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吉祥 !杨致十分想念远在山东的玲珑。
四位娇妻美妾,各具特色,各有所长。其中玲珑最具传奇色彩,性情最为坚毅,最具领导才能,是以也最令杨致省心、放心。若无玲珑在山东掌舵经营,杨致与皇帝数度叫板交锋,未必有那般底气十足。
自朱灵儿奉玲珑之命来到长安,期间杨致陆陆续续捎过几回信,玲珑每信必复。最近的两封书信,一是告知玲珑自己离京赴任的大致日期,二是告知徐文瀚成婚与新添两个孩子等琐事。直到杨致启程离京,虽说相隔时日尚短,但玲珑不知为何仍无回复。
山东若有变故,纵然玲珑唯恐杨致担心刻意隐瞒,可秦骄阳、毅先生、熊展等人难道都是摆设不成?莫非女人都是一个妈生的,玲珑见肚里尚无动静,心下郁郁?转念一想,玲珑主动劝说自己纳朱灵儿为妾,捎与老爷子与沈玉、赵妍的礼物又极为得体,绝对不会如此小气。杨致最初很是担心,用心反复思量,或许玲珑是因另有要事而耽搁了,却也释然。
皇帝特许杨致无须请旨,便可回家陪老婆孩子过年。这年头的通讯与交通不比前世,长安距离蓬莱两千余里,除了在济南停留数日,还得赶往金陵、余杭等地四处折腾。路途上至少也要耽搁一月有余,实际上杨致真¢,正可以用来办事的时间,满打满算最多不超过三个月。
杨致想来想去,得出的结论是又被皇帝阴了一道。老头儿嘴上说得好听,骨子里根本没打算让自己回家过年。谁说一定要回长安过年啦?一旦想得开了。在哪儿过年不是过年?既然如此,急什么呢?
不必太赶。也不能太慢。杨致与秦空云一合计,决定最多只在济南逗留三天。在蓬莱岸上逗留四天,中秋之前必须赶到砣矶岛!
二主四仆六人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每日策马奔行百里以上。但只要已日行百里,即便时候尚早,都驻马不再前行。得益于秦氏诸多分号的连锁优势,一路食宿都是由秦空云一手安排。每到一处,秦空云最先安排的不是吃食住宿,而是热水泡澡。
曹云程开始颇为不解,跟着走了几日便已明白:银子对这两位大爷来说根本不是问题。除了严禁饮酒嫖妓,吃住随你折腾。而每日赶路之后泡个热水澡解乏,实在是太爽了!
一路走来,比上回与秦骄阳分头东行要平静多了。秦空云与秦骄阳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对杨致野店斩鬼、收伏六喜、以及与张搏虎斗智等情形都知之甚详。
途中驻马歇宿时,自然会问起:“三弟,难道你对幕后主使者是何人,竟是毫无兴趣?真的从未逼问过六喜?而六喜被收伏之后,居然也从未向你说起?……可知那张博虎是死是活?现在何处?”
杨致淡然笑道:“与人斗。其乐无穷。如今我活得好好的,还收了六个得力手下,老实说我确实不太在意。就算查出幕后主使者,又能如何?向皇帝告状?还是以暗杀对暗杀的报复?连你都知道的事。皇帝会不知道?期间偶有提及,都被皇帝有意无意的忽略了。有能力、有财力、有胆量杀我的人,也就那么一两个。还必定牵涉到重大利益。”
秦空云愕然道:“你是说……宁王?……为何不能是太子?”
杨致摇头道:“当时太子随驾亲征灭唐,他没那个必要。更没那个胆量。何况我助你秦氏保住了十万两黄金,太子的嫡系将领沈重又是我的内兄。他巴结我还来不及呢!杀了我对他有何好处?”
“太子挂帅灭唐,极有可能在军方树立威望,乃至扎下根基,这对以军方势力的支持为最大倚仗的宁王,本身就是个威胁。而我助你秦氏保住黄金,不仅拒绝了宁王的胁迫拉拢,而且无意中帮了太子一个大忙,加上与沈重的郎舅姻亲关系,他当然以为我是太子的人。太子在位,宁王尚且觊觎之心不死。拉拢军方势力、培植心腹将领、笼络朝中好战派文臣,哪一样不需雄厚的财力支撑?但慑于皇帝的威权,又不敢在军中将手伸得太长。关陇豪族指望不上,财源来路只能是暗中行商、走私牟利了。当时皇帝密遣我去山东,若无后来太子篡逆之事,谁敢保证我不会向他们在山东的代理人下手?无论从哪一方面考虑,杀了我是百利而无一害!出面之人或是福王,但他们早就是穿同一条裤子的盟友,究竟是谁有何分别?”
秦空云恍然道:“原来你早已心中有数!我就说你向来是不肯吃亏的脾性,也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怎会无端这般大方!”
杨致嘿嘿笑道:“知我者,二哥也!有句话说得好:出来混,迟早要还的。至于六喜,你也知道是七喜的其中之六。七喜的首领金大娘,我至今尚未见过。六喜平日对她讳莫如深,但有提及都是一脸敬畏。与幕后金主单线联系,是杀手组织的一贯做法。否则若有失手,幕后金主的身份极易查出,岂不危险之极?六喜未必知道幕后金主的身份,即便知道也未必会告诉我。既是如此,我又何必多问?”
“那张博虎智计过人且心黑手辣,连我与玲珑都险些命丧他手。当日在蓬莱外海的船上被我斩断右腿,兀自咬牙发狠跳船而去。是死是活,现在何处,我也无从知晓。——怎么样?秦大少爷,您的好奇心得到满足了么?”
秦空云嘘声叹道:“旅途漫漫,左右无事,却也不完全是因闲得无聊。我与我家二弟分别数年,甚少相聚。平日虽多有密信往来,也是言简意赅。你不仅机谋百变,还有一身惊天武技。尚且在山东几度遇险,命悬一线。骄阳自小性情扎实稳重。但孤身驻守蓬莱,每日需与各色人等周旋。家父与我怎能不挂念?”
秦公曾言,秦氏三子俱佳。秦空云潇洒倜傥,精于擘画,长于交际,武技亦是不凡。秦骄阳扎实稳重,坚毅果敢,要么干脆不出手,出手则一击必中。不知秦家老三本事如何?被秦公派驻在何处?
杨致几次想要问起秦家老三,但秦空云似乎一直在有意回避。从未提及他家老三,便生生忍住不问。
一想到秦骄阳的诚挚敦厚,心头不由自主的涌上一股暖意,宽慰道:“扎实稳重并不等于愚蠢木讷。蓬莱鱼龙混杂,确实是什么人都有。可这几年来骄阳不仅守得住,而且吃得开。有秦氏做后盾,如今又多了白姑娘这个好帮手,还有玲珑为他撑腰,有谁敢动他试一试?你们尽管放心好了。”
秦空云点头道:“这些我们都知道。家父早已料到皇上必会遣你去山东筹银支用。去年便密令骄阳务必全力配合。”
顿了一顿,欲言又止的道:“其实……家父此番命我随你同去山东,不仅仅是为了主持骄阳的婚事。”
杨致毫不在意的道:“我知道。”
秦空云奇道:“你知道?……你知道什么?”
杨致笑道:“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秦氏的船队一直只在近海转悠。外面的世界很大。你秦氏囤积的黄金,在很多地方或许根本用不上,你家老爷子是看中了我在长岛占的地盘。”
拍了拍腰间道:“不瞒你说。这回出来,我只留了一百余万两银子作为家用。剩下的七百万两。都在我这里了。”
秦空云大惊道:“这半年多来,你竟然捞了那么多银子?!”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杨致嗤笑道:“多乎哉?不多也。既然你家老爷子跟我想到一起去了。那他应该知道,这事没有个三五年的时间是绝对做不来的。现在我们说什么都没用,只有登岛之后亲临其地考察详实,才能谨慎筹划。——时候不早了,洗洗睡吧!”
一行六人紧赶慢赶,于八月初三日午间抵达济南城下。
杨致出任大夏海关总督,皇帝已然明旨昭告天下。但除了曹云程与刘二两个随从,似乎仍然只是光杆司令一个。一面御赐金牌,代表政策与权力的两道圣旨,就是杨致的全部本钱。令他尴尬的是,皇帝虽然给了官职与品阶,却是无比抠门的没给官服啊!日后开府建衙,总不能叫自己与一众属下都穿便服吧?那都成什么了?难道是新近成立的江湖帮会?
令杨致尤其为难的是:官服没有就没有吧,大不了花几个银子自己做。按大夏官制仿照三品大员衙门的官服来做,那并不难。可海关总督是个新官啊!文官乎?武官乎?莫非老子还要客串一回服装设计师不成?
本来按杨致既定的计划,是一到济南便无比拉风的以钦差身份接见知府胡伟之。前任济南知府李子宽已至长安升任刑部尚书,胡伟之由正五品泰安知州升任从四品济南知府。据说此人乃是正经科场出身,官声极好。
杨致做上任功课时,一听“官声极好”,便大感头痛。皇帝心思缜密,胡伟之由泰安空降济南,自然与先前济南的利益圈子无涉。所谓官声极好,就是只认死理,任谁他都不买账!在正统科考出身的文官眼里,素来看不起杨致这种野路子的“幸进之臣”。配合?你以为你是谁?不使绊子为难你,就已经很不错了!
胡伟之清廉刚正,确实心系百姓,自身极为过硬。杨致情不自禁的想到了明代名臣海瑞,人格魅力伟大,备受万民敬仰,但很难在官场混得下去。皇帝既是提拔他到此任职,自会加意保护。在山东有重大利益的高官显宦早知杨致会来,肯定不会动胡某人一根汗毛,而是留着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让他杨致去啃下第一口。
既无官服,又无仪仗,更不想扯皮。想来想去,也只好次日一早携金牌与圣旨,以微服上任为由前去拜会了。
寻到秦氏分号,秦空云刚一亮明身份,尚未去客栈落脚,分号掌柜便小声道:“禀大少爷,有一伙十人自称姓马,已在分号与城中各大客栈厮混数日,声称奉命在此专程等待侯爷驾临。”
“姓马?”杨致一听立即了然:“那就是了。速去找他们前来见我!……怎地有一伙十人?老马不是只收了一个继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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