸口气,深深地揖了一礼,高声说道:“吴某想求姑娘嫁给我!还望姑娘答应!”
徐立雯完全没有防备,登时吓呆了。
她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有人把这样的事情说得这样理直气壮的。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而且,没有家人的允许。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脱离了这些,那就是私相授受。是违背伦理道德的。
徐家家风极正。徐立雯反应过来后气得哭了,跺脚道:“你什么意思!我清清白白的一个人,你怎地这样公然毁我声誉!”
吴南义知道自己这样做太过鲁莽。可他实在没了办法,就想哄一哄她,想让她开心笑起来。可是她哭得梨花带雨,他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徐立雯的哭声让吴南义心焦,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抬起袖子来给她擦拭。
徐立雯一把打去他的手,“别碰我!”
她素来温温柔柔的,很少这样凶。所以猛地凶起来,吴南义就真的不敢动了。
他把双手放在身侧,很是小心地问道:“我不动了,你别哭好不好?”
看她还在落泪,他心疼得很。偏她说了让他不准动,他的手就丝毫都不敢乱挪。
万般无奈下,吴南义索性伸出头去,“你打我。你打我好了,只要你别哭。只要你解气。”
“我打你作甚!我才不稀罕打你!”徐立雯气得火大,偏她性子柔顺,从来说不出重话,只能喊道:“你立刻给我走!你走啊!”
吴南义这个时候也急得想哭了。
他扭着脖子看向旁边地面,狠心不去理会她的话语和眼泪,冷声说道:“我不走。你不答应嫁给我,我就不走。”
“没见过你这么无赖的!”
徐立雯撂下话后举步而去,却在半途遇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她透过模糊的泪眼看过去,才发现是太子妃,慌张行礼。
阿音望见了徐立雯这模样,也是吓了一跳,赶忙问道:“你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徐立雯指了吴南义,却是磕磕绊绊地说不出话来。
——那些羞人的话语,让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说得出口?
谁知她说不出来,吴南义倒是理直气壮地全说出来了,“妹子,刚才我想求娶她。她不答应。然后,就、就哭了。”
阿音面无表情地看着吴南义。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傻大个居然会把这样的话直愣愣地就说出来了。
这傻不愣登的问题让人姑娘怎么回答?!
无论说好还是说不好,都不成啊!
阿音静静看着徐立雯。
她发现徐立雯虽然哭着谴责,却都是说吴南义这话说得不对。只字不提讨厌吴南义之类的话语。
或许有戏?
阿音快速思量着,心念电转间,厉声喝道:“这般的登徒子,着实可恶。来人!把吴南义给我拖下去!重打八十大板!”
这话一出来,所有人都愣住了。
吴南义不敢置信地看着阿音,“妹子,八十?”
八十大板可是能要人命的。
阿音朝他使了个眼色,而后冷声道:“来人,拖他下去!”
徐立雯看着吴南义被人扣住了双手背在身后,眼泪一下子就吓没了。
再怎么高大壮实,被八十大板打后,那基本上都没有命了的。
徐立雯眼睁睁看着吴南义被人一步步带走,眼睛慢慢地再次湿润。
想到吴南义百般地讨好她,想到他一次次小心地与她说话,半点都不敢惹恼了她。徐立雯心里不知怎地愈发难过起来。
眼看着吴南义将要被人带出院子,她急急地拉着阿音的手道:“太子妃,能不能别罚他了。别罚他了。有话,有话好好说。”
……
冀行箴原本是昭宁殿里伏案处理政事,听闻云峰磕磕巴巴说御花园发生了大事,而且闹得还挺厉害,他怕阿音会因此而受到影响,就赶忙过来看看吴南义究竟做了甚么。
却没料到居然是这样的一番情形。
冀行箴将身形隐匿在假山侧旁,好整以暇地看着吴南义那边,但笑不语。
阿音很快发现了冀行箴的所在。旁的不说,假山旁那月白色衣裳边角处绣着的翠竹纹饰,刚才一起吃饭的时候她还多看了几眼呢,非常熟悉,断然不会认错。就是冀行箴的没错。
阿音看吴南义和徐立雯正说得火热,两人断然不会留意到她的离去,索性放轻步子走到了假山旁,而后“哈”地一下冒出头去,望向假山侧旁的那个人影。
谁知她刚刚冒出头刚刚轻声喊了这么一下,就被人搂住腰肢旋身一带,紧接着就跌入了个熟悉而又温暖的怀抱。
阿音笑着推冀行箴,“做什么呢。鬼鬼祟祟的,也不怕人发现。”
“发现了又如何。”冀行箴浑不在意地说着:“左右即便我偷看被瞧见了,也没人敢说我什么。何乐而不为。”
阿音哭笑不得,抬手戳他胸膛,“看看你,一肚子坏水。平日里瞧着道貌岸然的,一到关键时候就露馅了罢?”
冀行箴一把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
他正要开口说话,偏这个时候吴南义那边响起一声高喊。
“太子殿下曾经说过,搞定了徐家最重要的那个人,那我就能娶到你了!”
吴南义也是被逼急了,实在没了办法,生怕再耗下去这媳妇儿就不是自己的了,索性豁了出去,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都讲了出来。
他脖子一梗,顺手从旁揪了一朵花,拿着举到徐立雯的跟前,诚恳地说道:“徐姑娘,我是真心实意想要求娶。还望你能答应!”
阿音注意到了吴南义话中的头先那句。
她拉着冀行箴的手,侧身望着他,问道:“太子殿下,您口中那句‘徐家最重要的人’,请问是哪一个呢?”
冀行箴一脸平静地看着她,“你觉得呢?”
“谁都不是!”阿音太了解冀行箴了,一听这话就知道冀行箴是在忽悠吴南义。
她抬手拼命去挠冀行箴的手心,脸上带着笑,口气恶狠狠地说道:“忽悠个大傻子,你愧疚不愧疚!”
“当然不愧疚。”
冀行箴十分理所当然地说着,又去看吴南义手里那朵刚刚被揪下来的那朵月季花。
他眉心轻蹙,喃喃说道:“改日我得写封信给洪都王府,就说吴南义私自毁我花朵。那花名贵异常世间难寻。不如……让他们送上一整车的花种子,权当作赔偿罢。”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紧张了好些章了,这章让大家放松放松~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