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卷卷有些局促不安:“没什么好重新审视的,她很好,我喜欢…一切,喜欢她的一切。”
苏语沫没有立即回应,似乎在等卷卷说出更具体的答案。
沉默。
“就这样?”苏语沫挑起一边眉毛,嗓音里带几分嘲讽:“这个回答听起来有些敷衍,我没法安心。”
卷卷神色更加惊慌,耳尖动了动,转头无措的看向夏沐。
夏沐总能在这双紫瞳里,读出熊幼崽十分抽象的情感表达内容——
就是那种从今往后都不能吃布丁和芝士蛋糕的眼神,卷卷是真的慌了。
视线相交的一瞬,夏沐心里的不确定瞬间一扫而空,坚定地转头看向妈妈,替卷卷回答:“这不是敷衍,感情本来就只有自己才知道合不合适,您说您年轻时,遇见过很多各方面都很优秀的人,最终却爱上了爸爸,您又喜欢他什么呢?
从小到大,我总是听您说起爸爸各种各样的缺点,却很少听您夸他有什么优点,我想,这是因为他的好,只有您心里最清楚,却无法具体描述。
正是因为感情是真实的,您才能包容他那么多缺点,爱他的一切。我和卷卷也是这样,这不是什么敷衍的回答!”
苏语沫缓缓皱起眉头,看向女儿的神情很失望。
屋里陷入僵硬的沉默。
夏沐倔强的迎着妈妈的目光,就好像这么做,就能证明她和卷卷的感情,经得起考验。
许久,苏语沫深吸一口气,后仰靠在沙发上,沉声开口:“我真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
夏沐闻言一愣,继而一挺胸:“我只是实话实说!”
苏语沫抬眼看她:“先不论你们的感情是不是真的,难道你真要在你爸下落不明的这些日子,跟……皇家来往?”
一听这话,夏沐像是被扎漏的气球,气势立即瘪了下去。
虽然她觉得爸爸失踪的事,和卷卷的父亲无关,可也并没有完全排除可能的证据。
在这个特殊时期,她跟嫌疑对象的孩子交往过密,确实没照顾到妈妈的心情。
卷卷见夏沐神色愧疚地低下头,也琢磨出了苏语沫话里的意思,立即正色开口:“夏叔叔的事情一定会水落石出,快的话一个月,最慢三个月。”
闻言,苏语沫既惊讶,又忍不住露出惊喜之色,急问:“你说真的?”
卷卷点头。
“是cga给你透露的消息?”
“不是,是我自己私下在调查。”
苏语沫皱起眉头:“你怎么从来没跟咱们说过!查到哪一步了?有什么线索?”
卷卷认真地回答:“具体还不能透露,恕我直言,因为您身边有我怀疑的对象,而她是您的‘自己人’。为避免她得知我每一步的调查方向,我私下的行动和查案进度,都必须严格保密,连夏沐也不知道。”
苏语沫睁大眼,转头尴尬的看了眼沈小玉,发现她同样满面震惊。
沈小玉似乎想要反驳,可顾忌对方的身份,她不敢插嘴,只能神色委屈地看向苏语沫。
气氛剑拔弩张,所有人都在等待苏语沫的回应,像是在等待法庭的判决书。
“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最终苏语沫还是被卷毛崽的承诺打动,询问重点信息:“最慢三个月?她爸就会有消息?”
卷卷侧眸看她,面上没什么情绪地回答:“理论上,是这样。”
“谢天谢地……”苏语沫捂着胸口闭上眼。
“那么现在。”卷卷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支在膝盖上,谈判似的看向苏语沫:“夏沐可以跟我来往了?”
苏语沫闻言立即从惊喜中冷静下来,警惕地看向卷毛崽,说:“既然调查还没有确切结果,咱们两家,还是该保持适当的距离。”
“妈!”夏沐蹙眉反对,妈妈的态度就像把她当作筹码,要挟卷卷先交出爸爸。
苏语沫仍旧盯着卷卷,态度坚决的开口:“如果殿下言而有信,能查出真凶,也不差这一两个月的时间。”
卷卷垂下长睫,像是在挣扎,不多时,就皱眉抬起头,艰难的回答:“可以,但我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我想请这位沈阿姨,带着女儿,搬去我安排的住所。”
话音刚落,沈阿姨惊讶地倒抽一口气,紧张地叫出声:“不!我不能让我女儿失去自由,她已经申请了国内的学校,寒假一过,她就要继续学习了!”
卷卷面无表情看向她:“我并没有打算限制你们的自由,只是想保证夏沐的安全,暂时让你们两家隔离开。”
沈阿姨却越发激动,起身去抓苏语沫的胳膊,眼睛发红,几乎要流出泪来,恳求道:“我不想被人控制,妹子,帮帮我。”
苏语沫拍了拍她手背,转头对卷卷说:“不劳烦您安排了,我会自己给她们母女安排新住处。”
卷卷欲言又止,最终没有反对。
苏语沫露出一个公式化的笑容,恭敬地问:“那么,殿下还有其他指示吗?”
卷卷颓然低下头,又看向夏沐,忽然想起什么,抬头正色道:“还有一件事。”
苏语沫问:“什么事?”
卷卷说:“我昨天答应带她去看我妹妹,是不是也该言而有信?”
苏语沫皱起眉。
卷卷苦笑着补充:“天黑前,一定送她回来。”
**
夏沐在妈妈警惕地目送下出了门,等房门关上的时候,卷卷才牵起她的手。
她的眼眶一瞬间就红了,别过头,视线被泪水模糊,又急忙用握紧的拳头背面擦掉眼泪。
天黑开始,她就见不到卷卷了。
一个月,还是三个月?
她有不好的预感,很不好的预感。
夏沐没法怨恨妈妈的刁难,只能怨恨卷卷轻易妥协,她本来是要抗争到底的,卷卷却先举起了小白旗。
她用沉默的方式表达抗议,一路上,不论卷卷怎么安慰或是做鬼脸,都无动于衷。
更深层的原因,是担心自己一旦开口,眼泪就会止不住的往下掉。
离天黑不到五小时,夏沐来不及思考,该跟卷卷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只能悲痛的沉默。
进王宫的时候,两个人偷偷摸摸地,从王宫的监控死角——卷卷卧房的天窗口,钻进了房间。
因为如果让国王发现卷卷带她进宫,这剩下的五个小时,恐怕又要减去三小时的“狂风暴雨”。
夏沐不太明白,为什么最后这点相处时间,卷卷居然真的带着她,鬼鬼祟祟的穿过王宫的长廊,来到婴儿房门外。
比起婴儿,她更愿意看着卷卷。
但她没时间思考,只要停下脚步,心就会被悲伤淹没,只能缩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跟在卷卷身后跑。
婴儿房的房门没有锁,卷卷推开一条门缝,探头看进去——
小公主大概是正在睡觉,值守的小保姆穿着藕咖色的围裙,就像她鼻子周围雀斑的颜色。
她正坐在小公主床边,轻轻推动摇篮。
门外,夏沐见卷卷不敢进屋,猜出屋里有人,立即轻轻扯了扯卷卷后背的衣边,小声说,“算了。”
“嘘——”卷卷转头冲她眯眼笑:“她要出来了。”
话音刚落,夏沐察觉到房间里的脚步声,正在朝门口靠近,立即推了推卷卷警示。
卷卷一抬手,示意她不要慌张。
不知道熊幼崽打什么坏主意,夏沐恨不得缩成一团,假装自己不存在。
很快,那小保姆毫无防备的走出婴儿房,还没来得及转向,身子忽然被人一掰,后退几步,双眼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捂住!
小保姆还没来得及尖叫,耳边就传来王储的嗓音——
“猜,我是谁。”
小保姆一声尖叫卡在喉咙里,瞬间哑巴了。
是小王储在捉弄她!
小保姆的心跳一瞬间加速,两颊滚烫,浑身发抖,激动得不知如何回应。
闲暇时,她看过很多古代君王与宫人间的风流韵事,这一刻,她觉得自己被幸运光环砸中了!
而此刻,捂着她双眼的“准君王”,正侧头使眼色,让夏沐进门看孩子。
小保姆还陷在自己的幻想中,不能自拔,觉得一下子揭穿殿下的身份,不太妥当,只能佯装单纯的回答:“谁呀?我猜不到的……”
“猜不到?”
耳边响起殿下的嗓音:“每天都看见我,竟然猜不到,我得罚你。”
小保姆脸更红了,满心期待着殿下的“惩罚”,颤声问:“您要罚我……做什么?”
卷卷捂着她眼睛退到几步外,避开房门,才松开手。
这才注意到小保姆脸,红得像是抹了两斤胭脂。
“殿下……”小保姆从没跟高品级的alpha如此近距离接触,此刻心绪飘飘然,害羞得撒娇:“原来是您,我还猜想……”
她还没说完,就见蛋卷殿下抬起手,神色茫然的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
无名指的位置,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卷卷还没反应过来,小保姆脑中灯泡一亮,慌忙摸向自己的眼睛。
这才发现,自己左眼的假睫毛不见了!
应该是刚被蒙眼睛的时候撸掉的,现在,正顽强的粘在殿下的手掌上……
一阵尴尬的沉默。
卷卷捏起手指上的睫毛,递到她面前:“还给你,去休息会儿吧,妹妹我来看着。”
这么浪漫的场景,假睫毛怎么能掉!
小保姆的王妃梦破碎了,一把接过自己的假睫毛,捂着脸朝换衣间跑去。
夏沐眼睛看着摇篮里熟睡的小肉墩,耳朵却一直竖着,听屋外的动静,一见卷卷走进门,立即一个眼刀飞过去,兴师问罪:“以后不用来我家,殿下有更多时间跟仆从玩猜谜游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