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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城,平城……”
远远地望着城门墙上恢宏有力的“平城”两个青灰色大字,穆婉秋激动的浑身战栗,“我终于走出大山了”
想起在大山里与野兽为伍,星餐露宿心惊胆战的日日夜夜,穆婉秋眼泪刷刷地落了下来,到平城了,过了平城再往南去,就是素有小香都之称的朔阳,是她梦寐以求的调香圣地。
松了一口气,穆婉秋一下子坐在地上。
已数不清走了多少天,她只知道这两只脚底的燎泡好了破,破了好,直到现在,每挪一步都火烧火燎的疼,看到城门就不急了,她可以好好歇歇了。
在上个镇子上买的干粮昨晚就吃光了。摸着瘪瘪的包袱里的几个铜板,穆婉秋狠狠咽了口唾沫,不怕了,不怕了,一会儿进了城就有吃的了,一边安慰着自己,穆婉秋一抬头,目光正对上城门洞里两个穿了印着红黄色“卒”字无袖大坎的守城士卒,猛打了个寒颤。
身为犯官之女,孤零零一个人亡命天涯,这一路上哪怕一个士卒,也会让她心跳半天,错开士卒的目光,穆婉秋身子动了一下,却没爬起来。就偷偷地朝城门上瞭望,还好,城墙上没有张贴头像之类的告示,也没有画影图形,这不比大山里的小村庄,来个陌生人,不到一刻钟全村人就都知道了。
这儿是大城市,来往的流民多,像她这种衣衫褴褛的小姑娘有的是,“不怕,不怕,任那捕快面对面也不会怀疑我是个逃犯……”看着城门口进进出出的和她一样的难民,穆婉秋在心里安慰自己。
尽管如此,她还是拄着打蛇棍咬牙站了起来。
无论如何,她总是个逃犯,还是不要晒在这城门口的好。
感觉门洞里两个士卒的目光一直围着她转,穆婉秋觉得平城的这个门洞好漫长,她僵直着后背,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从容些,一步一步,她把自己挪进了平城。
“去、去、去……”看到小摊上热腾腾的馒头,穆婉秋摸出一文钱就扑了过去,还没到近前,就被小二一把推开,“臭要饭的,离远点,别弄脏了我的馒头……”
“……谁是要饭的,瞎了你的眼”本就饿昏了头,被人嫌恶地推开,穆婉秋一股怒火腾地涌了上来。
那小二嫌恶地扭过头。
看着热腾腾的馒头,穆婉秋还要上前,背后被人一把抓住,“……小姑娘,这条巷子不是穷人呆的地方,你打这儿往前一直走,到了那个裁缝店左拐,那里的东西便宜,曾老爷还在八道弯胡同开了个施粥棚,好歹能管你个饱……”
穆婉秋扭过头,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娘。
“大娘,我有钱的……”穆婉秋摊开手掌露出手里的铜钱。
看了她一眼,老大娘摇摇头,叹了口气。
顺着大娘的目光,穆婉秋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手脚虽还干净,可是摞满了补丁的衣服已经被树枝刮得一条一条,沾满了灰尘,任谁看也是个要饭的,头脑瞬间冷静下来。
她,已经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宰相之女了
伸出去的手攥成了拳,把一文钱紧紧握在手心,穆婉秋朝老大娘福了福身,说了声谢谢,转身缓缓地顺着她指的路向前走去。
用油纸包了两个馒头,卖馒头的小二打发了一个胖乎乎的客人,一抬头,正对上穆婉秋的背影,不觉眨眨眼,再眨眨眼,莫非自己眼花了,一个穷要饭的,走起路来,怎么可以这么雍容,这么优雅?
张了张嘴,卖馒头的小二感觉自己嗓子眼发干,说不出话来,目送着穆婉秋消失在前面的胡同口,小二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自语道,“……又看走眼了,听说曾家的几个大小姐常常喜欢微服出来,指不定她就是曾家的人”手里的一个馒头被掐的瘪瘪的,“……好端端的,错过了一个结识贵人的机会”
适逢大旱,这一路上吃喝贵的吓人,原本三文钱一个馒头竟涨到了十文,千省万省,到了平城,穆婉秋包袱里只剩下不足一吊钱了,原本没打算住店,她想到山神庙里和那些流浪儿挤一挤,此时被卖馒头的小二一顿吆喝,穆婉秋改变的主意。
她打听过,平城距离朔阳至少要六七天的路程,这是按坐马车算,她一步一步走,或许更长,就算一天两个玉米饼,兜里的几百文钱根本坚持不到平城,她只有卖了那块麝香。
两世为人的她知道衣装对一个人的重要,她就这么破衣烂衫地去了,那麝香不但卖不上价,被人抢了去也难说。
洗了个热水澡,穆婉秋打开包袱,拿出仅有的一套衣服,青灰色的衣服对襟上,马永媳妇用红线精心地绣了一圈村子里十分流行的碎花,看得出,虽然贫穷,她还是想把自己打扮的漂亮一些。
原本是一套男装,被这么一改,就有些不伦不类的,还不如她身上刮破了的这套,什么花都没有,洗干净了穿在身上,古朴淡雅,反有种中性的美,而这一件洗的发了白又打了补丁的衣服,却秀上一圈火红火红的新鲜碎花,十分的扎眼,在小山村里尚可,拿到平城来,尤显俗气。
这衣服真丑
抖搂开衣服,穆婉秋想笑,一咧嘴,眼泪竟不受控制地落下来,衣服虽丑,可这密密实实的针针线线无不透着马永媳妇那淳朴的爱心和乡村人那质朴寡漏的审美观。
婶是倾尽了所能为她好的。
一阵敲门声传来,穆婉秋忙匆匆地把衣服换好。
是店小二拎了一壶开水进来,“……客官要的热水烧好了,客官想喝什么茶?”店小二上下打量了眼穆婉秋身上不论不类得衣服,使劲憋着笑,“小的给您沏上……”
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穆婉秋勉强挺直了后背,“白水就行,你放那儿吧……”
她喝不起茶。
店小二一怔,瞥了瞥嘴,随即又堆出一脸笑容,“……客官也知道,适逢大旱,城里的井都枯了,这水都是小店雇人从三十里地外的龙泉山上打来的,您即便不泡茶,也得给钱……”
“多少钱?”穆婉秋皱皱眉。
“……不多,这一壶一文钱。”店小二脸上堆满了笑。
一文钱
一文钱能买半块玉米饼子,漆一壶普通的花茶喝一上午了,他还不如去抢。
穆婉秋眉头一跳,正要开口,余光瞥见窗外火辣辣的日头,叹息一声,是了,连护城河都干了,现在真的是水比油贵了。
转身摸出一个铜板递过去。
店小二立时眉开眼笑,“……客官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嗯……”穆婉秋想了想,“小二哥,这城里可有收购香料的香坊?”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