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众人的心也提了起来。
这正中舞台搭建甚高,为的就是让所有人都能看见,可是若从空中摔落,这娇滴滴的舞娘,再怎么轻盈,也怕是要不死半残。
舞娘却在这时,在空中翻了个身,脸上面纱勾着红纱,翩然而落,她踩着面纱一个借力,正好又落回了舞女们的手掌之上。
一瞬间的寂静,众人的心似乎还没落回肚子里,就这样因为舞娘的容颜给惊呆了。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这一颦一笑,还真是说不出的曼妙。
东邑帝,有福呀。
“有趣有趣。”东邑帝大笑了起来,“果然有趣。”
波斯的使者抑制不住的骄傲,站了起来,道:“这是我国特意献上的舞娘,不知东邑的陛下可满意?”
东邑帝微微扬起了嘴角,却没有说话。
食指敲打着桌面,君祁若有所思的看着波斯使者,他这是要将般若献给东邑帝?
“不如。”忽然,君胤站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饮了酒的缘故,他的脸颊微微有些红润,踏着酒气,就连脸上的淡笑都透着一股子的慵懒。
“恩?”东邑帝挑眉,“太子有话要说?”
君胤微一作揖,道:“不如,将这舞娘赐给儿臣吧。”
这下,别说是肖青云他们了,就连东邑帝都惊讶起来了。
他的太子,居然向他讨要了个舞娘?
公孙氏更是惊得直接站了起来,沉声斥道:“胤儿!”
“诶。”东邑帝挥挥手,对着公孙氏道,“太子到如今也不曾纳妃,身边有个人照应一下也是应该的。”
公孙氏怔忪了一下,扯了扯嘴角,坐了下来,“既然陛下都这么说了,那还真是太子的福气了。”
君胤似乎是看了跪拜在台上的般若一眼,然后笑道:“如此,儿臣便谢过隆恩。”
东宫之内,人人凝神屏气,连大气都不敢喘。
因为那正座之上端坐着的,并不是他们平时温蔼的太子殿下,而是正板着一张脸的皇后娘娘。
君胤站在下方,神色泰然,仿佛正被兴师问罪的人并不是他。
公孙氏看着他,心中腾升起一股莫名的怒火。
就是这张脸!总是这般平静,自若的让人想要破坏!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蓦地,公孙氏一拍桌子,脸色阴沉着发问。
这说的,自然是祭天大典当晚,太子当众讨要波斯舞娘的事了。
现在天还没亮,可只怕是这日光一出,这种丑事就要传偏京城的大街小巷了,到时候,君胤要如何自处?
君胤低着头,自公孙氏的角度看过去,他那斜扬的眼角犀利又不失英气,让皇后这个女人看了都不由得欣赏起来。
只是这想法一出现,就被她给扼杀了,眼前这太子再俊美无双,也不是她的亲儿子!
“儿臣只是听了母后的话,给东宫找了一个女人。”君胤答,“还是说,母后其实是希望这女子,被父皇带走?”
啪一声,茶杯落地,摔的粉碎。
公孙氏脸色在一瞬间变了,她实在没想到君胤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像是在告诉公孙氏,你想要的,我换种方法,也能满足你。
“看来你是很喜欢那个舞娘,怎么,东宫缺个太子妃,你便要让那等身份低下的人坐上这个位置?”
让个波斯的舞娘做太子妃,这种事无论如何,君胤也做不到,比找到秦殷还难。
“儿臣不敢。”君胤皱眉,“太子妃未选,理应连个侍妾都不册封,儿臣只是将她带回来而已。”
这话仿佛是在说,我带个女人回来,值得这般大惊小怪?公孙氏冷冷的看着君胤,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东方即白之时,公孙氏终于走出了东宫,她望着泛白的天空,眼神有些迷惘。
只是一瞬,软弱稍纵即逝,她高昂着头颅,一步一步走的堂堂正正——
如今的太子早已不是昔日那个好掌控的太子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手心里的太子都学会咬人了。
太子不听话……总会有办法让他服软,不论是用人,还是用事。
君胤坐靠在软榻上,眉头微皱着,他抬手揉捏着眉心,满是倦意。
为了祭天大典,从昨天到现在他都没能好好休息,又打着精神和公孙氏周旋到现在,实在是累。
“殿下,可要歇息一会儿?”小奴看着他这样子,着实心疼。
“不必了。”再过一会儿就该上早朝了,再睡下也没有必要了,“去把那个舞娘带过来。”
他总觉得在哪儿看过那个舞娘,可,是在哪……又记不起来了。
一夜未眠的,又岂止是君胤一人,般若走进来时,脸上也带着憔悴。
她换下了那件华丽的锦绣,穿着一件水蓝色的长裙,裙摆如荷叶一般,随着她的步伐仿佛旋转了起来。
只是她跟在小奴身后,低眉顺眼的模样很是楚楚可怜。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她跪了下来,朝着君胤行了个波斯的跪拜之礼。
君胤神色迷蒙,好像极没有精神,只这么坐着就要睡过去一般。
般若心里暗想,太子果然如传闻一般烂泥扶不上新墙,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资格和主上争君主的位置?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一坐一跪,许久都没有言语,君胤很干脆的闭上了眼,仿佛睡着了一般,气得般若只咬牙,又不敢发作。
有好一会儿,君胤才像是记起了有这么个人,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唤般若。”
君胤长长的“哦”了一声,然后唤了一声小奴,“好好安置,莫要怠慢。”
“是,殿下。”小奴应下,然后朝一旁使了个眼色,伺候的宫女们鱼贯而入,为君胤洗漱更衣。
五更天了,宫里的长钟已鸣,早朝,就要开始了。
般若站在一旁,手捏着袖角,有些不明白。
既然向东邑帝开口要了她,为什么只是问了她的名字?美人在侧,宽衣解带这种事,就让她在一旁干瞪眼看着?
这也……太不解风情了吧?
东邑帝的心情似乎不错,早朝之上还笑言了君胤几句,不解风情的太子殿下只好继续装傻,不知所云。
心里却是苦不堪言,这般风月艳事,大概日后还要有人言论。
若是被秦殷听到自己干了这样的蠢事,她大概会笑的吧。
秦殷……
君胤敛眸,将所有情绪压下眼底,他有多希望能够找到秦殷,就得对外表现的多冷漠,即便这样做仍旧打消不了其他人的疑心。
“殿下。”一下早朝,江辰就唤住君胤,他身后跟着的是自发靠过来的楚淮阳。
君胤朝他们点点头,“回东宫再说。”
般若不过是自己看着眼熟留下的,是哪个王孙富贵要安插进宫中的,既如此,不如留在自己身边好看着。
江辰和楚淮阳都是聪明人,一点就明白。
祸福向来是双向的,只是日后在东宫说话也要多加小心了,毕竟,被一介舞娘听到了什么,实在是无可厚非。
“舞娘一事,我自有我的安排。”
楚淮阳把一肚子话吞了回去,只要不是予荻,是谁入东宫,恐怕都是一样的结果。
“经历水患一事,明王似乎气焰更涨了。”
江辰踌躇了一下,还是拱手道,“殿下,那位新封官品的大人,可是眼熟?”
君胤眉头微蹙,“季羽?”
季羽……
有点印象了,似乎有几次,这个名字从秦殷的嘴里听到过。
江辰观其神色,揣测着太子殿下应当是不记得了。
楚淮阳冷眼一瞥江辰,不知道这萧国余孽又在玩什么花样。
“季羽原本是辰内府的一个小官,在秦大人入天牢后,便修书请辞,转而消失踪迹,有传闻说季大人是归顺于安阳王府中,如今看来,传闻确实属实。”
楚淮阳冷嗤一声,“谁人不知道那季羽是安阳王塞进这解决水患一事的队伍里来的,顺道还涨了明王的气焰。”
“听沈乔说,季大人与秦大人……在辰内府时,颇有交情。”
前几句倒是惊不起多大波澜,而这最后一句,就像是朝井水里扔了一块石头,声响不大,却余韵悠长。
楚淮阳又看了江辰一眼,越发看不惯他这温温吞吞话里有话的模样。
君胤沉沉地看了一眼江辰,良久才轻叹一声,“都是过去的事了。”
此时,江辰和楚淮阳难得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对于君胤这反应有些意外。
君胤揉着额头,江辰看出了他的疲倦,用眼神示意楚淮阳,该走了。
楚淮阳挑了挑眉:“嗯?”
江辰一脸无奈的苦笑了一声,“如此,臣便先告退了。”
“臣也先告退了!”楚淮阳赶紧站了起来,跟着一起出去了。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似乎还在拌嘴,君胤情不自禁扬起了嘴角。可只有一瞬,他神情又变得严肃起来。
食指在桌面轻击着,君胤支着下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小奴,让人好好看着般若,她吃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又去了哪儿,统统要告诉给本宫。”
小奴应下,暗想,难不成殿下真对这个舞娘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