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让你将要学的书卷报给翠芳就好,如果每次都自己拿的话,那还要书童作甚?”沈乔懒懒的倚在美人榻上,看着秦殷略显吃力地把书卷摞在桌案上,忍不住发牢骚。
秦殷却不以为然,依然埋头将书卷分好类,摆放在桌案上。
“你学过药理,又怎会不知,身体力行乃调理良方?”
沈乔轻嗤一声,坐了起来,“这下倒好,自从你晚课到我房里来温习之后,我连书童都不需要了,有你就够了。”
秦殷拿起笔来在一旁的纸上抄写着,已然进入了温习的状态。
沈乔看着她认真地模样,带着几分挑衅道:“你不在意便好,从今以后,我也乐得多一个书童。”
可她也终究不愿落下,也拿起书卷温习了起来。
……
夕阳西下,正逢白天黑夜交换之际,街道上人头湍杂,就连这飞燕客栈都嘈杂不断,却唯有最顶层三层住宿空无一人。
身着藏青色长袍的模样清秀的男子推开雅间的门,颇有些奇怪道:“肖将军,记得两月前你曾随同太子殿下来了凉州,上次就已经惊动了本地官员,怎的这次还是被提前知晓了,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肖青云双手搁在膝盖上,侧头看着窗外,“楚大人,你在京中为官也非一年半载了,殿下每次出行,都会提前泄露,而知晓殿下出行之人,不过寥寥几人,我一届武夫尚能明白,你又如何不明白?”
“你的意思是……皇后娘娘?”
楚淮阳惊觉之后,若有所思,“皇后娘娘的顾虑……也算是周全,不然此番出行也不会调用这么多人手了。”
“殿下此刻在何处?”
肖青云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楚淮阳愣了一愣,随后大惊,“糟了!殿下跟我说在周边看看环境,不过半个时辰便回。”
肖青云眉头蹙起,声音也不由得严肃起来,“已经过了多久了?”
楚淮阳掐指一算,脸色大变,“已然有两个时辰之久了!”
肖青云满脸怒色,“楚大人,你真当太子殿下能文能武,牛鬼蛇神都不怕吗?真龙天子有龙气护体这种话听听就罢了,若是当真,小心你我的脑袋!”
楚淮阳心头也慌了神,但却只能冷静了头脑,静下心思考着太子会去的地方。
半晌,楚淮阳抬起了头,“我知道太子在哪儿了。”
二人匆匆披了外袍就推门而出,行走如风,面上的紧张和担忧怎么也掩饰不住,心中只有一个念想。
太子殿下……绝对不能出事!
……
正是金秋十月,满城都飘着桂花的甜香。
秦殷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将钱袋牢牢地放在胸前,双手环胸,直冲着那卖桂花糕的铺子去。
本来与翠芳一同出来买这沈大小姐最爱吃的桂花糕,熟料沈乔前日将笔摔断,翠芳只得去东街另一头去买笔,而她独自一人前往西街跑腿买桂花糕。
想起沈乔说起桂花糕香气的馋样,秦殷忍不住低头噙了笑。
桂花糕的铺子前早早就排起了长龙,不愧是正值季节的糕点,买的人都多了些。
秦殷认命地站在了队伍后面,嘴里却仍然在默念着今早夫子说的那道题。
——民乱者,不相服也;民不乱者,蛰伏潜行也,是为乱或不乱。
直到现在,她也没能参透这句话真正理解的含义,若从表面理解,倒还好解释,可若真这般简单,就不会为一道题了。
思考了半晌,竟不知不觉到了自己。
“四份桂花糕……”
话音还未落,眼前便一黑,再定睛看时,浑厚无比的声音就从身前这个体型庞大的胖子体内传了出来。
“老板,剩下的桂花糕我全要了!”
秦殷看着他毫不客气地扔出一袋银子砸在了桌上,还准备开口说话的店铺掌柜的看到了钱袋便闭上了嘴,笑呵呵的给他打包着。
“不好意思这位大哥,想买桂花糕便在队尾排队,现在该是轮到我了,烦请让一让。”秦殷好声好气道,从他身后走出来站到柜前。
“四份桂花糕,打包,谢谢。”
秦殷准备从钱袋拿钱出来,却冷不防被胖子狠狠一推搡,撞到了一旁的柱子上,骨头与柱子相撞发出一声脆响。
疼痛感随即而来。
“你算什么东西?敢和我抢桂花糕?小爷我既然插了队,就没有重新排队的道理,有谁不服,尽管到凉州食府去找大当家的李奎!”
秦殷还没站直身子,就听到刚才还在自己身后排队的人们都散了开,虽然不甘心,但还是小声嘀咕着走开了。
“可别招惹李鸣这横货,桂花糕打不了明日再来买,得罪了他可没好果子吃。”
“可不是,还是散了吧……”
原来竟是凉州食府的二当家李鸣,如果要说起凉州三大家,却非达官显贵,而是凉州学府、凉州食府与凉州商社。
既然与他说不通,她秦殷也并非不是想之人,只是这桂花糕不买回去,恐怕沈大小姐明日还得遣她来买,即便今日买回一份也算好的。
忍着后背的疼痛,秦殷走到掌柜的面前。
“掌柜的,方才我排了半个多时辰的队才等到我,多的我也不求,只求卖一份给我,其余的,掌柜的想如何卖都成。”
掌柜的有些为难了,但仅仅一份也算不得多大的事,便准备应下打包了。
“我说你这个臭丫头听不懂话是怎么?”李鸣一向横行霸市惯了,怎么能容忍眼前这个小丫头片子眼里无他的和掌柜的打商量,这岂不是在打凉州食府的脸面?
秦殷和善地笑了笑,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李公子,不过小小的一份,不会对您有多大的损失,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同我这等小民计较了。”
她懂得怎么拿捏分寸,才不会让对方丢失颜面。
“剩下的我全要了。”
淡远幽凉的声音,由远及近,直到那抹若有若无的香气环绕周身,秦殷才猛地一惊,怔怔侧头,果然是印象中那一袭月牙白,带着温恬尔雅的气息,非书生气却也非烟火气。
秦殷常想,可能这就是皇族气息,这种看似很亲近,实则疏离遥远的味道。
李鸣对于这突然冒出来的人尤为火大,在凉州城居然还能看到不怕他的,这倒是稀奇事。
“你又是打哪儿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