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长嬴 !卫郑音越想越气、越想越恨!
曲嬷嬷正百般劝解都不能让她冷静下来的时候,外头却有人来报:“二小姐回来了,这会在门口,道是想给夫人请安。”
“鱼漓?”卫郑音正气着儿子的不争气与大嫂的落井下石,听说大嫂的亲生女儿回娘家来、还要过来给自己请安,十分的不想见,就吩咐道,“告诉她,我这会乏着,她的好意我心领了,还是下次再说罢。”
下人也知道五公子跪了两天两夜,夫人的心情肯定不会好,恭恭敬敬的应了,才去告诉苏鱼漓。
然而过了不久,满头大汗的下人又折了回来,无可奈何的禀告道:“二小姐说好几日不见夫人,实在想念,一定要进来见见夫人。”
“这母女两个怎么都一个样子,一点儿也不识趣?”卫郑音平常对苏鱼漓这侄女印象还是不错的,但现在为了儿子心里实在愁烦,也不禁暗骂了一句。想了想,又担心苏鱼漓好好的怎么就回娘家来了,别是钱氏特意喊回来给自己使绊子的,强行打发了她走,到处去说自己这个三婶母的不慈爱……到底忍了怒火,道,“她既然这样想孝顺,那就进来罢。”
片刻之后,穿着绛地折枝梅花窄袖交领上襦、束着牙色留仙裙的苏鱼漓把使女和引她进来的下仆都留在门外,独自上堂来给婶母请安,卫郑音淡淡的叫了起,没有寒暄就问道:“你今儿个怎么回来了?”
苏鱼漓察言观色也知道这三婶母此刻是不想见自己的,忙赔笑道:“这几日得闲,想着好些时候没见到家里人了,就请婆婆准许回来看看。”
“你如今出了阁,算是钱家人了,不好跟做女孩子的时候比。”卫郑音语重心长的道,“纵然婆婆好说话,你总是往娘家跑,没准妯娌也要生怨言。”
苏鱼漓尴尬的谢了婶母教训,见卫郑音又要说话,生怕她继续赶自己走,忙道:“婶母,侄女才回来就听说了五弟的事儿?”
卫郑音脸上有点挂不住,顿了片刻才道:“我想你也是为了这个才来的。这逆子……就由他跪着好了,你不要理他。”
苏鱼漓听出婶母在讽刺自己之前所言过来是为了给婶母请安的托词,脸上也红了红,但还是道:“方才在大房那边,听母亲与母亲身边的人说了几句,大致经过侄女也晓得了……侄女……倒是有些想法。”
卫郑音一怔,先是一喜——她如今很觉得有点下不来台,既心疼儿子伤势才愈、身子骨儿都没恢复全呢,这一跪两天两夜的可别又病倒了,如今季去病师徒还都不在帝都!又不肯答应了苏鱼舞继续上阵作战。如此进退维谷之际,不管是谁,哪怕是钱氏过来连讽带刺的给她个主意她都感激不尽了……
只是想到钱氏,卫郑音心头复一凛:虽然说她对苏鱼漓的印象不错,可侄女究竟是侄女,谁知道苏鱼漓为了嫡弟的阀主之位,会不会利用平常在三房的印象阴上一把?
所以她忍住情绪,淡淡的问:“漓儿有什么好主意?却快说与婶母听听。”
苏鱼漓就道:“听说五弟如今所求的是两件事,一件是娶宋家大小姐为妻;另一件是身体恢复之后继续前往东胡上阵?”
卫郑音没作声,苏鱼漓不免有点尴尬,顿了顿才道:“侄女以为三婶不如准了五弟所求的头一件,然后,再用第一件,去劝说五弟放弃第二件的想法。”
“你道我跟你三叔没有这样做吗?”卫郑音一皱眉头,叹息道,“只是那个逆子……他一件也不肯放弃!”倘若不答应不再去东胡就坚决不给他聘宋在水为妻这一点能吓住苏鱼舞,这事儿早就解决了!
要知道苏秀葳夫妇虽然在去和宋羽望商议婚事前这样松口,心疼孙儿的邓老夫人可是没口子的答应了向宋家提亲的事情的,至于后者——同样被孙儿先前重伤吓得死去活来的老夫人也认为必须一口拒绝!邓
老夫人可是拿向宋家提亲来吓过苏鱼舞,道是孙儿再不起来、再不允诺不去东胡了,那就不给他聘宋在水了……可苏鱼舞根本不为所动!
虽然心里觉得苏鱼漓过来没准是钱氏的阴谋,然而也抱着万一的希望这侄女是好心呢?如今听了苏鱼漓的建议不免心下失望万分。
就听苏鱼漓道:“三婶母,侄女是说,何不先给五弟聘下宋家大小姐,尔后再请宋家大小姐来劝说五弟呢?”
“这……?”卫郑音一愣。
苏鱼漓解释道:“宋家大小姐的事儿,帝都各家都晓得。侄女不是说宋大小姐不好,只是……五弟既然不计较这些,坚持要娶她,想来是真心喜欢她的。既然如此,没准宋大小姐能够让五弟改变主意?”
她又怕这么说了之后,卫郑音会因此对宋在水有成见,忙又补充道,“侄女不是说在五弟心目之中宋大小姐的地位高于三叔跟三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侄女只是想着五弟这会子是犯了倔了,家里人好说歹说他都听不进去,没准换个人换个方法来说倒是能成?只可惜大姐姐跟卫表妹都不在帝都,不然请她们来劝也不必劳烦宋大小姐了。”特意拖了苏鱼丽跟卫长嬴这两个卫郑音宠爱的晚辈出来比,好降低卫郑音对宋在水的反感。
卫郑音紧紧皱着眉,很怀疑这主意就是钱氏的意思:苏秀葳去跟宋羽望商议婚事,因为还不知道宋家会不会答应,再者夫妇两个不赞成结这门亲,所以巴不得宋家拒绝了好说服苏鱼舞。是以此事还没让家里其他人知晓。
钱氏……这是惟恐苏鱼舞不娶宋在水这么个尴尬的人选吗?还是有旁的算盘?
她心里很不高兴,只是这事也没有证据,侄女专门跑过来献计,自己不用也就算了,骂她一顿,反而落人口舌,所以只是淡淡的道:“我知道了,只是这不肖子委实可恨!就叫他多跪一会子也好。”
如此也不说用也不说不用,轻描淡写的打发了苏鱼漓。
苏鱼漓回到大房,一进门,就有小使女惶惶然过来告诉她:“大夫人方才正找您呢!听说您去了三房很是不喜。”
岂只是不喜?苏鱼漓进屋之后,看到本来屏风前的一对摆瓶如今就剩了一个不说,地上的毡毯也分明是才换过的,显然母亲不但不高兴,而且还又发了火。她心里叹了口气,上前给阴着脸故意不看自己的钱氏请安:“母亲!”
钱氏阴阳怪气的道:“原来你眼里还认得我这个母亲?我道你三婶才是你的亲生母亲呢!”
苏鱼漓抿了抿嘴,低头道:“女儿不敢。”
“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好容易从娘家回来一趟,我倒是兴兴头头的打发人抓紧去蒸你最爱吃的点心。结果点心还没端上来,娘儿两个没来得及说句体己话儿,你就跑到三房去给你三婶嘘寒问暖了!”钱氏尖酸刻薄的道,“若不是你只跟鱼丽差几个月,这府里上上下下也没人传说过你三婶生过双生子之事,恐怕你一准怀疑你其实是你三婶生得罢?!纵然如此,你这颗心,还是向着她!我竟是白养了一个女儿!”
“母亲……”苏鱼漓想争辩,但钱氏根本就不想听她的,歇斯底里的发泄了一番,累了,才扶着案,问她:“你都去给那卫氏说了什么?”
苏鱼漓如实道:“女儿建议三叔三婶依了五弟,为其聘宋家大小姐为妻……”
她话还没说完,钱氏就气得给了她一个耳光,喝骂道:“天下竟然有你这样胳膊肘往外拐的糊涂人!宋家大小姐——那一位本身城府手腕就是宋家精心教导出来的!纵然容貌损了,也不可能帮扶不了夫婿!更不要说她是江南堂这一代唯一的女儿,还是嫡女!那宋羽望对发妻念念不忘,这么多年来慢说续弦,连侍妾都没要一个!你说他得多疼这个唯一的女儿?!鱼舞若是娶了她,这会子可能吃点亏,可宋羽望父子都正值壮年,圣
上却已经老迈……”
苏鱼漓起初听着她训斥,这会闻言不禁大惊,赶忙阻止道:“母亲慎言!”
一屋子下人都看着听着呢啊!就算谁都知道圣上年事已高,没准明后日就要驾崩了。到那时候宋大小姐自然不会这样尴尬了,所以阻挡宋在水婚事的归根到底还是她的破相……可您这样说了出来,叫人传了出去,就是您诅咒圣上啊!
圣上确实昏庸,也忌惮阀阅,然而他怎么都是皇帝!这天下还姓着申呢!您就这样诅咒他寿元了,他能放过您?到时候连苏家都要被拖累的啊!
索性钱氏被女儿这么一喊也醒悟了过来,冷冷的看了眼四周——下仆们知道她狠辣,都吓得一起跪倒在地,哭道:“婢子们方才什么都没有听见!”
钱氏阴恻恻的道:“你们都先下去到偏屋,荧儿,你带人去看着她们,等我过会子处置。”
一时间堂上堂下哭喊声不绝——可都叫钱氏的心腹荧儿领着一干心腹嬷嬷强行堵了嘴拖走了。内中也有嚷着请二小姐救命的,苏鱼漓咬着唇,硬生生的别开脸去,这个动作让钱氏心里舒缓了点,随即又恼怒起来:“这会子倒是知道心狠了?怎么就那么偏心着三房?卫郑音自恃着鱼舞在东胡立下大功,现下正眼高于顶的挑挑选选,所以才看不上宋家大小姐!阀阅里头如今年岁相合又还没许人的,除了宋在水就是端木芯淼,可论城府手段,端木芯淼也不知道去宋在水多少里!这么个能干精明识大体的媳妇,三房错过了最好!你还要去提醒她!”
苏鱼漓方才挨了一耳光,虽然钱氏心疼女儿没太用力,此刻也不敢继续说出她给三婶建议让苏鱼舞娶宋在水、然后让宋在水劝说苏鱼舞不要去东胡了,只好小声道:“当初为了女儿能够提早与夫君完婚,好不耽搁了夫君去东胡,大姐姐……很是没了脸。但三婶跟大姐姐都没怪女儿,反而对女儿宽慰有加,女儿想着平常也没有什么报答三婶跟大姐姐的地方。如今大姐姐随大姐夫外放,五弟这样……女儿代大姐姐过去宽慰三婶几句也是应该的。”
钱氏冷笑着道:“你代鱼丽去宽慰她?鱼丽是她的亲生女儿,你是吗?你不知道她最恨我不过,如今心里烦着鱼舞的事情,见你过去不恼就不错了,还拿你代替鱼丽!真是可笑!”
苏鱼漓不敢跟母亲争辩,嗫喏半晌才道:“三婶没有迁怒女儿,很是客气。”
“若潜到底不是我生的!”钱氏深深叹了口气,“你的同母兄弟如今就只鱼梁一个,他也就你这个亲姐姐,你不给他考虑,还去帮着他的对头,你叫他心里怎么想?”
苏鱼漓面红耳赤。
钱氏见女儿回答不出来,就放缓了语气继续道:“本来鱼舞熬过了上次那一劫,我也死了心了!只盘算着给鱼梁多弄点家产,往后打发了他外任,莫要被三房踩在脚底下就好。但如今鱼舞自己犯糊涂,上次受了那么重的伤,亏得季去病赶到才捡了一条性命,如今居然还不珍惜!他既然自己想死,这是上天看不过咱们大房受的委屈在帮咱们!你可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胳膊往外拐!”
苏鱼漓听着母亲丝毫不加掩饰的盼望堂弟早日为国捐躯的话语,全身一震,喃喃道:“只是一个阀主之位,五弟到底也是咱们骨肉。母亲您这是……何苦啊?”
“你懂什么!”钱氏冷冷的道,“这是关系后辈子孙的大事儿!今儿个我不心狠手辣,往后难道看着咱们这一房的子孙去给三房做低伏小吗?!”女儿这话让她很不放心,就吩咐,“你这次回去之后,没有大事不用回娘家来了!已经出阁的人,老是往家里跑,你婆婆妯娌念着亲戚不说你,背后也要议论我没管教好你!知道吗?”
听出这是怕自己回来之后继续跟三房接触,苏鱼漓咬唇良久,到底在母亲严厉的目光下点了头:“女儿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