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乔家安果然是个斯文败类,不认自己的亲骨肉也就算了,居然还倒打一耙,还真是应了黄富贵说的,他就是个不是“东西”的东西!
陆敏芝闻言,眼睛满是震惊。花船女子……不就是卖身卖笑的风尘女子!
全身的血液仿佛一瞬间直冲脑门,让她的双耳嗡嗡作响,仿佛有人在她的耳边敲锣打鼓!
韩玉娘见她脸色大变,便继续道:“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的确不少。所以,我之前也怕找错了人,可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你的丈夫乔家安,他的籍贯,年纪,甚至是样貌,都和我们要找的人一模一样。为了谨慎行事,我们请了他在茶楼说话,心想着,若是他不认识念儿的娘,此事也就作罢。谁知,那乔家安一见了我们就心虚得很,恼羞成怒,不但不认自己的女儿,还诬赖我们!”
回想起那时,乔家安的那副推卸不认的嘴脸,韩玉娘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不知那乔家安是怎么和你说的,我们不是来讹钱闹事的,念儿这孩子不会说话,实在是怪可怜的。乔家安若是不认她的话,我们愿意收留她,照顾她,倒也不用你们费心!”
事到如今,发脾气是没用的,还是大家冷静点的好。
陆敏芝听了她的话,脸上的神情渐渐从震惊过渡到狐疑不解。她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来路不明,我凭什么信你?我们陆家在京城可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你们肯定是心存贪念,有所企图!”
她虽然说得有头有尾,可她还是不愿相信,自己的丈夫有个私生女。
韩玉娘微微蹙眉。
“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想要找到自己的亲爹。这算什么企图?我们没从乔家安手里要过一分钱。乔夫人,我看你还是回家好好问问乔家安的好。如果你实在不行,那咱们来个当面对质,又或是报官也可以,到时候把当事人都找来问个清楚,真相自然浮出水面。”
这两口子还真是荒唐,一个翻脸无情,一个不识好歹。
陆敏芝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心中又气又急,可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我们黄家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人,来京城是为了开店做生意。乔夫人,你既然能找上门来,可见对我们的来历也是知道些的。”韩玉娘也不客气起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们假冒官府之名闯进来,实在令人气愤。现在,你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还请马上回吧。我丈夫和家里人很快就会回来了,咱们别把事情闹大了,免得你们陆家丢了脸面!”
自己的丈夫出了这样的事,张望出去,只会让自己丢脸。陆敏芝自然是知道的,可她看着面前这个气势凌人的小女子,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不,是很不舒服。
这是件丢人的大事,若是让外头的人瞧见。还不知会说些多难听的话呢。而且,这是她这辈子最难堪的一天,还被一个没自己大的小丫头,振振有词地教训了一番。
陆敏芝心里的郁闷,快要比大石头还沉了。
“这件事不会完!”陆敏芝甩下这句话,便带着那帮气势汹汹的家奴离开了。
韩玉娘舒了口气,拿出手帕,擦了擦手心的汗。
黄家的下人们也是吓了一跳,纷纷看向少奶奶,眼神流露出几分钦佩之情。
韩玉娘见大家都站在原地,便挥挥手道:“好了,没事了,大家都做事去吧。”
韩玉娘回了屋,见翠儿和念儿说话,拍着她的后背。
“没事了,人都走了。”韩玉娘也走过去对着念儿说了一句。
念儿抬眸看她,乌黑的眼睛里泛着泪光。她比划了几下,似乎有话想说,可又表达不明白。
韩玉娘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示意她没事的。
这陆家的人,看来是挺麻烦的。但他们行的正坐得直,没什么可怕的。
等到黄富贵急急忙忙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一切如常。
韩玉娘正在厨房准备晚饭,是他最爱的狮子头和溜白菜。
黄富贵一脸紧张地来到厨房,见她还在灶前忙活,暗暗松了一口气:“玉娘,那陆家的人来找茬儿了?”
韩玉娘见他毛毛躁躁的,连忙轻轻推了他一把,轻声道:“这里是厨房,你一个男人家进来做什么。你先回屋,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咱们再说。”
她如常的平静模样,让黄富贵有些意外。
晚饭端上来之后,韩玉娘和他面对面坐下来,说了白天的事。
黄富贵听罢,气得差点把自己手里的筷子给掰断了。
“这么嚣张!还真把自己当成是皇帝老子了!”他说完站起身来,实在忍不下这口气。
韩玉娘早有所料,轻轻一拽,拽住他的袖口,道:“你先坐下,我还有话说。”
黄富贵耐着性子,坐下来等着听。
“念儿的事,比想象中的麻烦。而且,陆家人到底安得什么心?咱们也不清楚,我有点担心……”
常言道,民不与官斗。乔家安的岳父可是个京官儿,难免不会强人所难。
黄富贵听出她话中的意思,突然看着她笑了笑:“这你不用担心,这里可是京城,多得是官儿。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陆家想要没事找事,咱们就奉陪到底!”
他是从来不知道怕的人,何况,他从小就看着父亲讨好巴结那些个官老爷,心里早都烦透了。不过,他也知道,那些做官的最贪财,有银子就能打发。
韩玉娘没想到他这么心大,温和的开口道:“我不想把事情闹大,给家里树敌。所以这件事,你就交给我来办,可好?”
黄富贵听了直摇头。“不行不行,我不能让你受别人的欺负。”
今儿这事就够闹心了,哪能再来一回。
“你先让我一个人去办,若是事态真的严重了。你再来帮我。”
让黄富贵和一个妇道人家打交道,这肯定是不行的。
黄富贵闻言故意叹气:“你啊你,你就是心太软,容易受人欺负。”
韩玉娘微微而笑:“可不是,这世上最能欺负我的人,只是你了。”
黄富贵听了这话,心情一下子就变得好了起来,甚至还有几分得意。
两人和和美美地吃了晚饭,只把那些烦心的事,暂时放到一边。
与此同时,在陆家。陆敏芝和乔家安沉默相对,气氛沉重。
陆敏芝盘问他有关那孩子的事,可他仍是支支吾吾,不肯说清。
她实在是没了耐性,只好撂下狠话:“你若是不说实话,我就让父亲来管这事儿。然后,咱们和离。”
这“和离”二字,犹如晴天霹雳,足以把乔家安吓得心慌慌。
离了陆家,他的逍遥日子就没了,钱也没了。乔家安不能失去乔家这个大靠山,所以只能说点实话。不过,他还是把念儿的生母贬得一文不值,而且,他一口咬定那孩子不是他的。
一个妓*女生下来的孩子,估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孩子是谁的?
陆敏芝听了这些,心都凉透了,恨不能马上和他和离。她愤然起身去找父亲,说了此事,下定决心要和乔家安这个不中用的丈夫划清界限。
谁知,父亲却是发怒不许:“我堂堂陆家的女儿怎么能和离呢?你这是要让为父丢脸啊!”
陆敏芝满腹委屈:“这样的丈夫,女儿要来有什么用?”
陆海阳哼了一声:“当初是你先看中他的,嫁都嫁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我堂堂翰林院大学士的女儿,居然要闹到和离!外面的人会怎么说?那些和我共事的同僚,又会怎么看我?”
陆海阳的态度坚决,自己女儿绝对不能和离,而且,那个身份不明的孩子,也不能留在外头。
“既然你说他们是生意人,那就打发他们些钱,把那孩子弄过来。官家最在乎的就是名声,不能让外人攥住把柄,为所欲为。”
陆敏芝闻言默默垂泪,不吭一声。她连那个不中用的丈夫都不想要,更别说那个孩子了。
不过,父亲的话,她是不能违背的。
翌日一早,陆敏芝派人给黄家送了封信。
这一次她很客气,可以算是请了韩玉娘去外面见面。地点是茶楼,一间很贵很有名的茶楼。
这点倒是让韩玉娘意外,她想,她一定是弄清楚真相了。所以,态度才来了个大转变。
韩玉娘按时赴约来到茶楼,只是没如信上所写,带着念儿一起。
再见陆敏芝,单看她的气色,韩玉娘就知道她昨晚一夜没有休息好,眼睛微微红肿,分明是因为哭过……
同为女人,她倒是也能明白她的无奈和委屈。所嫁之人,并非良人不说,还有个女儿……换做是谁都接受不了。
韩玉娘朝她客气点头,陆敏芝抬眸看她,做了个请坐的手势。两人面面相觑,谁也没说话,一时陷入沉默之中,唯有桌上的香茶冒出袅袅水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