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大周天下 !周澈转回锦衣奴面前,笑道:“请你稍等片刻,我们这就把屋舍腾出。”既然腾出,干脆就腾个干干净净,叫来韦强,吩咐说道,“将武柏带出来,暂扣前院。”
锦衣奴“哼”了声,问道:“武柏是谁?”
“一个犯了案子的泼皮。”
“带走带走!”锦衣奴强调,“后院一个人都不准留!”
加上姜俏,亭中八个人一起动手,先把姜父请出,搀扶到前院屋中,再将后院所有的屋舍尽数打扫一遍,又按锦衣奴的交代,把被褥枕头等悉数拿走,堆放到前院屋中。
周澈求职亭部时,只看到了亭部的自由与能结交豪杰,虽也知道需要迎来送往,但没太过在意。今日有“贵人”投宿,总算尝到了其中滋味,暗自想道:“当日,族兄周鼎劝我莫做亭职时,曾引前汉名士之语:‘大丈夫安能为人役哉’!初不介意,今日方知其味!总算理解后世那句‘安能为五斗米而折腰’。”
不过,相比“大计”,这点“为人役”他还能承受。
锦衣奴等他们打扫完,命随从的奴婢从车中取出卧具诸物,并及铜灯、铜镜、铜匜、漆盘、漆壶、漆卮、银勺、银碗、象牙箸、短匕等等,还捧了个香炉,一个青瓷唾器,两个盛放化妆品的严具,等等的生活用品,放置到北边屋中。
一番清扫、布置下来,天已擦黑。
亭舍外的车马队打起了火把,火苗跳动,映得亭前通通红红。凉风吹过,带来田野中的清香,远处的安静衬托出了近处的喧杂。在亭部众人的迎请下,车队的主人终于下了车。
五辆辎车,共坐了三个人。
一个男子,两个女子。
男子二十上下,头裹幅巾,身穿黑袍,行走端详,举止晏然。两个女子,观其打扮,前头的少妇应是男子的妻子,后头那个妇人则是大婢。
车外的武士、骑奴、婢从们皆躬身行礼,给他们让开道路。
辎车进不了院,一字排开,停到路边。马厩里也拴不下这么多马,骑奴们自将坐骑拢到一处,由人专管。最先问话的那人带了十几个武士、奴婢随从入内。
从始至终,这黑衣男子一句话都没和周澈众人说。对此,周澈也不在意。
将这些人送入后院,庆锋问道:“可要俺们准备饭食么?”
锦衣奴鄙夷地说道:“谁耐烦吃你们的饭!俺们自己做。”欲入屋内,又转身叫住庆锋,摸出几个钱,丢给他,道,“俺见你们前院养的有鸡,挑一只肥美的,交给外头的人。”
迎请黑衣男子入内时,周仓、裴元绍、韦强、严伟、邢刚都跟着,待返回前院后,见左右无人,韦强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说道:“好大的排场!”
裴元绍连连点头,憧憬地说道:“若能有一日,俺有如此风光,不枉活这一遭!”
周仓摸了摸佩刀,羡慕地说道:“那些武士连佩的刀鞘都是上等质材,别说里边的刀了!定然锋利。俺要是能有一柄,倾家荡产也愿。”
严伟嘲笑他:“你就别想了。也不想想,能和人家比么?”吧唧两下嘴,问诸人,“你们瞧见了么?那个大婢真是美气,在院门口时,她瞧了我一眼,那双眼水汪汪的,真勾死个人。要能和这样的美人儿睡上一夜,死也愿意!”男子的妻子相貌普通,那个大婢却十分妖娆娇媚。
邢刚使劲儿瞪着严伟,说道:“就你?目陷腮高,长得跟个胡奴似的!就算有此好事,也该不到你!”问周澈,“澈君,你说是么?”
诸人志向不同,所见、所想也不同。周澈微笑,说道:“隔墙有耳,你们不要乱说了。”向院外努了努嘴,道,“如果被人听见,不免麻烦。”
庆锋亦道:“对,对,都小心点,别胡扯乱说的。得罪了贵人,谁也救不了你们。”叫韦强,“将薪烛拿来,给俺照个亮。”抬头望了望夜空,一勾弯月悬挂西天,繁星点点,说道,“不早了,等将鸡给他们送去,咱们也该做饭了。”与韦强一道,自去鸡埘捉鸡。
裴元绍、严伟、邢刚去院外,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
周仓问道:“三叔,晚上怎么住?”
前院只有两间卧室,一间堂屋。加上姜俏、姜父,还有武柏,九个人,很不好安排。周澈说道:“让俊杰陪着阿翁住一间屋。在堂屋里打个地铺,住两个人,把武柏也绑到堂屋,顺便看着他。剩下的人,挤一挤,凑合一间屋里住就是了。”问,“阿翁呢?”
“俊杰陪着在屋里呢。”
来了贵人,姜俏、姜父案犯亲属的身份,当然不愿在外边抛头露面。周澈往屋里看去,见黑通通的,没有点烛,料是因姜俏不熟屋内陈设,没找着燧石,说道:“这位‘贵人’随从甚多,用不着咱们。你我别在院内傻站了,走,进屋去,点起灯。”
两人说着话走入屋内。周澈先去找姜父和姜俏,他两人坐在庆锋、韦强住的屋中。听见周澈进来,两人摸黑起身。屋里比外边黑,猛然进来看不见东西,等眼睛适应了,周澈忙过去搀扶其坐下,内疚地说道:“阿翁,有人借宿,不得不将后院让出。你别生气。”
姜父握着周澈的手,哑着嗓子说道:“俺怎么会生气呢?阿澈,来的是贵人,你别因为俺这一个老头子和他们闹别扭,不值当。俺老了,不挑剔,一把老骨头,住哪儿都行!”
“阿翁,瞧您这精神矍铄,身子骨儿又好的,哪儿老了?年轻着呢!少说还得再活一百年。”
姜父笑了起来,说道:“你这孩子,就是会说话。”转头往姜俏坐的地方看,又道,“以后啊,你得多教教俊杰,他整天不出门、不见人,只捧着书看个没完,嘴笨,不会说话!”
“有的人敏于言,有的人敏于行。俊杰饱读经书,年少老成,来日必成大器,阿翁,你就等着享福吧。”他叹了口气,说道:“只苦了我的枫郎。”
借助微弱的夜光,周仓找着燧石,啪啪地打出火,点着薪烛,驱散了室内的黑暗,众人闲话,其乐融融。
……
浓浓的柴火烟味儿飘入屋内,也不知是袁家的人还是庆锋做起了饭。一阵脚步声响,一人来到屋外,叫道:“亭长在么?”听声音像是那个锦衣奴。
姜父收了笑声,说道:“贵人找仓君,阿澈,你们快点去吧,别耽误住了。”
周仓道:“都安置下了,又来叫我们。是短缺了什么物什,还是后院哪儿没打扫干净?”从席上起身,穿上鞋子,对姜父说道,“好,我和三叔出去看看。”出得屋外,果然是那锦衣奴。
“请问何事?”
“你随俺来,我家主人要见你们。”
后院还是那个后院,感觉截然不同。
周澈、姜父、姜俏住时,院中较为冷清。而如今,还没进院门,门口就站了两个带刀的武士。进入院内,大榆树下或坐或站,又有三四个随从。两边的屋舍都点起了灯,并在院中点起了火把,亮堂堂的。靠墙的水井处,两个大奴正取水。北边最里边那套屋外立了两个俊俏小婢。
本来屋里地面裸露,不知什么时候铺上了毯子。在门口,锦衣奴指令周澈二人脱下鞋子,领他们入内。毯子色泽绚丽,柔软暖和,踩在上边一点声音没有。
与周澈他们只能用薪烛取光不同,这袁家用的乃是灯油。屋内高高低低放了好几个青铜灯架,一个灯架上多的十几盏灯,小的也有四五盏,把室内照得如同白昼也似。
黑衣男子负手立在西壁,看墙上的字。年轻少妇、也即他的妻子不见人影,可能是在卧室里;那个大婢跪坐在案几边,正在研磨。
严伟对这大婢念念不忘,初见时,周澈并没怎么细看,此时不禁多看了几眼,——因她换了件衣服。
她原先穿的是袍子,此时换上襦裙,紫襦到腰,黄裙曳地,腰间束了绢条,两端丝带下垂,襦裙的质料很轻薄,贴在她的身上,胸前高耸,臀部浑圆,跪坐在臀下的一双足没穿足衣,有两根脚趾露在裙子的外边,如珍珠柔腻,颇是诱人。
她比那年轻少妇大上几岁,可能二十四五,一身妆扮素而不艳,体贴合身,成熟诱人。
黑衣男子转过身,面对周澈、周仓,上下瞧了两眼,问周仓:“你便是亭长么?”刚才已见过面了,他却又问一遍,也不知是刚才没记住,还是根本就没记,想来后者的可能性大点。
“是。”
“汝可知晓你们这有个叫‘周澈’的么”
“贵人说的是谁?周澈?”周仓问道。
“你认得么?”
“认得。”
“他在何处?”
这时一旁的周澈起身行礼道:“贵人!吾便是周澈,字皓粼。敢问贵人大名?”
“哦?汝便是?可知何伯求?”
“知也。”周澈此刻心里奇怪问这干嘛。
“在何伯求逃出洛阳,得君之助?汝南周氏与我袁氏同郡齐名,并为天下名族,果有几分道理。”黑衣男子联系到出身,发了句感慨,紧接着面色一变,说道,“汝当日救下何伯求,现已在士林中小有名气,吾在汝阳听何伯求和吾兄夸赞你,甚为好奇,真义士也。然”冷笑一声,“汝出身名门世家,却连眼前的世道都看不清楚,可怜可叹!这世道你以为你想做仇览仇季智就能做的么?”
他伸出手,道:“拿笔来。”
那美貌婢女忙将笔拿起,捧了砚台,起身伺候。他抓住笔,转回身,便在墙上,写了一句:“鸾鸟凤凰,日以远兮。燕雀乌鹊,巢堂坛兮。”这人写的是隶书,蚕头燕尾,古朴厚重;以周澈后世的眼光看来,写得不错。
男子丢下砚台,指着墙壁,说道:“尔等给我看好了!这面墙上的墨,还有我写的字,一个不能动。日后若有来宿的人问起,你就告诉他,汝阳袁术所写!周皓粼你原来也不过如此,亏吾兄长常说要见一见你这样的义士。”
周澈苦笑,看着墙壁,心道:“原来叫我来是为了这个。你嫉妒袁绍是你的事情,干嘛来找我茬。”
周澈之前来亭部任职的话想必已经名传汝南了,确实是充满了报国的理想;但是袁术这句出自屈原《九章·涉江》“鸾鸟凤凰,日以远兮。燕雀乌鹊,巢堂坛兮”却是在说眼下阉宦当道,鸾鸟日远。
名士之间,若性气相投,便肝胆相照,托生死。若道不同,便羞与为伍,耻同郡。在这一点上,与游侠有相似之处。
周澈心想:“袁术和袁绍的名士之争,何苦波及到自己,就因为袁绍听了何颙的夸赞,想见自己,袁术就妒忌哥哥?估计是何颙交好袁绍,没理会他,所以愤恨?!这哥俩真逗。哼,一个蒙受冢中枯骨余恩的家伙,何足介意,吾早晚必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