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进入到十二月,天气越来越冷,宁卿穿得厚厚的,自己一个在家时都不愿意出门。只有宋濯下朝后,才带着她到园子里走走。
她怀着孕,宋濯一直跟她睡,并没有搬到书房,或是别的房间。
莹雅等得脖子都长了。
自从宁卿传出怀孕的消息,她就日日期盼着宋濯召幸她。也盼着宁卿大度,不能侍候宋濯了,会主动给她开脸。就算是贱妾也好啊!
但她盼了一天又一天,盼了足有三个月,宋濯和宁卿还没有动静。
她算着日子,现在宁卿已经快四个月了吧,虽然可以侍候宋濯,但七个月后就不行了!这要等到宁卿生产后坐月子,有些贵族男子,一般会在女子生产的起码半年后,女子身子彻底干净了才愿意同房。
那宁卿以后至少还得有大约一年时间不能跟宋濯同房。
这样的情况,她还不做好打算吗?还是已经安排好了人?是慧苹还是春卷?
春卷就算了,长得忒没姿色,更有可能是紫婉和紫芦!
说不定这几个早就侍候过宋濯,她不知道而已!
莹雅越想越觉得可能,心越发焦虑,再也等不下去了,她应该主动出击。
但她侍候宋濯多年,深知宋濯性格,若非他主动来找,她投怀送抱,下场只会像当年的雪妍一样。
所以,她只能从宁卿身上下手。
只可惜自从宁卿与宋濯回京,宁卿就被她的丫鬟包围的,别的人一个也近不了身。
莹雅只得逮机会。
这天,宁卿在午睡,几个大丫鬟刚巧都出去了。其余的丫鬟被放出去玩了,只余两个二等丫鬟在一边看着。
莹雅看着机会来了,就走了进去。那两个二等丫鬟一惊,一个道:“莹雅姐姐可有事?”
“没什么。我做了一双小鞋子,想送给将来的小公子。”莹雅道。
“有心了,交给我就好了。”那名二等丫鬟道。
刚好宁卿醒来,惺忪地揉着眼:“慧苹,我腿麻……”
“慧苹去小厨房给姑娘准备粥了。”二等丫鬟道。“让奴婢……”
“脚麻我家有个推拿的秘方。”莹雅双眼一亮,说着就走上来。
“腿麻,按按……”宁卿嘟囔。
莹雅心里一喜,连忙走过去,坐到床边给宁卿按着。“世子妃可好点了?”
宁卿这才全醒了,看是莹雅,一怔。然后整个人都不好了。等到莹雅揉了一会,才道:“已经好了。”
“奴婢再给世子妃揉一揉。”莹雅笑着道。
“不用了,我要起床。”宁卿说。
两个二等丫鬟侍候宁卿半年,一看就知道宁卿不喜莹雅,又想到莹雅是宋濯的预备妾,态度就冷了下来。
莹雅想伸手去扶,两个二等丫鬟已经走了过来:“莹雅姐姐先出去吧,我们侍候世子妃梳洗。”
这时慧苹和紫婉回来,莹雅就更加挤不上去了。
莹雅也感觉到宁卿不待见她。为什么不待见,自然不想给她开脸当姨娘!莹雅很委屈,鼻子一酸,转身出去了。
晚些宋濯回来,还没进碧云轩,就知道今天莹雅靠近了宁卿身边。
莹雅的想法他一直很清楚,打发是迟早的。
但刚回来就准备大婚,太忙,婚后确定宁卿有孕,更忙。几乎把莹雅给忘记了。这两三个月倒清闲些,但刚新婚,就把莹雅给打发了,那名声实在不好听。
现在这个时候刚好,他正准备料理了她,没想到她就按不住了。
宋濯回到屋,见宁卿郁郁的,就把她抱进怀里,先亲亲她,再摸摸她的肚子:“怎么了?今天见到莹雅,不高兴?”
宁卿见他先提起,嘟嘴瞪了他一眼:“把我隔应死了。”
“表哥今晚就把她送走。”宋濯在她的肩窝蹭蹭。“以前时机不适合,怕别人说你。”
“我不怕人说。”宁卿说:“反正都瞒不久。别人迟早都知道我是个妒妇。”
宋濯听到她自认是妒妇,噗嗤一声笑了,心里甜甜的,把她的小脑袋按到肩窝里,不住地揉着。“好好,马上送走。我的小妒妇!”
吃了晚饭,宁卿在勾毛线,她要给宝宝做一顶小帽子。
宋濯却出了门。
自从回京后,宋濯极少晚上出门,除非有公事,否则都在家里陪宁卿。
宋濯出门前,特地叫上了莹雅。
莹雅得知宋濯带自己出门,就是一喜。又是娇羞又是激动。宋濯从来不带丫鬟出门,而她是第一个。
莹雅想,许是宋濯终于忍不住了,而自己今天找过宁卿,心思不明而喻,宋濯意会到,就想叫她侍候。至于为什么到外面,她就不知道了。
外面正在下小雪,宋濯骑了马,莹雅坐在小马车里,偶尔掀帘去看前面的宋濯,一时之间,觉得自己就像新娘一样。眼前之人是自己的新郎,而她坐的不是马车而是花轿。
走了大约两刻钟,终于到目的地了,是一间非常有名的酒庄。
宋濯带着莹雅上去。莹雅见这酒庄风雅,很是高兴,想着宋濯待她的情义就是不一样,居然带她来这种好地方。
等进了厢房,莹雅就怔了,因为房里有人!而且是三个!
一个是沈成恭,一个是宋科,还有一个是小墨郡王。
宋濯让莹雅到一边坐着,他只跟沈成恭几人喝酒聊天,坐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各人才散了。
宋濯带着莹雅下楼。莹雅见宋濯不是在酒庄要里她,有些失望,有些莫名其妙,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直到下了楼,宋濯才道:“这三个人你都认识吧。”
“当然。”莹雅笑道:“一位是咱们天盛最受重用的外姓王,一位是四皇子,一位是公主府的郡王。都是上京响当当的人物。”
“这三人,你挑一个。给沈成恭当庶妃,或是给四皇子当贵妾。给小墨当庶妃也可。”宋濯云淡风轻地道。
莹雅闻言如遭雷击,满是不敢置信:“殿下,你说什么……”
“给沈成恭或小墨当庶妃!给四皇子当贵妾!你选一个!你没听错,这不是玩笑。”宋濯声音微冷。“这三人,是我的至交好友,沈成恭和四哥稳重厮文。小墨虽然胡闹些,但也是能托付终生之人。你虽然跟了我几年,但你我之间是清白的,只有主仆之情。他们都知道,也接受。并不会嫌弃你。”
“为什么……”莹雅泪如雨下,这几个,都是上京一等一的人物,她嫁给他们其中一个,也不算亏,但她爱的是宋濯。
“你不用问为什么。本世子此生不会纳妾。”宋濯冷声道:“这几人你若不愿意,那本世子就送你回孟家。”
莹雅本姓孟。是正五品的文官中散大夫的嫡长女。莹雅已经二十一岁,若这个年纪被送回去,再加上她跟了宋濯几年,怕再也嫁不出去,只能上山当姑子了。
宋濯不觉得自己绝情。但错不在她,他已经为她铺好了路,仁致已尽,要是她自己不愿意走,就怪不得他了。
莹雅听着他的话如遭雷击。
她等了这么多年,等来的居然是这样的结局!
她早就知道宁卿擅妒,没想到会擅妒至此,居然对她赶尽杀绝!
一定是今天她进去,宁卿才让宋濯撵了她!
第二天一早,莹雅拿了牌子进宫找敬仁太后。
要不是被逼到绝路,她绝对不会到敬仁太后处告状,因为她知道宋濯不喜欢她们动不动就进宫告状。
敬仁太后正念叨着宁卿:“这丫头好久没来了。”
秋嬷嬷笑着道:“世子妃身子重,已经快七个月了,不宜走动。”
“让李德送些补品过去!上次进贡的一枝千年玄参,给她送去!”敬仁太后道。
“奴才昨儿个才送了东西过去,今天又得跑一趟!奴才又能喝上宸王府的梅香茶!”李德笑着打趣。
敬仁太后佯怒地瞪他:“让你跑个腿儿你还要吃这吃哪的,皮子痒了?”
“大冬天的,不吃点东西,跑不动!”李德嘿嘿笑着讨趣。
“来来,拿那碟五梅饼堵上他的嘴!”
秋嬷嬷送上五梅饼,李德就吃。引得敬仁太后哈哈大笑。
“娘娘,莹雅姑娘来了。”外面的宫女道。
“让她进来。”敬仁太后说。
不一会儿,莹雅就进来了。她有些憔悴,眼都哭肿了,白着脸走上前,声音微哑:“奴婢给太后娘娘请安。”
说着行了个大礼。
敬仁太后望了望她:“你怎么了?好些日子不见你进宫了,一进来就哭,什么事儿?”
莹雅连忙道歉赔了罪才说:“殿下,要把奴婢送人。”
“你说什么?”敬仁太后一怔,“濯儿好好的把你送人干什么?”
“是世子妃……”莹雅咬了咬唇:“世子妃容不下奴婢。”
“胡说!”敬仁太后一听她说宁卿的坏话,就怒了,“定是你做错了事,她才撵你的!”
“娘娘,奴婢冤枉!”莹雅急道:“自从殿下带着世子妃回京,奴婢跟本没机会近她的身!更莫论是婚后了!奴婢连远远看她一眼都难。殿下从不让咱们接近她,殿下也不见我们。更别说是……开脸当妾。”
“什么,你还没侍候过吗?”敬仁太后皱了皱眉。虽然宋濯和宁卿还没有动静,但她一直以为莹雅已经侍候过。之所以还没抬为姨娘,很可能是要等宁卿生下孩子后。
“没有。”莹雅咬唇摇了摇头。“昨天奴婢去世子妃的屋子,听到世子妃说腿麻,就给她按按。晚上,殿下就带奴婢出去,说要把奴婢送给康王或是四皇子。”
莹雅说着就泪如雨下。
敬仁太后脸色就不好了。她在意的不是一个莹雅,而是宋濯的纳妾问题。“李德,去把世子妃请进宫。”
李德一怔,只好退下。谁知道,半个时辰后只有他自己一个回来,脸色铁青道:“接不进宫!奴才去了宸王府,连碧云轩的门都进不了!外面的护卫说,世子妃有孕在身,最近身子有些弱,谁宣也不出门。”
敬仁太后只感到眼前一黑,气极了:“荒谬!一定是宋濯故意拦着!”
“那只能等世子下朝,与世子慢慢说了。”秋嬷嬷道。
“那混帐东西会听?瞧瞧,现在已经防上了,他还会听?”敬仁太后气道。
秋嬷嬷嘴角一抽,既然都知道世子不会听,那就别提了啊!
“可世子妃跟本就请不进宫。”秋嬷嬷道。
跟本不能用强的。一是宋濯在那里拦着,二是宁卿怀着身孕,要是她挣扎,出事了怎么办?
“兹事体大,可不能任着他们两个!”敬仁太后想了想,咬牙道:“哀家亲自去找她!”
“娘娘,不可!”李德和秋嬷嬷,甚至是莹雅都吓了一跳。
“有什么不可!”敬仁太后眉毛一挑:“哀家很久没有微服私访了!李德,把那支参带上。”
敬仁太后就在秋嬷嬷和李德的掩护下出宫了。
宁卿正织她的小帽子。今天宋濯让她不要出去玩,她很听话的没有出门。最多在碧云轩里走一走。
外面的护卫可不让秋嬷嬷等进去,但一见是敬仁太后,俱是吓了一跳,拦不住,只得让敬仁太后进去了。
“卿丫头。”敬仁太后走进屋。
“皇祖母?”宁卿没想到敬仁太后会出宫,大惊,连忙起来,走上前:“您怎么出宫了?”
“咳……你好久没进来,哀家有些闷,很久没出宫了,所以就出来走走。”敬仁太后看着她的肚子,就眉开眼笑,拉着她的小手走到榻前,让她坐下:“快七个月了。”
“嗯。”宁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抬头时突然看到莹雅,脸色就是一变。
敬仁太后把她的脸色都看在眼里,皱了皱眉:“你快七个月了,再也不能侍候濯儿。生产后半年内也不宜同房。是时候抬个妾了。莹雅是哀家赐的,规距好,又安份,你择个好日子抬了她吧。”
宁卿一听,眼圈就红了,想也不想就摇头:“不要。”
敬仁太后一噎,想不到她会这么直接,拒绝得连弯儿也不绕。
莹雅急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世子妃……奴婢与世子妃也认识几年了。什么性格世子妃也该清楚。而且奴婢不论容貌还是才华名望,样样都不及您!奴婢老实本份,绝不会做出争风吃醋之事,只盼世子妃给奴婢一个名份。”
“瞧瞧,多老实的人。”敬仁太后对莹雅这翻表白很满意。“而且你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就当多了一个姐姐!”
宁卿还是摇头,低声道:“不要。”
莹雅心跌落谷底,在敬仁太后跟前,她都拒绝,泪如雨下:“世子妃……奴婢……如若世子妃信不过,奴婢可喝下绝育之药,只求能留下来侍候世子妃。”
你哪里是侍候我,明明是想侍候表哥。宁卿心里如是想,摇了摇头。
“卿丫头,可不能这样擅妒的!”敬仁太后神色一冷,最后又微微一叹:“女人就该宽容大度!你就当多了个下人!或是多了一只小猫小狗,喜欢就逗逗,不喜欢就撂开。”
“我不养小猫小狗。”宁卿撇了撇嘴。
莹雅脑子一白,满眼焦虑,又是期盼又是祈求地看着敬仁太后。
“那就把她放得远远的。”敬仁太后有些被宁卿气到了:“把她放到西院,也不用她过来请安,就当她死了的就行。其实,与现在也没有多大变化。她现在也不到你跟前啊,你不是生活得挺开心的吧?”
宁卿还是摇头。
莹雅崩溃了!忍不住嚎然大哭。
“哭什么哭!滚出去!”敬仁太后大怒。
莹雅只得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敬仁太后苦笑:“好吧,你不喜欢她。你已经有中意的人?慧苹,还是紫婉?”
一边的慧苹和紫婉脸色一白。
宁卿被敬仁太后逼得很委屈,就说:“不要。我不会给表哥抬妾。表哥是我一个的。表哥也说,不会纳妾,此生只有我一个。否则我才不跟他呢!”
敬仁太后只觉眼前一黑,惊道:“你说什么胡话!妻子给丈夫纳妾是本份!就算是醋坛子,不给丈夫纳,但也不能阻止丈夫纳妾不是?”
“我可没阻他,他自己应的。”宁卿又重复说了一句:“要是他不应我,我才不跟他!若他现在反悔,我就带着宝宝走。他不让我走,我就爬到他床上把他给阉了,再自杀。”
“你!”敬仁太后只觉得宁卿的话太惊世骇俗了!一时之时被震得脑子翁翁直响。而且她还说什么?把宋濯给阉了?“自杀,你连肚子里的孩子也不顾了?”
“我阉了他,他就心理变态了,还会放过我?咱们母子一起投胎,来生能再做母子也说不定。”宁卿说着好像看见那情景了,抹了抹泪。
敬仁太后又是眼前一黑,一时之间毛骨悚然,憋了很久才憋出一句:“你这样,别人都会说你擅妒!”
“我本来就是妒妇,别人实话实话,我乐意听。”宁卿说着还挺自豪的。
敬仁太后差点就气绝身亡了,世上还有这种女人!“你的名声也会毁的!”
“名声又不能当饭吃!”宁卿道:“若为了所谓的名声,让我明明心在被刀割着,还得笑意盈盈地给丈夫张罗着纳妾,张罗着丈夫与别人的婚事,这种名声,我宁愿不要!”
“你……”敬仁太后一时无言以对。
“皇祖母。”这时宋濯快步进来。他呼吸有些喘,显然是赶着回来的。
“表哥。”宁卿一看到宋濯就眼泪汪汪的。她被敬仁太后逼得委屈极了,直想扑过去蹭蹭,求安慰。
宋濯看着宁卿,想到她现在所遭受到,心就是一痛,也不顾敬仁太后,三步并两走过去,就抱宁卿抱进怀里。接着抱进了内间,把她放到床上,亲了又亲。
“卿卿乖乖的,表哥会解决。”宋濯紧紧地抱着她,轻揉着她的小脸:“卿卿在这里呆着,表哥跟皇祖母说。”
宁卿点了点头。
宋濯亲了亲她的眉心,就出去了。他没有叫敬仁太后到别的地方说话,因为他知道这种事要让宁卿听着,宁卿才会安心。
“皇祖母你怎么出宫了?”宋濯道。
敬仁太后冷哼一声:“哀家老了,连召孙子孙媳妇都召不到了!”
“我现在说清楚,我不会立妾。当初带她回来时就许诺过,绝不纳妾。”
“不纳妾,这名声多难听吗?不仅说她是妒妇,还会说你惧内!”敬仁太后道。
“她都不在乎名声了,我还会在乎吗?”宋濯道:“而且惧不惧内,并非体现在立纳妾之上。我宋濯是什么人?世人皆知!就算别人真觉得我惧内,就让他们说吧!反正我宋濯太出色了,没一两个缺点怎么行!”
里面的宁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指着外面,对慧苹低声道:“好不要脸!”
宋濯内功高深,听到了。嘴角一抽,坏丫头,看一会怎么收拾她。
“你——”敬仁太后快被气死了,“就算你不在乎名声,也不能不纳妾。”
“皇祖母为何非得让我纳妾?”宋濯道:“卿卿又不是不能生,她肚子里就有一个。”
“万一生的是女儿!”
“女儿怎么了?难道皇祖母打算让我的长子是庶出的?”
“当然不行!”
“那皇祖母喜欢庶出的孩子?”
“庶孽……”敬仁太后撇了撇嘴。庶出的她可一个也不喜欢!宸王就是她最疼爱的儿子,但她可讨厌庶出的宋显宋仁,甚至是悦和郡主,她不喜欢!
“那不就结了!”宋濯道:“你只喜欢嫡出的。庶出的你都不喜欢,那生下来有何用?妾室既然不生孩子,那纳来还有什么意思?”
敬仁太后竟无言以对。想了好久才道:“皇祖母想你开心!”
“我不开心!”宋濯嘴角一抽:“不是每个男人都喜欢纳妾的!”
“哦,你错了,每个男人都喜欢!”
“那就当我异类好了。”
敬仁太后一噎。
“反正不管别人怎样,还是所有男人喜欢不喜欢。反正我不喜欢。”宋濯道:“我要卿卿一个就够了。皇祖母可记得我回京第一次进宫给你那一碟枣糕?”
敬仁太后又是一噎。
“再说,卿卿的名声已经很好听了,就怕太好听,会有人不喜,适当有一两个缺点也是好了,就让她当妒妇吧!”
敬仁太后浑身一凛。宁卿可谓如日中天,几乎整个天盛的百姓都念着她的好。整日天命贵女的念在嘴里,就怕有人说天命贵女,受命于天,母仪天下这样的话。
许皇后和太子妃怕都快按不住,要出手了。
而且宁卿嫁的还是宋濯,宋濯是惊才绝艳的人物,珠联璧合,谁不生畏。要是现在传出妒妇或是惧内这样的名声,倒是可以缓冲一下。
“随你们喜欢吧!”敬仁太后冷哼一声,就转身快步出去。
宋濯连忙追上,骑上马,亲自送敬仁太后进宫。
回到宫,敬仁太后还郁郁寡欢的。
秋嬷嬷和李德跟随她数十年,一看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了。
秋嬷嬷笑道:“娘娘可是在替殿下不值?”
“他是高高在上的宸王世子!”敬仁太后没好气道。
这里,每个时代的男人都三妻四妾,而她也自认为最了解男人。所以他觉得男人三妻四妾是幸福的,她不想宋濯为了宁卿而委屈了自己。敬仁太后这种心理,就是传说中的——有一种冷叫做你娘觉得你冷了!
“娘娘难道不喜欢世子妃,觉得世子妃不够好?”秋嬷嬷道。
“我怎么不喜欢她呀?”敬仁太后道。
不论是宁卿天命贵女的命格,还是宁卿娇萌的性格,还有宁卿也可被称之为惊才绝艳的才华。敬仁太后都很满意,甚至是惊喜,觉得也只有宁卿这样的才配得上宋濯。
“奴婢觉得,以世子妃的容貌和才华,别说是当世子妃,就是当……也够资格!”秋嬷嬷道:“这种女子,世间再难找出第二个。要不是有她,世子就得娶程玉华那样的。所以,想要娶到她,自然得付出相应的代价。世子妃也说了,要不是他应她不立妾,她不会嫁给世子。”
敬仁太后沉默了一下。
“娘娘你想一下,不娶宁卿,娶个普通贵女,再立一堆妾。或是只娶她一个。您对比一下,哪个划算?”秋嬷嬷道。
敬仁太后一噎。在她看来,宁卿一个就比得过全上京所有贵女加起来。除了宁卿,上京没有一个配得上宋濯的。
“鱼与熊掌不可得兼。”秋嬷嬷说:“而且远真大师也说过,儿孙自有儿孙福,世子和世子妃的生活不要管太多,世子是个有主意的,握得越紧反而流得越快。”
敬仁太后一怔,立刻点头:“哀家差点忘记了。”接着就一叹:“罢罢罢,他们爱怎样就怎样!哀家不管了!”
敬仁太后歪在贵妃椅上,又想起宸王府里宁卿所说的话。
突然想起年轻时先皇迎了一个新人又一个新人,年轻貌美的妃嫔一个接一个。那时,她笑着,心却在哭。心一寸寸的冷,一寸寸的碎。所谓的不在意了,看透了,都是被逼的。
她不承认宁卿的话,但却又羡慕宁卿不顾名声,勇于当妒妇!
这种勇气,她一辈子都不可能有!
……
宋濯刚搞定了敬仁太后,前脚走进碧云轩,后脚小松就来报:“殿下,靖国伯来了。”
宋濯眉目微冷:“嗯,请到偏厅。”
宋换过衣裳后来到偏听,只见靖国伯坐在那里。只有他一个前来,没有再带别的家人。
靖国伯穿着一件深黑色的简素袍子,须发花白,面容消瘦憔悴。谁也联想不到,这是当初老当益状,气势凛凛,红光满面的靖国公。
“外祖父。”宋濯走进来。
“濯儿你来了。”靖国伯看到宋濯就是双眼一亮,笑了笑:“自你回京,这是咱们祖孙第一次单独见面。”
“前段时间太忙。”宋濯说。
靖国伯点了点头。初回来时赶着大婚,后来宋濯又一大堆事务要处理,大婚时只远远见过一次。
“我也是知道你最近得空才来的。”靖国伯说着突然默了默,过了一会才说:“当年玉华和你外祖母的事,真是对不起……”
“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宋濯摆了摆手。
“对的。”靖国伯点了点头,须发微颤:“我也希望你找到个好女子成亲。当初你带世子妃回京,困难重重,我原本想为你做一点事,想她认你五舅舅当义父,虽然我们家道中落了,名声也不好,但好歹也是贵族。后来出了天命贵女一事,我们就怕别人说我们往上攀,就不了了之。现在有了这样的好名声,真是太好了!事实证明,世子妃比玉华好了万倍有余。”
“不要比较来比较去的,这没什么意思。”宋濯说。
靖国伯脸上一僵,就说:“其实是这样的,你的两个表妹还没出嫁。一个是你二舅舅最小的女儿玉宣,一个是你五舅舅的女儿玉琴。我想她们给你做妾。”
宋濯眉目一冷:“我不会娶她们的。外祖父还是为她们另择良婿吧!”
靖国伯一惊:“濯儿,她们到底是你嫡亲的表妹啊!”
宋濯道:“本世子嫡亲的表妹在上京加起来没有一百也有几十。”
靖国伯老脸僵了下,觉得更加心寒:“她们也不求妻位,连侧妃和庶妃之位也不求,只求一个妾位而已!现在世子妃如日中天,咱们靖国伯那能跟她比,我们也没想要做什么,只求一个妾位。”
“你们不想要做什么,为何不正正经经地嫁个人,非要跑来做妾?”宋濯一点情面也不讲。
靖国伯又是伤心又是气,他是希望宋濯娶了程玉宣和程玉琴之后,拉拔他们靖国伯府!可知道,自从出了那件事之后,他们整个靖国伯府已经彻底败了!男人没法出仕做官,女的嫁不了高门大户!
以前所谓的世交或是亲戚一下子树倒猢狲散。别提多凄凉了!要是靖国伯府再没人扶持,最后一定会在上京消失!
他想依靠的,也只有宋濯!也只有宋濯才有那个能力!把靖国伯府一步步扶持起来。
“你就这么无情吗?那到底是你的外祖家啊?我是你外祖父!是你生母的爹!靖国伯府,是你生母的根!”靖国伯说着忍不住老泪横溢。
宋濯沉默,不作声。
靖国伯见他居然不接话,心沉落谷底:“想当年,若不是你大舅舅舍命相救,你和敏儿都不能活命!虽然他救自己的妹妹和外甥是天经地义,但那是真的拿命出去救的!”
他的嫡长子救妹妹和外甥是天经地义,那宋濯,作为外甥,扶持外祖家不也一样是天经地义的吗?更别说舍命相救那一遭!
“还有玉华……她为你挡过狼!为你挡过剑!纵然她能力微薄,但拿命救你的心不是假的!”靖国伯道:“还有当年退亲之事,外面虽然传你是知道那起子事才退,但究竟是与不是,咱们都心知肚明!”
“我们也不求什么,不过是两个妾位而已!”靖国伯道:“我们是外祖家,就当是外祖父求你吧!你就帮一帮!”
靖国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宋濯,却像冷血动物一样,完全不回应。最后只冷冷道:“不用说了。本世子不会娶她们。也不会再扶持靖国伯府。清河,送客!”
说完就转身而去。
靖国伯看着他绝情的背影,整个人似是一下子苍花了十岁,失魂落魄,好像连灵魂都被抽掉了一样!
靖国伯府,所有人都等着他回来。
他最宠爱的庶子,也就是现在的嫡子程宪,孙女程玉琴和程玉宣。
甚至是程玉华和程玉致都等着他的消息。
而结果,是失望的!程玉致脸色铁青:“他居然这般绝情!一点亲情也不念!”
他居然现在由嫡变庶,世子之位也剥了。但他还是很期盼嫡亲的堂妹程玉宣被送进去。宋濯会再次扶持他!毕竟,当年是他的亲爹舍命救了宋濯和程敏!
“宋濯!那个畜牲!”程玉致怒吼着,要冲出府去。
以前靖国伯都困着他,不让他出去闹事。现在,程玉致要去闹,靖国伯再也不拦了!
宋濯都冷血绝情,不再认他们外祖家了,为何还要给他留面子!不如破罐子破摔,他们死,也得扯下他一层皮!
程玉致跑到宸王府门口就破口大骂,说宋濯无情无义,外祖家败落了,就不认祖宗了!娶了继母娘家侄女,就不要生母娘家!色令智昏!
娶的正妻是继母家的,生母家的嫡亲表妹想做妾都不行!天性薄凉!
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当年他亲爹为救宋濯和程敏而死,程玉华救他两次命,他还了一次,却还有一次!宋濯忘恩负义!
那骂得别提多难听了!外面的流言渐渐的也不好起来!
说靖国伯府再不好吧,也是外祖家!是以前的靖国公夫人作的孽!但到底没伤害到宋濯不是?程玉致的亲爹还为救他母子而死。就算不娶那两个表妹,拉拔一下又怎样?
宁卿听着外面的流言,脸色不好。她知道表哥并非绝情绝义之人。这是嫡亲的外祖家,就算不娶那两个表妹,也会承诺帮一把。不可能拒绝得如此干脆。
宁卿转头看宋濯。只见宋濯绝色的容貌越发的阴冷:“原本还想让他们过一个安稳年,他们偏要撞上来!”
说着一怔,回头只见宁卿眼巴巴地看着他。生怕吓着宁卿,就摸了摸她的头:“可是吓着了?”
宁卿摇了摇头:“没有。”
“乖乖的,不用担心,事情很快就会解决。”宋濯把她揽进怀里,微微一叹。
第二天一早,宋濯进宫,众官员都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他。
谁知道,一上朝,宋濯就一纸状告靖国伯府于十二年前,使计谋害他与前宸王妃程敏。
这消息,一下子把整个上京都炸开了锅!
就连敬仁太后,得知这个消息后也马上赶到大殿:“这是怎么回事?”
众所周知,当年是前宸王妃程敏主张到双驼山踏青的。后来遇到了熊瞎子。当时的靖国公世子程寄为救程敏和宋濯,死在那只熊瞎子爪下。
程敏也受了重伤。后来程敏伤势难愈,在床上强撑了个把月,终于不治身亡。那年宋濯才十岁。
这件事,所以人都当成事故。毕竟靖国伯府没理由害宋濯母子。
程敏是靖国伯的嫡亲女儿,宋濯是靖国伯的外孙。最后还死了一个程寄!又怎么可能是靖国伯谋害?实在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当年臣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嫡亲外祖会害自己的女儿和外孙。但臣直觉这件事不简单!那时年纪小,虽然心存怀疑,又没有证据,那边还是嫡亲的外祖家,所以并没有公布出来。而是暗中找人调查。”宋濯道:“一查就是十多年,臣也希望不是他们!但终于在半年前拿到所有证据。”
“臣让靖国伯府里的内应找出了靖国伯重金购买专对付熊的麻药的单据,还有当时母妃的一名‘已死’的丫鬟。那名丫鬟一直是母妃最信宠之人,当时就是她鼓动母妃去双驼山踏青。后来她护着我们母子离开,她却失足落崖。当时母妃重伤,我顾不得她。等母妃情况稳定,再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死’了。到崖底找她的尸体,却什么也没找到。”
宋濯说着逞上了靖国伯当年买麻药的单据和书信。元德帝一看,果真是靖国伯的笔迹,书信发黄,应该已经放了十多年之久!
“快传靖国伯!”元德帝冷喝一声。
太监立刻出宫传旨。靖国伯府听闻这个消息,所有人只觉得脑了轰地一声,一片空白,满满不敢置信地看着靖国伯。
靖国伯满脸惊骇,怎么会……
程玉致更是像傻了一样,不可能的!当年他爹为救宋濯命都舍了,谁会为了谋害自己的亲妹妹和外甥而把自己的命搭上去的!
他们家明明是宋濯的救命恩人,怎么一下子成了谋害的罪人?
程玉华呆呆的,被惊得一怔一怔的,脑子一片空白。
士兵压着靖国伯到宫里。而宋濯找到的那名丫鬟,也上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