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华第 !沈沅钰脑际轰然一震,恨不得堵上自己的耳朵。她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要不然被两位表兄发现了不知得有多尴尬,于是转身沿着原路向回走。
却不成想,带路的那个小丫鬟到底年纪小,经不住事,听见了这么劲爆的问话,忍不住“啊”地一声叫出声来。
鸾娘气得满脸通红,狠狠瞪了她一眼。
“是谁?”
“谁在那里?”
就听见周鸿远和周鸿广同时发问道。
沈沅钰暗叹一口气,到底还是被两位表兄发现了。
沈沅钰转过身来,就看见周鸿广扶着周鸿远从太湖石后面走了出来。喝了酒的缘故,周鸿远白玉般的面庞上染上了一层红晕,淡淡的日光轻轻洒在长身玉立的少年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使他愈发显得秀美俊雅宛若美玉。
“表妹,你……你怎么在这儿?”周鸿远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沈沅钰,想到自己刚才和六哥说的话,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他是酒喝多了,拉住周鸿广出来透透气,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沈沅钰。
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对一个青春少女心怀爱慕并不是什么大错,可若是这个女子已经有婚约在身,那就好说不好听了。
周鸿远深吸了一口气,对周鸿广说道:“六哥,我有几句话想和表妹单独说说!”就是想让周鸿广回避的意思。
“我就在那里等你……”周鸿广便带着侍从和婢女退了开去,走到远处,听不见两个人说什么,可是却看得见他们动作,这样也不算两个人越礼。周鸿广想得倒是十分周到。
沈沅钰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亲切温和而又略带疏离:“表哥有什么话要说,我洗耳恭听!”
周鸿远日思夜想就想与沈沅钰单独呆上一会儿,现在愿望达成了,他的脑袋里却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舌头,道:“姑母还好吗?”
“托表哥的福,母亲一切安好。”
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周鸿远赶紧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姑母能够顺利搬回长乐堂,全靠表妹神机妙算,表妹实在是太聪明了。”
“还要谢谢表哥从中斡旋,若不是表哥请了大舅母和外祖母出面,请了玉林师太过府,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
“应该的,应该的!呵呵,呵呵!”周鸿远真想打自己两个嘴巴,在心上人面前,自己这是在傻笑什么呢?
沈沅钰见他紧张成这样,也不由有些莞尔。“表哥,你到底要说什么?”
一时间这附近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周鸿远脸色十分难看,再不复往日的洒脱无拘,有些期期艾艾地道:“表妹,你刚才……都听到什么了?”
“我都听到了,该听到的,和不该听到的……都听到了。”沈沅钰轻柔地说,“表哥,你真的……”喜欢我吗?
“我,我……”周鸿远那样洒脱的人,这时却被沈沅钰问住了。沈沅钰那双清亮的眸子望着他,仿佛洞悉了他心底的所有秘密,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周鸿远涩然一笑:“表妹,是我唐突了!”表妹是那样的聪明,自己所有的小动作都被她看在眼里,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呢。“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自打上次在长乐堂见了你一面,回来我就,我就一直想着你,乃至于茶饭不思……我,我……”
周鸿远身上弥漫的淡淡的酒香,他的脸红红的,越发显得他的眼睛黑亮黑亮的犹如天上的星子。
那样诚恳,沈沅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周鸿远的眼睛生得非常好看,那样含情脉脉地看着一个人,换了一个普通的女子早就招架不住了。
沈沅钰垂下眼睛,避开他灼灼的目光。周鸿远一咬牙道:“都是我自作多情,表妹你就当作不知道吧,千万莫要恼了我!”
她却忽然道:“表哥,你不用难为情!”
“呃……”周鸿远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所措,接着他便松了一口气:“我以为你知道了,一定会生气,会骂我,没想到你却这样说。”
沈沅钰神色平静,“表哥是我的亲人,你又是如此优秀的人,你肯把我放在心上,足见我有足够的魅力,我应该谢你才是,被人喜欢是一件幸福的事,为什么要生气呢?”
这样的想法,这样的观点,周鸿远这种的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还是头回听见,一时间有些目瞪口呆。沈沅钰并不是那种矫情的女人,周鸿远只是默默地喜欢她,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她又何必对自己的至亲喊打喊杀呢?
她轻轻吁了一口气,道:“我虽然并没有生表哥的气,可是我还是希望表哥明白,咱们之间,没有……那种可能!”
周鸿远神色一黯:“我明白!你早已有了婚约在身!”
“不!”沈沅钰摇了摇头,截断他的话道:“就算我没有婚约在身,咱们之间也是不可能的。”
周鸿远脸色变得惨白,“是因为周氏的出身吗?”
沈沅钰点了点头。“说是家世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对!”
周鸿远脸色迅速变得苍白。平时他从不觉得自己出身“丙姓”就比那些世家大族的子弟低上一头,可是今天,他深切地感受到了这一点,而这话,偏偏是从他最喜欢的人口中说出的,他只觉得越发心痛。
沈沅钰道:“不管你信与不信,在我的心里,反而是最不看重家室的。”
周鸿远双眼一亮,想起沈沅钰和堂姐妹亲如一家,的确不像是看不起他们博陵周氏的样子。“那你为什么……”
沈沅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婚姻需要门当户对,这是千古不易的真理,即使若干年之后,门第士族消失了,这一点也永远不会变。当两个起点不一样的人,即使能够排除万难最后走在一起,可是各种各样的困难也会让他们产生无穷的矛盾,最后,只会是两败俱伤!”离婚的案子接多了,例子太多了好伐!
“我的父亲和母亲,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沈沅钰嘴角噙着一丝苦涩的笑意,“表面看起来,母亲嫁给了父亲,顶级门阀嫡长子,简直是一步登天的美事,可实际上,母亲在人后受了多少欺辱和践踏,谁又能看得见呢?”
周鸿远悚然而惊。
“退一万步说,就算我没有婚约在身,你觉得我的家人愿意将我嫁给你吗?就算咱们能够排除万难,最后能在一起,我将如何面对父亲,如何面对沈氏家族,我又如何能够幸福?我这样的出身,日后要如何和妯娌们相处,如何和舅母相处?婚姻并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不是仅仅有了感情就能解决一切。婚姻是合二姓之好,应该是对两个家族都有利的,而不是把两个家族带向对立。”
周鸿远知道她说的都是对的。沈沅钰又接着道:“表哥,咱们从一开始就不会有任何结果,所以,你又何必真情错付徒增烦恼呢?”
“爱情会褪色会淡去,可亲情却永远不会改变!是作为你嫡亲的表妹,咱们可以始终相互帮助相互扶持,这样岂不是更好!今天咱们没有在后花园相遇,也没有这样一番对话。从今以后,你还是疼爱我的七表哥,我还是尊敬你的大表妹,别的,就当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样,你说好不好?”
周鸿远只觉得口中苦涩异常,却还是点了点头。
沈沅钰歉然地笑笑,招呼了鸾娘回来,神色如常地返回了席间。周鸿广陪着周鸿远在湖边徘徊良久,周鸿远最后一声长叹,也无精打采地出了园门。
等众人都走了,另一边高高的树墙后面,周蕙云慢慢走了出来。跟在她身后的一个小丫鬟低声叫道:“小姐……”
周蕙云淡淡一笑,低声喃喃道:“没想到,大表妹倒是见事极明白的!其实就算是表妹没有婚约在身,齐大非偶,母亲也绝不会让七弟娶她过门的。我本想好好劝劝七弟,倒不如她这样干脆利落,一下子切断了七弟所有的幻想……倒省去了我不少的口舌!”
吃完了饭,按照那时的风俗,姑爷姑奶奶回门当在日落之前归家。沈昀就起身告辞,乔氏等人挽留一番不果,只得派人送了她们父女三人回府。临走前,沈沅钰见周鸿远目光有些游离涣散,心中暗自喟叹一声,希望表哥快点从这段感情中走出来吧。
沈沅钰和沈沅舒回到长乐堂,沈昀则去了前院的书房。不一会儿就有丫鬟进来禀告说蕊心求见。
沈沅钰本着用人就要用到极致的原则,和蕊心约定了每天下午都要听她汇报京中的大事小情。
沈沅钰一向觉得朝堂和内宅息息相关,只有掌握了朝堂的动向,自己在内宅才能做出正确的决策。
蕊心性子聪明活泼,和沈沅钰接触几次之后,发现三小姐不但聪明绝伦,每每点评起事件来一针见血,观点新颖非常,给了她不少的启发,因此她也从不觉得到三小姐这是一种负担。
沈沅钰叫丫鬟请她进来,笑道:“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你最爱的普洱,快说说,今天建康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没有的话,来段高门士族的八卦也好啊!”蕊心是父亲的心腹,除了照顾父亲的饮食起居,父亲还让她接触一部分外院的事务,是个女诸葛类型的全能型人才,沈沅钰从来不敢怠慢她。
蕊心听到“八卦”二字,奇怪道:“三小姐,八卦又是什么新词?”
沈沅钰在心里汗了一下,什么新词啊,这都是她那个时代耳熟能详的“旧词”了好不好!以后可得注意点了,就赶紧岔开话题,“我是说的趣闻。”
蕊心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还真有一件!今天三皇子请了太傅谢涵作大媒,到太原王氏家族去提亲了?”
想起王菁和王雅芙姐妹在沈家后花园的那场戏,沈沅钰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这么着急?今天可是初二呵!三皇子求娶的是太原王氏的哪一位小姐?”
“是祁县支的王菁。”蕊心回答道。
“是王菁?”沈沅钰若有所思,想起那天在假山后面看到的场景,晋阳支的王雅芙掉到了水里,三皇子见了掉头就走,所以三皇子求娶王菁倒也在意料之中了。
沈沅钰笑道:“那王雅芙上蹿下跳这么久,岂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上次王雅芙在冰水里泡了一阵子,回去就病倒了。等病稍微好一点,就开始和母亲王二夫人到处参加贵妇们的宴会,每到一处必做楚楚可怜状,十分有技巧地抹黑王菁。导致最近建康四处风传,说王菁心如蛇蝎,毫无悯恤之情,将同族的姐妹推入冰湖之中。
蕊心笑道:“可不是吗!这下王雅芙可不敢四处乱说了。因为王菁的父亲已经应允了这门亲事。王菁很快就是皇家的人了,三皇子和桓家可不是好惹的,王雅芙再到处乱说,惹恼了三皇子和桓家,怕是太原王氏也讨不了好处。”
沈沅钰道:“谢涵在士族之中素以人品端方而德高望众,三皇子和桓淑妃求他出面做这个保山,未必没有洗刷王菁污名的意图。”谢涵是方今大名士,谢涵既然肯出面保媒,那便是对王菁的人品信得过,谢氏宗主都认可了,王菁的人品自然没有任何问题了。
三皇子倒是个滴水不漏的。
“只是不知三皇子为何这般急法?”大年初二上门提亲,是有些急迫了。
蕊心想了一下道:“奴婢曾经听人说起过,为三皇子选妃,皇上选中的是晋阳一支,而桓氏和桓淑妃相中的是祁县一支,奴婢猜想三皇子和桓淑妃这么急是怕皇上反悔吧?”
沈沅钰道:“我听说皇上近年来威权日重,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怎么在这样大的事情上说变就变了?”婚姻是合二姓之好,算是一种朝中势力的重组,皇子选妃绝非小事,皇上既然看上了晋阳一支,必然有他的理由,不可能轻易改变的。
蕊心思忖了片刻,还是摇摇头:“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第二天,沈沅钰给顾氏请安回来,刚进了长乐堂,宝珠就急匆匆地过来说道:“小爷来了!”
沈沅钰不由一愣,府里一直疯传她在沈旭的食物里下了泻药,这小子不是应该躲着她才对吗,怎么主动“送羊入虎口了”?
沈沅钰就说道:“咱们进去瞧瞧!”
刚进了东厢房的院子,就听见沈旭的声音奶声奶气地道:“三侄女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你们倒是给爷一句准话啊?”那语气模仿着大人的样子,沈沅钰听了就忍不住差点笑出声来。
沈沅钰就冲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大声喊道:“三小姐回来了!”
有丫鬟挑起了帘子,沈沅钰抬步进入内室,就看见沈旭坐在高高的靠背椅上,穿着大红色五福捧寿的小袄子,就像是年画里的胖娃娃一样可爱。
沈旭看见沈沅钰高兴地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三侄女,你可回来了!”
沈沅钰忍着笑对他敛衽施了一礼道:“小叔叔怎么来了?”
沈旭背着小手,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我是作叔叔的,就不能来看看侄女吗?”沈旭自从上次出了事情之后,祝姨奶奶给他配了双倍的人手,包括奶娘在内,身后跟了一串长长的尾巴。
“叔叔来看侄女自然是行的……”沈沅钰往前走了两步,忽然伸出手来:“你是长辈,红包拿来!”
沈旭是背着祝姨奶奶偷偷跑出来的,再说就在这府里呆着,哪里需要带银子,所以他身上是半个大子都没有。小家伙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我,我身上没带银子……等下回,下回我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鸾娘、沁雪、宝珠等几个大丫鬟都忍不住捂着嘴笑了。
奶娘却感到十分尴尬:“小爷,咱们出来半天了,再不回去祝姨奶奶该等着急了,还是赶快回去吧。”
沈旭好不容易才出来的,哪里这样容易就回去了。“我不回去!我不回去!”一屁股坐回椅子上:“三侄女,你这里也太没个规矩了,我来了这么久了,居然都没有人给我上一盏茶!你们是想渴死小爷吗?”
沈沅钰看了宝珠一眼,现在贴身侍候她的是鸾娘,她屋子里的事就全交给了宝珠打理,宝珠也没有辜负她的信任,将小小一个院子打理得井井有条,让她省下了不少功夫。
宝珠就低下头,嗫嚅道:“小姐……”
沈沅钰自然是明白,宝珠不是那么没有眼力件的人,因为府中谣言盛行,为了避嫌,宝珠才不愿落人口实,宁愿失礼一些,也不愿让沈旭在她们院子里吃喝东西。
沈沅钰笑了笑,吩咐宝珠道:“去把父亲给我的大红袍沏一壶上来!再挑几样点心端上来!”
宝珠微微一愣:“小姐?”
沈沅钰道:“让你去就去!”宝珠见沈沅钰态度坚决,只得听命下去。不大一会儿丫鬟们就鱼贯捧了茶果上来。
在沈旭前面的小桌子上一一摆开,有蜜饯、花生、红枣糕、芙蓉饼、如意酥……
沈旭看见芙蓉饼就两眼冒光,上次在沈沅钰这里吃过一回,回去之后一直念念不忘,可是祝姨奶奶叫小厨房的人做,不论怎么都做不出沈沅钰这里的口味,可以说沈旭这次来,一大半都是为了吃这芙蓉饼。
沈旭便叫道:“芙蓉饼,我要吃芙蓉饼!”终于露出了孩子的天性。
奶娘已经满脸是汗了,上次就是因为在沈沅钰这里吃了东西,小爷回去就腹泻不止,若不是祝姨奶奶求情,老太爷差点把她给卖了,这次他可不敢叫沈旭再在这里吃东西了。可沈旭非得要来长乐堂,她想拦也拦不住。
“小爷,您早饭吃了不少,再吃可要积食了!”
沈沅钰微微一笑,对奶娘道:“您不必担心,我这里的东西干净得很!”鸾娘和沁雪等人对奶娘已是怒目相向。
奶娘讪讪道:“三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沈沅钰摆摆手:“你不必解释……”先是拿了一块芙蓉饼自己吃了,才又拿给沈旭。奶娘见她吃了没事,这才略略放心下来。
沈旭一连吃了几块芙蓉饼,十分满足,笑得两眼弯弯:“三侄女,那天的那个大个子,有没有来过你这里?”
沈沅钰很是有些不能理解:“你怎么一直对他念念不忘的?”他那么欺负你……
沈旭有一丝扭捏,最后说道:“我,我想跟他学学,怎么才能制服一条大蛇!”他跳下椅子,伸手比划着:“那天他捉的那条蛇,有这么长这么长呢!”张开双臂使劲比划着。
沈沅钰佯装出生气的样子,“学会了,又去吓唬旁人?你是男孩子,好男不与女斗,再说了八妹妹又是你的晚辈,长辈更不能欺负晚辈,知道吗?”
沈旭想了想,“好,我再也不欺负女孩子了!”
沈沅钰伸手摸了摸熊孩子的软软的头发:“这才乖嘛……”
沈旭:“那你得让我见到那个大哥哥!”谢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成大哥哥了。
这么小就会讨价还价了?沈沅钰:……
一大一小两个人正在说着话,忽然听见外面的丫鬟的声音:“祝姨奶奶来了!”
话音未落,祝姨奶奶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哎呀我的小祖宗,你怎么到了这里来了?”
沈沅钰微笑道:“祝姨奶奶来了!”她见祝姨奶奶额头见汗,这可是冬天,从陶然居到长乐堂路程不近,祝姨奶奶怕是跑着来的。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是奶娘派人回去告诉了祝姨奶奶,祝姨奶奶这才急火火地到了长乐堂来。
祝姨奶奶用戒备的目光看着沈沅钰,待看见儿子的手里还拿着一个芙蓉饼,登时气急败坏,一把夺了过来:“你怎么什么东西都敢吃?也不看看这里是哪里?万一碰上了那黑心人,你再吃出个好歹来,你可让我怎么活呢?”
沈沅钰的大丫鬟彩凤本就是个泼辣的性子,见陶然居这起子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质疑她家小姐,早就火冒三丈了,忍不住说道:“姨奶奶说谁是黑心人呢?是小爷要吃茶要吃点心,咱们不好怠慢了客人,这才给他端了上来。咱们也知道小爷身娇肉贵,若不是他自己要,咱们可不敢给他吃东西!姨奶奶虽说是长辈,咱们小姐也是正经八百的嫡小姐,哪有这样排揎人的?”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祝姨奶奶只是个姨娘,只能算是半个主子,根本没资格教训沈沅钰。
“你,你……”祝姨奶奶自然是听懂了,可是彩凤说的都在理,她一时也找不到话来反驳。
沈沅钰狠狠地瞪了彩凤一眼:“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给我退下!”又对祝姨奶奶道:“这丫头都是平日里被我惯坏了,才这样没大没小的,我代她向您赔个不是,姨奶奶别往心里去!”
彩凤见沈沅钰真的生气了,这才撅着嘴退了下去。却不知道沈沅钰不想她和祝姨奶奶冲突,实际上是在护着她。彩凤心直口快,小辣椒般的性格,沈沅钰平日里十分喜欢她。
祝姨奶奶脸上阴晴不定,道:“三小姐不必如此,我人微言轻,您的房间我是不敢呆了!”伸手一拉儿子的小胳膊:“还不快跟我回去!”
沈旭平日里被她惯坏了,根本就一点儿都不怕她,大声叫道:“我不,这儿有好吃的好玩儿的,我要呆在这儿!”
“你怎么那么不听话呢?”祝姨奶奶气急了,用力在沈旭的胳膊上掐了一下,沈旭立刻大哭起来。
祝姨奶奶气急败坏地对奶娘等人说道:“还不赶快上前,帮我把小爷一起拉走!”顿时哭的哭,闹的闹,屋子里乱作一团。
沈沅钰也有一些头痛,她本来想和祝姨奶奶解释几句,可是看情形,祝姨奶奶根本就不给她任何机会。想想还是算了,以后和祝姨奶奶见面的机会大概也没有几次了,就祝姨奶奶这样的性子,就算是想报复自己,怕也没有那个智商和能力。
沈旭已经被祝姨奶奶拉到了院子里,就听见她大声说道:“下次再敢到这些不三不四的房间里去,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沁雪跟了沈沅钰这些日子,虽说顾氏是把她当成一颗钉子安插在沈沅钰的身边,不知不觉间她也把自己当成了半个长乐堂的人,有些气愤地说道:“姨奶奶这是故意说给咱们听呢!这样的指桑骂槐,半点儿都不光明磊落,还是长辈呢!实在是太气人了!”
沈沅钰凉凉地道:“气人的不是祝姨奶奶,而是那些背地里暗箭伤人,挑拨离间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