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女有毒:将军,请自控 !不是吧?纪子期苦着脸一脸郁闷。
深深觉得受尽折磨的吴三多,离开前经过她身边时,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同情眼神!
唐大公子幽深的眼,在杜夫子与纪子期身上停留了一阵后,转身默默离开了!
纪子期嘿嘿讪笑道:“杜夫子,听副院长说您贵人事多,您的事要紧,我自己练习练习就成了!”
然后又保证似地举起一只手,“我何证不会偷懒的!一定练足半个时辰!杜夫子您慢走不送!”
杜夫子双手环胸,整个人放松下来,就那么随意地站着,像一只慵懒的豹子。
“本夫子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不急于一时!纪小雪同学,开始吧!”
这么快?不是才来两天吗?纪子期傻眼,那以后不得经常要单独训练?
不行!不行!纪子期直觉一阵危险,我得加把劲,快点练到及格!
不等杜夫子再催促,纪子期已重新举起手中的弓,练了起来。
可不知是心急还是怎的?刚刚偶尔还能到三环多,现在又退步到二环!
唉!欲哭无泪!
杜夫子又像先前一样,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身后,一手搭上她的肩:“肩膀放松!”
纪子期下意识就想错身甩开肩上那存在感极强的手。
那手用力按住她,“别乱动,放松!”
那声音异常认真,就像夫子教学生时再指正错误一样,纪子期便不敢乱动了。
“很好!屏住呼吸,听我口令:一,二,三,放!”
四环!
“再来!”
纪子期依言拿起一支箭。
四环!
不错不错!纪子期心中大喜,面上不自觉就带上了笑意。
可惜那四环似乎只是一时的错觉,接下来几箭,还是二环三环、三环二环之间交替。
纪子期立马沮丧起来。
一直在她身边站着的杜峰,突然伸手放在她腰间,好似摸了一下,又好似轻轻捏了一下。
纪子期只觉得全身一阵鸡皮疙瘩,下意识躲开。
那手只停留了一阵就离开了,杜夫子声音似乎更低沉了些,“这腰力,还是小了点!”
那压低的声音似喃喃念出,带着一丝遐想和歧义。
纪子期并非不醒事世的少女,脸上一阵发热。
她心中突地生出一股怒气,这算什么,性骚扰?
可没等她将怒气发出,杜夫子的声音又变成了正常的调子,好似他刚刚的低语是为了要思考问题,而不自觉念出一样。
“以后每日的力量训练,还得加多小半个时辰!”
纪子期的火就这样堵在了胸口,不上不下,噎得她难受极了。
接下来杜夫子并没有再出手只指点她,只是在旁边偶尔提醒一两句。
正常到纪子期都觉得,自己之前是不是太多心了。
因此隔日的骑马课上,第一次亮相的纪子期特意观察了一下,杜夫子教程清和江嘉桐时候的动作。
貌似偶尔也会有一些肢体接触!
比如调整程清坐在马背上的动作,也会伸手拍拍她的腰,告诉她应该是哪里发力!
应该是自己多心了!
“纪小雪!”杜夫子走到她跟前,“你的马呢?”
“那个,杜夫子,我之前被马吓到过扭伤过脚,所以心里对马有点恐惧!
这段时间正在跟一匹马培养感情。
您看,今天我就先观摩学习,下次再练上马行不行?”
纪子期的声音小心翼翼,生怕这个还没摸清脾性的杜夫子来一句冷冰冰的“不行!”
杜夫子停顿了那么一小会,看着她的神情似乎有丝怜惜,又似不知想起了什么一般,有丝笑意,“纪小雪,听说你上月的御科是弃考!
学院里每月练马的次数有限,浪费一次就少一次。
念你初次今日暂放过你,下次一定要带上你的马!”
“是!”虽逃过眼前一劫,想到接下来可能的磨难,纪子期的神情还是闷闷不乐。
杜夫子轻笑一声,带着看她如蝼蚁的神情,满怀悲悯。
然后从她面前走过,去纠正其他同学的马上姿势。
接下来的几日,每日必到射箭场的纪子期,总是会有意无意地遇到杜夫子。
有时是他刚教完其他班,留下来帮卢管事收拾,碰巧遇到刚好到来的她。
有时是他闲着无事,来射箭场锻炼一下,又碰巧与她相撞。
这时间点巧得纪子期都不相信。
有人在旁边专盯着她练习,她浑身不自在。
而且这人还时不时碰她一下,虽说是为了纠正姿势。
却总是让她如芒在背。
这天她终于忍不住了,“杜夫子,您平日里没什么别的消遣吗?”
杜夫子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带着一丝锐利,“纪小雪同学很不愿意见到本夫子吗?”
纪子期干笑道:“呵呵,哪里哪里!夫子这话严重了!小雪只是怕耽误了夫子正事!
夫子若有其他事可先行去办,小雪定不会偷懒的!”
杜夫子似笑非笑,“纪小雪同学,本夫子受好友所托前来代课,又受副院长所托,专门对你进行训练!
这些难道不是正事?
不知纪小雪同学口中所谓的正事,是指什么事?”
纪子期语塞。
杜夫子清浅一笑,悠悠道:“既然纪小雪同学为本夫子着想,本夫子也不愿辜负你的好意!”
纪子期心中大喜,伸长耳朵等着他说出“以后你自己勤加练习”的话。
杜夫子从袖中掏出一张纸,“这上面是射箭场这月的空闲时辰表,画了圈的时辰,是本夫子比较空闲的时候。
以后你就按这上面的时辰来射箭场练习!
这样既不会浪费本夫子的时间,也不负纪小雪同学的贴心,又完成了副院长所托,一举三得!”
他将纸递到纪子期面前,唇边露出可恶的笑容:“纪小雪同学,你说是不是?”
纪子期眨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套路好像不对啊!
她的手无意识地接过纸。
杜夫子甩甩袖,挨着她的肩擦身而过,潇洒离去。
“明日准时到!本夫子不喜欢等人!”
可恶!可恶!反应过来的纪子期咬牙猛地跺脚,也不知是骂自己还是骂别人。
百里夫子不愿意在学院时听到纪子期的琴声,所以她只能在纪园里练习。
因此在学院里的纪子期,除了练箭外,这几天来的事情,就是更加卖力地讨好香菇了。
因为骑马练习的日子到了。
“香菇,香菇,你今天一定要乖点,给我长点面子,知道不?”纪子期摸摸香菇的头,解开缰绳,牵着它往外走去。
香菇站着不愿动。
纪子期扯了扯缰绳,香菇昂起马头,缰绳大力往回带。
纪子期力不及它,差点摔点。
“嘶”
纪子期不满地瞪它,这表情是在嘲笑她吗?
“香菇,你要是不乖乖地,下午的甜点取消了!”
“嘶”,香菇不屑地别开马头。(你有事求本小姐,还敢出言要胁?本小姐才不受你要胁!)
“香菇,香菇,帮帮忙好不好?来,你最爱吃的红豆糕!不是在街市买的,是小风学堂的同学娘亲手做的!比外面的好吃是不是?”
恐吓无效,纪子期使出了怀柔手段。
她拿出一块红豆糕放在手心。
香菇马鼻闻了闻,只纠结了那么一小会,伸出马舌,将红豆糕卷入了口中。
纪子期嘴角露出得逞的笑容,牵动缰绳。
这次香菇没有拿乔,顺从地跟着她走了。
香菇所在的马厩本就偏僻,离马场有点距离,加上它傲娇了一阵,纪子期到的时候,所有人早已准备妥当,有些已经开始在训练了。
马房的吴管事老远看到那枣红色的小马,露出惊异的神色,迎了上去。
他摸摸香菇的马毛,捏捏它身上的马肉,又掰开它的马嘴看了又看。
“纪小雪,这马被你养了一个月,还真有那么点回事了!”吴管事拍拍香菇的头,香菇亲昵地用脸蹭他的手。
看得纪子期都有些嫉妒了。
“看来你和它还真是有缘!”吴管事欣慰又感慨,“取了名字没?”
“我叫它香菇!”
“香菇?”吴管事楞了一下,一时不知如何对这个名字作出评价,想了又想,“还,挺别致的。”
香菇“嘶”了一声,不知是满意还是反对。
吴管事又拍拍香菇的头,“这才像匹马的样子,以前老是不出声,摆个马脸谁爱看?”
香菇又“嘶”了一声,这次那声音里的抗议,连纪子期都听了出来,她呵呵笑了起来。
吴管事也笑了,对纪子期道:“好了,快过去吧!”
纪子期一回头,见杜夫子正站在那静静地看着她。
那神情说不出的奇怪,好似含着莫名的宠溺,眼神又似要将她融化一般。
明明带着热烈,她却打了个冷颤。
纪子期牵着香菇走到他面前,行礼道:“杜夫子!”
杜夫子却未看她,将香菇打量一番,“这马儿倒是不错!”
纪子期呵呵道:“谢夫子夸奖!”
杜夫子嘴角一勾,“本夫子赞的是马,又不是你!你道个什么谢?”
纪子期扯开的笑脸凝固住。
果然,这几晚没睡好,眼神有点不好使,宠个什么溺!
“开始吧。”
这么快?不用预热吗?
纪子期皮笑肉不笑,想与杜夫子商量商量,“夫子,那个要不先预热一下?”
杜夫子轻笑,直接拒绝,“你已经预热一个月了,还打算预算多久?”
纪子期噎住,牙一咬,“行,现在就开始!”
死就死!这一关总是要过的!
可是一向轻松惯了的香菇,不习惯被马鞍束缚住。
它左闪右躲,就是不肯乖乖被套住。
纪子期不想强行套上伤了香菇,只得摸出红豆糕诱惑它,“香菇,来,乖乖的让我套上好不好?
明天我再买桃花酥和杏仁饼来好不好?”
香菇好似知道那东西一旦套上,就永远无法解除下来,怎么引诱也不肯上当。
纪子期看向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杜夫子,用眼神道:瞧,不是我不想,是香菇不配合!
杜夫子轻哼一声,走过来接过纪子期手中的马鞍,靠近香菇。
伸出一只手摸着香菇的马毛,动作轻柔,像在抚摸情人一般。
香菇被摸得很舒服,眯起马眼享受起来。
杜夫子的声音更轻,像在与情人窃窃低语,可吐出的话却说不出的残忍,“听说这附近有个屠宰场,什么猪啊牛啊,还有一些无用的马,都会被送到那里去!”
香菇马腿轻颤。
离得近的纪子期感觉一阵冷风吹过。
杜夫子轻笑两声,可在香菇的马眼里看来,这人跟地狱使者没什么区别。
它乖乖地任他套上马鞍。
杜夫子拍拍它的马背,赞赏它的识相,放开了它。
惊魂未定的香菇立马往纪子期身边蹭,马舌一伸,将她手中的红豆糕卷入口中,安抚它刚刚受到惊吓的小马心肝。
吃完后不停地朝她喷气,轻声“嘶”叫,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呜呜,有坏人欺负本小姐!
纪子期心疼地轻抚它,拿出最后的几块红豆糕,喂给香菇吃。
吃完红豆糕的香菇,小马心情平静了下来,乖乖立在纪子期身边。
杜夫子不屑地看着这一人一马的互动,“开始吧。”
纪子期深吸两口气,心一横,左脚踩上马镫,右脚抬起,想翻身上马。
可是不知是姿势不对,还是力道不够,那右脚怎么也抬不上去。
纪子期尴尬地半挂在那。
然后耳边传来一阵笑声,腰部传来一股助力,整个人蓦地腾空。
“啊”,纪子期一声尖叫,感觉重心不稳地她,双手乱舞,抱住了香菇的马脖子,整个人狼狈地趴在了香菇背上。
骑马场很大,声音也嘈杂,纪子期的惊呼声还是吸引了不少同学的注意。
包括一直有关注这边的唐大公子。
杜夫子可恶的笑声还未散去。
从未负过重的香菇,有些不适应身上突出的异物,不舒服地抖了抖。
纪子期又囧又害怕,抱着香菇的马脖子不松手。
杜夫子伸手拍拍马鞍,“好了,坐直身体!”
纪子期心想,都到这一步了,怎么也得试试才行!
“香菇啊,香菇,乖乖别乱动,知道不?”
香菇作为马,天生的本能很快就适应了马背上纪子期的存在,喷了一口马气作为回应。
纪子期慢慢坐直身体。
“很好!全身放松,腰腹用力,眼睛看着前方,双腿夹住马肚子!”杜夫子站在香菇旁边,轻拍它的屁股,“驾!”
香菇慢开马腿走了起来。
坐在马背上的纪子期全身僵硬,小心肝随着香菇的马步一颤一颤。
杜夫子尾随在香菇身后,“纪小雪同学,做得不错,放轻松点!”
纪子期呼出两口气,感觉整个人松了不少。
“不要用力,感受马的节奏!”
慢慢地,纪子期似乎找到了点感觉。
此时的香菇却不满足这种慢悠悠地步调了。
作为一匹血统高贵的母马,奔驰是它的天性。
走出了马厩的香菇,望着蓝天白云和远方,有一种渴望在它的血液里燃烧了起来。
香菇的马步越迈越大,越迈越快,到最后已跑了起来。
等沉浸到喜悦中的纪子期发觉到不对时,香菇的步调已快到令她惊呼起来。
察觉到异常的杜夫子厉声吼道:“纪子期!不要慌张!放松,随着马的节奏跃动!”
可当当才能坐稳在马上的纪子期哪能顾及到这些,她只觉得耳边的风声越来越大,视线越来越模糊,心中越来越害怕。
杜夫子伸出手指放在唇边,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然后一匹高大的神采奕奕的,全身黑黝黝的骏马,不知从哪个方向向马场急驰而来。
它像一个傲视天下的王者一般,所到之处,所有马匹自动散开,为它让出一条道。
转眼间,它便到了杜夫子眼前。
杜夫子一个纵身,众人只觉得眼一花,并未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
他已跃上马身,朝纪子期的方向飞奔了过去。
早他一步的,是听到纪子期惊呼的唐大公子。
原本背对着纪子期的他,听到呼声,面色一滞,丝毫没有犹豫地掉转马头。
听到响动的吴三多,也策马朝这边奔了过来。
杜夫子身下的马的速度无马可比,他又使出了全力,很快便与唐大公子两人,跟在了纪子期左右两侧。
先到一步的唐大公子大声叫道:“纪子期,快用力扯缰绳!”
吓得楞住的纪子期早已不知如何力。
略晚到一点的杜夫子双唇紧抿,脸上冷得似冰,一言不发,眼睛紧紧地盯着香菇和纪子期。
场上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动作,提心吊胆地看着场中这一幕。
眼看着纪子期就要从马背上掉下来,众学子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不少人惊呼出声。
程清咬着唇别开眼,江嘉桐紧紧捂住嘴,生怕下一刻尖叫出声。
突然,就在那一瞬间,杜夫子双腿用力,从马背上跃起,跳到了纪子期身后的马背后。
纪子期只觉得自己被拥入了一个火热的怀中,然后手中的缰绳被大力夺过,紧接着,香菇的马头和双蹄高高抬起。
马背上纪子期惯性的向后倒去,靠在了一个结实的略有些熟悉的胸膛上。
“嘶!”被大力拉扯的香菇发出嘶鸣。
然后双蹄落地,停止了奔跑。
这一切的动作一气呵成,仅仅在一个呼吸间。
反应过来的众同学,热情地鼓掌欢呼,“夫子,好样的!”
杜夫子抱着纪子期跳下马,刚被吓得魂飞魄散的纪子期双腿发软,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还靠在杜夫子怀中。
最后赶到的吴三多,看着喘着气胸脯不断起伏的唐大公子,以及脸色苍白的纪子期,急切又担心地问道:“唐大公子,纪子期,你们没事吧?”
纪子期虚弱地朝他笑笑,表示没事。
唐大公子想起刚刚那惊心动魄的场面,双眉紧纠,只觉得心中有块地方像被人狠狠刺了一刀,痛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忆起前几日,他爹发现他看账时有些魂不守舍时,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一旁的二叔看了他一眼,嘻嘻笑道:“大哥,不用担心!
这春天来了,花儿开了,猫儿叫了,树上的鸟儿也成双成对了。
你挡得住风,挡得住雨,挡得住阳光,挡不住少年心中爱慕的心!
这果子成熟了就得摘,人成熟了就得爱!
大哥,看来唐家办喜事的日子就要来临了!”
唐二叔唐树最近与一个爱唱山歌的,从山里来的寡妇好上了。
为了讨那女子的欢心,特意花重金跟人学了不少山歌。
因此说话时,都不自觉带着山歌的调调。
一向觉得自家二弟不太靠谱的唐老爹,听完之后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纪子期略作歇息后,觉得气顺了些,然后发现自己还靠在杜夫子怀里,慌忙站直身道谢,“谢谢夫子出手相助!”
似知晓自己闯了祸的香菇,不知何时悄悄地站在纪子期身后,用马鼻子磨擦她的背。
纪子期本来心中有些恼怒,不想理睬它,可后背被香菇蹭得有些发痒,便转过身狠狠地瞪了它一眼。
香菇将马头靠近纪子期的脖子,低声地嘶鸣撒娇,像在讨饶忏悔似的。
那热气顺着纪子期的脖子往里灌,痒得她不停躲避,忍不住要笑。
香菇变本加厉,伸出马舌就往纪子期脸上舔去,纪子期终于忍不住,伸手挡住脸,香菇的口水便流到了她的手背上。
她伸出手指点点香菇的眉心,杏眼圆瞪,“好了,香菇!以后不可以这么调皮肆意妄为了知道么?我要是出了事,看以后谁会买红豆糕给你吃?”
香菇像跳舞似地晃动身子,表示知道了。
“再来!”杜夫子的声音已恢复如常,好似刚刚那惊险的一幕未曾发生过一般。
啊?纪子期虽原谅了香菇,与香菇和好如初,可刚才经历生死一线的她,怎么也不敢再上马。
“听到没?再来!”杜夫子的音量提高,多了一丝严厉。
一旁的吴三多不忍心了。
自从第一次射箭课上被杜夫子狠狠指点了一番后,吴三多这几次射御课,都尽量避开杜夫子的视线,能滚多远就滚多远。
可眼见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刚被吓得半死,苍白的面色才刚有了一丝红晕,又因被逼着马上要上马,红晕迅速褪去。
吴三多忍不住想帮忙开口求情了。
不过这次他还没开口,唐大公子已抢在了他前头,一抬双臂疏离而有礼,“杜夫子!纪小雪同学才刚刚受到过惊吓,学生认为,让她先休息几天,心情平复一些后,再练习不迟!”
杜夫子似乎此时才拿正眼去瞧这个刚快他一步,想救人却被他抢先的唐大公子。
他心中冷笑一声,淡声道:“正因为纪小雪同学刚刚才受过挫折,趁还未在心里形成恐惧之前,越快面对,越快克服!”
唐大公子眉一扬,带着略不赞同的神色,“学生同意夫子的观点!但凡事因人而异,大部分人会对伤害自己的物体产生恐惧。
但纪小雪同学与她的马之间,并未因此而产生隔阂。所以学生认为纪小雪同学应该当特例对待!”
杜夫子丝毫不让,“与马相处是感情所致,骑马御马是技能驱使,两者不可相提并论!”
唐大公子也不退怯,“感情是基础,有了基础,之后的一切自然可以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该断则断,该练则练,把握时机是关键!”
纪子期和吴三多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情形,越说越像打机锋似的,听得云里雾里。
不知说到了哪里,两人都冷着脸别开。
杜夫子的脸黑得像快要滴出墨水来了,对着纪子期厉声道:“纪子期,你之前被马吓到,花了多久才调整过来?这次你也要如此吗?”
纪子期有些被他的气势吓到,不知为何嘴里问出的竟是:“你为何知道我叫纪子期,为何知道我之前被马吓到过?”
杜夫子好看的眉毛拧成一团,“这是重点吗?上马!”
最后两个字,竟似战场将军指挥将士往前冲一般,有千军万马之势。
纪子期下意识顺从地抬起左脚踩上马镫,香菇自动地矮低身子,她腰部用力,一抬右脚,顺利地跨了上去。
杜夫子面上的黑夜瞬间消散,眼里浮起淡淡笑容。
重新坐回香菇马背上的纪子期,身体自然回忆起刚才的情形,面色愈发苍白。
她紧咬下唇,眉间却流露出一丝倔强,眼中似有点点晶莹。
衬着一身素色骑装,楚楚可怜之余让人无端生出些许心疼。
杜夫子垂下眼睑,“手抓紧缰绳,身子放松,跟着香菇的节奏!”
纪子期僵着身子,浑身的恐惧令她直想呕吐。
“不用害怕!我在你身边!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杜夫子好听的低沉的声音,似有催眠的效果,温柔又缠绵,奇异地舒缓了纪子期的紧张。
渐渐的,身子似乎放松了,随着香菇的走动自然地摇摆起来。
“很好!现在双腿轻轻地用力!”
纪子期依言夹了一下双腿。
香菇开始小跑了起来。
三月的春风吹在脸上,带来了骑马场不远处,桃林里桃花的清香。
那一片粉红在眼前不断抖动放大,纪子期的面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眼看那片粉红就在眼前伸手可得,香菇突然转了一个弯。
原来已到了骑马场边上。
然后一张张仰着头的微笑的、赞赏的、惊叹的脸,映入了她的眼帘。
有程清温柔含笑点头示意的脸,有江嘉桐噘着嘴不知道该不该赞赏的纠结万分的脸,
有罗书平静放下心来的脸,有吴三多灿烂过桃花的还带着担忧的脸,有唐大公子深沉看不出表情的脸。
还有杜夫子宠溺、骄傲的脸。
那目光灼灼,眼中似乎整个骑马场中,除了马背上的她之外,再无他人。
纪子期感觉整个人像被烫着了一般,只一对上,便立马将眼光移向别处。
金色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周边好似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光圈。
素色骑装枣红色马,惊艳了所有人。
她对着众人,灿然一笑。
拦在纪子期面前的三座大山,终于翻过了两座。
于是她便将多余的时间放在了艺科之上。
在她的死皮赖脸之下,百里夫子终于同意让她与共他甲班学子一起学琴。
不知底细甲班同学对纪子期与他们一道学琴,表示了热烈的欢迎。
如果说他们之前对纪子期,一半是敬佩,一半是怀疑,一半是赞赏,一半是不屑的话。
前几日发生的骑马场上的事,纪子期的勇气与坚持,彻底征服了他们的心。
包括一向对她没太多表情的程清,这几日见到她,都对她露出了友善真心的笑意。
只江嘉桐的眼底还有一丝挣扎,扭过头不想理她。
当然这一切的友好,发生在纪子期未开始坐下来弹琴前。
很快,当纪子期鬼哭狼嚎的琴音开始响起时,众人齐齐掩耳,哀怨地看向纪子期。
可自我陶醉中的纪子期,根本察觉不到这眼神中的歧义。
吴三多暗里咬牙:纪子期,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等着给我们?
唐大公子却是眉梢眼角都带着笑,好似有春风拂过面颊:其实也没那么难听!不过,纪子期,终归还是有一样是你不会的!
于是,所有人的眼光求救似地,齐齐投向了百里夫子。
却发现百里夫子老神在在,一副入定的姿态。
众学子:夫子不愧是夫子!
百里夫子:听多了,承受能力就会强了!(耳朵里塞了加厚的棉花)
那魔音一直挑战着众人承受的底线,男同学们个个想说又不好意思说,只把自己手中的琴音调到最高声。
本就成绩乙下定力差的江嘉桐,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了。
她重重推开自己面前的琴,起身走到纪子期身边,伸手按在了她的琴上。
琴音停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连认为没那么难听的唐大公子,也觉得还是清静点好。
纪子期抬起头,不解地看着江嘉容冒火的双眼,娇俏地容颜。
“纪小雪同学,请你不要再弹了!”
“为什么?”纪子期无辜问道。
她发誓,她真的听到了江嘉桐磨牙的声音。
“你不知道你琴艺有多差吗?”
“知道啊!”纪子期眨眨眼,“所以才要多加练习啊!”
江嘉桐只觉得胸口阵阵发痛,有股气堵在胸口,又发泄不出来,脸顿时涨红了。
“勤加练习是没错,可你妨碍了我们所有人练琴!”
“怎么会呢?”纪子期惊讶道,她疑心江嘉桐是不是有意找她碴了,“咱们每个人都是各弹各的,我怎么会妨碍到你们?”
江嘉桐几乎要抓狂了,她满脸通红,像朵怒放的蔷薇,“纪小雪,你故意的是不是?”
撇开江嘉桐对她有意无意地敌意不说,纪子期对这班上的两位女同学,其实打心底里,还是蛮欣赏的。
“嘉桐!”程清停下手中的琴,走到二人面前,柔声制止,“你胡乱说什么?纪小雪同学只是练习没多久,有些生疏而已!
你当初开始学琴的时候,还不是一样?”
江嘉桐有些不高兴地扁扁嘴。
程清对着纪子期,轻声细语,温和地道:“纪小雪同学,当初嘉桐学琴的时候,也是如此!
你不用过于忧心,时间久了,慢慢就会好的。
你要是不介意地话,我有经验,我来教教你可行?”
有人愿意教她弹琴,对纪子期来说,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她对着程清露出明媚的笑容,忙不迭点头。
程清似是被她感染,露出笑容,牵着纪子期的手放在琴上,“来,试着只弹一个音,感受一下手指拨动琴弦的力度,闭上眼,用心听……”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了,百里夫子趁人不备,偷偷取下耳中的棉花塞入袖中,宣布下课。
纪子期这才发觉占用了程清太多时间,抱歉地对她笑了笑,“程清,不好意思,耽误了你练琴的时间!”
“没关系!”反复教一个音快一个时辰的程清,面色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你回去再好好琢磨琢磨,不要贪多,将这一个音的感觉找准了,再练其他的!”
“是!”纪子期俏皮应道。
程清被她逗得面上笑容更深,不远处的江嘉桐也不管二人看不看得见,对着她们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今晚的纪园里,终于少了那刺耳难听的折磨声。
甚觉神奇的苏谨言小雨小风三人,趴在纪子期的窗前,小声议论。
苏谨言:“咦,你姐进步了不少呢!”
小雨一脸骄傲:“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姐姐!”
小风也点着头,骄傲地挺起胸膛,“那是小风的大姐,最棒!”
“切!”苏谨言嗤之以鼻,“之前是谁说子期的琴音也可以绕梁三日,不过不是让人陶醉的三日,而是发狂的三日!”
小雨低下头问小风,“小风,是你说的吗?”
小风仰起头回小雨:“二姐,是你说的吗?”
然后二人齐齐摇头,看向苏谨言。
苏谨言被二人的双簧气得吐血,“有姐姐了不起吗?有弟弟了不起吗?哼?合起伙来欺负我!”
说完就气冲冲地走了。
小雨小风在后面乐不可支。
纪子期的琴技以非常龟速非常龟速地速度进步着。
江嘉桐丝毫不顾忌形象,已经翻了无数次白眼了。
程清还是一如既往的,面上没有一丝不耐烦。
纪子期真心觉得抱歉,便想着要回报程清,“程清同学,你看这样如何?我耽搁你太多次琴技的练习了!
心里实在是觉得抱歉万分!也感激万分!
我别的没什么擅长,就术数方面略有一点心得,你看有什么解不开的题,咱们找时间一起探讨探讨怎样?”
除了上月月考外,程清还未见识过纪子期的术数水平,其实她心中是有些好奇的,“好啊!过了这个沐休日,就快到三月的月考了!
要不我们这个沐休日,带上琴和术数题,约在秋波亭见,如何?”
“好啊!好啊!”听得有得玩的江嘉桐连忙拍手同意,也不管二人问没问她意见,“程姐姐,我要吃你家厨子做的凤梨酥,带多点!”
程清轻睥她一眼,微笑道:“带凤梨酥可以!不过你不许偷懒,带上你确实解不开的术数题!
要是被我发现你拿明明解得开、却懒得解的题来忽悠,不止没有凤梨酥,罚你解相同的二十道题!”
江嘉桐吐吐舌头,应下了。
纪子期看着她可爱的小模样,也笑着应下了。
听说纪子期要在沐休日去秋波亭游玩,苏谨言小雨小风便吵着要一起去。
想着许久没同他们一起好好玩过,就当大家一起去春游,纪子期答应了下来,“姐是去跟同学学习的,去了你们自己单独在一边玩,别吵着人家,知道不!”
三人兴奋地点头同意。
既然是春游,肯定要带食物,在现代最简单又方便外带的食物,便是三文治了。
纪子期提前让厨房的厨娘一大早蒸了十几个大白的松软馒头,煮好一大条薰制的烟肉,榨好果汁。
然后和小雨洗好了不少青菜叶子和西红杮,用开水烫了一下放凉。
并煎了二十几个鸡蛋。
纪子期将松软的白馒头切成方形,铺上烟肉青菜西红柄和鸡蛋,斜着切了两刀,分成了四小块,然后用一根竹签固定住。
“好吃吗?”小雨疑惑问道。
纪子期拿起一块,示意小雨张大嘴,然后塞进她嘴里。
小雨开始皱着眉慢慢咀嚼,慢慢地眉头舒展开,咀嚼的速度加快,三两下咽了下去后,又拿起一块塞进嘴里,眼睛里光芒四射,“姐,好好吃!我拿去给少爷和小风试试!”
说着拿起刚切好的四小块就跑了。
纪子期想说时间不早了,得快点弄完出发了。
小雨已跑得不见踪影。
“这丫头!”纪子期无奈摇摇头。
不一会,苏谨言便跑了进来,二话不说,抓起切好的三文治就往嘴里放。
紧接着,小风也来了,跟苏谨言一样,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开始吃了起来。
最后进来的是小雨。
三人吃的速度太快,纪子期才刚切好,转眼就已经没了。
纪子期放下手中的馒头,看着三人打着嗝,却不肯停下来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不准再吃了!吃多了等会撑得难受!”
小风不依地扭扭身子,小雨乖乖停下来帮忙,苏谨言眼珠左右乱瞟,当没听见。
纪子期板着脸一人瞪了一眼。
苏谨言和小风二人才怏怏离去。
因为三人的捣乱,四人到的时候,程清和江嘉桐已经在秋波亭等着了。
来春游坐在亭子里算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