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午年急切的大喊着:“许三娘子,快跑,走水了!”
笑歌忙扔下纸笔,跟着徐午年奔走出房间,只见不远处,已经燃起袅袅黑烟,火光隐现。
小院里其他人这时也全都跑了出来,就连平素鲜少一见的邱老爷子,都在小厮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不过他虽然不喜欢笑歌,此时笑歌却不得不佩服他,在这种众人争相出逃的慌乱时刻,他还没忘冷静的指挥几个杂役把一众账本全部搬到小院的地窖里去,免受火灾之害。
笑歌与徐午年跑到大街上,只见路上一片混乱,背着包袱逃跑的,拿着木桶木盆去接水救火的,敲着梆子提醒人的,间中还有妇人尖叫,孩童大嚎,野狗乱叫。
这时代的火灾可比现代的火灾严重多了。
因为房屋大多是木质结构,接连成片,极易燃烧。又没有专业的消防队与消防器械,往往一烧起来,就要烧掉几条街。
笑歌跟着徐午年跑得几步,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了下来。她四处张望,寻了个两层楼高的茶铺,直奔上楼。
徐午年阻止不及,只得一边大喊着“许三娘子,你要做什么?”一边紧跟上去。
笑歌只是不理,她登上楼去放目远眺,火势远较她之前在小院里遥望时来得大,虽然暂时离此处尚有一段距离,但目力所见,北面好几条街已经都沉沦火海。小院和金杏酒楼都离起火处不远,照这个蔓延态势,估计不到半个时辰就难逃一劫。也不知有没有官府组织起救火队伍,但眼见全靠人力汲水浇火,即使有,也实在是杯水车薪,完全无法阻止烈火肆掠。现下又是冬天,天干物燥,兼有风势助力。这火,恐怕一时半会不能善了,笑歌不无担忧的想,怕是半个益州城都要受到波及。
徐午年追上来,着急的拉住笑歌,“许三娘子,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现在不是看热闹的时候,风在往咱们这边吹,火就快烧过来了。您一个小娘子,又扑不得火,留在这里作甚?您家离这里还远,还是赶快回家躲避吧。您要出了什么事,阿诚哥非宰了我不可。”
他一口气说这么多,笑歌却置之不理,直接打断他,“徐午年,你快带我去见大老板!”
“什么?”徐午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大老板?这个时候找大老板做什么?哦,您想通知大老板走水的事?不用担心,大老板身边那么多人,又有阿诚哥在,肯定不会出事的,这火,烧不到他老人家去。”
笑歌面色一沉,厉声道,“别废话,告诉我大老板现在在哪里?金杏?”
徐午年被笑歌的认真模样唬住了,“这时分大老板一般都和关老爷他们几个在打双陆(一种棋牌游戏,可供赌博),应该不在金杏。”
笑歌扯住徐午年的衣袖就往楼下走,“大老板在哪里打双陆?带我去。走,快点。”
徐午年被笑歌拉扯着,完全不知这许三娘子突然发什么疯,走水了也不害怕,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要去找大老板。然而谁叫阿诚哥命他听她的呢?徐午年百般不解也只得跟着笑歌发疯。
大老板府邸在城郊,两人先跑到金杏酒楼,想要找一辆车,不然光靠走太费时。
金杏此时也已经乱作一团了,小冬哥嘶声竭力的指挥着一众兄弟尽量搬走一些重要或值钱的物什。笑歌他们好不容易才抢得一辆马车。
徐午年驾着车把笑歌送到大老板家中。
谁知还没来得及叫门房代为通传,就见大老板和阿诚步履匆忙的走了出来,显是刚刚得了消息知道金杏酒楼一带走了水,现在赶去查看救火。
只是他们也不曾想笑歌竟然这时出现在此处,阿诚问道,“三娘子你怎么来了?是小院火情严重吗?”
“不是,我们跑出来的时候,火还没烧到小院去,人都跑出来了,邱老爷子也命人把账本收好到地窖里去了。”笑歌上前一步,对着大老板,“我来是想请义哥速速出城。”
这话一出,大家都愣了一愣,大老板眉头一皱,“许三,这都什么时节了,我郑康如何能一人避出城去?你莫要挡路,我还赶着去金杏。”
说着想要挥开笑歌,径直离去。
笑歌却挡在大老板面前一动不动,“义哥,你莫要误会,我不是想让你出城避灾。而是这场火现下已经是实实在在不可避免的损失,您赶不赶得过去,派多少兄弟救火怕都难令金杏幸免于难。”
“那难不成我就眼睁睁的看着它烧吗?”
“不,义哥,许三请您出城,不仅能挽回金杏着火的损失,还能大赚一笔。”
“你在说什么胡话?!”
“义哥,您听我说。先前许三在小院那边寻了个高处查看了一番,这火来势汹汹,又有大风助力,不仅金杏楼,半个益州城恐怕都要遭难。这样的大火,必然损毁人家无数。您想想,火灭之后,会有多少房屋需要重建?重建这些房屋又需要多少木料?如此,木料价格必然大涨,翻三五倍怕都不止。所以,义哥您现下与其徒劳无功的赶去金杏一带,不如速速出城,趁现在大火的消息还没有传远,众人忙着救火逃难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把方圆几十里的木料尽皆收在手中。待灾后重建之时卖出,自然能大赚一笔。”
一番话笑歌说得又急又快,大老板与阿诚听得具是心中忍不住骂了一声娘。只是两人面上都没有显露出来。
这许三真是个妖人,一个小小娘子,走水之后,竟然不惊惧慌乱,还能这么快就想到这一步了,实在非常人所能及。
大老板向来是聪明果决之人,不用笑歌再多说,自然知道这主意绝妙。当下就拍板吩咐道,“阿诚,你和刘二爷一起,马上去城外把所有能买的木料全部买下来。我还是必须得去酒楼那边,义哥不在,下面的人没有定心丸,小冬一个人搞不定。”
阿诚也不多说废话,立马应了喏,叫上刘二爷一起骑马出发。
大老板又叫徐午年务必将笑歌安全送到家去,然后才自己上了马车。
临走前他又对笑歌说,“许三娘子,这份功劳义哥我记下了,你放心,跟着我义哥的,绝不会吃亏。事成之后,我一定好好犒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