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国色 !听李重九这么说,大将薛万述道:‘陛下,徐州城内粮草已是告急,以眼下而论上策莫过于困杀。强行硬攻恐怕伤亡不小。‘
‘困杀未必有效,‘姬川开口道,‘据我所知徐州城内最少还有数万百姓,若是江淮军真得没有粮草了,很可能会以人为食,如此还可以支持十几日。‘
听姬川这么说,众将脸上都露出凝重的表情。
大将王马汉道:‘娘的,江淮军会如此残暴,连这等事也能做出吗?‘
‘这有什么不可能,江淮军本来就是乱军,杜伏威起家的时候,比这更残暴的事,不知作了多少。‘虞世南开口道。
李重九也是心知江淮民风彪悍,最不缺乏的就是野心家,如历史上的沛公刘邦,以及另外一个时空的淮右步衣朱元璋,这两个白手起家而有天下的枭雄,都算是江淮人士。
说起来眼下的杜伏威,辅公佑二人,只是他们运气差了一些罢了,但论心狠手辣不输给这两人多少,真要逼急了,这事辅公佑真干出来。
张玄素道:‘陛下要攻破徐州,必要孤立徐州之势,下邳和小沛的人马,并非是江淮军嫡系,倒是可以先破之。‘
李重九笑着道:‘张爱卿从不无的放矢,这么说,必是有了眉目。‘
张玄素道:‘还是陛下了解微臣,好消息应该不用数日就有了,到时候陛下将可又收得两员大将。‘
李重九点点头,对众将道:‘是啊,能不战而下江淮为上之上策,朕一贯与诸位说了,全国为上,破国为下,朕要得是一个完整的江淮,而不是一个打拦了的江淮。‘
说到这里,江淮军降将王雄涎言道:‘陛下,辅公佑强行镇压江淮军上下,又杀了大将西门君仪,眼下江淮军内部必然已是人心惶惶。末将心觉得,眼下江淮军仍在死守,是因为无路可去,若是撤围一面,围三而阙一,给予敌军逃生之希望,江淮军死守之决心必然瓦解,到时候必然可以一战而破之。‘
‘围三而阙一,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万一辅公佑逃了,流窜至江淮,或者是投靠李唐,对于我们而言,都是后患无穷啊。‘薛万述如此言道。
王雄涎道:‘薛将军,这么说的有道理,但是我们不能不冒这个风险啊,若不如此,徐州城将不能快速攻下,拖延日久,那么不仅延误了我军救援洛阳的时间,而且徐州百姓必然遭到江淮军的杀戮,所以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能不采用此策。‘
李重九听了对众将道:‘此策确实有些冒险,朕想听一听诸位的意见。‘
虞世南道:‘陛下,微臣以为不可,如杜伏威,辅公佑之辈,就如野草,若不斩草除根,将来随时可以再起,一旦让辅公佑逃回长江,他在江右马上可以再募十万人马卷土重来。‘
李重九听了虞世南的话,点了点头,这就是农民义军的麻烦地方,例子不用多举,近可举刘黑闼,未来可推李自成。
王雄涎听虞世南这么说,重新坐下,对他的话也表示无从反驳。
姬川道:‘围三阙一,也不是说,就真的要放江淮军走,我们可以在江淮军走了那一路上,层层设伏,故意诱辅公佑来钻啊。‘
听了姬川这么说,众人都是眼睛一亮,秦琼哇哈哈地大笑道:‘这岂不是十面埋伏吗?‘
听秦琼这么说,众将都是大笑。
宋金刚笑着道:‘当年垓下之战,韩信布下十面埋伏,灭了楚军,杀了楚霸王,这十面埋伏究竟如何厉害,我们可都没有见识过啊。‘
‘这有什么难的,十面埋伏不过是传说罢了,而今我们不需十面埋伏,就在城南一面布下三道埋伏,等辅公佑来钻。‘姬川信心满满地言道。
李重九点点头道:‘很好,就依此议,明日大军三面攻城,独留城南一面,放江淮军突围。‘
‘诺!‘众将一并轰然答允。
当下散帐,李重九与众将走到营门前,突然心生一计道:‘既是十面埋伏,我倒是想起从江都,丹阳押来的江淮军家眷有多少?‘
‘两三百人吧。‘
李重九道:‘知道了,再在军中寻有江淮口音的士卒,朕今晚有用。‘
听李重九这么说,众将多是摸不着其中意思,唯有张玄素数人会意。
当天夜里,夜风很紧。赵军士卒营内,仍是如从前一般寂静。不过整日在刀尖上打滚的辅公佑却从其中闻到几分不一样的味道。
没有原因,这纯粹是一种直觉,是生与死在战场历练中而得出的。
他并不放心,亲自拿了一柄短斧,带着亲信士卒上城墙巡视。辅公佑巡了数处城墙,江淮军士卒的士气有所低迷,但还好情况没有恶化到兵变的地步。
士气低迷很大原因,是多日缺粮而导致的。辅公佑对这一点并不担心,赵军再围城下去,城内还有这么多百姓呢,这些肉粮足够再支持的。
至于杜伏威,王世辩,西门君仪等人身死,他也处置得很妥当,虽没有将这几人势力完全清除,但是却是全面镇压了下来。
辅公佑现在只是担心军心不稳定,丹阳,江都被攻陷的消息,在高层将领间几乎已是公开的秘密了,而在军里下层士卒虽然还没有全面扩散,但总是会透出一丝风来。虽然他很努力的封锁消息,并说这是赵军故意散布的假消息,但是士卒们总是将信将疑。
谁知道这消息一旦真正散布出去,军伍里面作为主力的丹阳兵和江东士卒会怎么想,断然是无心恋战,到时候肯定会酝酿成兵变的。
现在辅公佑也只能走一日,算一日,他坚信赵军围城不会太久,只要他熬过了这段最艰难的时期,那么他将取代杜伏威,成为下一个江淮王。
城墙外侧的火把被风吹得一明一暗的,辅公佑走在城道上,仿佛走在一条光明和黑暗相间的道路上。
辅公佑知道自己现在身在悬崖,一步不慎就将跌入万丈深渊,但他现在已是没有回头路了,只能一步步走下去。
待走了一半,但听遥远的地方,悠扬地传来一阵歌声。
那歌声从模糊而至清晰,惹得辅公佑和一旁城墙上的江淮军士卒不由认真的倾听起来。
这曲调听得好像有几分熟悉。
辅公佑陡然脚步一停,这歌声分明是熟悉的家乡歌谣。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