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大海在我们这里确实混得开,就算是南郊精神病院也有他的熟人。
通过熟人关系,我们很快就见到了邓所长的主治医生。
主治医生姓赵,名字很拗口,我也没太记住,反正就叫他赵医生吧。
鲁大海询问赵医生:“现在邓所长的情况怎么样?”
赵医生说:“还是老样子,虽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情绪有些反复不定,每天都需要注射镇定剂,还要服用一些精神类药物!”
“他能与人交流吗?”我插嘴问。
赵医生双手合拢:“在正常情况下,还是能够勉强与人进行一些简单的交流!”
鲁大海说:“我们能去看看他吗?”
赵医生点点头,拿出一张表:“可以!在这里登记个名字就行!”
鲁大海签了名字以后,赵医生带着我们走进病房。
邓所长因为身份的关系,所住的病房条件比普通人好得多,在走廊的最尽头,病房是普通病房的两倍,而且还有高大透明的玻璃,可以看见外面姹紫嫣红的花园。这间病房的待遇算是精神病院里面的总统套房了。
据说这间病房以前就是南郊监狱的医护室,跟那些阴气森森的监舍比较起来,感觉自然要好得多。
走到房间门口,赵医生隔着门上的玻璃窗往里看了一下,回头冲我们点点头:“邓所长情况比较稳定,你们可以进去跟他聊聊,但是千万别刺激到病人,有什么情况立马按墙上的呼叫铃!”
叮嘱一番之后,赵医生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让我们进去,然后又锁上了房门。
我的心里升起一种怪怪的感觉,就像是被人丢进号子里一样。
这间屋子约莫有三十平米,没有摆设,显得很宽敞。
四周是雪白的墙壁,一点瑕疵都没有,白得发亮,感觉都能够倒映出人影。
屋子中央放着一张铁床,除此以外,什么东西都没有。
屋子里的情况,看上去跟监牢差不了多少。
入眼的白色,让我想起了医院里的停尸间,虽然现在是大白天,但还是感觉一股子阴气逼人。
其实每个精神病人都是在坐牢,不是他们的身体,是他们的灵魂,他们的灵魂被禁锢在自己设下的牢房里,无法解脱,所以才会患上精神病。
我们进去的时候,邓所长正坐在床沿边上,眼神迷离而呆滞,有些痴傻地看着窗外,一动也不动,像一尊已经石化的雕像。
窗外盛开着不知名的花朵,虽然已是秋天,但那些花朵依然娇艳。
两只蝴蝶在花丛里面飞来飞去,偶尔会停留在玻璃窗上,轻轻扑扇着翅膀。
这个时候,邓所长长满胡茬的唇角就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至少,邓所长还是有一些意识的。
“老邓!”鲁大海在后面轻轻喊了一声。
邓所长像是没有听见似的,依然痴痴看着窗外,醉心欣赏他的蝴蝶。
鲁大海绕到邓所长的面前,招了招手,又喊了他一声:“老邓!”
邓所长这次终于有了一些反应,他就像对一个老熟人一样,拍了拍床边:“来啦?坐吧!”
我和鲁大海一左一右在邓所长两旁坐了下来,邓所长也不说话,我和鲁大海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我们就陪着邓所长一起看窗外飞来飞去的蝴蝶,看得我困意绵绵。
突然,邓所长冒了一句:“你们看见了吗?”
我和鲁大海感觉很疑问,鲁大海问:“看见什么了?”
邓所长的嘴角突然抽搐了一下,声音变得有些扭曲:“眼睛!看见了吗?眼睛!好多的眼睛!”
眼睛?!
我和鲁大海对望一眼,环顾了一下四周,好多的眼睛?什么意思?哪里来的什么眼睛?无非也就三双眼睛啊,我的、鲁大海的、还有邓所长自己的。
邓所长浑身打了个哆嗦,突然一骨碌钻到床底下面,嘴里一个劲地嚷嚷:“不要盯着我!好多的眼睛呀!我好害怕!”
“老邓!你怎么了?老邓!”鲁大海蹲在床边,迷惑不解地看着邓所长。
邓所长抱着脑袋,屁股朝外,突然发出撕心离肺的嚎叫:“快走呀!快走呀!好多的眼睛呀!快走呀!”
好多好多的眼睛?!
我和鲁大海一头雾水,邓所长到底在说些什么呢?
我说:“算了,我们走吧,看他的情绪很不稳定!”
鲁大海叹了口气,有些难过:“以前老邓多精明啊,谁曾想到会变成这样!”
鲁大海站起身,按响墙上的呼叫铃。
很快地,赵医生带着两个护士赶到病房。
看见躲藏在病床下面的邓所长,赵医生皱眉道:“你们都跟病人说了些什么?”
鲁大海一脸郁闷:“什么都没说,陪他看了半晌蝴蝶,然后他突然就钻到床下面去了!”
赵医生说:“病人的情绪有些不稳定,今天的探访到此结束,你们先出去吧!”
然后赵医生没有理会我们,命令两个护士将邓所长从床下面强行拖出来,在邓所长的胳膊上注射了一针镇定剂。邓所长很快安静下来,不哭也不闹,在床上躺了下来。不一会儿,就发出均匀的鼾声。
我和鲁大海心情沉重的走出精神病院,回头看了看身后那座阴气森森的精神病院,心中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
回到车上,鲁大海递给我一支烟,然后自己点上一支:“看来从老邓嘴里也询问不出什么东西!”
我吐出一口烟雾:“那不一定!我觉得我们可能获取了一些线索!”
“什么线索?”鲁大海感觉很诧异。
“记得刚才老邓一直在说什么吗?”我问。
鲁大海点点头:“他一直在说眼睛,好多的眼睛!”
“对!就是眼睛!”我点点头,面色凝重地说:“你不觉得,尸井下面发生的诡异事情,都跟眼睛有关吗?第一批人下去的时候,你听见对讲机里老胡的惊呼,说的就是眼睛。而后阮中华的嘴里也长出了一只奇怪的眼睛,继而就被烧死了。接下来,邓所长疯了,他疯掉之后同样反复提及到眼睛,想必他也碰到了跟阮中华他们同样的怪事,你觉得这只是巧合吗?”
鲁大海一脸赞赏地看着我:“分析的不错,看来所谓的眼睛应该是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可是,他们所说的眼睛,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我摇摇头:“没有亲眼见到,谁也不知道!”
鲁大海猛吸了几口烟,弹飞烟头:“走吧,回去再做计议!”
我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发呆,脑海里一直在想着关于眼睛的事情。
路虎车没有开出多远,鲁大海的手机突然响了,鲁大海接起电话,忽然平地里响起一记惊雷:“什么?!”
挂断电话,鲁大海脸色大变,猛地一甩方向盘,调转车头,重新朝着精神病院的方向开回去。
鲁大海这一嗓子吓了我一跳,我问鲁大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鲁大海脸颊的肌肉都在突突颤动,他说:“刚刚赵医生打来电话,我们前脚刚走,后脚老邓就出事了!”
老邓出事了?!
我心中一惊,一下子挺直腰板。
“出什么事了?”我急忙问,隐隐看见精神病院就在前方不远处了。
鲁大海咬了咬嘴唇,面色很难看:“老邓……老邓他用手抠出了自己的眼珠子……”
吓?!
自己用手抠出自己的眼珠子?!
我还没有惊讶的回过神来,鲁大海又补充了一句:“然后他吃掉了自己的眼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