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请李英坐下问道:“什么好事?”
“昨晚我们聊的小女和令弟的婚事啊。”李英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我这个女儿啊,性格有时像个男孩子。虽说是个庶出的,但全家都捧在手心里一直当掌上明珠地宠着,所以心气高。在乾州媒人的腿都跑断了,她就是一个都瞧不上。这次带她来这里本来是散散心,没想到阴差阳错的,还把这事解决了。昨晚我回去问她觉得少将怎么样,起初我还担心,少将是有夫人的,给人做妾她不一定愿意。谁曾想她脸红地和我说,少将英武霸气,是个难得的英雄。这可不就成了吗?”
赵匡胤的心一沉,李姑娘看上了匡义,这下可麻烦了。看着李英乐得合不上嘴,他实在也不好把扫兴的话说出口。
李英捻着胡须笑道:“今后我们结了姻亲,两家合一家,什么事情就更不分里外了,要荣俱荣。更是老夫的幸事。”
李英嘴上说的客气,但李英手里的兵力并不比赵匡胤兄弟少,乾州是军事要塞,老头麾下的兵都够皇帝柴荣掂量掂量的。要是真的能和李家也联上,那又是一大杯羹啊。想到兵力,赵匡胤更加犹豫。心里不禁埋怨匡义也是个不开窍的,娶个女人又不是要他的命,摆在屋里有什么为难的?非要把这么好的机会拱手相让。
赵匡胤思来想去,还是舍不得这块肥肉,便对李英笑道:“李大人客气了。这是赵家的幸事才对。只是眼下战事紧迫,一日后又要攻楚州,时间仓促,没法给李姑娘风风光光过个名分。这样,不如等战事结束,我和匡义亲自登门,拜会李大人和李姑娘可好?”赵匡胤想着先应承下来,再去做做赵匡义的工作,这么大的好事,丢了可惜。
“好!好!”李英看赵匡胤说得诚恳,眼下也确实战事紧急,便朗声说道,“那一言为定。”
李月娥一早起了床,看到一身玄色袍子的赵匡义从营帐里走了出来,正在和侍从吩咐着什么,李月娥轻手轻脚走了过去,在赵匡义背后朗声笑道:“早啊。”
赵匡义一扭头,今天李月娥又换了身浅碧色的衣裙,衬得肌肤似雪,难怪大哥说她是乾州第一美人呢。这身襦裙不错,浅碧盈盈,要是桃宜穿了,只怕更好看。赵匡义和侍从交待完,淡淡和李月娥说道:“早。”说着大步向前走去。
李月娥也快步跟着,看赵匡义不说话,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但又想跟他聊两句,便随口问着:“昨晚休息好了吗?看你喝了不少酒。”
赵匡义“嗯”了一声,又没了下文。
话这么少?李月娥绞尽脑汁,又说道:“昨晚我跳舞你也没好好看吧?”那可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可惜赵公子竟然没怎么看就出去了。
赵匡义随口应着:“看了一点,跳得挺好。”
李月娥脸上泛起了光彩,声音里也带出了一丝骄傲:“那是自然,我是和我表姐学的,她的舞跳得才好呢,在外教坊行走,封了内人,还赐了三品的鱼袋。”看赵匡义又没了言语,只好又强找着话题,“可惜前几年战事起了,我和她也少了来往。她在金陵也不方便回来。”
赵匡义顿住了步子:“她是唐人?”
李月娥点点头:“她是庐州人,庐州后来归了唐地,中间发生了许多变故,她便进了教坊。我们也很少来往,只是偶尔通通书信。”
赵匡义正在发愁如今两国战事这么浩大,他连金陵城都接近不了,不知道怎么打听小桃的下落,这下让他来了精神,再看向李月娥的眸子里也全是神采:“那能不能麻烦姑娘帮我在金陵教坊打听个人?”
“可以啊。”李月娥大包大揽下来,赵匡义让她帮的忙,她不会推辞。
“她叫叶小桃,或者桃宜,原先是何家的下人。”赵匡义答道。
“她是公子的?”李月娥看赵匡义说得挂心,不由问道。
赵匡义顿了顿,答着:“一个亲戚,失散了。”
“哦。”李月娥放下心来,盈盈笑道,“包在我身上,待会儿就给我表姐写信。”
“多谢姑娘!”赵匡义一抱拳,诚恳地对李月娥道了声谢。正好前面到了赵匡胤的大营,赵匡义走了进去。李月娥不好继续跟着,便返回了李英的营帐,但心里却是满满的欢喜,立即提笔开始写信。
这年的除夕来得有些清冷,战事绵绵,金陵城里也少了往年的奢华铺张。祁正修的别院里,已经换上了崭新的桃符,院子里也为了喜庆挂起了几串灯笼。
陈述和徐锴前半夜过来陪祁正修喝酒。陈述对徐锴说道:“明天初一,你做什么去?要是闲着,再叫几个人玩曲水流觞。子介这里的竹林当初建了就为了玩这个热闹的,但一直也没凑齐人。”
徐锴叹口气道:“工部侍郎夏大人明天请客,在花月坊开了两桌,还说要看看打头春的姑娘。”
祁正修的脸突然微微变了神色。这几个惯常风月的人都知道,花月坊每年的正月初一是大日子。为了给一年博个好彩头,也为了趁着官爷们心情最放松的时候敛银子,花月坊会在正月初一这天新推出几个姑娘,上三堂有,下三堂也有。叫“打头春”。
这几个姑娘有的擅歌,有的擅舞,有的擅乐,有的擅书画,各不相同。而花月坊也不是随随便便推的,往往正月初一推的姑娘是极好的成色,走红的可能性极大。尤其上三堂,出名是最要紧的。一旦有了名气,那就真的有了“姑娘”的范儿。可以自主排期,可以做清倌人,也可以招入幕之宾。所以花月坊的姑娘在正月初一这天也是卯足了劲儿,要争个脸面出来。
而宾客也不闲着。这天也是他们斗富的机会。平日里有多少银子没人知道,这天甩在花月坊,整个金陵城都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