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东如正睡得香,就感觉像是地震了似的, 身体在摇晃, 吓得她连忙睁开眼睛。
这睁开眼睛一看, “嗐”了声, 原来哪是什么地震啊, 是抱着她的柳二爷做恶梦了, 在那摇晃呢。
看柳落孤满头是汗, 双手握拳,脸色也很不好,东如连忙推醒他。
“二爷?二爷?”
一个激灵, 柳落孤醒了过来, 一时间有些迷糊。
“怎么了如儿?是要起夜么?”
“没事了!”
东如没有问他做恶梦的事,二人翻了个身继续睡。
这时柳落孤突然没了睡意,他想起刚才的梦了。
多少年了, 这个场景经常出现在他梦里,伴随的是整夜的失眠。
那处地方后来他知道是哪里了,柳家之前的一处金库, 只是废弃了几十年没有用了, 被柳太太当成了牢房。
这些年他一直都很为难, 只见过一次面但却没留下好印象的玉青是他的生母,表面贤惠,内里算计、狠毒的嫡母兼姨母是他的养母。
一个对他有生恩,一个对他有养恩。
照理说杀母之仇不能不报,但自己真能不顾这些年的养恩么?
早熟的他自然知道幼时生存的不易。如果没有柳太太护着生活得有多艰难, 能不能养大都不好说,这种情况下让他如何选择……
他曾暗暗下定决心,如果柳太太能安安分分地当她的太太,不触及自己的底线,那么他便只当作不知,呵呵,他也是那么自私的人,不是么!
原以为会睁着眼睛到天亮的柳落孤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东如被朵儿及二爷安排的另一个丫环小宛伺候着郑重沐浴更衣。
今天是被记入族谱的大日子,自然要庄重些不能冲撞了祖宗,即使东如只需要在祠堂外面磕头。
“大少爷那谁伺候呢?”
“奴婢的娘跟两个奶娘在,姑娘放心就是。”朵儿笑着回道。
柳落孤是清源府柳家的族长,只是一个大族很多事情并不是族长一人就能说得算的,还有几个族老在制衡着。
这不,礼都走完了,待记族谱时出了不同的声音。
一个族老颤巍巍地来到柳落孤面前:
“族长,这珩哥儿记入族谱我们大家二话没有,但这乔氏想要记入平妻却不能够,平妻不是妾哪能那么随便呢!”
虽说商人不太注重礼法,但这正妻和平妻一事可不是小事,他们自然可以借此申明下自己的态度,秀存在感。
柳落孤脸上仍笑着,心里却记了这个族老一笔,他的儿子的镖局生意做得太顺了,让他还有这闲心管他的事,看来得给他找点事做了!
“九爷爷这话我就不明白了,怎么我娶媳妇还需要全族同意才行?”
倚老卖老的九爷爷见柳落孤挑眉心也跳了下,看了看其他几位眼含支持的族老,还是坚持己见:
“族长这话就有些过了。你娶媳妇、娶谁我们自然没权利干涉,只是这要记入族谱自然是需要追根究底,名正言顺才行。”
这意思就是说东如来历有问题,而且还没走三媒六娉的,平妻一说有些不成立。
柳落孤的脸立马就撂下了,环视四周:
“其他几位族老也是这意思?”这些老家伙是故意想要推翻他吧,不然自己事先都和他们解释过了,只所以先记东如是因为儿子要记族谱,总不能先记儿子不记生母,然后再等个一年半载的再记生母吧?
他自然不会让东如就这么委屈地跟了他,三媒六娉都不会少,只是要过上一段时间才行,这才想到先记族谱再补形式。
其他几个老狐狸一直是望天的望天,研究玉佩的研究玉佩就是不看柳落孤二人,现在听到他这么问了,倒不好装听不到。
“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既然族长以后会补上礼,那先记了平妻,让珩哥儿成为嫡子也不是不行!”一个偏向柳落孤的族老打圆场。这本来就不是多大的事,不过一个女人,还是族长的家事,管那么多惹人嫌做什么。
九爷爷眼睛一瞪:“这自然不行了,要说嫡子自然只有嫡妻所生或者记在娇妻名下的儿子才算得上嫡子,珩哥儿一个婢生子怎么能记成嫡子?除非他记在钱氏名下!”
其他几个原本和他一个意见的族老见此不着痕迹地和他拉开距离,这老头儿老糊涂了吧,看他说的都什么话!
柳落孤锐利地眼神看了他一眼:
“既然这样那就大家一起表决吧。还有,珩儿生母乔氏是良家出身,我不知道九爷爷是从哪里知道她是婢的!”他相信识实务的人多。
果然,除了九爷爷,五个族老中只有一个投反对票,东如顺利记入族谱。
东如和龙宝宝记入族谱后,柳落孤开了几桌,陪着几位族老,宴请了族中一些长辈精英子弟。
酒到半酣,柳落孤以食指敲了敲桌子,他武功过人,看似轻轻敲了几下,大家却都能听到,一个个无声看向他,等着他发话。
柳落孤看了看同桌的爷字辈的老人:
“我们柳家能发展到今天,靠的是家族成员的共同努力,大家和睦共进,向心力强。为此我敬在座各位一杯!”
所有人都连忙举杯客气地自谦几句。
一轮酒后,柳落孤并没有坐下,而是继续道:
“家族的发展离不了族人的共同努力,但我们也忽略年长者的,他们为家族操劳了一辈子了,我们不能让他们到老了还要为家族奔波,要宽待他们,平时有什么困难大家都要主动出手帮一下!”
几个族老一听都有些糊涂,不明白柳落孤想要做什么,难道想放权给族老们?有的人就忍不住得意起来,而有的则开始深思族长的目的。
在座一些年轻些的族中精英大多是支持柳落孤的,对他的话自然是响应的,而年纪大的不清楚他的目的,不愿意乱接话,只挑些中庸的附和不至于冷场。
柳落孤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笑着道:
“九爷爷,来,我敬你一杯!”
九爷爷见族长这么给他面子,第一次单独敬他顿时很满意,他以为柳落孤是想拉拢他,便将姿态摆得很高:
“落孤这几年不错,没丢了咱们柳家的脸,堕了祖上的威名,不过在女色上糊涂了些,以后要多改正,也别总是听不进长辈的劝!”
大家都目瞪口呆地看向九爷爷,这老东西是真糊涂了吧?
还给族长充长辈,虽然大家都姓柳,但九爷爷一脉和嫡支的血脉已经远到可以通婚了,你给谁充长辈?
柳落孤也不恼,仍是一副笑脸,待九爷爷说完后,赞同地点头:
“九爷爷教训的是!九爷爷今年有七十了吧?”
“可不是,到过年刚好七十了!”
柳落孤感慨地看向旁边一桌中年族人:
“瞧瞧,都七十了还要为我们这些后辈操心呢1”
“可不是,族长可要体谅下九叔,为了我们柳家这么大年纪了还不能含饴弄孙。”
“是啊族长,九叔为咱们族里忙了一辈子了,可不能让他到老了还为咱们柳家辛苦。”
一个明显体会了柳落孤意思的中年笑着接口。
柳落孤满意地在心里点头:
“那依方叔之意呢?”
九爷爷还没傻,都到了这地步了怎么可能还感觉不出来,连忙想要接口不想那方叔根本就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既然族长问了,那我就托一回大,舍了这老脸替九步求个恩典,求族长让他老人家御下族老的重担,安心享受几年天伦之乐吧!”
在座所有族老都不禁倒吸口气,惊讶地望向柳落孤。
柳落孤仿佛没看到一般,笑着点头:
“倒是方叔喜欢做好人,行,你这个面子我自然不能不给,九爷爷以后就放心在家逗孙子吧!你放心,族里的事少了您老乱不起来的,十爷爷不正闲着么,就让他辛苦一下,暂借你的事务吧!”
十爷爷这是意外的惊喜,听到柳落孤的话连忙起身:
“既然族长看得起我这把老骨头,自当义不容辞!”
和荣光焕发的十爷爷相反,九爷爷这会儿可没有刚才的精神气了,腰也软了下来:
“族长,这……”
柳落孤笑着打断他:
“九爷爷就别谦让了,您是要好好休息休息了,这人到七十古来稀,我们可等着柳家出个人瑞呢!”
九爷爷心里真骂娘,我休息个屁啊,做族老又不是做掌柜的整天亲自做事,能累到哪去啊?这明显就是报复刚才记族谱时我反对的事么。
想到这心里也不由的后悔,你说我怎么就一时蒙了心被二奶奶给说动了呢!
原来是钱氏找到他,说只要能阻止柳奕珩被记嫡子,以后她会抱九爷爷的孙子记作嫡子,到时柳家这家业还不都是自己孙子的。
九爷爷的儿媳妇也出自钱家,是钱氏的堂妹,九爷爷一家一听这话哪能不心动!
没想到现在鸡飞蛋打,连族老的身份都丢了。
兔死狐悲,其他几个族老寒毛都立起来了,他们是和九爷爷关系没多好,但他们怕柳落孤同样撤了他们族老的身份,因此都纷纷替九爷爷说话。
柳落孤哪里看不穿他们的想法,好在他也没想过一下就将这些老东西全换掉,因此暗示地一安抚,大家便都不说话了,让原本指望着老兄弟们能替他说话的九爷爷失望不已,饭也没吃完人就颓废地离开了。
他要抓紧回家和儿子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以为为什么大家都愿意做族老?除了某些时候能掣肘族长外,族里的一些产业还是会分给他们经营的,每年只要象征性上交一定的银两,其余的都是自己的相当于俸禄一般,现在自己丢了族老的位置那家里有些产业就得交出去,账得做好。
都怪老十那不是人的东西,不声不响的就巴结下了族长把自己挤走了。什么叫我年纪大了他年轻,他再年轻不也只比我小五岁,今年也六十五了,借口,都是借口!
而原本在后院等消息的钱氏在听到不仅大少爷柳奕珩被记为嫡子,就连那个只配给她洗脚的贱婢都记入了族谱,平妻!竟然是平妻!简直是欺人太甚!
钱氏咬牙,也不换衣服,直接就往芳华院跑,她要不闹个天翻地覆她就不姓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