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拾取一只段小郎 !到得厅上,阿碧请各人就座,便有男仆奉上清茶糕点。
段誉端起茶碗,扑鼻一阵清香,揭开盖碗,只见淡绿茶水中飘浮着一粒粒深碧的茶叶,“以前倒没见过这种茶。”
鸠摩智常年只在吐蕃居住,喝惯了苦涩的黑茶砖,如今见茶水碧绿,便疑心有毒,不肯去碰。
陆子诚见状便轻笑道,“这一路风餐露宿,难得有这等好茶,大师怎地不喝?莫不是疑心人家小姑娘会给你下毒?”
段誉闻言接口道,“大师你自称是慕容博的好友,如何他家人也处处严加提防?”
鸠摩智心情不好,当下也懒得搭理这两个人,只坐着向里面张望。
陆子诚和段誉对视一眼,便也不再作声。
不一会儿,阿碧从里间出来,鸠摩智忙问道,“你阿朱姐姐呢?”
“噢,我阿朱姐姐可不住这儿。”阿碧道。
“那你方才进去做什么了?”鸠摩智怒道。
“我……你这大和尚。”阿碧佯怒道,接着测过身不再理他。
“大师你这就有些过分了,人家姑娘家的事儿,你问那么清楚做什么?”陆子诚一派谴责的语气。
“可不是?”段誉道,“子诚,你看,我早说了他是个不收清规戒律的。”
鸠摩智闻言气结,却也只得咽下这一口气,“如此便请姑娘去通知你的阿朱姊姊。”
阿碧笑道:“阿朱的庄子离这里有四九水路,今天来不及去啦,三位在这里住一晚,明日一早,我送四位去‘听香水榭’。”
鸠摩智道:“早知如此,姑娘径自送我们去听香水榭,岂不爽快?”
阿碧笑道:“这里没人陪我讲闲话,闷也闷的很。好容易来了几个客人,总归要留你们几位住上一日。”
鸠摩智闻言怒道,“我大老远来可不是陪小丫头说闲话的。”
“哎……”陆子诚上前一步挡在阿碧面前,“大师,你怎么能对人家姑娘家这般凶悍?你不愿意陪,我倒是愿意。”
“没有关系的陆公子。”阿碧笑道,脸上没有丝毫惊慌,“江湖上的豪杰多有来拜会我家公子的,其中凶神恶煞的也不少,但是论本事比起我家公子都差远了,我可不怕呢。”
她话未说完,后堂转出一个须发如银的老人,手中撑着一根拐杖,说道:“阿碧,是谁在这里大呼小叫的?”说的却是官话,语音甚是纯正。
鸠摩智向那老人道:“这位施主尊姓大名?是慕容先生的亲戚,还是朋友?”
那老人裂嘴一笑,说道:“老头儿是公子爷的老仆,有什么尊姓大名?听说大师是我们故世的老爷的好朋友,不知有什么吩咐。”
鸠摩智道:“小僧需见到公子后当面奉告。”
那老人道:“那可不巧了,公子爷前天动身出门,说不定哪一天才回来。”
鸠摩智问道:“慕容公子去了何处?”
那老人侧过了头,伸手敲敲自己的额角,道:“好像是去西夏国,又说什么辽国,也说不定是吐蕃,再不然便是大理。”
鸠摩智哼了一声,心中不悦,说道:“既是如此,我也不等公子回来了,请管家带我去慕容先生墓前一拜,以尽故人之情。”
“这我可做不了主,”老人摇头道,“大师父既是我家老爷生前的至交好友,自必知道老爷的脾气。我家老爷最怕有人上门拜访,他说来到我们府中的,不是来寻仇生事,便是来拜师求艺,更下一等的,则是来打抽丰讨钱,他还说这和尚尼姑更加靠不住……哎,大师,我却没有说你的意思……只是我家老爷遗言说道:如果有谁要来祭坟扫墓,一慨挡驾。他说道:‘这些贼秃啊,多半没安着好心,定是想掘我的坟墓。’”
鸠摩智道:“嗯,原来如此。但我和慕容先生知己交好,只是在故人墓前一拜,别无他意,老人家不必多疑。”
“实实在在,这件事小人作不起主,若是违背了老爷遗命,公子爷回家后查问起来,可不要打折小人的腿么?这样吧,我去请老太太拿个主意,再来回复如何?”
“老太太?哪一位老太太?”鸠摩智追问道。
老人道:“慕容老太太,是我家老爷的叔母。每逢老爷的朋友们来到,都是要向她磕头行礼的。公子不在家,什么事便都得请示老太太了。”说着,老人便走向内堂。
鸠摩智只好又坐回去枯等。
一旁段誉却皱着眉望向老人消失的地方,犹豫了片刻,用手肘轻轻碰碰陆子诚。
陆子诚见段誉一脸欲言又止,又用眼神示意里屋的方向,便知段誉怀疑那老人是女子假扮的,于是摇了摇头,又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上。
段誉见状,便点了点头,没有再开口。
片刻间,内堂走出一位老夫人来,身穿古铜缎子袄裙,腕戴玉镯,珠翠满头,打扮得雍容华贵,脸上皱纹甚多,眼神迷迷蒙蒙,刚进屋,便开口道,“阿碧,来的是什么人,怎么这般不懂礼数,也不知向我磕头?”
阿碧向鸠摩智连打手势,低声道:“快磕头啊,你一磕头,太夫人就高兴了,什么事都能答允。”
鸠摩智见那老妇人双眼灰暗,怕是看不清东西,便双手发力,向下猛的掼了两下,声音嘭嘭的倒如磕头一般,“老妇人,小僧有礼了。”
老夫人点点头,说道:“很好,很好!你小娃儿很好,很乖,磕头磕得响。”说着,又拉了拉阿碧,“不是说,还有两个年轻的娃儿?怎么不来磕头?”
段誉上前一步,走到老太太跟前,笑道:“老太太,我有句话想跟你说。”
老夫人问道:“你说什么?”
段誉道:“我有一个侄女儿,最是聪明伶俐不过,可是却也顽皮透顶。她最爱扮小猴儿玩,今天扮公的,明儿扮母的,还会变把戏呢。老太太见了她一定欢喜。可惜这次没带她来向你老人家磕头。”
陆子诚端坐在一旁,看着几人如原著中一般走着过场,也没插嘴的意思,心里倒是在惊讶着阿朱的易容水平果真登峰造极,以他一个现代人的角度去看,都难以发现破绽。
阿朱听他这么说,吃了一惊,但丝毫不动声色,仍是一副老态龙钟、耳聋眼花的模样,说道:“乖孩子,乖孩子,真聪明,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精乖的孩子。乖孩子别多口,老太太定有好处给你。”
“来者是客,段誉自然听凭老妇人吩咐。”段誉笑道。
“那你且先磕几个头来。”阿朱道。
段誉闻言便有些不悦,心道‘我是堂堂大理国皇太弟世子,怎么能随随便便给一个小丫头磕头。’当下还要开口,却被陆子诚一把拉住。
“老夫人,这恐怕是使不得的。”陆子诚笑道,“老夫人不知,这位段公子不像那和尚,他可是大理国皇太弟世子,是不能随随便便给人磕头的。”
“噢……”阿朱没想到对方是如此身份,心下有些诧异,“不给我老太太磕头,那你来燕子坞做什么?”
“我是被那和尚抓来的,老夫人去问问他便知晓啦。”段誉道。
鸠摩智虽没瞧出老夫人是少女假扮,却也已料到她是装聋作哑,决非当真老得胡涂了,心底增多了几分戒备之意,说道:“小僧与慕容先生是知交好友,小僧生前曾与慕容先生有约,只须小僧取得六脉神剑剑谱给他观看几天,就让小僧在尊府‘还施水阁’看几天书。”
阿朱不知对方到底是何路数,听到他提还施水阁,当下忙假装胡涂,问道:“什么‘稀饭水饺’?你要香梗米稀饭、鸡汤水饺么?那倒容易,你是出家人,吃得荤腥么?”
鸠摩智急着把话说清楚,也不管她如何装疯卖傻,只接着说道,“这六脉神剑剑谱,小僧是带来了,因此斗胆要依照旧约,到尊府‘还施水阁’去观看图书。”
阿碧道:“慕容老爷已经故世多年。你一来口说无凭,二来即便带来这本剑谱,我们这里也看不懂,从前就算有啥旧约,自然是一概无效的了。”
老夫人版阿朱也道:“什么剑谱?在那里?先给我瞧瞧是真还是假的。”
鸠摩智指着段誉道:“这位段公子的心里,记着全套六脉神剑剑谱,我带了他人来,就同是带了剑谱来一样。”
阿碧微笑道:“我还道真有什么剑谱呢,原来大师是说笑的。”
鸠摩智道:“小僧何敢说笑?那六脉神剑的原本剑谱,已在大理天龙寺中为枯荣大师所毁,幸好段公子原原本本的记得。”
阿碧道:“段公子记得,是段公子的事,就算是到‘还施水阁’看书,也应当请段公子去。同大师父有啥相干?”
鸠摩智道:“小僧为践昔日之约,要将段公子在慕容先生墓前烧化了。”
阿碧道:“大师父这不是讲笑话吗,好端端一个人,那能拨你随便烧化?”
鸠摩智淡淡的道:“小僧要烧了他,谅他也抗拒不得。”
阿朱笑道:“想这六脉神剑是何等厉害的功夫,段公子倘若真是会得使这路剑法,又怎能屈服于你?”
鸠摩智点了点头,道:“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段公子被我点中了穴道,全身内劲使不出来。”
阿朱不住摇头,道:“我更加半点也不信了。你倒解开段公子的穴道,教他施展六脉神剑看。我瞧你九成九是在说谎。”
段誉听到阿朱这般说话,眼前便是一亮,好在他背对鸠摩智,倒没被看出异样。陆子诚正面对着他,且对他微微摇头,段誉见状便想到鸠摩智忌惮他的的‘化功*’是绝对不可能给他解穴的,便开口道,“我什么武功也不会,更加不会什么七脉神剑、八脉神刀。大和尚,你一路上对我和子诚好生无礼,将我们横拖直拉的带到江南来。我本来不想再跟你多说一句话,但到得姑苏,见到这般宜人的美景,几位神仙一般的姑娘,我心中一口怨气倒也消了。咱们从此一刀两断,谁也不用理谁。”
鸠摩智道:“公子倘若不肯施展六脉神剑,莫怪小僧无礼。”
“你早就无礼过了,也不差这一次的。”陆子诚轻飘飘的开口,同时将段誉拉过一旁。
鸠摩智森然道:“段公子宁可送了性命,也不出手?”
“贪嗔爱欲痴,大和尚一应俱全,居然妄称为佛门高僧,当真是浪得虚名。”段誉喝道。
鸠摩智突然挥掌向阿碧劈去,说道:“说不得,我先杀慕容府上一个小丫头立威。”
陆子诚只顾着段誉,却没顾及到鸠摩智连小姑娘也不放过,仓促间一掌过去,好歹使鸠摩智换了方向,阿碧得以抛开。
“臭小子,原来你早就冲开穴道。”鸠摩智见状大怒,又以内劲化成的刀锋劈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