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手术刀 !谢克去药房交订购单的时候,正好路过门诊大厅。
一路都是闹哄哄地,还有两个男人在旁边撕扯吵架,医生们抬着担架进急诊室。
只见担架上躺着个老太太,哎呦哎呦地在不停叫唤,谢克看到了就顺便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急诊医师看到是谢克,知道这是脑外的主治医师,就说:“被助动车撞了,意识倒是蛮清楚的,就是人据说躺着起不来,所以我们出救护车去接回来的……”
这种事不说天天有吧,反正也不少见,谢克本来没放在心上,可是当他听了那个医生半句话之后,躺在担架上据说起不来的老太太突然一个利落翻身滚了下来,然后哭叫道:“儿子啊!哎哟!撞死老娘啦!杀人啦!”
谢克:“……”
她儿子,也就是刚才在边上吵架的其中一个,赶紧挤了进来,不过手中还拽着另外一个大概是骑助动车撞人的,他拉着那人指着坐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的老太太说:“你看你把我妈撞成这样,你说吧,怎么解决?”
那人怎么会还不知道自己是遇上了碰瓷,不过他毕竟真的把人给撞到了,赔是肯定要赔的。
其实一早他刚撞到人的时候就觉得有点奇怪,他开得已经不算快了,这老太太本来在人行道上走得好好的,突然就像找准了自己的车撞上来一样。当时他就有被碰瓷的感觉,可是一般碰瓷的人都是练过的,不会真的让自己碰到。然而这个老太太是真的被他撞到了,助动车和*的摩擦碰撞是装不出来的。
这个人不知道是不是正好不巧,遇上了一个简单粗暴、技能不熟的骗子,不过相比真的把人撞死,赔点钱就赔点吧,主要是得赶紧把这事儿给解决。
于是他问那个儿子:“是你妈自己撞上来的,不过我也不跟你啰嗦,出点就出点,你们想要多少?”
他原想着对方肯定狮子大开口,已经做好了讨价还价的准备,却没想到那个儿子张口就来:“一千块,我妈上医院检查以及药费和营养费,不多吧?”
开助动车的人愣了愣,这个价钱比他想得要低太多了!这时他甚至都有点怀疑这真的是巧合而不是碰瓷了,一千块这么撞一下其实没那么划算!先不说会不会撞出什么后遗症,这老年人腰腹被那么撞一下至少疼个两礼拜肯定要的,就算不住院,这点钱也就够买点好肉好菜。
别说当事人了,就连谢克等一旁的医务人员也颇为意外。一开始他们也以为是讹钱,现在这么看倒又不确定了。
那个开助动车的人只是稍微愣了一下,脸上有从心而发的压不住的喜悦,同意道:“那好吧,一千就一千。”毕竟要是一千块就能解决这事的话,他是非常乐意的。
既然双方达成了协议,老太太便也没有再继续哭闹,而是吭次吭次地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围观的人见热闹没有了便也都散了。
只有谢克没走,他感觉这件事从里到外都透着古怪。
撞到人的男子给了钱之后就匆匆离开,那个儿子则搀着自己老娘也往门口走去。
谢克想起自己在附一院急诊科实习的时候,当时带教的医师曾经跟他们说过一件事。
有一次碰到一个车祸送来的老头,结果到了医院后他反而活蹦乱跳一点也不像有事的样子。当时这个急诊医师劝他做个检查,结果那人不肯,硬说自己没事。第二天半夜,这个老头突然内出血痛晕,被家人紧急送到医院,可惜没救回来。这个医师那时候刚当上医师不久,对此事印象极为深刻,并且每次带实习生都会告诉他们,车祸后不管有事没事都一定要做检查。
想到这里,谢克上前一步拦住他们:“你们还没检查呢,怎么就这样走了?”
老太太闻言看了看儿子的脸色,其实她是觉得有点疼的,不过这种疼还在可以忍耐的范围内。不过她儿子丝毫没有要给她检查的意思,拽着她就往外走,看到谢克穿着白大褂便回答说:“救护车的车费和院前急救费我都付过了,其他不做了,我们走了。”
谢克却没让他们就这样走,依然挡在前面:“皮都擦破了,说明撞得还挺实在,还是照个ct吧。”
老太太有些意动,但那个儿子给她使了个颜色,她便闭紧了嘴巴,不语了。
那儿子眯着眼打量了一会而谢克:“不关你的事,让开。”
谢克没办法,只好侧身让他们走了,不过他远远地缀在后面,怕被发现所以隔了很长一段距离,听不见他们说话。谢克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也许等他们上了车或者离开他的视线他就会返回吧。
出了院门后,过了马路,前面两人倒是停了下来。谢克看见那个儿子不知道跟他老娘说了什么,塞了把钱给老太婆后就自顾自走了。那个老太婆则左右看看,选了另一条路。
谢克连忙朝老太婆的方向追上去,一边追一边在后面喊:“等等!”
那老太回过头一看是穿白大褂的医生,便停住了脚步:“什么事?”
谢克假装不知地“咦”了一声,“您儿子呢?”
老太神色尴尬,以她本身的泼辣如果是一般人多管闲事的话她早就把人骂滚了。但是眼前这个是医生,是白衣天使,这个职业本身就带着光环,更不要说谢克长得那么人模人样,一脸温和从容,就差在脑门上写“我是好人”了。
老太被谢克的金光笼罩,结结巴巴道:“他,他,他走了。”
谢克微笑:“是这样的,虽然你现在好好的,但是毕竟受到这么厉害的冲撞,我觉得还是应该好好检查一下。反正对方也给了医药费,不是吗?”
老太被他的笑容闪瞎,晕晕乎乎地回答:“那个人……他,他说如果有事就带我去别的医院检查。”
谢克继续加深迷人的笑容:“等到有事不就晚了吗,还是立刻检查好了。”
老太犹豫:“可是……我身上没钱呢,都在我儿子那边。”
谢克眼珠一转:“要么这样吧,如果检查结果没事的话,我想办法帮你免费。如果确实有事,你再打电话给你儿子叫他来付费。怎么样?”
“那……好吧。”老太同意了。
谢克带着老太回医院,急诊室现在不忙,就给她安排了一个床位,等着做ct。
因为谢克承诺没事就免费的关系,这老太一直拉着他不让他走。等做完ct,结果一出来,腹腔内出血。胰腺破裂,必须立刻转肝胆外科手术清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老太被吓坏了,嘴唇直哆嗦,旁边的急诊医师提醒她:“快点联系家人吧。”
老太支支吾吾:“我没家人,老头早就没了,女儿嫁到外地去了……”
谢克提醒她:“你儿子呢?”
老太太打了个激灵,立刻掏出一个手机开始拨号。那边倒是通了。老太太:“出事了,我腹腔内出血,要做手术!你这个混蛋,快点过来!”
“……”对方不知说了句什么。
老太太怒道:“我回市一医院做了检查,你可是说过不管有什么事都是你负责的!”
“啪嗒。”对方果断挂了。
老太太:“……”老太太转向谢克看着他,眼泪如小溪一般蜿蜒流下--这次是真的哭了。
原来这位真的哭起来竟然是无声的,谢克只觉得惨不忍睹,小声提醒她:“刚才不是给过一千块医药费么,再贴一点也差不多了。”
老太太把刚才那个男的给他的钱翻出来:“还好还有九百块,可惜了早知道那一百块也不能给他!”
谢克哭笑不得,你说你一大把年纪了没事去学人碰瓷干嘛?而且似乎搭档也不太靠谱……
劝了老太婆几句,谢克回到自己办公室。金小璐告诉他:“有个美女在小会议室等你。”
谢克再次见到喻琤琮的时候,恍如隔世。原本算得上是精明美丽的女强人,现在则风尘仆仆,就连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了她神态间的疲惫。不过她的脊背挺得还是很直。
谢克没什么好茶请人喝,仍然是一杯温热的纯净水。
喻琤琮用手摩搓着一次性纸杯的杯沿。谢克注意到她的指甲尖端有些斑驳,似乎是指甲油上了久了没有重新涂过所以就显得不那么光鲜。脸上的妆依然那么完美,而手上的却不,喻琤琮最近过得一定不顺心。
“有什么事吗?”喻玲珑的死有段日子了,其实谢克老早就做好了回答各种问题的准备。然而谭国锋那里除了当天下午就到他家去录了口供之外,后来便再没出现过。喻琤琮与喻玲珑的姐妹关系如何,谢克不知道,但即便是要问,也早该来了。景浩然更不用说,一早发了声明请大家不要打扰死者,让死者安息。
喻玲珑那天邀他单独谈话的事,想必身为妹妹和研讨会承办方的喻琤琮也很清楚,或者说这是亚穹和景局长联手制作的一场好戏。只可惜这场戏落幕的方式大概让他们都,万万没想到吧。
喻琤琮没开口,就连谢克也陷入了沉思中。
半晌,喻琤琮终于说:“我辞职了。”
谢克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个,其实喻琤琮跟谢克平时不怎么有机会联系,她接触的都是院长级别的。
喻琤琮又说:“我姐姐她……你有什么线索吗?”
谢克摇摇头:“她跟我谈的事情,想必你们亚穹的人和景局长都很清楚。我虽然没答应,但她也没强求。我猜测这只是第一次接触,但应该不是最后一次,只是没想到我离开之后……你节哀吧。”
喻琤琮:“嗯,我只想知道,从你的角度来看的话,她有没有可能在你走后马上跳楼?”
谢克想了想说:“她的态度一直很积极,哪怕我拒绝她的提议。所以我想一定是发生了别的事。”
喻琤琮点点头:“谢谢,我走了。”
没想到就这样结束了,谢克起身送她。喻琤琮进电梯前对他说:“亚穹的老板野心很大,你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