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长嬴 !对于这份礼,卫新咏跟顾夕年一开始都认为,十有八.九是略有姿色的舞伎之类。
主要是顾乃峥负责招待的那几位许宗文送来的人质里,已经有好几位收下顾乃峥送的舞伎了。所谓有一就有二……估计是那边收不下了就惦记上这边了吧?
只不过卫新咏有所耳闻的是……许宗文那几个子侄估计还不知道……就是顾乃峥给他们送舞伎绝对不是像他们想的,是为了讨好他们或和他们套话之类。
这事情说来还有点话长:早先帝都沦陷时,做主人的都死伤纷纷,下人更加顾不上。比寻常下人还要低贱、但各家都会预备上的家伎那就更加管不了了。
守孝时这种事当然是搁置不提的。
但现在孝满了,帝都暂时又还算太平。各家也开始派人到处挑挑选选的买人了……士族么,若是因为天下大乱就不豢养家伎乐工不好生享受生活,那也不能叫士族了。
顾家也一样。
但跟其他人家不太一样的是,顾乃峥对家伎的容貌非常挑剔——诸位可能还记得他当年谈到那群前太子申寻觉得还不错的采莲女时是何等刻薄。
而他又不可能亲自挨个去买人。
如今帝都元气未复,牙行虽然重建,但也汇集不了多少人。因此大抵都是派下人去京畿买,这样就不太可能带到顾家让他过了目,满意了再拍板。
而买过来的人既然签过契了,他不满意的再全退回去也不太可能。
寻常人家就是留下来做使女什么的。
可顾乃峥不!
他把这些人随便调教几下,做身舞衣,全部送给了自己负责看管的许宗文这一方的人质。
重点是,送完之后他跑去找霍照玉要银子……
若千里之外的卫长嬴知道此事,一定会欣慰的觉得从前的顾大公子如今的顾大老爷,真是隔了数年仍旧不改初心——当年她跟沈藏锋新婚燕尔的出行,有眼睛的都知道不要去打扰。顾乃峥硬是插进来跟他们一道用饭也就罢了,居然还把解家酒肆特意招待他们夫妇的酒菜大部分吃喝了去……
可怕的是,他还坚定的认为,经过这顿饭,他跟卫长嬴这个弟媳关系也很好了……
所以卫新咏跟顾夕年都已经做好了接受一批姿色平平、舞技也只是刚学的舞伎的准备。
正好这地方也缺几个使女,粗手笨脚一点也无所谓,反正自从虎奴死在青州军手里后,卫新咏就没觉得哪个人服侍自己贴心过。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
顾乃峥派人送来的,不是预料之中的莺莺燕燕。
赫然是七八个威武且魁梧的男子!
……本来倒也罢了,顾夕年微愣之后还含笑道:“究竟大哥想的周到,这院子太过冷清,有几个侍卫花匠之类在里面也好增添些人气。”院子外当然是有人把守的。
不意紧跟着这些男子走进来的顾乃峥意气风发的长笑数声后,志得意满的朗声问:“卫先生看这几个如何?”
卫新咏在跟士族子弟交往时,一般来说是很好说话的,他很客气的点了点头。
但!
这次他还没找出几句赞美侍卫的客气话,顾乃峥已经兴冲冲的炫耀他的贴心:
“我就说卫先生你独身一人到帝都来做客,想必是难捺相思之情!而舍弟既然负责在此期间陪伴卫先生,岂能在这上面怠慢了先生?即使他想不到,我这个做哥哥的少不得要替他弥补……”
这番话让卫新咏跟顾夕年还有点回不过神来,卫新咏只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我对谁相思之情难以按捺?”
就听顾乃峥理所当然、用犹如说起窗外一枝紫薇花一样云淡风轻的语气道:“除了莫将军,还能是谁呢?”
然后……
卫新咏跟顾夕年同时感到九雷轰顶,整个人都不好了——亏得顾夕年是跟这个嫡兄一起长大的,反应堪称敏捷无比,他强忍一口心头血,跳起来把顾乃峥一把推出门,赶紧把门砰的一声砸上——再回头,卫新咏已经笑得苍凉的问出了刚才那句话……
“呃……”随口解释了一句后,顾夕年觉得自己现在也快疯了……他要怎么解释?这根本没法解释好么?关键是顾乃峥自己招了啊!
顾夕年此刻掐死这个嫡兄的心都有了,慢说卫新咏肯定不好男风——不然自己跟他相处这些日子早就看出端倪了。就算他好男风,这又不是什么得脸的事情,你光明正大送男宠过来,还扯着喉咙表功劳……你是想找死么!
你偷偷送了之后偷偷说一声,我也能给你圆场啊!
而事情还没完,顾夕年尚未想好话语,门又被拍得砰砰作响!
“开门!我要听听他到底想说什么!”卫新咏扶着跟前的书案大口喘息良久,抓起那方这几日经常玩赏的砚台就砸了出去,怒不可遏的喝道!
顾夕年为了避免身份特殊又身体孱弱的人质跟自己那大哥决一死战——怎么想都是整天心情愉快又身体健康的顾乃峥会赢——何况老话是怎么说的?祸害遗千年啊!
顾乃峥他若是那么容易出事,他就不是顾乃峥了!比如说多少俊杰惨死的帝都沦陷,顾夕年都是拼着九死一生才逃出生天,而顾乃峥居然因为早两年编排妻子外祖父,惹怒岳母,把他们夫妇打发外放,就这么轻松躲过一劫……
可怜的顾二老爷擦着冷汗、忍着全身上下无一处对劲,卑躬屈膝的代兄请罪,好容易把卫新咏哄得略略冷静,可算肯坐下来喝口茶定定心了。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外面的拍门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大哥您可算不耐烦的走了,您再不走,愚弟简直活不下去了!”
而顾夕年才腹诽了这么一句,内室的门竟被推开,顾乃峥喘着粗气拍着衣袍下摆沾的窗台上的灰,不满的走出来道:“我话还没说完,卫先生你用不着这么猴急……咦,二弟你为什么把为兄推出门,自己却还留这儿不走?难道你们?”
看着顾乃峥毫无造作的愕然神情,顾夕年觉得接下来不用考虑卫新咏跟顾乃峥拼命也会输了,因为他现在十万分的想亲身上阵:“大哥!!!你疯了么?!”
顾夕年用最后的意志克制住弑兄的冲动,奈何顾乃峥不理解他,犹豫了一下后,对卫新咏道:“舍弟跟卫先生你的事情,咱们等等再说。我先说下今儿送来的人……”
卫新咏也不知道是气得站都站不起来了,还是气过了头简直不知道要怎么报复他才好。此刻倒是目光怨毒的坐在那儿点头
,甚至还哈哈而笑:“你说!”
“卫先生你不是许家那些泥腿子,什么自幼千挑万选、数十年名师悉心栽培这种虚的话我也不跟你说了。”顾乃峥一脸“吾乃君子”,郑重的道,“事实上他们都是我家或裴家淘汰下来的私兵,皆受了不能再上战场的伤。不过这床第上却是无妨的……主要是我得跟卫先生你交代一句,回头霍家耀那吝啬鬼若打发了人过来跟你核对,你可千万记好人数不要说少了,否则我拿不齐银钱……”
“卫先生您冷静点……卫先生?卫先生!卫先生您醒一醒!”
片刻后,顾夕年惊恐的声音传到外头,“快!来人!去请太医……不,快去请端木八小姐!”
……而被庶弟撩起袍子从内室一路踹出门去的顾乃峥,衣冠不整狼狈万分的回到自己家里,还很纳闷的向妻子苏鱼丽诉苦:“夫人你评评理,你说子阳跟这卫新咏莫不是疯了?居然这样对待我!要不是念着子阳的面子,我还不想把那些人送给卫新咏做玩物呢!”
苏鱼丽问了问经过,饶她这些年早就对丈夫的种种言语和行为淡然以对了,这些日子又为娘家愁烦,也不禁惊呆了!
“你你你你!”苏鱼丽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讲了,指着丈夫的鼻尖结巴半晌才道,“你为什么要给卫新咏送男人?!难道他好男风吗?”
“他不好男风,为什么为了那莫彬蔚,连卫家都不回了?”顾乃峥一句理直气壮的反问让苏鱼丽差点当场吐血三升,这厮却还振振有辞的道,“不就是怕卫老阀主反对他跟莫彬蔚这场不伦之恋?否则傻子才会放着好好的大树不乘凉、跑去投奔个当初连名号都没有的泥腿子呢!”
又说,“前两日圣上欲将清欣公主下降给他,他连想都没想就推了——谁不知道清欣公主美貌无比,即使魏室现在衰微了,但卫新咏自己大有才干,又是连瑞羽堂都敢不回去的人。哪里会介意这个?清欣公主那般美貌,怕是石头见了都要动心,他居然能够弃若敝履,那肯定是好男风啊!”
他很忿然,“我可是特意打听了莫彬蔚的长相,专门挑了最有行伍风范的一批人手给他……”
“啪!”
顾乃峥话没说完,已经完全忍耐不住的苏鱼丽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夫人,你为什么打我?”顾乃峥摸着脸,愕然万分!
“我……”苏鱼丽驭夫有术,顾乃峥虽然是世家子弟中的奇葩,但这些年来下,被她调教的也是很听话的。私下里,苏鱼丽也没少训斥他……可这种当面掌掴还是头一遭,是以连苏鱼丽看着自己的掌心,一时间也有点发愣……
却听顾乃峥似回过神,愤怒的指责道:“清欣公主确实美貌——我不过讲了句实话,又没说你丑,又没说想休了你去尚主,你……你这个妒妇!”
苏鱼丽大口大口喘息着,她一直觉得自己这夫婿虽然奇葩得紧,但以自己打小以来养就的气度跟心胸、眼界,不难跟他过好。但现在,苏鱼丽深刻的意识到自己错了!
这种夫婿……这种夫婿还能再要吗?!
见顾乃峥还要再说什么,苏鱼丽只觉得脑中一热,卷起袖子又一个耳光抽过去,面目狰狞的怒喝道:“你给我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