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数日,刘穆再来偏房时,开心的告诉苏宁,贺家果然知趣,贺瑾烈离开了朝堂交出兵符。苏宁也是附和的笑了笑,贺瑾烈交上兵符又能如何,兵符对于刘穆的兵力还有些用处,但跟随贺瑾烈征战多年的精兵只会识人,贺家兵符并无多少用处,一旦贺瑾烈出面,精兵只会听信贺瑾烈的话。
而椒房殿中,平定王的女儿玉夫人和贺皇后聊着天,她轻蔑的看着贺皇后,现在贺将军交上兵符,贺皇后已经是丧家之犬,只能在后宫仰人鼻息的活着,皇后的位置迟早也是她张玉儿的。
“玉妹妹,今个儿怎么有空来本宫这里?刚好本宫得了不少好玩意,正好要分给你们这些妹妹呢。”贺皇后让后面的婆子拿出木盘,里面放了许多精致的首饰。“玉妹妹看看喜欢哪个?”
张玉儿笑的张扬,她根本没看木盘里的首饰,反而指着皇后头发上查着九尾凤钗道:“妹妹我啊,可就看上姐姐头上的凤钗,真心好看呢。”
贺皇后的笑容停滞了,凤眸不怒自威的凝视着张玉儿。张玉儿被皇后这样一盯,原本懒懒的身子下意识的直了起来,但随后意识到自己被贺皇后震慑住,立马重归慵懒道:“如果姐姐不愿意就算了,玉儿可不是强求之人。”
贺皇后看着张玉儿的小动作,重新勾起丹唇,皓腕抬起,风姿千华。不是小门小户暴发起的庸俗,而是真正氲养的气质。张玉儿看着贺皇后的动作,心生起一股嫉妒。她进宫来无论怎么学贺皇后的动作,都是惹得别人笑话。
贺皇后金色护甲翘起拿出九尾凤钗道:“既然妹妹喜欢,做姐姐的自然会送给妹妹。只是本宫还是皇后,这凤钗妹妹还需等几刻才能戴在你的头上。毕竟宫里还有月妹妹,本宫可是见皇上昨日倒是去了月妹妹的寝宫。”
贺皇后淡淡的语气里不经意的说明了自己的弱势,还挑起了张玉儿和怀远王的女儿林思月之间的间隙。
张玉儿直接拿过贺皇后手中的凤钗,昂起脸不屑道:“她林思月算什么!今晚陛下一定会来我宫中。”
贺皇后低垂着头,用着竹签子挑着香炉里结住的熏香,缕缕幽香扑散开,白色的灰烬沉没在炉底。贺皇后从篮子里放进去几片花瓣、唇角笑意掺和了氤氲:“现今我的哥哥已经离开朝堂,当了个闲散侯爷。朝堂上也是怀远王和妹妹的父亲平定王最为厉害。我至今无子,对陛下有愧,也不配当上这个位子,但这个位子现在是本宫的,妹妹还是要收敛些。怀远王也是得了陛下的青眼,这位子还说不准。”
张玉儿难得看到贺皇后如此示弱的时候,便骄横的笑了起来:“我父亲曾为陛下出生入死,这京都的拿下也是有他的功劳,陛下才特意赐予平定王的称号,怀远王呵!”张玉儿的话里话外都是对怀远王的不屑。
“不过我见陛下似乎多宠爱月妹妹。”贺皇后接过张玉儿的话,反而伸手把张玉儿手中的凤钗重新拿了过来,又吩咐下人将木盘递于张玉儿身后的小丫鬟笑道:“凤钗本宫没办法决定,这里的珍宝妹妹可以挑一番。”
张玉儿跟贺皇后说了一番话,拿着整个木盘趾高气扬的离开了椒房殿。
贺皇后身后的老婆子冷哼了一声,“这张玉儿算什么东西,一朝得势便飞扬跋扈起来。”
贺皇后把凤钗重新插在头发上,笑道:“野鸡永远都是野鸡,给她再好的装扮,也改变不了她一身的土味。”
张玉儿回宫后,便重新换上张扬的桃红衣裳,现在除了皇后的正红她穿不了。但等不了几日,她就会登上那个位子,穿上艳丽威风的正红凤袍。随即又将贺皇后赐的东西都戴在了身上,头上是偌大的明珠,手上是透亮的玉镯,腰带上系着古玉刻成的配饰。
张玉儿穿戴好一切后,招呼着宫殿中的宫女太监,一群人浩浩荡荡去往林夫人所在的宫殿。她可要在林思月面前好好炫耀一番,纵然昨夜陛下在你那里就寝又如何,皇后娘娘可是先找她赐物。
果不其然林思月在张玉儿那里受了气,等着自家母亲进宫探问时,把一肚子气都说了出来,“现在那个张玉儿居然还看不起父亲大人,我看平定王是不是早有这样的心思,就让他家女儿随意欺辱我!母亲,你让父亲跟陛下说说,让他多来我的寝宫,纵然贺皇后亲昵于张玉儿又能怎么样!”
这番话气的怀远王夫人浑身颤抖,在以往征战时期,她和平定王夫人交情也不错,只是当两家女儿入宫后,这平定王夫人越发是疏远起来,平时里觉得没什么,现在看来是他们根本看不起已经结交的二哥。
“玉儿放心,今日我就回去跟你父亲说道说道!”怀远王夫人本来满怀喜悦而来,结果弄了一肚子气回去。
待此事后,刘穆又来到苏宁所在的偏房中,苏宁把默写的天机书递于刘穆,但刘穆根本没看的放了回去道:“先生,这次又出事了,而且许之焕居然告病辞官离去了!”
苏宁给刘穆倒了一杯茶道:“你缓缓说。”他也不着急,毕竟所发生的事情都被房中正卧在内室的人说了个清楚,苏宁略微叹了叹气,不知怎么回事,那位大佛现在辞官后天天往宫里跑,生怕不被刘穆的侍卫发现。
刘穆以为苏宁是为自己叹气,忙拉住苏宁的手诉苦:“今日怀远王又来找朕喝酒谈天,为了就是月夫人的事,朕上次为了怀远王以往的情义已经宠幸过林思月,可现在怀远王又拿同样的理由。怀远王走后,平定王又来了,就是为了朕不宠幸张玉儿的缘故,朕只有一个人,哪能□□做那么多事。更可况二王也不看看自家女儿长什么样,我新宠的戚夫人乖巧可爱,什么抱怨都没有。”
苏宁抽回手,在沸腾的水中加上几片香叶道:“你可曾想过他们为何这样做?”
刘穆喝着茶慢慢思索起来,苏宁继续说道:“你之前对贺家的警示起了作用,贺瑾烈十分识趣的交上兵符离开,贺皇后肯定因为无子而且家族势微的缘故,认定你要废后重立。在此时怀远和平定王也会这样认为,他们让你去宠幸自家女儿,暗喻的就是立后之事。”
刘穆听完苏宁后番的解释后,脸色冷了下来。本来两王请他喝酒聊天,说说以往征战的趣事还能引起些兴趣和感怀,可现在却是怀着目的对他伤感以往。只要林思月和张玉儿任何一人立后,那这后果跟以往的贺皇后有何区别。
“先生,我该怎么做?”
“自然是感于贺皇后的淑娴,所以不会废后重立。贺皇后没有靠山,但是威望还在,是最好的皇后人选。只是我看怀远和平定王也要···”苏宁咋舌后并没有多言下去,对于这样多疑的君王,其实不用多言,只要略微提醒一番让他自己脑补即可。
刘穆果然脸色阴沉下去,他最为看重的便是皇权的掌控性,现在贺家没了,却有平定和怀远王因为以往的功绩骄横自发,更想踩在天子的头上。
“先生,朕先告辞。”刘穆喝完一杯茶后,带着默好的天机书离开了房间。
而内室里的贺瑾烈也出来了,他坐回刘穆的位子赞叹道:“先生使得一手好离间计。”
“他们本身便不稳,怎能怪我离间。”苏宁扬起一抹笑,眉眼之间生出几抹温柔魅惑之色,明明通身淡泊名利,洗尽铅华,却又像是诱惑人的妖般,叫人堕落。
贺瑾烈不再看苏宁,低头翻看着苏宁所写的天机书,“天机书不过是战法权术之道,这些只是泛泛而谈,运用实战中还需先生帮忙。刘穆这么着急要天机书,恐怕不仅仅是为了这本书吧。”
“将军也想知道?”
“先生会想告诉我吗?”
“师门有训,秘术不传外人。但我已决定辅佐将军,自然会拿出诚意证明,比起刘穆我更加看中你。”
贺瑾烈桃花眼眯了眯,仿若一壶春水荡漾开笑道:“先生是选了我?我可不像刘穆,你选了我后,再也没有任何退路。”
苏宁毫不介意的回答道:“我从来不需退路,跟随将军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只要求将军事成后,能放我和苏白离开皇城。”
“好。”贺瑾烈斩钉截铁的答应了下来。
得到贺瑾烈坚定的回答后,苏宁继续往下说:“天机门最为帝王猜忌的便是天命算,算出生死命劫、世代更迭。刘穆想要的应该也是如此,便想在天机书中寻到。”
贺瑾烈顿了顿没有继续问下去。
“将军不想知道吗?”苏宁反而好奇贺瑾烈没有问下去。
“知晓天机可不太好。”
“将军果然比刘穆聪明,不过以后万一有这样的机遇,我自会衍算给将军看看。”苏宁对于贺瑾烈越加的满意,知进退懂分寸,能控制住*和野心。“不过许之焕辞官也是你所为吧。”
贺瑾烈笑了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先生,之焕本就和我交情颇深,本就准备归隐,在听闻你的事后,决定帮我。”
“既然如此,将军怎还有这么多闲趣,在我房中浪费时间。”
“之焕说了帮我,那我自然要给他些事做。”贺瑾烈摆着墨玉棋盘道:“先生可愿和我再下一棋?”
苏宁执白子首先落棋道:“将军如此聪明,之前怎么会不知刘穆的心思,为何要放任贺家气焰嚣张?”
贺瑾烈不同于苏宁的步步为营,直接落子于中央处,“阿梨看不清刘穆,太过执拗,做哥哥的自然要让她了解一番。”
“拿家族性命告诫贺皇后?贺将军还真是大手笔。”苏宁把白子围困着贺瑾烈的黑子。
“我自有逃脱的法子。”
“贺将军还真是冷心冷情之人。”
“呵呵,可以当做是先生在夸赞我。”
苏宁持白子困死了贺瑾烈的黑子后,缓缓道:“只不过太过自信,将军精兵固然厉害,可也抵不过帝王手腕。想要全面脱身,难。”
贺瑾烈放下棋子,笑道:“可此时有先生助我。”
苏宁也笑了,他拿着贺瑾烈的黑子下到破解之处,原本被困围死的黑子顿时又活了起来,还吃掉了白子大半江山。
外面权谋波涛汹涌,但在这小小的偏房中,只剩下对弈的乐趣。
青衣公子眉目缱绻,手持江山,竟让戎马半生的贺将军失了神。他出身世家,早已看惯了权谋阴诡之事,可是面前之人却不要任何繁华,求的是延续天机门,求的是天下百姓,却始终没有为自己想一想,棋盘中的棋子不过也是苏宁为提醒他所下的步骤而已。
不过这样也好,只要有所要求,他就能把苏宁拿捏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