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终于意识到几许不对劲,他清了清嗓子,姿态从容地放下筷子,看向笙歌:“一个人可以吗?要不要我送你们?”
笙歌摇了摇头,想也没想就拒绝:“不用,你直接去公司,我开车送燃燃就好了。”
他脸上几不可见一变,却只是颔了颔首:“好,路上注意安全。”
待容瑾的身影消失在玄关处,秦燃才握着拳头愤愤道:“哼!就知道大人欺负小孩!撄”
“其实你可以直接呛他的。”笙歌挑眉。
秦燃的脸色顿时蔫了下来,语气有几分郁闷:“不是打不过嘛!”
笙歌莞尔,催促着他用完早餐后,便把他送到育青小学门口。
“秦姐姐,你下午还来接我吗?”秦燃抓着书包带子期盼地看着她偿。
她思忖着下午也没有什么事,于是揉了揉他的脑袋,“嗯,快去吧!”
秦燃满足了,转身跑进学校,直到他的身影看不见了,她才转身打算离去。
这时,身后一道带着试探的女声响起:“顾……医生?”
青城,能这么叫她的人并不多,况且这道声色有些耳熟,笙歌扭头看向身后。
只见一个抱着教案的年轻女教师站在她身后,她盯着自己,眼底有些不可置信。
笙歌怔了怔,将她的身影与记忆中那张苍白的人脸重叠:“周茉?”
此时的周茉已不是当初大病时那副孱弱的模样,从她脸上能看出她恢复得不错,先前因为手术剃光的头发也重新长了出来,还没长齐耳朵,但是看起来服帖利落。
周茉捂着嘴尚在震惊中,她连忙点了点头:“顾医生,真的是你?不是说你已经……”
“死了?”笙歌自嘲一笑,对这种疑问她已经习以为常,但她并没有解释的打算。
周茉缓了片刻,才有些歉疚地开口,“顾医生,我出院后去医院找过你一次,同科室的李医生告诉我你离职了,后来看到了新闻,这才误以为……当初的事情我很抱歉,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芳姨那个性子……哎!”
“该说抱歉的人是我,因为那确实是我的判断失误,如今看到你恢复得这么好,我也算心安了。”笙歌诚恳道。
她想,周茉对于她始终是个特殊的存在,或许是因为她是自己最后一个病人,又或许她和顾家之间有着莫名的牵连。
周茉抿唇一笑:“哪有我们这样争抢着道歉的。”
笙歌亦是释然,她看了眼育青小学的大门,问道:“你是育青的老师?”
“嗯。我上个月去复查,医生说恢复得很好,这才复了职。对了,顾医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送孩子。”笙歌笑答道。
“是朋友的孩子吗?几年级几班?”周茉关切地开口。
“不是朋友的孩子,是我的孩子。他叫秦燃,二年级一班。”
周茉有些讶异,“你的孩子?”
笙歌抿唇,没有回答。
到底是心思通透之人,周茉没有过多深究,她笑道:“真巧,二年一班的语文老师下个礼拜休产假,教务处让我去代课几个月。”
“确实巧,那麻烦你了。”笙歌感慨着。
上课铃声响起,周茉看了眼时间抱歉开口:“应该的!顾医生,我得去办公室开早会了,对了,谢谢你这半年来对孤儿院的捐资。”
“捐资?”笙歌疑惑:“什么意思?”
“不是你吗?”周茉有些讶异,她的眸光黯了黯:“阿建的事情结案后,林院长说孤儿院收到了一笔来自‘顾蕴文’慈善基金的捐资,我查过了,顾蕴文是你的妈妈,这个基金也是你着手设立的,所以我以为这是你的意思。”
“不是我,但是无论是不是我,对于孤儿院来说都是件好事。”慈善基金的事情这半年来都是黎臻在打理,所以她想捐资应该就是他的意思。
周茉点了点头,才犹豫地开口:“顾医生,有件事情这阵子一直困扰着我,或许你会觉得我是在为阿建脱罪,但是在我心里阿建一直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我不相信,他当年会眼睁睁看着你哥哥出事见而不救,而且我最近重新整理了他的遗物,发现了一些应该是你哥哥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我总觉得你哥哥当年的车祸并没有那么简单。”
“什么东西?”笙歌放在身侧的手不经意地紧了紧,关于当年的事情,她后来追问过,但是黎臻并不愿意多说,而面前的周茉也并不知道她哥还活着的事实。
她记得容瑾说过,设计他哥出事和设计微微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后来查出来的结果是许娉婷,按照周茉的说法,难道这件事情还有另有隐情?
周茉正欲开口,她的手机铃声却适时响起,她看了眼屏幕歉意地看向笙歌:“抱歉,教务处催开会,我得进去了。顾医生,要不这样吧,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约个地方,我直接把东西还给你。”
笙歌颔首,从包里掏出纸笔,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递给她:“你闲下来的时候打我电话,我随时都有空。”
周茉点了点头,简单道别后,便急步朝育青小学校走去。
笙歌看着她的背影拧了拧眉,心里有种很怪异的感觉。
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她没有回别墅,而是调转车头往别墅相反的方向开去,这条路,半年前她很熟悉,是去往青大附院的路。
附院门口有家茶餐厅,笙歌到达的时候才刚开始一天的营业。
她点了杯咖啡,寻了靠窗的位置坐下,顺手拿起桌上的一本时尚杂志翻阅着。
好巧不巧,正好翻到了G.N新品发布会的那一页报道,配图上,施维维带着“沙漠之星”笑得一脸璀璨。
她抿唇盯着页面,眼角余光瞥见一个人影在她对面落座。
笙歌没有抬眸,手指不疾不徐地翻着书页:“我如果是你的话,此刻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
施维维扫了眼她手上的时尚杂志,扯了扯唇角:“很美吧,可却是那么可笑。”
她的脸上化了淡妆,可依旧遮不住那股惨白的脸色,不过几天的时间,她已与发布会上光彩照人的模样判若两人。
笙歌合上杂志,看向她淡淡开口:“施小姐,我等的人并不是你。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我并不希望看到你。”
“何必惺惺作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发布会的事情就是你一手策划的吧,看我身败名裂你是不是觉得很解气?”施维维狠狠地盯着她,指甲陷进掌心。
笙歌不以为然地啜了口咖啡,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到她的小腹处:“是很解气,但是你此时出现在我面前,难道不害怕我采用另一种更解气的方法?”
施维维脸色一白,下意识地抱住小腹,无论孩子的父亲是谁,但对她来说,这将是她唯一的孩子,她有无数次想要舍弃他的念头,可最终没有狠下心,所以此刻她才会出现在这里。
几秒后,她慢慢地松开手,看着她讥讽道:“你不会对我做什么。顾笙歌,就算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容瑾的又怎么样?这并不能否认我们曾经在伦敦的酒店亲密过!”
笙歌闻言没有太大的情绪:“我倒想听听一个被你下了药但尚且对你都没任何反应的男人是怎么跟你亲密的?单纯脱衣服摆姿势拍床照吗?”
她放下杯子,看着施维维冷冷开口:“施小姐,说说你来找我的最终目的吧!你应该明白逞一时口舌之快有时候是一件很不明智的行为。”
施维维脸色一变,片刻,她又恢复如初,她看向笙歌定定开口道:“顾笙歌,我要你送我离开青城。”
笙歌闻言,只觉得有些好笑:“你觉得在容家的眼皮子底下,我有办法让你离开?而且,你为什么笃定我会送你离开?”
“你会的!”施维维看向她,倏地笑了:“难道你不想知道他为什么对我百般纵容?纵使我间接害你失去孩子他也不曾动过我分毫,还一如既往地给我安排最好的医疗条件?”
笙歌眼底一冷,犹如冬日料峭的寒冰:“你没有资格提起我的孩子。”
施维维知道她在乎,于是继续开口道:“这样吧,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