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害羞了吗?”
“……”
“好啦, 之后的事情交给我, 你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
“……嗯。”
太宰治看着一秒空荡荡的怀抱,微微愣了下神儿。
温暖被凉意取代,青年的敛眸起身,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尘和血渍, 一瞬间恢复了平时的状态,坦然的面对着侦探社同僚们神色各异满腹疑问又不知从何开口只能憋着的纠结样子。
至于被打飞出去的敦……毕竟侦探社有与谢野晶子这位异能力者的存在, 基本上只要还有一口气,整个侦探社都不会出现死亡事件。
“喂,太宰。”国木田独步压抑着某种激烈的情绪沉声说,“解释。”
“嘛,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太宰治轻快到不正经的语调一瞬间打破了侦探社内几乎凝滞的空气, 他看起来非常愉快而嘚瑟的摊摊手,“如你们所见, 我,太宰治, 一个罪孽的男人!今天脱单……呃!”
压力终于被引爆的国木田独步一脚踹飞了自己的搭档, 愤怒的大吼着,金色的细长马尾在颈后震荡着,同时发生了八级地震的还有他镜片后满是混乱的瞳孔:“给我解释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嘛,就算是我问我, 我也不知道她和敦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太宰治把自己从墙上撕下来, 揉了揉发疼的鼻梁, “国木田你不要那么粗暴嘛,要知道我可是有女朋友当靠山的人……唔!”
与谢野晶子毫不客气的对着太宰治腹部最柔软的地方来了一记重拳,神色冷然。
“什么什么,现在是集体殴打太宰先生的时间吗?”拥有怪力异能力的宫泽贤治不明所以的抄起了办公桌。
太宰治:……
虽然他连死都不怕,但是被小伙伴们围殴也太没面子了!
#面子,不存在的#
“等等!我坦白!”
曾经的港黑高层五大干部之一、如今在侦探社混口饭吃、终于交到了女朋友的太宰治顿时举起双手,高声保命。
然后他一脸乖巧可怜眼巴巴泪汪汪的看着自己的同僚们。
国木田面无表情的掰了下指骨。
与谢野晶子活动了下手腕。
宫泽贤治很顺从气氛的、愉快的高举沉重的实木办公桌——
太宰治:……
“救命……救命啊嗷呜——!!!”
——
中岛敦从黑暗中醒来时,看到的就是与谢野晶子恶魔般的剪影,以及乖乖的跪坐在侦探社地板上、鼻青脸肿的……
“……太宰先生?”中岛敦茫然的坐了起来,“我这是……?”
“你不记得了吗,敦。”一直处于观望状态的江户川乱步盘腿坐在离太宰治最近的那张桌子上,突然开口问道,“你被打飞之前的事情。”
被打飞之前……
中岛敦原地一个颤栗。
那双蓝色的仿佛灼烧着地狱幽火、将自己也拉入深渊的美丽眸子。
……是谁?
他似乎应该是认识她的。
而且……
【如果死掉的是我就好了。】
——想为了她去死。
中岛敦捂住自己悸动的、狂跳的心脏,一脸茫然的环顾四周,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就算被殴打到面目全非也一定能解决他的疑问的青年身上——中岛敦很信任太宰治,因为就算这个青年终日吊儿郎当,也是侦探社里情商最高的人。
“太宰先生……”人虎少年声音颤抖的询问着答案,“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就想要为她去死……不,我是指,如果她希望我去死的话……无论她希望我做什么事情我都会努力做到,就算是死也没关系……这种心情,到底是什么呢?”
太宰治那双一直像是在看热闹般仿佛对所有事情都不怎么关心的鸢色眸子变得深沉了起来。
然后他的唇角挑起了一个搞事的笑容。
“是一见钟情哦,敦君。男人只有为了心爱的女人才会有这种勇敢的心情!”
中岛敦的心脏更加剧烈的跳动着,纯情人虎少年睁大了眼睛,几乎忘记了呼吸。
“一、一见钟情?!”
好像不太对的样子……但是,自己也没有遇到过什么心仪的女孩子,难道真的……
“不过很遗憾,花音现在是我的女朋友哦。”太宰治像是三岁的孩子那样炫耀的、朗声宣布,“就在刚刚!我和她确立的男女朋友关系!”
中岛敦:……
一瞬间想要给太宰先生一拳的欲望让他顿时清醒了。
这……难道是吃醋?!
难不成他真的对……?!
“玩笑到此为止吧,太宰。”撑着下巴的乱步打断了这场莫名其妙的闹剧,从桌子上跳了下来,“总之,在社长回来之前,把这里打扫好吧。”
看来,就算是太宰治,也并不了解齐木花音和中岛敦之间真正的关系?
“而且,敦君,你是不是青春期开了窍对女孩子一见钟情……我不知道,但是你这种感情,还有一种应该叫做——”江户川乱步好心提示着,那双绿色的眸子似乎直直的看穿了所有的真相,“愧疚。”
“因为所欠太多,所以就算把一切都赌上也换不回来的某些遗憾。”太宰治无趣的接上后半句,“敦君,你在孤儿院里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好朋友?”
“好朋友?”中岛敦脸上一片空白,声音有些呆呆的,越发低迷,“在那种孤儿院里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好朋友啊,太宰先生。”
不,不是的……
可是……
记忆里真的没有什么朋友在。同龄的大家都会用排斥又怜悯的眼光看着自己,无论在聊什么都不允许自己的加入;院长隔三差五就会和管理人员们一起对自己进行关押与责罚——
孤独的,又冷又委屈的,直到最后麻木的、因为身体的痛楚而哭泣,却也学会了接受。
[你以为还会有谁来护着你吗!]
[和这种没用的家伙不要多说话啦……]
他们就像是有着什么唯独自己不知晓的秘密一样。
“是吗,确实如此呢。”太宰治拍了拍中岛敦的肩膀,露出了安抚的笑容——却因为脸上的淤青而显得分外滑稽,“真是不容易呢,敦。”
“太宰先生……”
太宰治突然弯腰凑近了中岛敦,阴恻恻的笑了。
“不过花音是我的女朋友,就算你真的喜欢也给我憋回去,懂了吗?”
国木田独步不忍直视的捂住了额头。
“你到底是有多高兴啊……”
说实话,他现在整个人还是一团乱,完全理不出头绪。
“关于齐木花音,她到底是什么人?”
身为下一任武装侦探社社长,国木田独步快刀斩乱麻的提出了最重要的问题。
“如果我没记错,她似乎应该是个阴阳师,在……那个黄昏事务所就职?”
“不止是就职的职员那么简单哦。”太宰治双手插兜,“她就是黄昏事务所的BOSS、非人类灵异事务处理科的香取科长。”
国木田独步的双眼再次遭遇了八级地震。
“原来如此,之前那位[神部学]所说的‘唯一的人类首领’就是指花音了吧。”与谢野晶子面带欣慰又感慨的笑容,“之前认识那孩子的时候,明明就是个小丫头来着……”
然后,侦探社的御用医师用看垃圾的目光注视着太宰治:“就是你吧,把那么可爱的小女孩儿变成了现在这么糟糕的样子!”
“什么,为什么与谢野你居然猜到了……呜!”
今天第三次被女医师痛揍腹部的太宰治嘤嘤嘤了起来,却完全没办法被同情。
——
花音直接回了本丸。
本丸的哥哥们大多不是去工作就是去帮忙收拾在现世的新家,如今当值的只有几位老人家和长守本丸的压切长谷部与蜂须贺虎彻。
此时见到一身血的少女,正在庭院里扫地的蜂须贺虎彻几乎是瞬间便丢了扫帚,疾步上前迎接:“主上!您这是……您哭了?”
少女眼角红红的,脸上的血迹被晕染着,像是个遭遇了什么不测的小花猫那样……楚楚可怜。
难得见到这样的女孩儿,蜂须贺虎彻心都要碎了化掉了——却因为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而手足无措了起来:“您……”
“我没事儿,给我准备洗澡水。”
“……是。”
少女坐在回廊上看着本丸的春景、任由不远处的樱花树飘来的花瓣落在自己的指尖。
酥酥麻麻的。
身着内番服的蜂须贺虎彻在她身后为她打理着干净的长发,橘色在手中如火焰的海洋流淌。
“主上,您要的蜂蜜柠檬水。”压切长谷部也有几分拘谨的、小心翼翼的将饮品放在少女的手边。
“谢谢,长谷部。”
“这是臣下应尽的职责。”压切长谷部与蜂须贺虎彻对视一眼,似是做了决定。
“主……”
“我今天遇到了以前在孤儿院的熟人,但是他不记得我了。”少女神色已经平静了下来,却只是望着风景,并未去看自己身边的刀剑男士们是怎样的反应,“然后,我和太宰先生交往了——我想让他和我一起住,如果太宰老师同意的话。”
蜂须贺虎彻给少女梳头的手顿了一下。
只是三秒钟不到的时间,他再度不紧不慢的为自己的君主打理起她美丽的长发来。
“主上喜欢那个男人吗?”
“是的。”
“他会成为我们的另一位主人吗?”
——您要和他结婚吗?
“不会。”
——不结。
“这样啊。”蜂须贺虎彻似是在叹息,却又不知道是否在庆幸,他为自己内心一瞬间的卑劣私欲而羞耻,却也无法否认那就是自己的本愿,“在下知道了。”
他们只承认少女是唯一的主人——这是他们的骄傲,是他们的根本。为了少女,他们可以接受她作为正常的人类所需要的一切,但是,将自己的刀柄交给不相干的男人、尊称另一个突然出现的人类为半个主人,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难以接受。
——至少,希望只属于她一个人,只等她一人来使用。
——不要把我们送到别人的手中。
——不要……再把我们送到别人的手中。
这就够了。
他们只需要这么一位主人。
过往再无缅怀,未来从不期待。
一刀不侍二主,此生伴君足矣。
——
被事务所的小伙伴们给围殴了一顿之后,侦探事务所的福泽社长结束了这场混乱。
太宰治给花音发了条邮件表示她可以去她的员工宿舍等他一会儿。
花音看着附赠的地址,穿着新换上的和服带着蜂须贺虎彻通过传送阵到了自己的新家,然后留下知晓了某些决定的蜂须贺通知大家,自己则瞬移去了那个地址。
侦探社的员工宿舍是一栋相当有年代感的旧楼。庭院里的杂草没怎么好好修剪过,院角堆着杂物,还有空着的、已经生了锈的大号油漆铁桶。
没什么情调的、称得上是荒凉的地方。
——住在这里的人都不会介意这种事情。对他们这些异能者而言,能有个地方生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太宰治回来的时候,看着站在生锈铁门前的美丽光鲜的少女,就像是看到了腐土之上勃勃生长着的、安静盛开着的白玫瑰。
她在哪里都能生存下去,就算他把她带去自己破落的小屋子,也能一起生活下去的吧?
但是,他更希望看到她这般美丽的样子——像是一位公主般,被所有人宠爱着。
唯独这一点儿,他不会心生任何妒意。
“花音。”他伸出了自己的手。
“……太宰老师。”少女看着青年脸上的伤,诡异的停顿了一下,却也没多问。
只是在把自己纤细柔软的手放在男人宽厚的手掌中时,一瞬间治愈了青年身上所有的物理伤势。
“哇,真方便。”青年弯起眉眼,愉快的牵起了少女的手。
——
花音打量着太宰治的住所。
是很普通的和室。
并没有什么单身男人应有的邋遢模样,所有的衣服都叠放的整整齐齐,衣柜里也是同款的砂色风衣。榻榻米上随意的放着几本摊开的书——太宰治弯下腰把那几本书整理好放在矮柜上,然后拉开抽屉翻找出了自己的工资卡。
花音把那张工资卡放进了这身女式和服配套的手袋里,挂在自己的手腕上,然后对着青年伸出了另一只手。
“太宰老师。”
“嗯?我在。”
“你要搬去和我一起住吗?”花音顿了一下,有几分自己也没察觉到的紧张,“可能距离侦探社有点儿远,但是我会给你买车的——如果你有驾照的话。”
太宰治愣了一下,然后噗嗤笑出了声。
“我当然有驾照。”青年注视着少女,在这狭小的、有些昏暗的小房间里拉起了少女伸出的那只手,将她的手腕内侧送到自己自己的唇边,轻吻了一下,“无论是怎样的车,都能带你一起开上天哦。”
花音:……
少女的视线也变得幽深了起来。
“太宰老师。”女孩儿的声音有些沙哑,“亲吻手腕是怎样的含义呢?”
“是‘欲.望’哟。”
青年伸出舌尖舔过手腕内侧最柔嫩的肌肤,浸染上某些灼热意味的视线却从未曾从少女的双目上移开。
——就像是缓缓地舔过所有的肌肤。
饥饿的兽矜持而克制的吞咽下自己的口水,却愈发的口干舌燥起来。
被对方邀请进入了住所,还被如此大胆的暗示……
“很危险喔,太宰老师。”
饿兽冲破了牢笼。
手袋被摔在榻榻米上,少女抬手拉下了青年的衣领,衣襟破碎的声响中,被舔吻过的那只手摁下了对方的后脑勺。
昏暗的、狭小的……
男人的房间。
唇齿交缠中,少女把青年推坐在了靠墙的矮柜上。
——尽情撷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