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学时期, 花音给小伙伴们的感觉,如果用一个词语来形容, 那就是——
无所不能。
她往往是最安静的那个, 看起来就像是教科书级别的尖子生书呆子,却能够接上她们所讨论的所有话题。永远都可以恰到好处的为朋友们提供帮助——那些不可思议的惊喜贯彻着她们这些友人的整个小学记忆, 而当事人本人却毫无自知, 偶尔还会露出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似乎完全无法确定自己的行为是否恰当。
仿佛是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神奇的好孩子。
所以在看到齐木花音拿出那枚四魂之玉的碎片时, 日暮戈薇在稍微惊讶了一瞬间之后很快就接受了对方也能去那个时代的事实。
[不愧是花音啊,能做到这种事情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而当犬夜叉来到现代、还引来了逆发结罗的追踪纠缠之时,站在古井边上,戈薇披着半妖男孩儿的火鼠袍上衣, 犹豫了一下, 转身就跑。
“戈薇——”犬夜叉眼疾手快拽住黑发的少女,“你要逃走吗?”
“我有个阴阳师的朋友叮嘱我要随身带着手机和御守。”戈薇甩开犬夜叉,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还有四魂之玉的碎片要带过去。”
听说是四魂之玉的碎片,犬夜叉当即乖顺了, 还以为是之前的那一片,当即一把抱起了少女:“那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不随身带着啊,真是麻烦死了……这样快一点儿,东西在哪儿?我带你去。”
“走这边。”
被犬妖公主抱着从窗户爬进自己二楼卧室的戈薇抄起手机和挂着四魂之玉碎片与御守的钥匙链, 给花音发了一条“我去一趟战国”的短信, 就被一刻也等不下去的犬夜叉给再次抱回祠堂, 只来得及匆匆忙忙对草太弟弟叮嘱一声。
她想过邀请花音一起去。有个能够共同穿越世界的好友一起经历神奇的冒险,更何况对方还是个阴阳师,应付妖怪肯定是小菜一碟——虽然没见过花音除妖,但是夏目贵志能看到妖怪这件事,日暮戈薇还是很清楚的。
而如今,她也能看到妖怪了。
之前和花音在卧室聊天时,橘发少女给出的解释是沉睡之中的四魂之玉封印了她的灵视能力与灵力。随着四魂之玉的现世,她作为巫女的体质终于觉醒。
“阴阳师也好,巫女也罢,很多情况下使用灵力都需要一定的媒介。”花音当时凭空拿出了一振寒光四溢锋锐危险看起来又美丽名贵的胁差来,“我惯用刀剑,戈薇你或许可以练练弓术了——无论是否还会回到过去,能够看到妖怪的人注定会被各种妖怪纠缠。如果你再次穿过食骨之井去往战国时代搜集四魂之玉的碎片,记得把手机带上,只要还有电量就能给我打电话发邮件,不用考虑信号问题。”
但是最终她也没有提出邀请或者求助的话语。一是她觉得自己还没有努力过就认怂也太没出息了,二是她想起了花音的那句“我似乎无法干涉那个时空的事情”。
听起来就觉得小伙伴和自己生活在不同的次元里啊。
戈薇相信,只要自己问出口,小伙伴一定会解答自己的所有疑问。
[为什么你也能通过那口井?]
[为什么你知道自己无法干涉那个世界的事情?]
[真实的你是怎样的?]
很多时候我们都会这样对他人的行为产生好奇与质疑。可是,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呢?知晓了真实的某人,就能够满足了吗?然后呢?
愚人索求无度不知节制,聪明人则会适可而止互相保持一定的距离与神秘感。
日暮戈薇是个聪明的女孩儿。
或者说,出现在花音身边的友人,都是极为聪慧之人。
——
黄昏事务所最近接手了一个政府的委托。
地点在九州的某个偏僻穷苦的山村。
那大概是和贫民窟没什么区别的破落村子。交通不便,又流传着各种诡异的怪谈,有着种种让人不寒而栗的诡异习俗,极度排外。
随着时代的发展,固守不良陋习的村子逐渐被山边的人类世界排斥,也没有女子愿意嫁入。故而村子里有一部分女子其实是被拐卖而来的可怜人。她们被锁在这种地方遭到虐待,唯一的作用就是生孩子与侍奉男人。
无法反抗的暴力。她们倾尽所有能做到的,就是在孩子们被洗脑前,让他们知晓外面世界的美好,拼尽全力将孩子送出这个地狱般的村落。走出山村的孩子们作为叛徒在外界打拼,有的人回去后再也没能出村,遭到了怎样的处理不言而喻。渐渐也没人敢再回去。
报案的就是这样的一位中年富商,土屋二郎。起点太低文化落后观念跟不上现代社会,又被各种伤身的草药汤剂与仪式荼毒过身体,能够在外获得改变村落的实力与脑力之人少之又少。
为什么政府部门不管?
只因为村子里有着一种神奇的配方可以延长人的寿命,虽然有一定的精神方面的副作用,用来贿赂当地的官员也已经足够了。
「不过就是个早晚要自掘坟墓的小村庄罢了。」
土屋二郎是家里的二子,上面有一位哥哥,下面有一位小妹。
他是最聪明的孩子,也是跑得最快的孩子。在母亲的默许之下趁着夜幕逃跑,被村里的癞皮恶犬追到了三里外新修的柏油路上,所幸刚好有车辆路过,好心的司机救下了除了恐惧什么都不懂、说的方言也让人难以理解的孩子,最终将他送去了警察局,被安排进了孤儿院。
小时候,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个归乡的叔叔被粗鲁的压进了只有村长和长老们才能进入的地下祠堂。那里封印着一位庇佑村落的美艳恶鬼。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将血献给她,然后得到对方珍贵的血液,延续着腐朽而贪婪愚昧的生命。
叛徒只会成为恶鬼与牲畜的食物。
那是所有村人从小到大理所当然的罪恶与扭曲的根源。
那位叔叔的尸体被鬣狗们撕碎的模样,还有村人们的叫好与麻木而兴奋的笑容,以及母亲和妹妹被毒打的种种场景,成了土屋二郎几十年来的无法挣脱的噩梦。
可是,对家人的思念让他无法控制自己。村子里的每个孩子出生后都会被浸入特殊的药水,这让他们会很快的衰弱,精神暴躁——为了更好的活下去只能依附渴求长老们手中的“恶鬼之血”。这些年有了钱,土屋二郎在医院检查了很多次,却仍旧无法避免衰弱的命运。
他或许活不久了。意识到这一点儿的时候,他抱着被撕碎的心态,雇佣了数位保镖归乡。
然而,那个村落里一片死寂。
所有的人都变成了被野兽撕碎的猎物,肢离破碎的落在各种地方。没有腐烂的气息。大山干燥的风和静默的雨仿佛将一切都化为了历史的遗照。
土屋二郎回到自己的家里。他不知道那连骨骼都被咬碎的残骸是自己可憎的父亲的,亦或者是可怜的母亲、哥哥或妹妹的。保镖们一个字儿都说不出口,只警戒而恐惧的跟着自己的雇主。
他们很快便下了山报了警。
互联网日益发达的现代,有些消息是无法被隐瞒的。土屋二郎这些年在上流社会也有了一定的人脉关系,这件事终究还是被捅了出来。
军警撬开了灰尘与蛛网遍布的地下室,里面只有几具干瘪的村长与长老们的尸体,似乎失去了全身的血液。正中心的石台上放着一口敞开着的华美的棺材,粗重的铁链落在地上,到处都贴着符纸,所谓的恶鬼不知所踪。
“是吸血鬼吧。”
最终得出了结论之后,吸血鬼猎人协会的工作人员也介入了进来,却又推诿说这种封印的方式更像是妖怪。阴阳道的负责人又说这明显是吸血鬼搞的事儿。扯皮到最后,土屋二郎干脆说服了在政府部门工作的朋友,面对尴尬僵局的政府机构还是找上了黄昏事务所委托了这件事。
“我记得,九州是鬼女红叶和桃花妖的故乡……可以交给你们吧。”齐木花音当时看着委托书就拍了板,“你们先去调查一下,有谁要进行协助吗?”
“就由在下来为那些村人超度吧。”这个月当班但是每天都泡在办公室里养花长草的数珠丸恒次站了出来。
“那就麻烦你们了。”
案件的调查……很顺利。
鬼女红叶虽然失了忆,桃花妖可没有。
对着那口眼熟的棺材想了好一会儿,桃花妖恍然:“这不就是吸血姬最喜欢的床吗?”
“吸血姬?”跟随前来的土屋二郎下意识问道。
桃花妖点了点头,神色凝重:“自从和晴明大人定下契约之后,吸血姬就很少会为了血液而杀害人类或妖怪。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几百年前你们村子里的人发现了她沉眠的洞穴把她偷了出来,然后囚禁于此圈养利用……难怪她会如此饥渴而愤怒。”
“不过这种事情还是询问当事人比较有用。”桃花妖猜测着昔日同僚的悲惨境遇,并没有迁怒这个可怜的委托人的意思,只是抄起了袖子舒缓了刚刚有些尖锐的语气,“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不知道她逃去了哪里。毕竟,无论是妖怪的世界还是吸血鬼的圈子,以她的能力,很轻易的就能站在高层掌控话语权。”
土屋二郎顿了一会儿,心生悲戚:“如果没有她的存在,村子就不会变成那副模样!我的家人,还有我也不用经历这一切的灾难!”
“人类的贪婪会招致不幸。”桃花妖目光冷冽的注视着土屋二郎,“我刚刚没说的是,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吸血姬她再次被人囚禁了起来——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她那样的大妖现世,我们妖怪的圈子里却毫无消息?”
土屋二郎嘴角颤动着,他似乎想说些什么,想要宣泄着那些愤怒而不甘的酸楚与痛苦。
“因果报应。”
站在一旁无趣的欣赏着自己新做的红色美甲的鬼女红叶冷不丁的说了这么一句。
“很明显线索已经断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从始至终处于路人状态的特警结束了拍照取证,“土屋先生,既然您已经签订了保密协议,就请您遵守协议内容。黄昏事务所的两位妖怪小姐方便提供一些吸血姬的资料吗?如果真的有人继续做那种危险的事情……希望悲剧不要再次发生了。”
“这种事情我们回事务所后会整理档案并交付给香取科长进行处理的。”
“原来如此,请原谅我的一时心急。”
“只是职务范畴不同不便透露相关信息,还请您不要介意。”
外交技能满点的鬼女红叶皮笑肉不笑。
想套妖怪的情报?
总有人喜欢向着不属于自己的领域内伸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