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名门毒女 !玉润宫宫门大开,进来先是一队持火明杖,明铠亮甲的宫廷侍卫,再接着是群神情清冷的灰衣太监。而宫门内外立时被挟弓带箭的射手抢占了各个有利的控制点。
“你们都是些个死人不成?进了门就跟木桩似的地杵着!”,一个四十出头,圆脸白肤,长相富态的红衣太监一边跨过打着小腿肚子的高门槛,一边扯着嗓子喝骂着前方突然停住的队伍。
有机灵的小内侍退了几步,轻扯了下他的袖子。
被受刺客惊吓后的皇帝钦点了搜宫的大太监胡进,这下子才看清了空阔宫院中的情形,眼皮一跳,换上了一脸讪笑走上前去。
院子里横倒着具尸首,而在尸体的边上正立着一身紫袍的吕正,银发的老者神情漠然,只伸手轻抚着怀中的小貂,根本不抬了正眼看人。
“胡进!你来得正好。你且跟咱家解释下,何时内宫的搜宫事尽交给外廷侍卫们来做?”
胡进暗啐一口,弯腰揖礼陪了笑脸道:“师傅,咱可都是按了陛下的旨意办事的。”。侍卫总管刘仁和也是刘后家中的叔伯,得当今信重的刘家本就不太重视了内宫里不得入了外男的规矩,而自出师就被安置到当今天子身边的胡进也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虽有师徒之分,但是胡进自认与本应去给孝宗守陵的吕正不同,起码他们忠的不是同一个君。象吕正这样留恋着旧日的老人,其实早该被淘汰了才是。
不过仗的就是他怀里的小东西罢了。胡进瞥了眼紫晶,弯着的腰更显出了谦卑的恭顺。“吕公公,您老人家怎么又会到了这儿?”
“紫晶发现个带毒的女人,咱家跟过来杀了她。”,吕正轻描淡写地应了声,抬起厚靴,示意地往尸体方向点了点。
“公公受累!”,胡进笑着扶上了吕正的胳膊,嘴里喋喋不停喝着,既让人将吕正送回他住的松崎院,也不忘记安排着侍从宫卫细心搜检了玉润宫。
“咱家不用人送!你自办好了差事才是。”,吕正的一双白眉拧着一把厚刷,不满地抖了抖手,对着仍是一片黑暗的宫室正殿大声唤道:“大辰,跟咱家回去了。”
月凉瓦冷,屋檐倒斗处无声无息地立起一道黑色的人影,原本象是凭空长出来似的。原本就噤若寒蝉的玉润宫人忍不住地毛孔一缩。
屋檐上的人没下来,只如影子一般,亦步亦趋地跟着吕正稳稳向着宫院门外走的身形,缓缓地沿着屋脊向着大开的宫门走去……
“吕公公!”,眼见着吕正带着“影子”将要走出玉润宫门,胡进一个闪身,身影飘忽如叶,直挡在了吕正的身前,高抬起了一只右手。
宫里宫外的箭矢在示意之下,齐齐对准了那道诡异出现的黑影。
“胡进,你什么意思?”,吕正的白眉颤了颤,尖声相问。
“师傅!自陈朝产国以来,宫内暗卫向以二十八宿分。早在永德年间,蒙先帝爱重,咱就统领了白虎部卫在陛下身边。后来先帝去时,您又遵了遗旨将朱雀卫交到了小郁的手上,现如今玄武守着洛京皇宫,只有青龙……”
“胡进!咱家早就跟你说过,按着祖宗规矩四卫之职不可能同归一人。作人不可贪心!”
“吕公公,小的不过有些好奇罢了。”,胡进向高处正提剑肃立的黑影仰面一笑道:“实不相瞒,特搜玉润宫是接了有刺客来此的准信的。公公死死把着不放的青龙卫,胡进从未见过一人,总觉得应该认认人,省得今后误会。特别是公公唤的这位可是心宿的大辰!”
东方青龙七宿中最特别的心宿,主星大火亦称大辰,按着古时星法正是天司空的帝星之相。陈朝开国以来,除了在高祖年间曾有位身份特殊的暗卫曾经定此名外,百年以来就再未有过第二人,只是自己觉得用别的名号来称呼他会玷污了他的身份,才一时不慎地脱口而出。
吕正强压下心头暗涌的恼悔,抬起手腕,轻击了下手掌。
立在上空的黑影听音落地,傲然立着,从头到脚裹在一片黑色之中,面上也蒙着黑巾,只露了一双眼睛,清澈澄明。
按着身形,与递进宫里的密报正好相合,胡进的眼皮狂喜地跳了下,语气平静地对着吕正道:“公公可否让他解下面巾,让咱看上一眼。”。如果真的如自己猜测的那样,是图画中人,那么这一次的收获就不仅仅是个刺客而已。
吕正挑眉看了眼蒙着面巾的年轻男子,缓缓地点了点头。
一只黑布缚至指节中段的手掌伸向了蒙面巾,慢条斯里地解了开来,几把照亮的火把跟着蒙面男子指尖的动作一并凑了过来。
强光之下,一切无所遁形……
胡进倒吸一口冷气,向后猛退开一步,再接着,却是发狠地冲步上前用手指揉捏起乍现面容的颈侧,想要找到戴了面具的破绽。立在他眼前的年轻男子依旧平静地看着他瞳仁中倒映出的影像,不闪不避。
眼前的一张脸根本就不似人形。
从脖颈而上尽是密密麻麻的红色肿块,左脸上的肿块上更是生出了紫黑色的硬痂,直从下颌顶到眼眶边。而不合常理的肿胀更是让人的鼻子嘴巴都现出了种扭曲的侧移,恐怖非常。
“凡被选进了青龙卫房、心、尾三宿的都要经了常年药浴药蚀,一旦抗不过就会毁容身死。不过,胡进,你当年好象在初检时就不合格被筛掉了吧?”,吕正立在了丑陋的黑衣人身边,伸了手象是要再帮着他解下更多,供人验看。
小貂紫晶一个蹿身立在了黑衣人的肩头,虎视眈眈地盯住了胡进。
胡进恭谦地低下了头……
倦起的日头打着呵欠爬上天空,无气无力地撑着个惨淡晦暗的天色,秋云积阴。
夏口行宫的松崎院里,紫晶刚在树上咬死只乱叫的鸟儿,不大的院落冷肃非常,紧闭的门窗更显出了几分阴沉。
咝的一声吸气,响在了吕正的耳边。
“滚出去!”,手持药签的吕正狠瞪了发出声的干孙吕守一眼,再待转向一直平静地闭着双眼的萧泓,一双老眼更带上了愤怒的火焰。
“那女人居然敢这样对你!怎么会想到往你的脸上抹赤蛛毒液!”,作为伺毒之人,在玉润宫里吕正就发现了萧泓身上被下了毒,可是待等将人带回来细诊,才发现临时用来毁容的毒物实在霸道得紧。
“用这种毒,应该是她一时情急没了更好的选择吧?”。虽然没有正式照过镜子,但是从别人的眼睛里,萧泓还是明白自己现在不堪入目的样子有多么丑恶陋。
当时确实紧急,宫门将破,吕正也只来得及交待一句遮掩了头脸侍机跟他一起走。在吕正与人应对之时,将他扯进屋里的曼云伸了只手往他脸上一抹,帮他绑上了面巾。连一句交待也没有,就把他推出了房门之外。
“那女人竟然舍得!”,吕正心疼地将乳白色的药膏轻轻地抹在了萧泓脸上的黑痂上,慈祥而又细心。被毒液侵蚀的这张脸,对他来说,就是生命中能获得最后救赎的一点光,他不容许任何人毁去。
“吕爷爷,不关她的事。您若是有法子,可不可以……”,火烧火燎的脸上多了片清凉,萧泓斟酌着话语,想要说服着眼前看上去对他好得过分的老太监,眸光闪动。
“六公子!您直接唤老奴吕五吧!”,吕正长叹口气,正色道:“任何人都不值得您伸手相救,不值得您这样哀声求告……”
“吕……吕五,她是我的妻子,未婚妻!”,萧泓的嘴角抽动了下,握住吕正的老手,低声道:“她叫周曼云,周世荣老大人的孙女,周柘周迟斋的独生女儿。去年时,我们已定下亲事,若不是周老大人去世,她已经是我的妻了。”
是周曼云先选择了相信这个老太监,他也就将信任再延下去。求人相助,必得待之以诚,他想让这位老人明白他的心意。
“她是为了永德十五年周柘在大慈恩寺为当今所杀的旧事而来?因此想谋刺皇帝?”,吕正一双老眼中掺进了悲凉的冷色。
萧泓犹豫了下,然后点了点头。
“世上事只要做了就会留下痕迹。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吕正长声叹息着,盯紧了萧泓的双眸。
原本英俊的容颜现下已如同恶鬼一般,但是一双眼眸却依旧明亮如星,坦坦荡荡地敞着心绪。
“天下的好女子多得很!你就非她不可!”,吕正侧过头不满地嘟哝了声,接着,又重换上肃容严正要求道:“若她得脱,你就立即带她离开,不可在宫中逗留。如果再起弑君之心,咱家不会再给她第二次机会。”
萧泓如释重负地放松下绷紧的身子,艰难地扯起嘴角,灿烂一笑。
“爷爷!”,叩了门被叫进的吕守,犹豫地站在门边,偷眼儿看了下萧泓,快速地道:“爷爷!刚胡总管使人来唤,说是要您带上心宿暗卫大辰一起去玉藻宫,陛下要御审昨晚的刺杀事。”
吕正的手撑住着桌子,慢慢地站起身来,一双白眉不停抖动。
泰业帝一路由北而来遇的刺杀少说也有八九起了,可这一次居然要亲审,还是在了张妖妃的玉藻宫。
一向矍铄的银发老者突然直觉一口浊血翻顶上喉,身子猛地向前一倾,死死地攥住了萧泓的手掌。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