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会里悠扬的乐曲仿佛被点了暂停,殿下双瞳里映着夏沐仓皇的背影,下意识跟上两步——
眼前人影一晃,江妩已经抢先一步追了过去。
“夏沐!”江妩一路跟随她到舞池另一头,“你要去哪儿?”
夏沐抬起胳膊囫囵擦了眼睛,平静的回答:“回屋休息。”
“等等。”江妩快走两步,转身挡在她跟前:“别生气了,这场舞会,又不是为殿下准备的,而是为我们俩。”
夏沐微微一愣,疑惑道:“我们?”
这什么意思?王后难道是想撮合她和江妩?
江妩抿嘴一笑:“就是我们,我希望你的视野里不再只有那一个人,能不能看一眼一直在你身边的我?”
夏沐闻言低下头,微微皱眉,“对不起,我现在没心情跳舞。”
江妩上前一步,温声说:“别生气了夏沐,刚刚朋友们只是起哄玩笑,没人在意的。”
“不是为这个!”夏沐猛然抬起头:“我只是想不通,我那些行为是很滑稽吗?她为什么要用那种语气取笑我!”
江妩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缓缓呼出,片刻后才低声回答:“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段紫潼,那家伙取笑人从来不会这么直接,多数会拐弯抹角地开些玩笑。
她刚刚那语气根本不是取笑你,而是在炫耀,想给我下马威,连我都听出来了。
痴迷王储的omega有多少?连我妹妹都整天对着手机屏幕舔电影剧照,你见过段紫潼专门提出来嘲笑他们,或拿这些事炫耀吗?也就是你了,能让咱们小王储狗急跳墙。”
被这一提点,夏沐稍稍冷静下来。
她这些天做梦都担心卷卷不在乎她了,神经极其敏感。
江妩低头凑近她的脸,认真地开口:“段紫潼从小就是这样,我不知道爱上她的人要受多少无意地伤害,但我舍不得那个人是你。”
夏沐脸色微红,目光流转,下意识看向舞池那一头。
江妩微一蹙眉,苦笑道:“你还在等她追上来?”
“没有!”夏沐恼火地反驳:“我不会理她的!”
江妩抿嘴一笑,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休闲区,“去坐坐吧,想喝什么?”
夏沐略作犹豫,还是答应了。
江妩从路过的皇家仆从手里夹了两个高脚杯,和一整瓶樱桃酒,给夏沐缓缓倒上一杯。
“段紫潼不适合你。”
夏沐一愣,侧头看向江妩,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江妩慢条斯理地继续说:“你可能以为我是为了争取你,才说对手的坏话,我得先为我自己辩解一句,如果想使手段,你高中就该跟我在一起了。”
“我不想趁你懵懂无知的时候干扰你的判断,可你现在也并不清醒。
我知道,段紫潼是那种特别吸引你的类型,她的古灵精怪和极富侵略性的性格,可能会给你一种别样的浪漫与刺激感。
可事实上,你们俩几乎性格截然相反,殿下之所以对你着迷,很可能是因为你这种极端感性的性格,在她眼里很神秘,很难捉摸,在好奇心和征服欲的驱使下,她才对你越陷越深。”
江妩把玻璃杯缓缓推到她面前,“而真正契合的灵魂,应该是相似的,就像我和你。我能理解你的心,能理解你一举一动背后的原因,甚至读懂你的微表情。”
夏沐用指尖磨蹭高脚杯的杯口,小声回答:“你说的,我都明白……”
“我不是在给你压力。”江妩立即解释。
“不不!”夏沐羞涩地看向她:“事实上,你那天的表白让我受宠若惊,我不想辜负你这样优秀的一个人,但我不能欺骗你,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卷卷,这对你不公平。”
江妩:“那就试着慢慢放手。”
夏沐深吸一口气,苦恼地呢喃:“我不知该怎么做,我可能……根本做不到。”
“就从拿掉那条项链开始吧。”
夏沐抬手握住胸口的龙鳞挂坠,神色犹疑地看向江妩。
江妩扯起一个鼓励地微笑:“我帮你?”
一阵沉默,夏沐摇摇头,垂下脑袋,抬起胳膊,亲手解开了链扣,将挂坠握入掌心。
“恭喜你迈出了第一步。”江妩眯起凤目冲她笑,又从手提包里摸出一个长条状的红色首饰盒,神秘兮兮地对她说:“不过,既然来参加舞会,总该有些首饰,还好我提前帮你准备了。”
她把首饰盒转向夏沐,对着她翻开盒盖。
夏沐惊讶地倒吸一口气——盒子里躺着一根白金发簪,簪尾镶嵌一颗珍珠和一根雪白的羽毛。
“这我不能收!”夏沐吓得从转椅上站起来往后退。
戴狄赫拉的鳞片还不能证明什么,毕竟这本就是贵族圈的奢侈品,而白孔雀的羽毛,意义就不一样了,他们族人的求爱方式,自古就是馈赠尾部最油亮光滑的羽毛。
江妩挑起眉梢:“别多想,这只是个装饰品,刚好配你白色的礼服。”
夏沐脸有些发烫,“还是算了……”
“如果是因为这个……”江妩垂眸看向簪子尾端的羽毛,“我可以把它拔掉。”
“不不!”夏沐急忙阻止:“这么漂亮的首饰,别弄坏了!”
“你也觉得它就是个漂亮的首饰?”江妩冲她微笑。
夏沐有些无措。
“过来,转身,我帮你戴上。”
**
宴会厅另一头,不胜酒力的蛋卷殿下正在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看着浅绿色的果汁在杯子里打旋。
身边的两个朋友,已经不知不觉被三三两两的omega挤到了天边。
时不时有礼服背后拉链开了的、西装上被泼了菜汁、假装喝醉横冲乱撞的宾客,来王储面前求助。
虽然会场上有随处可见的皇家仆从,但omega们都约好似的,一起选择性眼瞎了,眼里能看到的生物,只有甜点自助桌旁的那头狄赫拉。
“哎呀!”又听见一个女孩惊慌的呼喊。
蛋卷殿下神色木然,做好拉拉链或递纸巾地准备,没想到对方别出心裁——
“殿下……麻烦您帮我看看!我鞋跟卡在桌腿缝里了!”
蛋卷殿下惊讶地转头看去——
这可是个技术活,自助餐桌是由五张长达四米的大理石桌拼接而成的,相邻的桌腿缝隙最多只有半厘米,大概得钻地机才能插|进去,鞋跟是怎么进去的?
这一看之下,还真开了眼界——
那女孩的高跟鞋跟,细得跟筷子一样,居然真插在桌腿缝隙里了。
女孩揪着眉头,我见犹怜地注视小王储,虽然眼含泪光,但担心眼线液防水效果不够,她始终保持高难度的含而不掉,避免妆容受损。
紧接着,小王储起身了。
女孩激动得倒吸一口气,微微提起裙摆,让纤细的腿部多露出一截。
她计划中,殿下会弯身握着她脚踝,试图拔出鞋跟。
如果失败了,殿下还会扶着失去一只鞋的她,去王宫的更衣间换鞋,二人的独处时光……
心中正小鹿乱撞着……
王储忽然停在了距离她两米外的地方,朝着餐桌弯下身,抓住桌沿……
猛地横移!
“呲啦——”
伴随桌腿与地板尖利的摩擦声,女孩目瞪口呆看着稳如泰山的三台大理石桌,愣是被殿下给牵带着一起横移了……
横移了……
移了……
“咯哒”一声脆响,她的鞋跟顺势落地。
然后,殿下转身走了……
走了。
女孩:“……”
花了多少心思才制定出这么一双尺寸吻合的细跟鞋,刚好能卡在桌缝里……就这么被破解了!
果然,在极端的力量面前,没有什么是真正的困难。
凯文还站在原地,见殿下搬完桌子走回来,急忙开口搭话,“卷卷,咱们去跳支舞吧?你坐这儿也不安生。”
段紫潼默然摇头,坐回转椅上。
凯文接着找话题:“刚刚我见到夏小姐了。”
殿下终于眼睛一亮,侧头好奇地看他。
“她可真有趣,你知道吗?”凯文故作调侃地开口:“她居然在脖子上挂一片龙鳞,这样谁敢请她跳舞啊?也不怕被人误会,我好心劝她,她也不听。”
殿下没有回答。
凯文故作关切的继续说:“要不,让仆从带她出场吧,我是担心这种事给殿下制造绯闻。”
蛋卷殿下微不可查地一皱眉,挑眼看向他,冷声开口:“你老是待在我身边,也容易给我制造绯闻,但我没让仆从赶你出场。”
凯文一愣,一双猫眼顿时受惊般瞪得滚圆。
殿下平时虽然不怎么搭理他,但也没有给他脸色瞧。
就连学着大牙和黛西喊她卷卷,也没被责备,凯文以为自己已经算是殿下的“自己人”了,没想到会被这么直接的斥责。
一阵沉默,凯文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刚想找话题缓解尴尬,就见段紫潼站起身,迈步朝舞池走去,左右张望,似乎在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