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勘合贸易(上)(1/1)

土佐之梦 !第一百一十章:勘合贸易(上)

若昂?卡布拉尔听了我的话,眼睛一下子亮了。

对于信长,在日的葡萄牙商馆和教会不可能不知道,而我这番话中,隐隐透露着一些消息:信长很可能在近期推翻足利将军家,取代幕府的地位。

这几乎是一定的事情。从去年年末开始,以武田信玄讨伐信长为契机,足利-织田联合政权已经破裂,畿内原本处于两家共同支配下的各大名、豪族纷纷重新站队,分成织田与足利两大阵营。不久前足利家虽然屈服,但是由于织田家军力疲敝,亲足利的大名和豪族都还没有受到讨伐,这肯定是不行的,两方都知道这一点。所以一旦织田家休整完毕,肯定就是决战之期。

关于这件事,织田家内部的诸重臣都有所觉悟,相关的人还得到了明确的命令。我离开岐阜时,受命攻略摄津的池田、中川、高山三家;琵琶湖沿岸的柴田胜家、丹羽长秀正受命在湖中打造战船,方便从靠近美浓的佐和山城向京都和北近江一带调拨兵力及物资;塙直政受命以多闻山城为据点,统合大和国方面,负责河内国方向;明智光秀以新筑的坂本城为据点,调略丹波国以波多野家为首的豪族;横山城的羽良秀吉,也得到了明确的命令,随时准备作为先阵攻略已经日薄西山的浅井家。

诸人的任务中,我所负责的摄津国,看上去似乎是最为繁重的。但是我知道,一旦到了洗牌的日子,擅长浑水摸鱼的荒木村重很快就会跳出来,趁机放逐刚从义昭将军手中得到摄津守护职的主君池田知正,然后以平乱的名义吞并中川、高山两家。这是他惯用的伎俩,之前的池田胜正、伊丹亲兴、和田惟正、茨木重朝、和田惟长都是这么被他打倒的,而中川家和高山家,就分别继承的是茨木家、和田家的主体地盘和势力。

所以我打算在荒木村重吞并中川、高山两家之前,就以织田家的名义给予这两家保护,以此限制荒木村重的势力,并扶持中川清秀和高山友照父子制约荒木村重。

相比起来,我对目前的造船事宜更加关心。这关系着中日之间的贸易,对我的势力和大明的国势都是非常重要的。

说对我的势力重要,这自然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对明贸易的利润极大,在室町时代初期,正是为了获得正式的勘合贸易地位,足利义满才会向大明臣服,而他也因此获取了大量财富,成为足利家历代最有权势的将军;他的儿子足利义持不愿称臣,断绝了贸易,于是足利家势力也渐渐萎缩,直到足利义教将军时重新复活,以此资本肆意**各家大名(最后自个被*掉);应仁之乱后,管领细川家把持了政权,以堺町为据点展开对明贸易,因此带来了堺町的百年繁荣,细川家也保持了数十年的繁盛(如果不是内乱……)。

同样因为对明贸易而繁盛的,还有九州的大内家。大内家原本以对朝贸易为主(大内家自称朝鲜百济王之后裔),但是看到足利义满从大明获得了巨大利润,于是仰仗地利之便,以博多为据点和大明交通,抢占中枢的贸易份额。虽然足利义满因此而讨伐大内家,并且在1399年的“应永之乱”中干掉了大内义弘,大内家却依然故我,并且一直保持着九州甚至西国第一大名的地位。直到陶隆房干掉大内义隆,扶持大内晴英(大友义镇的弟弟),明廷以晴英非大内家正统为由,断绝了两家的勘合贸易,大内家才衰落下去(当然内乱本身也是原因之一),最终被毛利家灭亡。

到了现在,日明间的贸易主要被葡萄牙商人把持,而日本国内则因为大内正统和细川宗家相继灭亡,再也没有大名拥有勘合贸易资格,取而代之的是和江南民间的走私贸易。其中,最大的走私者就是九州的大友家。他们目前控制的博多港,是日本对明贸易的第一大港口。通过这个港口,他们向大明输出大量白银和部分原铜,进口大量生丝和永乐钱,以此获得了大量的利润,一度控制九州三分之二的地盘。

而我突然兴起建造远洋贸易船的心思,也正是看见了大友简妮特之后。因为她,我想起了目前主导九州对明贸易的大友家,也想起了信长覆灭足利幕府后,日本与大明之间未来的贸易事务。

我的打算,是首先跟随大友家进行几趟走私贸易(知道为什么第一艘船叫做简妮特公主号了么?),逐步建立起自己的远洋航线;待信长覆灭幕府之后,就以他的名义向大明朝贡,拿到勘合贸易的资格。

至于说这件事关系到大明的国势,也并非夸大其词。这要从明朝独特的货币本位制度说起,由于朱元璋废除了铜钱的流通,所以明朝是以大明宝钞为本位货币的。但是,那时候还没有完整的货币储备金理论,所以纸币渐渐开始贬值,终于转变为银本位制度。而明朝自己的产银量极少,自明弘治十三年(1500年)开矿采银的百余年间,白银年产量一直徘徊在10万两左右,根据《明史?食货志?坑治》的记载,给事中程绍工、杨应文言:“嘉靖二十五年七月命采矿,自十月至三十六年,委员四十余,防兵千一百八十人,约费三万余金,得矿银二万八千五百,得不偿失。”所以,大明所流通的白银,基本依靠对外贸易。

前期的时候,由于生丝贸易的巨大顺差,日本和美洲的白银供应充足,大明能够获得足够的本位货币用于流通,国内经济一直保持着繁盛态势。但是到了1634年,因为欧洲爆发贸易危机,当时的世界贸易霸主西班牙限制了美洲的白银输出,几年后作为中转的马尼拉发生排华事件,大量华商被抢劫和杀死,基本断绝了美洲-菲律宾-中国这一条商道;到了1640年,日本德川幕府正式锁国,断绝与澳门的贸易往来;次年马六甲海峡被荷兰人控制,断绝了葡萄牙的果阿-澳门商道。这三件事导致大明的对外贸易骤减,因此而引起了两大困境:一是江南的丝绸业受到巨大打击,国家财赋“取诸东南,用之西北”的传统套路陷于崩溃,没有足够的饷银应付西部闯贼和北部建奴的挑战;二是因为白银流入骤减,流通的白银严重不足(富绅都不喜大明宝钞,大量白银被窖藏),通货紧缩(崇祯时代十年间银价暴涨五倍),不得不滥发大明宝钞应急,导致物价飞涨,民不聊生。面对这内政上的两大困境,以及西、北两方军事上的挑战,崇祯帝无力应付,于是明朝终于灭亡。

或许,有了我的支持,大明能够部分的避免这一厄运吧?如果我能主导中枢事务,就绝不会闭关锁国,至少日本的白银供应量可以保证。强大到一定程度的话,还可以南下马尼拉(菲律宾),参与西班牙的美洲-马尼拉-中国商道,并保持一定的影响力和控制力。

只要撑过十七世纪中期世界性的经济大衰退(对于大明是内治和外贸的双重衰退),在欧洲的西班牙被荷兰和英国取代地位时,也许大明能够梳理国内治安,抗住北方野蛮人的入侵。如果说,荷兰和英国取代西班牙、葡萄牙,是商业和殖民方式竞争上的胜利,是一种进步的话,那么东方的事情就完全是文明的倒退,是一场彻底的悲剧。

那么维持日明贸易,帮助大明阻止这场悲剧,也许是我作为一个后世华夏子孙,为自己的祖国所能做的事情。

为此,我特地招来了津屋的李芳梁,让他参与造船事务,并且在“简妮特公主号”完工后,以明国人和吉良家津屋代理的双重身份,参与大友家和大明之间的走私贸易。二见光成也被我从小豆岛召回,他以前就主持水军船只的维护和更换,现在正好负责“风神级”西式大帆船的建造事宜。而且,他和李芳梁还有一项任务,那就是整理中日两方的造船技术,看是否能改进“风神级”的性能。

没过多长时间,因为二见光成的建议,和“风神级”商船差不多规格的战船也提上了日程,并且被若昂?卡布拉尔命名为“海神级”护卫舰(按照当时欧洲的划分标准吨级的战船被称为护卫舰),于是岩松经定和安宅信康也加入了进来,一同参与战船的设计。

由于我没有说明“海神级”战船的作用,他们想当然的以毛利水军作为了假想敌,而设计的结果,居然就是历史上丹羽长秀和九鬼嘉隆捣鼓出来的覆铁皮超大型安宅船,并且美其名曰“吉良船”。

说实话,对于这种船,我实在没有什么好感。在我看来,这种牺牲了绝大部分速度和性能、只为换取超强防御的庞大笨重货色,无论是在船舶发展史上,还是在军事发展史上,都是一种没有前途的死分支,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倒退。而且,“风神级”的用途是远洋的蓝水作战,而非近海的白水作战,就不能以浆驱动的安宅船为蓝本,如果只是对付毛利水军,完全不用再设计新战船,我现有的实力并不输于他们,他们拿手的焙烙火矢,我同样也有,单凭现有的实力,辅以合适的战略,就已经足够在海战中获胜。

可是,我现在还不方便说明“海神级”的用途,预想中“海神级”上列装的大口径火炮,现在葡萄牙商馆无法提供给我,我也没有能力自行建造,除非着手在日本建立起一整套的相关工业体系——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也是我不怎么愿意的。

思考了一番,我决定接受现实,先按照他们的设计,建造三艘铁甲船,分别命名为伊势丸、熊野丸和淡路丸,用来对付我注定要面对的毛利水军。

五月上旬,畿内再次发生战事,打破了织田方与足利方的平静。但首先起兵的,却不是织田与足利两方的任何一家,而是纪伊的畠山高政。

两年前的时候,畠山高政因为想重振畠山家的权威,被家中重臣、河内守护代游佐信教放逐,由弟弟兼预定继承人畠山昭高继承家主,之后他就一直窝在纪伊,依靠着旧臣汤川家过活,不参与畿内的任何争端。但是三个月前,游佐信教又把畠山昭高给杀了,这番新仇加上旧恨,让畠山高政再也无法忍受,等到农事一结束,就召集了纪伊国人众,前往河内国讨伐叛臣游佐信教。

游佐信教之所以要杀畠山昭高,主要是因为畠山昭高和畠山高政一样,也试图改变应仁之乱以来、畠山家由重臣担任守护代掌握庶政的传统(类似于应仁之乱后的将军与管领家)。和被放逐的兄长相比,畠山昭高有信长的妹婿的身份,因而行动要顺利得多,令游佐信教一直只能忍气吞声。这次信长与长岛、武田对峙,游佐信教估量着信长无法提供支援,甚至有可能被击败,才终于下手杀掉畠山昭高,意图彻底篡夺畠山家的家业。

由于游佐信教与三好义继达成和睦,投入了义昭的一方。所以尽管畠山高政不怎么待见信长,但这一行动却是在帮助织田家。于是相邻的下和泉守护代足利义周首先响应,会同畠山高政一起出兵河内,替畠山昭高报仇,并且派出使番,向我和大和多闻山城的塙直政请求援军。

足利义周的身份,一直非常微妙。他是义昭的弟弟,曾经担任次期将军,却因为信长支持义昭而未能继位,等到信长和义昭不和,就彻底的投向的信长。这次率先出阵,我估计他很可能是在向信长表忠诚,希望取代义昭的地位。

他和我的缘分极深,关系非常密切。当初永禄之变,是我把他救出京都,然后迎到了织田家;信长上洛之后,是我替他争取了相对不错的地位,并推荐他继任我的下和泉守护代役职。因为这些原因,去年我在讃岐国设立盐座,在阿波国设立蓝座,然后向堺町和畿内交易时,他给予了大力的配合,当然也从中得到了好些收益。

就连他这次出阵的两千军势,也是以当初我带着转战土佐、阿波的和泉众为骨干组成。所以出兵之后,他立刻就想到了我,并通过津屋的渠道向我请求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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