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继周回来时,就见闺女站在大衣橱旁,震惊的瞅着里面满满当当的锅碗瓢盆。
“她怎么放这么多东西?”
“爸,昨天这里面就装着东西?”
王继周点头:“拖拉机装不开,你妈就把一些零碎东西塞橱子里面。但昨天我搬下来的时候,感觉没这么多。”
王曼就是知道大衣橱里有东西,所以才让元宝塞这里,这下她正好顺水推舟:“爸,最沉的还是这橱子,里面这点东西多一件少一件的你也觉不大出来。”
“也是,等会到村委会我跟你妈说说。当初已经说好了,咱们不能白要人家东西。”
王曼之所以敢买这些,就是因为她清楚前世苏明梅几十年未再踏入此处,自不会发现端倪。
“爸,如果发现少了东西,妈她会问的。咱俩也得用这些,她不问你也别提。”
王继周自觉委屈闺女,对着她本来五分的疼爱也涨到八分,这会自是言听计从。
“都行,你二叔刚给了咱俩鸡蛋,你想吃啥?”
王曼刚想摇头,肚子开始叫起来。昏迷那三天她一直在输液,到现在四天只靠葡萄糖维持着。虽然很饿,但她知道这种大病初愈的情况不宜吃太猛。
“随便做点就行,我吃不多。”
“那我煮面?”
听着父亲语气中的小心,王曼点点头:“行,清淡点的挂面就成。”
王继周去了厨房,扒出先前发好的面。结婚十几年家里全是他做饭,这会擀两碗粗面也是驾轻就熟。揉面下刀,刀下小指粗的面条出来。炝锅添水烧开,待面熟后捞出盛两碗。
听着厨房噼噼啪啪的柴火声,王曼只觉心中一片宁静。诚然,闭塞且落后的泉水村比不得帝都繁华。可在浮于表面的光鲜亮丽消散后,夜深人静的一盏孤灯下,她还是要直面内心一天天的荒芜。而在这寂静的小村庄,有她最爱和最爱她的人。
如今她反倒要感谢李晶晶,如果不是她的处心积虑,她还要继续沉沦在那个怪圈里,庸庸碌碌的给人当一辈子老妈子而不自知。
老天让她重生,又给了系统空间,可不是让她整日意难平的拘泥于过往仇恨中。前世之所以轻易败给李晶晶,主要是因为两者权势不在一个段位上。只要她日后过得好了,没人能再轻易伤害她。到时候,李晶晶、赵大伟甚至是苏明梅,都不能再轻易拿捏她。不过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从当下起努力上进。
想明白后她也有了奔头,一旦有目标,她只觉心头亮堂许多。空间中无聊的元宝听到她的自言自语,直高兴的翻俩跟头。它新主人样样都好,就是少点前任末世女身上的冲劲。虽不知如今她因何转变,但这样也就完美,它开始对未来更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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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干就干,王曼稍微擦洗下身上,换下新买的内衣。虽然它被元宝改造得稍稍发黄,但那只是一层障眼法。衣服本身没变,纯棉小三角贴在屁屁上格外舒坦。
走到八仙桌前,她拿起离婚协议书。前世她虽主职销售,可也多少接触过人事,对一些合同并不陌生。从头到尾扫一遍,见没有法院的盖章,她也彻底放心。
离婚协议如果经过法院公正,受害方可以上诉法院,要求强制执行。而这份协议只是在村长见证下签署,改起来不要太容易。
“曼曼,来吃饭咯。”
王继周托着一只碗进来,炝锅面条扑鼻的香气传来,比前世的麻辣小龙虾还要让她食指大动。
“趁着热乎吃,慢点吃,锅里还有。”
王曼点点头,挑起一筷子面条,看到那占了半只碗的俩荷包蛋。想都没想,她直接夹了一个给对面。
王继周忙挡住她筷子:“我不爱吃鸡蛋。”
王曼挑眉:“我口味随你,也不是很爱吃。夏天存不住东西,这回不吃放到中午就开始变酸。以前鸡蛋全被妈吃了,爸你好几年没尝过味,指不定现在口味改了。”
闺女哪是不爱吃鸡蛋,先前明梅偶尔剩点蛋清给她,她都能高兴半天。她是在心疼他这当爹的,王继周拿着筷子的手都在颤抖。
一锅粗面很快被父女俩吃完,吃完饭王曼主动刷碗,而王继周则把大衣橱里的东西清出来。他农活家务都是一把好手,西屋厨房货架上很快就被填满。
回头望着刷碗擦桌子的闺女,他突然觉得这个家少了整日埋怨的明梅,反而更舒坦些。
“曼曼,爸去趟大队办公室,一会就回来。”
“我跟你一块去。”
王继周嘴唇阖动,半晌点点头。雨后的路还带着些泥泞,王继周干脆推出大金鹿,抱着闺女坐在横梁上,一路骑行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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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穿过半个村,多有老人孩子坐在路边的石头台上乘凉。王曼坐在横梁上,根据模糊的记忆爷爷奶奶的叫着。
“赵奶奶,看孙子那。”
王继周本不想多说话,但见闺女喊错人,他还是出口指正:“张婶,你吃了嘛。”
“哎,继周这是带曼曼去哪?”
“去趟大队办公室。”
王曼眼睛笑到弯,趁着停车的空档,下来逗逗张家小孙子:“张奶奶,我跟着爸去要我那些地。”
“哎,你妈一个女人也不容易。继周啊,一时做错事没关系,往后好好疼曼曼。”
王曼眨巴眨巴眼:“那都是个误会,她看们我爸帅,扑上来打招呼被我妈瞧见了。我爸多好的人,张奶奶还不知道?”
张奶奶大惊:“是吗?”
王继周习惯性的想和稀泥,抬眼看到闺女小脸上可怜巴巴的模样,到嘴的话转个弯:“的确是个误会,不过明梅跟着我也是受苦,她要是过好了我也跟着高兴。”
若不是当着张奶奶面,王曼简直要给父亲竖大拇指,这比白莲花还要隐忍、可怜以及善解人意的汤姆苏简直做到了极致。
偏偏老太太们最吃这一套,偏偏张奶奶还是村里头最爱八卦的老太太。这一切巧合凑在一处,她开始对明后天充满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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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开头难,在跟张婶寒暄过后,王继周也张开嘴,一路主动跟路边街坊打招呼。隔着近二十年,王曼也有些记不清谁是谁,所以她乖觉的跟在后面,爷爷奶奶叔叔婶子的叫着。
人就是这样,越畏畏缩缩越让人浮想联翩。如今王继周光明正大,父女俩见谁都笑呵呵的,短短一路立刻刷回不少好感值,甚至有街坊们开始怀疑那些话是不是谣传。
“到了。”
王继周自然也觉出街坊们那些变化,打下车撑,他托着闺女肩膀举过头顶,用力向上一抛。
“啊。”惊吓过后王曼有些欢喜,两辈子这种抛高高的事,还是第一次发生在她身上。
接住闺女,平稳的放在水泥地面上,王继周抹把汗:“咱们进去。”
父女俩进了院,红砖墙边摆着一辆白牌吉普车,车身刷着略暗的绿漆,车子摆在那,给人的感觉如出闸猛兽。
“是军车。”
王继周点点头:“看来有大官来,咱们还是先回去。”
父女俩正想打道回府,军车门突然打开,下来一个少年。少年比她高一头多,小平头下剑眉星目,白底蓝领的海军装包裹着古铜色的皮肤,下一双军绿色凉鞋。
向这边迈两步,他朝两人开口:“他们快商量完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直接进去就是。”
处于变声器的嗓音带着点沙哑,但他眉眼间透出一股温和,出奇的让人信任。
王曼拉住犹豫的父亲,冲他说道:“反正也没多少时候,我们就在外边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