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1/1)

挪棕就算是被李地主的亲小舅子打了,那也是白打。人家虽然姐姐已经过世多年,但不管人家姐姐是死是活都是李地主的正妻,人家是管李地主叫姐夫,是嫡亲嫡亲的亲姐夫,打了姐夫一个通房的弟弟,那算个什么事啊,就算亲小舅子真欺男霸女、横行乡里,李地主也得给收拾烂摊子。

桑普的阿妈看见儿子伤成那样,简直都要气疯了,直嚷嚷着要李地主给人家好看。结果,第二天就被打脸了。李地主不仅没有给亲小舅子好看,还给亲自上门给亲小舅子送去了跌打损伤膏,临走前还嘱托:“这种事以后不用亲自动手,来告诉姐夫,姐夫直接派人把他打趴下。”

至于在李地主后宅里的桑普,据说现在连个李地主的姨娘妾侍身份都没混上,出了这事之后,直接就不受宠了。她如今在李地主府里位置极为尴尬,又不是丫鬟却有通房名头,是外面抬进来的却又不是妾侍。

顾熙月揉了揉额头,叹道:“有这么个弟弟和阿妈,桑普的日子肯定过不好,简直就是为了给她拖后腿的。”

傲景却不以为然:“谁让她有好日子不过,偏要又作又闹?”他悄声的跟顾熙月说:“如果当初她不退了我大哥的婚,绝对是咱们村子,乃至咱们草原最幸福的女人!”

顾熙月却摇了摇头。

傲景瞪大了眼睛:“你摇头做什么,怎么我说的不对?”

顾熙月一本正经道:“多谢她当年不嫁之恩。”

傲景品味了一番,狂点头,大力表示赞同:“可不是嘛,要不然我大哥能遇到灼裳这么好的姑娘?!哈哈,她当年退了我大哥的婚事,就是救了我大哥一条性命,还了我们家整个安宁!”

说着说着,傲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哦,对了,有个消息你还不知道吧?”

“什么消息?”看见傲景这么喜气洋洋的模样,顾熙月也起了好奇心思。

傲景快言快语:“还有四个多月,就是灼裳十四岁的生辰。她的阿爸极为开明,竟然同意让她十四岁就嫁人!也就是说,再过四个多月,我们家就可以办亲事了!”

赤赢他们这里的风俗,姑娘十四岁可以定亲,十五岁可以嫁人,十六岁必须出嫁。但如果有特殊情况的,是可以把姑娘的婚事提前的,只要过了十四岁,她就可以嫁人。

听到这个消息,顾熙月高兴得不得了,如果灼裳过了十四岁生辰就能出嫁,那么耶华就可以少等她一年了。不过,傲景又补充了一句:“我大哥说了,今年跟灼裳把婚事办了,明年等她十五岁了再与她圆房。”

顾熙月吃惊不已,不解追问:“为什么?”

十四岁的姑娘都可以开始被人请求钻帐子了,为什么耶华大哥做出了这么一个决定?

一直在旁侧听她和傲景聊天的赤赢,淡淡的接了一句:“大哥怕灼裳后悔。”

顾熙月恍然大悟,转过头,偷偷的看向了耶华。他早就吃完午饭了,趁着他们聊天的时候,一个人默默的蹲在田里,专心做事。那动作那神情,皆一丝不苟,丝毫不受外界影响。

顾熙月不得不感叹一句:灼裳姑娘真是有眼光,挑选了一个好男人;桑普真是自作自受,错失幸福。

田里的活三个人干,比一个人干快得多,赤赢他们傍晚回来的比平日里早了些。顾熙月已经跟米塔大婶把晚饭做完了,见他们回来,就立即摆了桌子,准备吃饭。

吃饭时,米塔大婶提起了耶华和灼裳的婚事。因为大约还有四个多月,其实并不算急。一般来讲,提前一个月过了聘礼,之后直接办婚事就行了。草原里的婚礼风俗比东擎的要省事的很多,办婚事当天,新郎带人抬着喜轿去女方家接新娘,男方家院子里摆上流水席,招待前来道贺的乡里乡亲,等到良辰吉时,新人拜天地入洞房,整个婚宴就结束了。

顾熙月参加过一次杨明丽和李掌柜的婚事,也算是轻车熟路,主动表态要帮米塔大婶一起张罗。

耶华试探着说了句:“阿妈,四个月后就成亲,会不会太早了?灼裳才刚过十四岁生辰。”

米塔大婶耐心劝说他:“耶华啊,你和灼裳是早晚要成亲的,早一天晚一天都不是问题。何况,亲家公人那么好,处身设地的替我们家考虑,我们家可不能出尔反尔啊!”她说着说着,忽然间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脸色顿时就变了,拉着耶华急忙问道:“耶华,你跟阿妈说实话,你不想这么早成亲,是不是因为你不喜欢灼裳呀?”

耶华顿时就摇头否认:“阿妈,我没有不喜欢灼裳,你不要胡思乱想。”

米塔大婶不放心,继续追问:“那你为什么……三番五次的要推脱亲事?”

耶华支支吾吾,半天才说:“阿妈,我很喜欢灼裳。在我最孤独最无助的时候,是她一直陪在我的身边,给我鼓励,给我希望,也给我温暖。我……不知道自己对灼裳的感情算不算爱,但是,只要灼裳留在我身边一天,我就会把我的全部都给她。只要她想要的,我都愿意奉献给她。”他顿了顿,抬起脸,半毁的脸上,那双眼眸格外明亮。他看着米塔大婶的眼睛,郑重其事的道:“阿妈,灼裳笑,我就会跟着笑,灼裳哭,我就会跟着疼,而这些感觉,在桑普身上从来没有过。”

傲景一直端着饭碗听着,听到最后,立即就接了一句:“这就是爱啊,我对岚卓也这样!我不能没有岚卓,岚卓也不能没有我。大哥,你是爱着灼裳的,或许灼裳太小了,你不敢承认自己的爱!”

听了傲景的解释,耶华笑了笑。他虽然已经年过二十五,但对情.爱之事并不十分了解。因为七岁就有了未婚妻桑普,他从未与别的姑娘打过交道,更没有请求去钻过姑娘的帐子。与灼裳相识,是在被桑普退亲之后,那时候他的脸刚被毁,更没有心思去想什么姑娘。灼裳则更是一个小孩子,在他身边跑来跑去,活泼可爱,天性玩闹,那时根本就不会引起他的旖旎之心。

米塔大婶听到耶华说了这些,倒是放下了心来,只是还是不解:“既然灼裳对你这么重要,那你为何要推延婚事呢?”

耶华抿唇不语,并不想解释。

傲景倒是明白,只是他动了动嘴唇,最后也没有说出一句话。这种话让他跟顾熙月他们偷偷八卦乱说一气行,但是要是在他大哥面前说,实在是不太合适。赤赢就更是话少,这种情况下,根本就不可能开口。顾熙月倒是想跟耶华说说作为姑娘家的看法,但这个时候并不适宜开口,于是她也没出声。

米塔大婶一声发问之后,整个饭桌安静无比,连碗筷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她只能长叹了一口气,哀怨的道:“耶华,你啊别想太多,这婚事呢,终究是要跟亲家们商量的,也要征求灼裳的意见,等哪天阿妈去趟灼裳家,看看她们家人都是什么意见,回来再商议这件事吧。”

顾熙月收拾完碗筷时,刚想去后院喂兔子,一转弯就看见了赤赢。他朝她招了招手,指了指后院的位置,跟她做口型:“我大哥在后院了,后院没人,要去快去。”

顾熙月惊讶,小跑着到了赤赢身边,疑惑的小声问他:“你怎么知道,我要想找耶华大哥?”

赤赢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宠溺着道:“你的小心思能瞒得过我?去吧,我大哥脾气犟,也许还偏就能听你的话呢。”

于是,赤赢负责放哨,顾熙月装作若无其事的去了后院,为了表现出她和耶华大哥只是偶遇,她还特意的攥了一把新鲜水嫩的兔子草,这是赤赢一早去帮顾熙月割来的。好吧,其实顾熙月原本就是拎着装草的篮子来喂兔子的,但是怕耶华一眼瞧不见篮子里的草,她才特意抓了一把拿在手里的。

耶华正在打理马厩,见她过来,朝她笑了笑,算是打了声招呼。

顾熙月拎着兔子草,往马厩方向靠了靠,找话题跟耶华大哥聊天:“耶华大哥,真是恭喜你了,马上与灼裳姑娘喜结良缘。”

耶华放下刷马的刷子,有些抱歉跟顾熙月说:“就是因为我的婚事,耽误的你和赤赢迟迟成不了亲,真是给你们带来了太多的麻烦。”

顾熙月没想到耶华大哥竟然还在介意这件事,于是半真半假的说:“耶华大哥,就算你成亲了,我和赤赢也迟迟不能成亲呀,三哥朗吉不是还没有定亲!”

耶华笑了笑,声音温和:“朗吉条件好,草原里的姑娘各个都爱他,他想成亲不难!”

顾熙月顿时就眨了眨眼,那神情显然就是不相信。她不满的小声嘀咕:“就朗吉那个阴森古怪的样子,除了渺罗姑娘瞎了眼,怎么还有别的姑娘也瞎了眼吗?没看见,就连桑普都不往朗吉身边凑合呢!”

耶华见她自己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嘀咕什么呢,好奇的问她:“熙月,你在说什么呢?”

顾熙月收敛了一下神情,鼓着腮帮子说:“我还以为草原上姑娘各个都爱的人是赤赢呢,没想到竟然是朗吉!”

耶华听完之后,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朗吉和赤赢各有不同,姑娘们各有所爱!”

见来了话头,顾熙月立即接了过去:“所以说啊,灼裳姑娘独具慧眼,选择了耶华大哥你!”

她话音刚落,耶华顿时就没了笑容,最后无奈着摇头道:“她还小,早晚会后悔的。”

顾熙月却极为不赞同:“耶华大哥,灼裳她不会后悔的,永远都不会后悔的!”

耶华大哥只道她是安慰他,不以为意,继续拎着刷子要刷马。

顾熙月却一字一句的道:“我是女人,我了解灼灼裳姑娘的想法,灼裳姑娘最大的愿望就是嫁给你。她虽然是在小时候认识你的,甚至是在你毁了容之后,但是她既然连这样的你都爱上了,爱得这么执着,她怎么可能会后悔?耶华大哥,你推延婚期,不肯早早的娶灼裳姑娘,是害怕她后悔。可是你知道吗?你迟迟的不做决定,迟迟的向后推延,灼裳姑娘又是怎样想的?她会和你一样,不安,焦躁,矛盾,甚至自我怀疑,她是不是哪里不好,你是不是不想娶她?你拖得越久,她自我折磨的就越久……”

耶华大哥嘴唇张了张,似乎想说些什么,顾熙月立即打断:“耶华大哥,你别说灼裳姑娘有多坚强,她不会胡思乱想什么的。你今天这个举动,连米塔大婶和我们这些外人都怀疑你是不想娶灼裳姑娘,你觉得她能不怀疑吗?”

耶华大哥沉默了许久,终于点头:“我明白了,谢谢你,熙月。”他顿了顿,似笑非笑,又说:“也帮我谢谢赤赢,一直在旁边尽职尽责的站岗放哨。”

顾熙月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原来她是故意找过来的这件事,还是没有瞒过耶华大哥,甚至连赤赢都暴露了。

顾熙月私底下跟赤赢报告这件事时,赤赢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他早就知道耶华能发现他。

顾熙月惊讶:“耶华大哥的武艺这么棒,连你的藏身都瞒不住他?”

她记得赤赢的武艺很高强,屏息藏身更是十分擅长,就连当初在草原借宿时,半夜遇到的那些蛮匪,都没能轻易发现赤赢的踪迹。

赤赢摇了摇头,认真的回答她:“我大哥武艺一般,他从小就开始干家务活,练武的时间少,不算厉害。”

“那他怎么发现你的?”顾熙月不信,难道耶华是天赋异禀。

赤赢坦然道:“我故意让他发现的。”

顾熙月:“……”

赤赢接着说:“你以为你站在灼裳的角度说几句话,就能打动我那个固执倔强的大哥?”

顾熙月眨了眨眼,反问:“为什么不能?最后耶华大哥,不是同意了吗?他应该不会再去推延他和灼裳的亲事了吧?”

赤赢点头:“他当然会答应了,而且很可能灼裳一过生辰,他立即就能办婚事,比谁都着急。”

顾熙月不解:“为什么?”她总觉得话题被赤赢带的方向怪怪的,可是又一想,也没什么不对。

赤赢哈哈大笑,唇贴着顾熙月耳边,柔声说:“因为我是故意让他发现我在站岗放哨的!”

顾熙月满脸发懵,头脑僵木,根本就没明白赤赢的意思。

赤赢边笑边说:“大哥一看见我故意出现,自然就明白了,我很着急。”

顾熙月依旧没回过神,茫然追问:“你着急什么?”

“当然是跟你成亲了!”赤赢理所当然的回道。

顾熙月想了想,总算明白了,顿时小脸就通红,不是被赤赢赤.裸.裸的表白给羞得,而是被气的。感情一早她去说服耶华,根本就没什么用,赤赢之所以要帮她站岗放哨,其实就是为了故意现身,给耶华压力,让他别磨磨唧唧的,赶快成亲别挡了兄弟们的道。至于,她到底跟耶华说了什么,又是怎么劝耶华的,耶华又听没听的进去,根本就不重要!因为无论说什么,对耶华那个个性根本就完全没有用!

她算是发现了,赤赢的骨子里也是黑的!

而且,此时此刻,赤赢还很无辜的闪烁着他漆黑的眼眸,认真的说:“媳妇儿,我原本是没想告诉你的,想让你把功劳归功于自己身上,没想到你这么冰雪聪明一眼就看出漏洞,还刨根问题的追问我,我只能告诉你了……”

顾熙月没理他,她在想另一个问题:“可是,就算耶华大哥和灼裳姑娘成了亲,你三哥还没有说亲呢,我们也成不了亲!”

“我三哥就把他跟渺罗姑娘凑一对就行了。”

顾熙月完全惊呆了:“啊?他们两个,怎么可能?你说凑一对,就能凑一对?”

赤赢倒是胸有成竹:“渺罗是这些年来,唯一能近得了我三哥身的女人,要说我三哥不喜欢她,绝对不可能。”

顾熙月觉得不可置信:“你三哥喜欢渺罗?可是他对渺罗明明是那个态度的?还有,杨明丽也算是能近得了朗吉身的女人,可是最后还不是让他许配给了李掌柜?”

赤赢简洁明了的道:“我三哥在包容渺罗的任性。”

包容渺罗的任性?

顾熙月回想起朗吉和渺罗的相处情形,顿时恍然大悟,朗吉那种阴郁性格,却真是处处容忍渺罗。

比如说,渺罗缠着他打架,他虽然被压制住了,却没有主动认输,而是像逗小猫小狗一样陪她玩,直到李掌柜有事禀报,他才结束离开。还有渺罗要住在铺子里,即使明知道她有可能遇见赤赢,认出赤赢的身份,但朗吉还是冒险同意,让她留了下来。她跟着他跑马帮走生意,他虽然表现的不耐烦,可是能看得出来,他是一路带着她的,根本就没有想要把她扔下。

想明白之后,顾熙月无不感慨,对赤赢说道:“你三哥的性格真别扭,就算是对自己喜欢的姑娘,也这么别扭。”

“所以他只能娶个母老虎,而我却能娶到解语花!”

顾熙月:“……”

赤赢现在真是甜言蜜语,信手捏来呀!

.

过了几日,田里不忙了,赤赢跟耶华打了声招呼,带着顾熙月去了林子里。

林子不是村子里的林子,也不是牧场那边的林子,而是隶属于附近一个邻村的林子。顾熙月以前没来过这边,跟着赤赢一进林子,顿时被满林子的红色惊呆了。

整片绿油油的林子里,树枝上挂着一嘟嘟的红色果子,满树满树的全都是,沉甸甸的,把树冠都压弯了腰。这种果子就是她和赤赢第一次在林子里,赤赢砍给她的那种果子!

没想到,又到了果子成熟的季节了!她这次,又有好的果子可以吃了!

赤赢紧跟在她身后,漆黑深邃的双眸,专注的注视着她的一切。看见她满脸兴奋的仰着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树上的果子,模样活泼又可爱,他忍不住唇角上翘,勾出了笑容,笑的极为满足,仿佛有她欢笑的地方,就是他甘之如饴的地方。

他驻足停在原地,望着顾熙月的背影,一字一句的道:“顾熙月,你知不知道,一年前的今天,我意外的得到了一件礼物,一生之中,最珍重的礼物。”

顾熙月茫然回头,好奇的问他:“什么礼物?谁送的?”

赤赢忽然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拥进怀里,低头吻上了她诱.人的红唇,抱着她在这红彤彤的果子林里,缠.绵相拥,似乎想要直到天荒地老。

最后,满脸红晕的顾熙月被他放开,小口小口的喘着气,还不忘问他刚才的问题:“到底是什么礼物呀,弄得神神秘秘,一言不发,上来就……亲人家!”她被他吻得浑身无力,只能靠在他的怀里,小手支撑在他的胸膛,勉强站着。

赤赢忽然弯腰,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朝着果子林子的深处走去。他动作极快,大步流星,越走越远,越走越深。果子林子的深处,树木更加茂盛,树枝上结的果子也更是密实,沉甸甸的坠下,反倒把树枝压弯,相互交错,形成了遮天蔽日的壮观。

赤赢抱着她走进了果子林里的最深处,那处竟然有一块裸.露的石头,被密密实实的树枝遮挡,平滑的表面映着斑驳的树影,倒是一处避暑胜地。

顾熙月正好奇赤赢为何要将她抱到这么远,这么深的地方来,赤赢却已经先有了动作。他将她放下,快速的脱了自己的外褂,铺在了那块石头上,随后又将她打横放了上去。

顾熙月没有准备,出声惊呼:“赤赢……”

赤赢微微一笑,语气坚定的说:“我要把一年前那天没做的事情,今天做完。”

顾熙月不解:“什么事情?!”

随后,她明白了所谓没做完的事是什么,只能红着脸,天为被,地为床,任由赤赢做完。

原来,日子过的飞快,一年前的今天,她被赤赢抱进了他的帐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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