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这种动物,本就给人神秘莫测的感觉。只因外表可爱,体型娇小,被人饲养宠爱。黑猫,更是猫中最富有神秘气息的一种。在中国古代,这种黑猫被称作玄猫,多半与阴阳交接、通灵摄魂有关。
猫的灵敏与捕猎能力是人类所不及的,当猫的躯体大过人的身躯时,猫便可以轻易捕杀人类。想来,狮虎豹哪一个不是能轻易虐倒手无寸铁的人类。更何况,现在即便有十来个人,手中拿着武器,也无法对眼前这只黑猫产生任何影响,这简直是一场极为不对等的对决。任这世上谁也无法对付这只巨大的黑猫,就像佐伊说的,它已经逼近神明。
球形空间中,所有幸存的人僵直着身子,手电筒、探照灯的灯光已经全部熄灭了,因为会对眼前这只巨猫产生影响。
牧黎的双眼在黑暗中发亮,她的夜视能力已经开始恢复了,体力也在缓缓地恢复之中。虽然很难去解释,但她似乎对控制她的药物产生了抗性。这抗性来得缓慢,但相比其他人来说,又相当快。她身上没有计时装备,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也不知道她们进入这里面多久了。没有人说话,没有人移动,但她能够听到脉动和呼吸。
渐渐地,她能隐约视物了。第一件事,就是环视四周,看看现在这空间之中还剩下哪些人。浓浓的墨黑中,她只能勉强辨别身份。兰妮就在她右手侧,一直拉着牧心的手,紧紧跟着自己。她的左手侧是仇争、贺樱宁,身后大概三四米的位置,林钊背着高烧昏迷的莫可心,佐伊背着行动不便的艾丽塔,佐伊的边上就是贝利博士和琼。再往左后方去看,罗宾正带着克丽丝与吉尔蹲伏在一角。
长舒一口气,己方阵营的所有人都还活着,虽然都已经是虚弱不堪,好歹都还活着。刚才他们被吸入这空间之中后那一下时空倒错感十分致命,即便并未发生心梗和脑卒,但也都受了内伤吐血。比如就在门口的位置,倒毙三个士兵,这三个士兵本身就是在之前那场隧道大战之中苟延残喘下来的,如今便是一下毙命。
牧黎数了一下,大元帅那边,除了佩尔、拉缇雅和井上明彦之外,还有十二位士兵存活。单论人数和己方已经相差不大了。
牧黎缓缓抬起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她想问兰妮怎么样了,但又不好开口。只能在黑暗中去乱摸,摸来摸去结果摸到了一张刀疤深刻的面庞。淡淡的尴尬在心底泛起,她知道自己不小心摸到了牧心,但是尴尬很快过去,她缓缓摸索了一下牧心的嘴角,果真摸到了血渍,不由心酸不已。
她祈祷:神明啊,如果你真的存在,快点让我们出去吧,我的母亲已经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了。
牧心抬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握了握,表示自己没事。牧黎暂且搁下心事,刚想再去触碰兰妮,却没想到一只冰凉温柔的手已经摸上了她的面颊,摸索着她的嘴角。
她苦笑,又被兰妮抢先了。
她抓住兰妮的手,在她手中写了自己没事,然后询问她:
【ibm5100在哪儿?会不会已经被毁了。】
兰妮回答她:
【不确定,这里面空间太大,我们尚未完全搜索过。】
她们这边正在交流着,大元帅等人汇集的另一头,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响。牧黎皱眉,扭过头去,运足目力仔细去看,依稀可辨黑暗中,大元帅和井上明彦正在缓缓蹲伏着移动身子。
他们在做什么?
牧黎再去看那只巨大的黑猫,此刻似乎失去了活动身子的兴趣,正趴在地上,尾巴缓缓晃动着,双目闭着假寐。大元帅和井上明彦移动的方向不同,但都在这只猫的视线范围外。
等等,他们俩人手里拿着什么?那是……工兵铲?
牧黎仔细分辨出他们手中的东西,心念电转下,急忙在兰妮手中写道:
【我看到鲁道夫和井上明彦手上拿着工兵铲正在缓缓移动,他们或许已经确认了ibm5100的位置了。】
兰妮陷入了思考中,她在疑惑,鲁道夫是怎么知道ibm5100一定就在这里面的?真是奇怪,鲁道夫也是从牧心口中才得知ib地下,即便是牧心也不知道具体在cern的哪个位置。怎么鲁道夫自从下来之后,仿佛被一种冥冥之中的力量所指引,开了导航仪一般,认准了这个地方?
虽说之前有推测可能是在精密仪器储藏库,但只是推测,又不是肯定。这个地方,究竟是不是精密仪器储藏库,还有待考证。
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余唯一的可能性,即便再让人难以接受难以相信,或许就是真相。兰妮做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猜测,并在牧黎的手掌中写道:
【或许鲁道夫知道这个地方,他以前来过。】
哈?牧黎惊呆了:
【兰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里是荒废了百年的cern地下,根本无人踏足过,鲁道夫为什么来过?】
【鲁道夫的记忆不完整。】兰妮突兀地回答道,与牧黎的问题似乎不存在逻辑上的衔接点。但是牧黎却忽然浑身一震,连忙写下自己的猜测:
【你是说,他……他有着百年前来cern地下的记忆,他知道ibm5100的位置,但是因为记忆不完整,直到下到地下,才逐渐恢复了那段记忆?】
兰妮在黑暗中点头。
牧黎深吸一口气,继续写道: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他本身就是那个时代的人!】
这与牧黎脑海里那个大信息库可不是一个概念。牧黎脑海里的大信息库,或者说大记忆库,包含了1975年至2038年的所有历史信息,甚至于能伪造出一个虚拟的21世纪前半叶,篡改了牧黎本人的记忆,使得她误认为自己是21世纪的人。但是,那都是虚构的记忆,对于牧黎来说,缺乏了真实,一旦她本人的记忆觉醒,从前的一切虚构就会立刻崩塌。
没有谁,能够把一段上百年前于cern地下的记忆,塞进鲁道夫的脑海里,封印这么久,然后再想起。这根本不可能,除非这记忆就是深藏在他脑海中本人的记忆。
说起来,牧黎一直不知道自己脑海里这个大记忆库具体是怎么来的,她只知道是科学院院长阿道司的地下情人从安德烈斯那里偷来的。但是安德烈斯又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么一个庞大的记忆库?一个想法忽然在她心底冒出来,她不由毛骨悚然。
【如果恢复记忆的事情是真的,鲁道夫…他…很有可能是20世纪的人,而且应当是出生于1975年前……我脑海中的记忆库很有可能来自于他。】牧黎艰难地在兰妮手心写道。
兰妮浑身的鸡皮疙瘩几番起落,一股凉气从脊背窜到后脑勺,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她以为鲁道夫灵魂转世已经足够惊世骇俗,哪知道,这背后竟然还潜藏着更深层的秘密。
什么人,能够从1975年之前一直活到2038年,躲过大灾后,带领残余人类迅速崛起,建立联邦?要知道,鲁道夫最初出现在人们视野中时,不过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联邦历史中的鲁道夫,二十岁前默默无闻,二十岁后声名鹊起。他无父无母,仿佛天地而生。
他是什么人?鲁道夫究竟是什么人?!如果真的如此,2038的灭世大灾是怎么回事?鲁道夫是怎么躲过这场大灾的?他是怎么一直保持着20多岁年轻人的身体,从20世纪中叶,一直活到了21世纪末?
黑暗中“铛”的一声,鲁道夫手中的工兵铲似乎铲到了什么。黑猫睁开了双眼,终于从地上站起了身。它扭过头去,循着声源处,弓起了后背。忽然一道亮光照亮黑暗,闪烁在那黑猫双眼之上,黑猫眯了下眼,光芒晃动,黑猫被吸引了注意力,向着光点扑去。
“快躲开!”黑猫扑击的方向是佐伊等人所在的位置,这一声,是牧黎大喊出来的。
拿着手电筒晃黑猫的人是井上明彦,他刻意将那只黑猫引向大元帅所在位置的相反方向。而此刻大元帅对周遭所有事恍若未闻,只是一心一意地在挖掘那块地面。他的身体显然受过相当程度的强化,手中铁锹翻飞,挖起土来奇快无比。几乎眨眼间,他就清出来了一个铁皮柜。他也完全不顾会不会发出响声了,拿拳头去砸那铁皮柜,直接徒手撕开铁皮柜的柜门。
牧黎在发出警告之后,就动了,她起身时顺便拉了一把仇争。仇争立刻会意,跟着她迅速起身,掠起。
牧黎在奔跑中抓起了一个不知被谁丢弃在地上的手电筒,没有打开光亮,只是忽的向某个方向丢去,仇争听到了当啷一声,立刻向声音响动的方向扑去。那里有两名士兵畏缩在角落里。这两名士兵的心理素质显然比较差,其中一人就是牧黎等人渡横索时,那名心理动摇的士兵。现在被关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他显然崩溃了。
牧黎观察这两名士兵很久了,瞅准这个时机,终于开始发动反攻。仇争在黑暗中难以视物,牧黎不确定在自己不发声的情况下,是否能让仇争看清她的指挥动作,所以采用了发出响声指挥的方式。经历诸多困难,牧黎和仇争并肩作战多次,已然产生了默契。两人几乎同时绞杀了那两个士兵,动作快、轻、狠、准是第一要义。此刻明战不是上策,暗战才是首选。牧黎似乎低估了仇争,仇争黑暗中视物的能力似乎不比她弱多少,至少她靠近了,能看清人。
那“当啷”一声,并未引起过多的关注,其余人都绷紧神经,正在关注那只黑猫的动作。那一头,还有兰妮带领佐伊、贝利等人故意发出骚动,鲁道夫手底下的士兵根本没人注意杀机已经悄然降临。
将那两名士兵身上的装备全部取下,装到自己身上,牧黎摸了摸武装带,从其中找到了消音/器。她拿出手/枪,撞上消音/器。然后拉住仇争,在她眼前晃了晃手里的枪。仇争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牧黎的意思是:我来处理剩下的人。
接着牧黎又拍了仇争一下,抓住她的手,在她耳畔飞快悄声道:
“鲁道夫在你八点钟方向,大约三十米,千万小心。”
仇争明白,牧黎是让她去偷袭鲁道夫。她立刻猫下身子,悄声窜了出去。
仇争窜出去的同时,牧黎已经开始点射杀人。一枪收割一个生命,那些士兵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发出轻微的呜咽声,然后倒下。她枪法奇快奇准,黑暗之中,仿佛死神镰刀。也就只有她才能在这样的浓墨黑暗中开枪而不受影响,不用担心打中自己人。
但是,她的枪法再快,还是有人反应过来了。就在她打死第九名士兵的时候,拉缇雅突然动了,她忽的拉住身旁的佩尔,猛然跑向鲁道夫所在的位置。
牧黎暗道一声糟糕,又是这个女人坏事!
不过拉缇雅似乎并没有管剩下士兵的死活,牧黎迅速打出三枪,打死剩下的被惊动的三名士兵。那三名士兵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拉缇雅的示警,已经举枪准备向牧黎这边射击了。好在牧黎抢得先手,否则就要爆发枪战了。
她在开枪打死那剩余三名士兵的时候,就已经迈开步子,去追拉缇雅和佩尔了。那三枪是在移动中打出的,依旧稳如泰山。
但是,她迈开步子没有一秒,心头忽的升起极端的危机感,心脏骤停,身体开始下意识规避危险。只见她脚步忽的一错,身子毫无预兆地向下趴去,几乎是下一个零点零零一秒,一股凛冽的寒风贴着她的后背擦过。
此刻,远处林钊大喊发出的提醒姗姗来迟:
“小心!是毒镖!”
毒镖!这里除了林钊,只有一个人能使用,就是井上明彦。牧黎差点把夜党给忘了,不论是井上明彦还是林钊,都是从小接受夜党训练,夜视能力是刺杀绝不可少的能力,黑暗中即便不能视物,夜党杀手也能利用听觉、嗅觉、触觉在脑海中构造出四周的环境。
夜党毒镖比枪还要致命,擦破一点皮肤必死无疑。
牧黎趴下去时,单手撑住地面,一个敏捷的翻滚,扭转身躯面对的方向,眼前,井上明彦的身影已经十分贴近她了。牧黎看到他手中忽的翻出利刃,在手中旋转一圈,那模样,分明是苦无。估摸着,他刚刚掷出的毒镖,就是淬了毒的苦无。
井上明彦鬼魅般贴身近前,手中苦无向她刺来,牧黎立刻侧身格挡。黑暗之中,便听到“噗噗”身体击打的声音,两人已经陷入了激烈的缠斗之中。牧黎几次想要腾出手去腰间摸出刚刚从那个士兵身上搜刮来的军刀,但都被井上明彦打断。牧黎暗自心惊,若单论格斗技巧,此人竟然高过她不少。但是牧黎仗着自己的身体素质超越常人,在被药物控制的状态下,能和他暂时打成平手。若是牧黎处在巅峰状态,光是力量,就不是这位格斗高手能够承受的。井上明彦显然也是接受过身体强化的,但比起牧黎,望尘莫及。
另一头,仇争已经欺近大元帅的十五米范围内,手中消音/枪已经举起,扣动了扳机。大元帅却像是有预知能力一般,忽的回身丢出一物,只听“铛”的一声,子弹与某个物体在半空中擦出火星。仔细去看,发现那原来是铁皮柜的柜门。
仇争正兀自反应不过来,大元帅长啸一声,力拔山兮地将那铁皮柜从地底拔了出来,然后不由分说,转身就像仇争的方向投掷过来。那铁皮柜也不知多大,只觉黑暗中,一大团东西向她砸来,仇争急忙向侧方鱼跃而出,闪避开。
大元帅已经闪身来到了她身侧,然后甩出一腿,狠狠抽向仇争腰腹部。仇争本就在空中,根本无法闪避,瞬间被击中,狂喷一口血,肋骨尽断,被踢得倒飞而出,穿透那只黑猫的身躯,狠狠砸在了墙壁之上。
“嗬~~~~”刺耳的喉音响起,那只一直在玩闹的黑猫终于被激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