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元不由皱起眉头,他先给自己倒了杯,轻轻抿了一口。
嗯?!怎么一股水味。
柳宗元一抬头,就看见柳宗明将口中带着酒味的水吐了出来。
柳宗明眯着眼看着柳宗元,咧嘴说道:“不是哥哥不爱喝酒,只是哥哥我肠胃不好,吃了生水就会坏肚子。我喝茶,我喝茶。”
柳宗元也已经含了一口带着酒味的水在口中,他立即想到这是惠姐儿的主意,他轻轻一笑,放下了酒杯,却不接着堂兄的话头指责孩子。
柳宗明见柳宗元不说话,心里有气也不好发作。转念一想,也许这个堂弟真的过的不如意,家里没有待客的酒水,才这样打肿了脸充胖子的。当下,也就大量的不计较这事了。毕竟,柳宗元要真是过得不太好,他也是有责任的,不仅不能向他提增加族粮的事,还要为了照顾他一家的生活,反倒要给他些粮食以补贴吃用。
“大哥今日来是……”
柳宗明甩甩衣袖,撑在桌上,看着柳宗元说道:“唉,我啊,是来和兄弟说件事的。”
柳宗元立即做出倾听的样子,等着柳宗明说话。其实,他心里大概猜到了堂兄今日来的原因。
柳宗明苦着一张脸,摇头晃脑的说道:“兄弟,你也知道。我们柳家现在已经大不如以前了,添了不少的人口,家家都是亲戚,家家都不能得罪,我这个做族长的难啊,难啊。”
柳宗明说着,又端起酒杯喝了口,喝到嘴里,他才发觉错了。想要再吐出来,又怕柳宗元有意见,只得又吞了下去。立时,他便觉得那口东西顺着他的喉咙流到他的胃里,直凉得他浑身暗暗打激灵,忙又端了茶连喝了几口温的,才感觉好些。
柳宗元已经听出堂兄话里隐含的意思,上个月就有亲戚在传说,族长要追加族粮,只是没听见说要开族会,所以柳宗元也就没放在心上。现在柳宗明到自己面前这样说,只怕是受到了其他族人的反对,想从自己这儿先得个准信,再去说服其他族亲。只是这件事,却不是他柳宗元一个人的事,如果他答应了,只怕其他的族人也不会愿意,真要是闹起来,可不好善后。先不说这族粮该不该加,只说,这族粮已经交的不少了。象自家,真正算起来,只有他分家后得的七亩水田才是该交族粮的,每年就要交三千斤粮食,其他的田都是从他先父那儿承继的,是不需要交的。可是照这样看来,他要向大家增收的族粮,只怕就是算的那些田产了。他是明着不好收,换了这么个由头,也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族里的规定是老辈定得,不开族会,没有全族人通过,他要想要收到那些粮食,无疑做梦了。
柳宗元有心要和他辩说几句,又知道这个堂兄是个说不通的,只要他认准了,就不会再轻易改变主意。还是不支声好些,至少他不会现在就在家里吵闹起来。为难的是大伯父现在已经不当家理事了,要不然也可与他说说,也免得堂兄把大家都得罪了。
柳宗元只当做没听懂话音,夹了块肉放在嘴里,又慢条斯理的咽下喉后,才说:“是啊,三叔公家里又多了个小妾,要是再生个孩子,可不就是又添丁加口的了。好象五叔公家里要娶媳妇了,你准备多少啊。”
柳宗元的曾祖父有兄弟九个,除了已经去逝的,现在只有三叔公和五叔公还活着。三叔公已经将近七十了,儿孙满堂,妻妾成堆,他的精神还很好,这不又要纳妾了,听说还是正式去下的聘,正经的聘来的妾。女方只有十六岁,正是花朵一般的年经,不知怎么也愿意嫁给七十多的糟老头的。
五叔公相较三叔公要孤独些,他生有七子,可是不知为什么,只有一个老三活了下来,现在也已经三十好几了,娶过两房媳妇,都没过的长久,两个妻子只留下一子,一女。现在五叔公又在忙着要给儿子娶媳妇了,只是人家都说这个老三是个克妻的命,不愿意与这样的人结亲。五叔公只得在外面给独宝儿子说了门亲事,下个月就要办喜事了,正是娶正妻,所以喜事肯定会大办,这礼送的少了,怕是拿不出手。
“我准备什么呀,上次他家三小子成亲时,我是送过了大礼的,足足二两重的金项圈啊,还有六匹绸缎,那可不少银子了。好嘛,把个儿媳妇折腾死了,现在又想靠娶媳妇挣银子,我可不干了,谁知道,他们再过几天又娶儿媳妇啊。虽说是只有一个儿子,可也不能这么宠着、惯着吧。我自己也有儿子,怎么不象他们似的养着。”
柳宗明有些生气,声音不由提高了些,情绪显得有些激动。
柳宗元也轻轻摇下头,却没接这个话头。
柳宗明见柳宗元不应自己,他也不介意。这没有儿子的人,是这样的,根本没法象他似的大声说话。
想到这儿,柳宗明暗暗一乐,挺了挺脊背,又端起了酒杯来,将将要送到嘴边时,才发觉是不对。
柳宗明也不介意堂弟了,笑着放下酒杯。夹了块肉甩在口中,乐滋滋的品着味。
说:“不过有女儿也不错,至少会做家务,孝顺父母。不象儿子似的,让人操心啊。唉,真是操碎了心。没办法,谁叫儿子就是不让人省心呢。”
看着堂兄脸上得意的笑,柳宗元心里清楚他又在想什么,只是实在不愿意与他计较,他要得意就得意去吧。怎么了,自己这么年轻还怕生不出孩子,就是没有儿子,自己也一样有女儿,也不比谁家的差。皇帝的儿子多,还不是娶得老百姓的女儿。
柳宗元放下手中的酒杯,这水的味道的确是不大顺口。想到这儿,柳宗元笑了,轻轻摇下头。
这孩子,自从病好了后,性情到变得机灵古怪起来,这整人的本事大长,花样也不少。说话做事全没了往日的温和,也不知道她怎么就变了这么多。
抬头看见对面的人,想到他难得吃到这样独特的“酒”,又不由得为了女儿的小手段感到好笑。
“怎么,你也不看不惯吧。”见柳宗元摇头,柳宗明以为他也是对三堂叔不满。“唉,也不怪五叔公。他老人家老年得子,又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承继香火,难免看得重些。”柳宗明摆摆头,一脸的无奈样子。
柳宗元端碗吃饭,“我就不陪大哥了,我先吃饭,你喝着。”
我喝什么呀!真是的,这是酒嘛这是。算了吃碗饭得了,来了总得吃饱肚子吧,好歹把饭吃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