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1/1)

[红楼]林家养子 !“大爷,先过来用些饭罢,那些书什么时候看不是看呢,非得在这时候。”白果一面说着,一面过来移了小桌,把一道道菜从食盒里拿了出来。

春来秋去,自打水湛走后,天气渐冷,林澜也不好一直住在水湛所住的那间屋子里,倒是林泽这里暖和的多了。加之贾敏身子孱弱反复,也分不出心去照顾,见林泽疼爱林澜,再没有不肯的。便一心只带着黛玉在身边教导内宅管理之事。

林泽看了一眼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饭菜,莞尔一笑,又见白果絮絮叨叨的样子,不由地笑了起来,只说:“我看你倒比去年还要话多。”

说得正在旁边收拾桌上书本的白芍和白术都笑了起来,白果也红了脸过来笑骂道:“你们两个笑什么,迟早有你们受的日子在后头呢。”

白芍忙反击一口:“倒是我们的不是,姐姐也别恼,但凡有那一日,只要姐姐心里欢喜,纵我们被打趣儿也无妨呢。”说着,又转头去看林泽,只道:“大爷,你好歹要疼惜着我们些呢,别叫姐姐久等不到呀。”

说得一屋子都笑了起来,林泽也笑着说了她们几句,反惹得白芍越发笑开了。正说笑时,门外便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笑道:“大爷,我带了二爷来了。”

林泽忙下炕穿鞋,急急地要迎出去。白果连忙过来服侍了,又笑着说:“大爷别急,二爷的性子本就最慢条斯理的,反倒大爷这样毛躁起来,要二爷瞧见了学会也不好。”说着,仍细致地给林泽穿了小靴子。

林泽才一站好,就见一个十五六岁的丫鬟牵着一个胖墩墩的两三岁孩童过来,当下笑开了走过去道:“烦劳姐姐亲自过去接来。”那丫鬟只抿嘴一笑,也不多说话,见林泽过来,只把手里牵着的林澜往林泽手里一送也就是了。

白果、白芍便过来笑着说:“姐姐去了有一会儿子了吧,这会儿外头冷得很,快来薰笼上热一热呢。”便让着那丫鬟过来取暖,连林泽也颔首淡笑,只说:“姐姐大老远的去接澜儿,真是辛苦了,路上又滑,还要姐姐快些把澜儿接来当真辛苦了。”

那丫鬟只笑着,却不说话,见林泽和白果等人让着自己去薰笼上暖着,也笑着应了。林泽知道她平日里话最少,也不多在意,只把林澜拉到自己跟前,摸了摸他的小脸,笑道:“冷得很,快上炕来暖一暖。”说着,就亲自蹲下去给林澜解了鞋袜,白果几人便又笑了,林泽却不觉得如何,反正澜儿是自己的弟弟嘛,不疼他疼谁!

林澜见林泽给自己脱了鞋袜,便拍着小手一边笑一边说:“哥哥好,哥哥好。”说得林泽也笑了,拿了桌上的热茶先喂了林澜一口,又问他方才在哪里,做什么,林澜便一一回说,说是在黛玉那里和姐姐看书,林泽也点头笑了。

“你姐姐如今学着管家呢,你偏去扰她,仔细她烦了要打你。”虽然是吓唬的话,林泽却是玩笑般说着,故而林澜听了也不是很怕,仍旧张着小嘴嘻嘻的笑着。倒让林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都多大的人了,还要拿话来吓弟弟呢。

“姐姐想哥哥呢。”林澜一手拿着小碟子里的糕点,一面吃着,一面又拿手去扯林泽的衣袖,见林泽坐在自己身侧,才笑眯眯地说:“姐姐给澜儿讲故事了,可好玩啦。”

“讲什么故事了?”

见哥哥似乎有些好奇的样子,林澜咕噜咕噜几口把糕点混着茶一并吃了,抬头就大声道:“是很有意思的故事,哥哥从没听过的!”又想了想,只说那个故事极好极好。待林泽问他那故事讲的什么时,林澜却撅了小嘴,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我看,是姐姐给你讲了书上的课,你自己懒怠记了才来诓我是不是?”林泽笑着刮了刮林澜的小鼻子,见林澜嘟着嘴不说话的样子只觉得异常可爱,又问:“在姐姐那里用饭了没有?”

“姐姐去太太那里用饭了,我见青梅姐姐来接我,就知道哥哥这里有好吃的啦!”林澜说着这话时,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睁得圆圆的,说不出的可爱,又一面撒娇地拉着林泽的袖子笑嘻嘻的样子,只把一屋子人都逗笑了。

那坐在薰笼上的丫鬟便笑着起身过来,在林澜跟前福了一福,只笑道:“多谢二爷为我表功,若要我自己来说,反而不好了。”又对林泽道:“大爷也别总拿二爷来打趣呢,我去接时,正听得姑娘给二爷讲一个小鸭子的故事呢。”

林泽听她这样说,便知那是自己从前给黛玉讲过的一个改编的《丑小鸭》的故事了。于是又笑道:“既然青梅姐姐也替他说话,我再没有不听的了。”又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那西洋钟,见已经指了十一点一刻的位置,便只笑道:“都这么晚时候了,想来澜儿也饿了,快摆饭罢。”

白果几个便上来摆饭,又把碗筷都放好才笑着福身下去了。林泽见她们几个要出去,只笑道:“你们几个也别往自己屋里去了,天这样冷的时候,还要过一个院子,只在后面的小耳房里用饭也就是了。”

白果几个忙谢了,青梅又道:“还是大爷想的周到,再没有比那小耳房更暖和的了。”

一时四人都下去用饭并不要再提。只说这里,林澜一边吃着饭,一边拿眼瞅着林泽,见林泽只含笑看了自己一眼,登时小脸一红,放下碗筷只小声道:“哥哥,哥哥,沈哥哥送东西来了吗?”

林泽心道,怪不得今日看他这样猴儿似的坐不住了,原来是想着这一出。便也笑着道:“呀,那倒是未曾见着呢。”

林澜果然有些着急,只皱了眉头,清秀的眉毛微微攒了个小结,撅着小嘴巴问:“那沈哥哥怎么都不知道这都一个月了呀,还不送信过来,哥哥也该等急了。”

倒是知道声东击西,李代桃僵了!林泽心里乐得很,脸上却仍旧一副淡淡的笑意,手上用饭的动作也是慢条斯理的,看得林澜可着急啦。

林澜心想着,哥哥一个月要和沈哥哥通一次信,每次沈哥哥都不忘给他送些好吃的好玩的过来,虽然面对哥哥的打趣时,他总是义正言辞地挺着小腰杆子说“下次再不要的”,可是每每再看见那些好吃的好玩的,哪有舍得不要的道理,就再拖到下次好啦。

可是,这一月一次的福利,怎么这个月就没有了呢!

扒着小手指头每天都在算日子过的林澜小小的惆怅了,虽然以他的年纪还不明白“惆怅”是什么个意思,可这却也不妨碍他内心里淡淡的失落呀。那些漂亮的糖果,美味的小零食,还有趣味十足的玩具,哎呀呀,沈哥哥,你怎么就忘记把东西送过来了呢!

林泽见林澜已经想得出了神,便轻咳一声,道:“再不吃饭,就要冷了,难不成要吃着冷掉的饭菜么?也不怕肚子疼。”

林澜见林泽瞪着眼睛看他,再不敢发呆了,立刻拿起碗筷就使劲地扒拉起来。等到饭毕,林澜才放下碗筷,青梅和白果两个就已经进来服侍了,一个打了水进来给他们洗漱,一个沏了茶过来给林泽用。

林澜扒着脖子看了好一会儿,才撅着嘴道:“白果姐姐偏心,只把好茶给哥哥喝,怎么不给我喝一口呢?”

白果便笑道:“二爷可是错怪我了,如何是我不肯给二爷喝呢,因大爷嘱咐的,上次二爷只吃了一口茶,倒闹得夜里起来两三次,故而再不许我们给二爷吃的。”

听得白果这样一说,林澜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好像先前的确有一次在哥哥这里吃了茶,晚上闹着肚子疼,夜里起来好几次的事了。可是,那,那只是偶然嘛!见林泽惬意地吃着茶,一双清亮的眼睛都半眯了起来,那模样可真是享受呀。林澜心里有些不平衡了,等了这么久的礼物也没收到,到哥哥这里用个饭还被哥哥打趣了一顿,再来连口茶也吃不到了,小林澜委屈极了,都有些想掉眼泪了。

青梅见林澜垂了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便猜到他是闹别扭呢,因笑道:“二爷,你也别尽瞅着大爷碗里的茶呢,奴婢这里给二爷准备了更好吃的东西,咱们只馋大爷。”说话间,就见白芍已经打了帘子进来,手里正捧了一只青花小瓷盅。林澜忙睁大了眼睛去瞧,青梅便伸手接过来,才掀了盖子,满屋都能闻见那甜香馥郁的气息。

林澜狠狠地吸了一大口,忙问:“好姐姐,这是什么呀!”

青梅便笑着拿小勺舀了小半碗出来递到林澜面前的桌上,指着那碗里奶白的汤道:“这是一早就给二爷炖下的白果甜汤,里头添了好些温补的材料,最适合在这样的日子里喝的。”

林澜拿着小勺在里头拨了拨,却不见白果,便抬头疑惑地看着青梅,“青梅姐姐,白果在哪里呢?”

才一说这话,白芍和青梅便都笑了,连林泽也笑出声来,只道:“这话该打呢,竟只叫‘白果’不叫‘白果姐姐’了?”

林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话可不是有些歧义么,正要开口时,就听得白芍又过来说:“瞧白果不是在这里么,二爷怎得找不到了?”一时大家又笑起来,把林澜倒弄得小脸通红。

“好哥哥,快别笑了,我说错了还不成么。”林澜红了脸便要撒娇,这是他打小养成的习惯,何况他从小就和林泽日夜相处,再没有比他们关系更好的了。见大家笑得这样,林澜只埋头在林泽身边,抱着林泽的胳膊就不肯撒手了。

林泽见大家笑得也够了,便拿眼神止住了大家的笑声,侧头过来说:“你不是要听青梅姐姐给你说这汤如何煨的么,再不抬头可要错过了。”林澜这才抬头坐起来,又拿眼去看那小碗里的汤汁,浓稠白腻,拿勺子一舀,满满的都是甜香味十足的汤汁,配着汤面上飘着的几颗鲜亮的红色小枸杞,当真勾得人食指大动。

青梅听林泽这样说,便也笑着过来解释道:“这汤汁炖了可有两个多时辰啦,本来要有三大盅的汤汁呢,愣是收得只有这样一小盅来,二爷可闻闻看,是不是香的很?”见林澜连连点头,青梅才继续道:“这里头的白果呀,因炖的久了,便果肉尽融进了汤汁里,独我打包票,二爷再找不出一丁点的果肉来。”因把碗往林澜跟前又推了推,只说:“二爷快尝尝看,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林澜忙低头吃了起来,才吃了几口,哪里尽兴,又要了小盅里的来吃,总算吃得美美的,见小盅里还剩了小半碗的量,这才想起哥哥还没吃上一口呢,倒要他自己全吃了。因红了小脸,过来笑道:“哥哥,这给你吃罢。”

林泽斜睨了他一眼,只哼哼道:“原来是剩下的才要给我,我说呢,要是不剩下也不给我呀。”阴阳怪气的一番话,倒惹得青梅几个都掩唇笑了,独林澜急得很,以为哥哥真生气了,连连告饶,又解释了好一番,才听得林泽道:“逗你的话呢,你也信,没得要别人笑话了。”

“哥哥原来是骗我呢!”

“不骗你骗谁呀!”说着,林泽便抱着林澜笑了起来,又把那小半碗汤汁都喂给了林澜才罢,“给你吃了,哥哥心里开心极了,比自己吃到嘴里都满足。好吃的不紧着你,难不成还紧着别人么?”

林澜眨巴眨巴两下眼睛,似乎还有些不大理解哥哥这番话的意思。不过大意还是能明白的,自觉是哥哥心里第一位的,因眉开眼笑地问:“那姐姐也比不上我啦!”

“真是个淘气的,姐姐那么尊贵的女儿家,如何与你这皮猴比呢?”林泽又笑道:“再有了,我们两个是男儿,虽则年纪小,再没有不疼爱你姐姐的道理。她一个女儿家,自然要我们做兄弟的来护佑,方能一世无忧呢。”

这话林澜听得半知半解,但是心里却暗暗地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日后是要和哥哥一样挑起门楣保护姐姐的。又见林泽嘴角含笑眉眼温润的样子,林澜抱着林泽胳膊的小手紧了紧,唔,他也要保护哥哥,哥哥生得这样好看,可不能被别人抢走啦。

两人正在炕上玩笑,就听得屋外传来一声轻响。

白芍忙出去看了,才一会儿便进来,身后还带了一个人,脸上只扬着笑说:“大爷瞧瞧,这可真是稀客了,难得这大白天的往我们这里来呢。”

林泽见了那人,也笑道:“怎么这个时候往这里来了?姑娘那里不要你服侍么?”

原来来的人正是甘草,她自打跟着林泽去了一趟京城,回来的时候虽在林泽这里也服侍了月余,到底因为乖巧伶俐又最是个爽快性子,林泽想着还是把她给了黛玉去用。因她性子十分妥帖,又是家生子,贾敏也十分放心,加之是林泽主动提拔上来的,更加高看了她一眼。见她素日行事都有规矩,也很愿意抬举她,便命她做了黛玉房里的一等丫头。

林泽见她这时候来了,心里也正奇怪呢,按理说,平日里这时候,甘草很应该在黛玉跟前服侍。再看看墙上的西洋钟,明明是指着一点呢,黛玉这时候正要歇午觉了,如何她竟过来自己这里呢?

甘草见林泽问话,也笑着回道:“是姑娘要我来和大爷取一件东西,也不明说,还要大爷想想是什么呢。”

林泽听了,也奇怪道:“话说的这样没头没尾的,要我怎么猜呢?”

甘草便笑了,只说:“大爷若想不出,只得和我走一趟了,姑娘正在屋里等着呢。”一时便又给林澜请安,说:“二爷,姑娘也说了,若二爷用了饭,只管和大爷一道往她那里去。她有好东西要给二爷玩呢。”

说得林澜也来了兴致,扯着林泽的袖子央道:“哥哥,哥哥,我们去嘛!”见林泽歪在炕上也懒得动,便转了转眼珠子,想着哥哥必是懒在这里想要歇午觉了,不行,我必得想个法子要哥哥起来。便笑眯眯地说:“哥哥,我知道姐姐那里有最好看的花开了,我们去瞧瞧罢!”

林泽便摇头说:“我不去,花儿有什么好看,若要看,我这院里难道不是和玉儿院里一样的花儿?”

“那去瞧姐姐绣的针线?”

“玉儿绣的针线我也有许多,瞧我的荷包还是玉儿给绣的,怎么还要亲自去看么?”

“那姐姐还有一罐子好香的茶叶呢!”

“嗐,那茶叶正是我送给玉儿的呢,若不是你吃不得,还有一罐子早送你啦。”

满屋里的丫鬟也不说话,只脸上笑着看林澜和林泽说话,见林澜实在想不出招儿了,青梅便过去附耳说了几句。就见林澜眼睛一亮,探身过去就挠起了林泽的痒痒儿。林泽本来就没防备这一出儿,这会儿林澜扑过来一闹,正痒极了,滚在炕上笑得不行,只道:“好澜儿,别闹别闹。”

林澜哪里肯,好容易找到了治住林泽的法子,他才不肯收手呢,反而越来越起劲了。

林泽在炕上打着滚,林澜便伏在他身上使劲挠着他痒痒儿,林泽被他挠的笑出声,一时上下气都接不了,只喘着声儿道:“好澜儿,咱们不闹了,我去就是了,我去就是了!”

林澜便又问:“当真去?”

“当真!当真!”

“那便饶了哥哥一次。”说着,便起身坐好,见林泽头发散乱,一张脸上涨得通红,也笑了。“哥哥这样就像搽了胭脂一样,红通通的!”

林泽便拿手敲了敲他的额头,只笑道:“什么话也拿来打趣我了,我一个男孩子搽什么胭脂,没得胡说出来又惹人笑话了。”见林澜嘟着嘴看他,只笑道:“快别这样委屈的模样,再要这样子去你姐姐那里,我可不去的。嘴上撅得这样高,难不成是要挂上油瓶子的么?”

说得林澜笑了,只蹬着小腿笑道:“哥哥这样的我才不要和你一道去呢,瞧你的头发这样乱,快要白果姐姐和青梅姐姐帮你梳洗梳洗罢!”

林泽这才发现自己的头发已经散了,便笑道:“也不知是谁的缘故。”因对白果道:“快来给我把头发梳一梳,也不拘什么样子,只清爽就好。”

白果才不听他这话,大冷天的难道还要把头发都尽梳上去不成?只拿着篦子把林泽的头发一一打散重新梳了,放下一半梳起一半,上面拿一根古朴的木簪子固定住了,便道:“好歹给大爷把头发梳好了,可别一时玩闹又把头发给散乱成那样,叫二爷笑话得不行!”

林澜便在一边拍掌笑道:“白果姐姐说的最是了,哥哥平日里总不打理自己呢!”

一时屋里人又笑了,甘草便道:“大爷,二爷,穿了斗篷再走罢,外头风大。”

从林泽院子到黛玉的院子,距离虽说不远,可大冷的天里走时仍觉得有些长了。林泽一手牵着林澜,一手托着一只手炉,怀里焐着倒暖和,只是一双腿却冷飕飕地像是从里到外散发着寒气。明明才十一月的时节,却冷得像是下了大雪!

等到了黛玉的院子,才一进去,就见一个和青梅一样年纪,模样也十分相似的丫鬟站在门口笑吟吟地等着他们一行人。见林泽和林澜来了,便福身请安问好,又道:“姑娘在里头等着呢,大爷和二爷快些进去暖和暖和。”

林泽便笑着应了,林澜也道:“青杏姐姐冷不冷,和我们一起进去罢!”

原来这站在门口的丫鬟正是叫青杏的,和青梅一母同胞,最是做事细致的。原先在贾敏院子里做着二等丫鬟的活计,也很上手。贾敏见她二人年长些,性子又细致温和,便一个给了林泽,一个给了黛玉去用,也十分得宜。

青杏见林澜这样说,也笑道:“二爷说的是,奴婢承二爷的话,也得进去暖和暖和。”

一时进了屋子,果然暖意扑面,林泽便笑着任丫鬟给他褪去了斗篷,只笑道:“妹妹这里真暖和,比我那里还暖和呢。”

“那便和你换了住就是了。”

林泽展眼一看,说话的果然是黛玉。见黛玉穿着一件杏黄底圆领偏襟华衣,下面一件茜色团花四喜如意纹裙装,身披淡绿色团花柿蒂纹雨花锦,端的是身段别致。又见她绾了凌虚髻,云鬓里插.着攒花平升三级白银头花,十分风流别致。手上正戴着一个翡翠玉镯,腰系丝攒花结长穗网绦,上面挂着一个百蝶穿花锦缎荷包,倒很精致。低头瞧她,脚上穿的却是莲花软缎靴。

林泽因笑道:“妹妹这屋里这样暖和,还穿了靴子真真难得。”

说得林澜也问:“姐姐最不耐穿靴子的,怎么今日穿了?”

黛玉明知林泽故意这样说来,也不理他,只拉着林澜的手进去坐下,见林泽跟进来,便指着那边的一个小绣墩道:“你坐那里罢,没别的地方给你坐了。”

“玉儿又恼我了么?”林泽瞥了一眼那绣墩,矮矮小小的坐着哪里会舒服,便也不去,只挨着林澜坐下,笑道:“好妹妹怎么恼我呢,明明是你要我来的,竟还恼我的不是?”

“谁要你话那样多,我才懒得搭理你。”因笑着对林澜道:“我这里备下了好玩的东西给你,要你来你只和他一处胡闹呢。”

“姐姐冤枉我啦!”被黛玉收买的林澜老大不客气地开始出卖队友,把林泽不肯来时说的话模仿的维妙维肖,一边说一边还手舞足蹈地做起了动作。看得黛玉笑意越深,林泽咬牙越紧。

等他说完比划完,脑门上早出了一层汗来。

黛玉便拉着他到自己面前,拿着手绢给林澜擦汗,一面斜乜了林泽一眼,“哥哥好大的架子呀,我这里什么都不新鲜了不是?哥哥便先回罢,日后我也不请你来了。”

哎呦,听听这酸不溜丢的话呀!

林泽觉得后槽牙有些酸痛,赔笑道:“玉儿又说笑呢,我那是和澜儿闹着玩呢,怎么当真呢。”说着,就暗暗地瞪了林澜一眼,心里腹诽:好小子,这还没瞧着是什么好玩的东西呢,就这么出卖哥哥了!

黛玉便笑道:“哥哥的话我再不信的。”说罢,也不管林泽,只对青杏道:“你去把那九连环拿来。”

“九连环?”

黛玉笑着摸了摸林澜的小脸,只笑道:“等青杏拿来你就知道是什么了。”

林澜便拍掌笑道:“姐姐准备的东西自是极好玩的,哥哥,你说是也不是?”说着,就去看林泽。

林泽僵着脸笑了笑,心说:那玩意儿有什么好玩的,不就是九个圈儿绕在一起,让你解来解去么,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黛玉只瞅了林泽一眼,便知道他心中所想,因笑着拉过林澜,只笑道:“你别去问哥哥,他以前也玩过那九连环,只是他一个都解不开,故而说那九连环没意思,从此丢开了不理会。好弟弟,我只告诉你,有些人呀,那是死鸭子嘴硬呢,没得要人笑话他。”

林泽当然知道黛玉这是在说他呢,不过……摸了摸鼻子,林泽自叹道:“哎呀,这种东西玩多了不好,还不如看书写字来得有用呢不是?”

话说完,引来两声冷笑。自讨没趣的林泽趴在桌上偃旗息鼓了,没等多一会儿,就见青杏捧了一只锦盒过来,林澜早伸长了脖子去看了。黛玉便笑着接过来,放在桌上打开了。

见着那盒子里的九连环,就连对这个游戏嗤之以鼻的林泽也不由地出神了。原因倒没有其他,只是这九连环实在漂亮得有些过份,全部都由白玉打造,这玉以林泽外行人的眼光来看,虽然卡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毫无疑问的是,这玉通体莹润光洁,的确不可多得。

黛玉笑道:“这九连环是用白玉打造的,和我们过去玩的可大不一样呢。”

林泽在旁边连连点头,可不是么,他以前玩的那个金属九连环往这只白玉的跟前一搁,那活脱脱就是“好土”和“土豪”的区别呀!摸了摸这只九连环,触手微凉,林泽有些奇怪地问:“这九连环哪里来的,以前从没见过呢。”

“难道只许你有玉来戴,不许我有九连环么?”

见黛玉指着他的领口轻笑,林泽只得讪讪地笑了笑。哎呦,那还不是沈湛说了,做妹妹的有玉,做哥哥的若没有玉那可不成,因而没等多久,那沈湛就命人送了一块玉来给他。要说也真巧,他送给黛玉的那块玉也是岫玉,只是通体莹白,温润细腻。而沈湛送给他的这块玉,虽然也是岫玉,但是和黛玉的那一颗又不同了。不是白色的,而是莹绿通透。

当时这玉一送来,林如海就瞧见了,却也没多说什么,只亲手把那玉挂在了他的脖子上。嘱咐道:“好生戴着,不许除下。”

不过,这玉忒大,和黛玉那一颗攒刻了兰草仙雾的岫玉不同,自己这玉分明是一只玉牌的模样。要说,林泽恨不能把这块玉佩在腰上,那样走出去才有气势呢。谁知,这话才说给林如海听,就被林如海好一通教训。只说他不明白这玉的来历。

林泽有些纳闷,这玉什么来历呀,他是当真不知道嘛!

但是林如海却不肯说了,话题到这里就宣告结束,任由林泽旁敲侧击怎么探听都没有了下文。

现下听得黛玉又提到这话,林泽只得讪笑几声,偏过头去看林澜抱着新玩具玩得可欢了。这小子!林泽撇了撇嘴,果然还是三岁的娃娃最可爱了,想到黛玉当年三岁的模样,已经七岁的林泽也惆怅了,女儿家早熟的很,和男孩子比起来,最先明白事理的当然是女孩子。何况,黛玉又是十二钗里的头一个,聪敏伶俐不在话下,当年看着书上的林黛玉时,林泽只想着“慧极必伤”四字,如今既然黛玉是自己的妹妹了,林泽才不会让这四个字再度上演一出悲剧来。

黛玉看着林泽懒洋洋的样子,心里也猜不准自家哥哥又想什么了,只是这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实在叫人看了不大舒服。便伸手推了推林泽,只说:“你怎么不想想,这九连环哪里是我能送的,必是别人送的才是了。”

林泽便懒懒地随口问道:“那是谁送的呀。”

“自然是月月一封信的那个呀。”

林泽眨了眨眼睛,看着黛玉掩唇笑了,又眨了眨眼睛,才终于反应过来,问:“是三哥送来的?”

“哎,瞧你这人,‘三哥’、‘三哥’的叫着当真亲热极了,也不想想,自己上面分明一个哥哥都没有呢!”

说得林泽怪有些不好意思的。他总不能说,他自打头一次和沈湛见面,就觉得和那人实在投缘,然后就……咳嗯,叫三哥什么的,十分顺口嘛!不过看看黛玉一脸戏谑的样子,林泽还是很机智地没有说出这些话。他可不想被黛玉那张利嘴打趣啊,他也说不过黛玉呀!

“你的信还要不要了?”

“哎,三哥给我写信了吗?”

因为却是这个月没能收到沈湛的信,所以林泽先前和林澜说的话也不能是撒谎,他是真以为沈湛太忙了,没能写信给自己。可现在看着林澜抱着那价值不菲的九连环玩得开心,他心里还是有一点点小失落的,咳!真的是一点点而已,就一点点!

不过这一点点的小失落,在听到黛玉提到信的时候,立马就拍着小翅膀飞走不见啦。林泽一双清亮的眼睛眨了眨,似乎更亮了。看得黛玉都有些哭笑不得,对青杏又吩咐了一声,没等多久,就见青杏拿了一封信和一个纸箱子来了。

摸了摸那厚厚的信,林泽把目光落在了那只神秘的纸箱子里。

“好妹妹,那箱子里是什么?”

黛玉斜睨了他一眼,目光很直白地说:你问我,我问谁去!

吃了个软钉子的林泽摸摸鼻子,还是决定先拆信来看。依旧是厚实得让人都要侧目的一封信,洋洋洒洒几千字,就为了报告这一个月来的鸡毛蒜皮。若是把这信给黛玉瞅见了,还不知道要被她怎么笑呢。

林泽心里这样想着,便侧身过去看信了。黛玉才懒怠理他的小动作。那叠厚厚的信纸,看着脑袋都发晕了,想来也不会全是重要的事。这傻哥哥还藏着不叫她看到呢,也不想想那些信谁有那耐心逐字逐句地给他读下来。别以为她不知道呢,傻哥哥每次的回信可只多不少,厚厚的一叠子,幸好是有人来回的传送,要是放过去,让信鸽来送信,没得让那信鸽路死他乡。忒重了,也不知道为鸽子想想!

林泽当然不知道黛玉心里的话,要是知道也只能摸摸鼻子不吭声。谁让他们两个人写信已经成了习惯,一写没有十几张纸还真不好意思寄。林泽其实也有些奇怪,他是哪来的这么多话呢,明明两个人看上去都不是话唠呀,当然也绝不可能是话篓子!

一边看信一边思索这个深奥的人生问题,林泽分不出心思去管旁边的事了。而林澜呢,抱着九连环解了半天也就解了两个下来,看着后面的七个,林澜默默地撅起了小嘴,侧头睁圆了乌溜溜的眼前去瞧他聪明又智慧的姐姐。

黛玉拿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这表情,和当年哥哥解不出来九连环的样子真是不要太像!

瞥了一眼正在看信的某人,黛玉笑着眯起了眼睛。可见得呀,这两人每日每夜的相处在一块儿,都快成了一个模子里脱出来的了。一边笑着,一边去给林澜解决剩下的九连环,黛玉还不忘讲解技巧的同时挖苦林泽两句。无奈,某人正沉浸在书信中,也没能听见。

不过,就算林泽听见了,恐怕也不敢反驳。

林澜拍了拍双手,九连环在姐姐的手里,眼看着姐姐灵巧的双手就要把九连环给解开了;哥哥在读信,瞧着那么厚厚一叠子,哎呦,看着都觉得肚子痛了。林澜眨巴了两下眼睛,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找点事情来做。

于是,林澜地目光投向了地上放着的那只小纸箱子。哎,这里头是什么呀?

青杏站在一边含笑看着这姐弟三人,青梅在一边沏茶放果子,林澜小跑几步到青杏跟前,脆生生地问:“青杏姐姐,这箱子是谁送来的呀。”

青杏便蹲下.身来,笑着说:“是沈公子派人送来的,才刚到没多久呢,所以姑娘才要甘草去叫了大爷和二爷来呀。”

林澜一听,笑得眼睛都变成了小月牙。啊呀,是沈哥哥送来的呢,可见得一定是好东西啦!回头张望了一眼,哥哥还在看信呢,姐姐正专心地解着九连环。唔,那他就去打开箱子看看里头是什么罢!

于是,胖墩墩的林澜小朋友,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只纸箱子,然后……

然后,一声尖叫把黛玉吓得差点把手里的九连环摔到地上去,吓得林泽差点把手里才看了一半的信给撕成两半。两人齐齐侧头去看发出这声尖叫的林澜,就见胖墩墩的林澜小朋友半张着小嘴,巴巴地指着那纸箱子里头说不出话来。

林泽把信放在桌上,起身过去看了,一看箱子里的东西,顿时就乐了。

在黛玉好奇的目光里,林泽弯下腰,伸手把箱子里头的某只给抱了起来。

“唧唧,唧唧,唧唧!”

林澜又好奇又有些害怕地看着林泽手里的某只,歪头问家里最聪敏伶俐的姐姐,“姐姐,那是什么呀?”

“我也不大确定,是……是松鼠吗?”

像是在应和黛玉说的话一样,林泽手掌里的某只立马欢快地蹦跶起来叫个不停:“唧唧,唧唧,唧唧!”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我表示,谢谢那些给我负分的读者,你们让我一颗玻璃心成功换上了水泥装备。

然后,我表示,谢谢那些给我正分的读者,你们让我有了继续写下去的动力。

最后,我表示,虽然有很多姑娘都木有冒出水面,但是,你们无言的支持也是我写文的动力!

PS:万更奉上!更新时间有变,以后都是这个点了,谢谢。【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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