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穿残汉 !说实在的,袁谭固然不想让蔡吉来分功劳,蔡吉本人也不想陪着袁谭打田楷。事实上,她这一次带一万七千兵马出征是有另一番计划的。只不过蔡吉原本预想袁谭会调用东莱一部分兵力,故而她这次才会下意识地多征召两千兵马备用。既然眼下袁谭只让东莱负责军粮供给,蔡吉也就乐得置身事外,放手去实施的作战计划。这不,一回到东莱营地,蔡吉立马就招来了郭嘉、刘义逊,将先前在历城帅帐中所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向二人说了一通。
“如此看来,袁绍此番意在杀鸡儆猴。”郭嘉在听罢蔡吉的一番叙述之后点头总结道。
蔡吉见郭嘉做出了与相同的判断,不由跟着附和道,“本府也这么想。但照袁谭今日的安排,东莱此番怕是捞不着啥军功。反而还需倒贴粮草。”
“哦?府君会就此甘当袁谭之粮仓乎?”郭嘉抬头饶有兴致地望着蔡吉反问道。
“啊呀,真是都瞒不了奉孝呢。”眼瞅着郭嘉一语点中了的心事,蔡吉不由讪讪一笑,回头又向刘义逊问道,“义逊东莱那边可有消息?”
“禀主公,东莱各边境尚无动静。”刘义逊恭敬地作答道。同蔡吉一样,这是刘义逊第一次以幕僚的身份随军出征。为了给年轻的新主公留下好的映像,刘义逊自然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无妨,无妨。让探子继续再探。一有风吹草动立即来报”蔡吉嘴里虽说着无妨,可其脸上却难掩失望之色。原来蔡吉此番带上一万七千人马从东莱盛装出游到历城,固然有依令出兵的意思。不过其真正的用意却是要向东莱周边的势力显示东莱现下内防空虚,以期诱使贪婪之辈出手攻击东莱。如此一来蔡吉便师出有名,可大大方方地另辟战场攻城掠地。
没,蔡吉眼下最缺的就是“师出有名”这四个字。说起来,汉末战乱虽频繁却终究还没堕落到五胡乱华、五代十国,那种完全以刀子的地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汉末三国可以被看成另一个东周列国。宋襄公的“不鼓不成列”固然要不得,但诸侯间的争战还是要讲究“师出有名”的。特别是像蔡吉这种根基浅,又地处中原的势力,更加讲究这些道道。有时候,就算你有了足够的出兵理由,但倘若做得太过分的话,同样会受到中原世家儒林的集体抵制。毕竟对于蔡吉来说,曹操攻徐州失兖州的前车之鉴,她不可不防。
然而此刻东莱周边的势力对蔡吉摆出的香饵却都是一副不闻不问的模样。向来讲究仁义的孔融自是不必说了。但南边徐州的臧霸也没反应的话,这也太诡异了吧。难道说是做得太明显,没人上钩?
且就在蔡吉暗自郁闷之时,却听一旁的郭嘉不以为然地开口道,“府君若是在等东莱遇袭的消息。那奉孝劝府君就不要再等了。此刻东莱是不会有事的。”
“奉孝此话何意?”蔡吉听罢赶紧追问。
郭嘉见蔡吉问得如此之急,不由与身旁的刘义逊对视了一眼之后,笑着解释道,“府君此番带两万兵马盛装出征,无外乎是想让人以为东莱现下兵力空虚,想引人袭击东莱。而后府君再名正言顺地从历城撤军,反攻来袭者。只是府君可曾想过?府君带两万人马出征,既除了会让人以为东莱倾巢出动之外,也可能会被人想成府君兵强马壮,即使出动两万兵马,也照样守得住东莱。”
“奉孝的意思是本府这次人带多了?”蔡吉诧异地问道。话说,蔡吉只认为带的人越多,就越能向周围示弱,根本没意识的举动已经变相成了“唱空城计。”
“确实不少。”一旁的刘义逊顺势接口道,“不瞒府君,青州诸郡本就不善兵事。府君此番携两万兵马横穿青州,恐怕早就将周围诸郡县吓得城门紧闭,试问又有何人敢来进犯东莱?”
“就算有胆大妄为之徒馋涎于东莱之富庶,至少在府君与田楷开战之前,这等宵小之辈是不敢轻举妄动的。毕竟从历城到黄县只有十天不到的路程。一旦东莱遇袭,我军十日之内便可回援。”先前没发话的太史慈也跟着向蔡吉解释道。
此刻听罢在场三人你一眼我一语的轮番分析解释,蔡吉终于意识到这次是低估了周围势力谨慎,高估了他们的野心。其实仔细想想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要,徐州的刘备自去年年底与袁术交战已经数个月了。可依旧没见小沛的吕布有动静。看来就算是素以为人反复著称的吕布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更何况是那些名不见经传的青州各郡府太守们呢。想到这里,蔡吉顿时就如初次测试成绩不佳的学生一般耷拉下了脑袋,心虚地说道,“看来,本府这次是画蛇添足了。”
蔡吉虽自认这次丑大了。但郭嘉、太史慈、刘义逊三人却并不这么想。在他们看来蔡吉年纪尚幼,又是个女子,能做到今天这一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毕竟经略青州不同于之前的剿匪,方方面面需要考虑的事情有很多。如何辅佐好面前的少女府君打好这一次的战役,正是眼前三人身为下属的职责所在。
想到这里太史慈率先就向蔡吉打气道,“府君此言差异。正因为府君此番点齐了两万兵马出征,吾等才能先声夺人在气势压制住青州各郡县。”
“子义将军说得没。而今吾部已在声威上力压青州各郡,府君差的只是一个出事之名而已。”刘义逊点头附和道。
“本府也想给东莱造一个出师之名。只不过此刻看来本府的法子颇为愚钝。不知诸君有何妙法能为东莱想个出师之名?”蔡吉虚心地向三人求教道。
“其实府君不必如此纠结于出师之名。东莱大可借青州刺史之名讨伐不服之辈。”郭嘉语重心长地向蔡吉提点道。
“可是照郭图先前公布的作战计划,袁谭部此番着重进攻的是平原郡。至于青州其余各郡县只要不公然反对袁谭,在名义上还是吾等的友军。本府若是贸然攻击这些郡县,恐被扣上内讧的罪责。”蔡吉苦笑着两手一摊手道。郭图的计划固然能让袁谭的损失降低到最小,但同时也让她这个友军少了捞油水的机会。
不过这会儿的郭嘉显然并不同意蔡吉的这种说法。却见他摆了摆手,微微一笑,反问道,“府君难道忘了现下是袁刺史亲点的典曹都尉?府君既掌供继军粮,那就大可以袁刺史之名义向周边诸郡县征集粮草,以护送军粮为由肃清沿途贼寇。但凡不从者,当征讨之”
但凡不从者,当征讨之——好霸道的理由
不过,我喜欢。
听罢郭嘉的这番提点,蔡吉顿如醍醐灌顶开了窍。确实,袁谭任命蔡吉为典曹都尉看似是将东莱军排斥在了战场之外。可实质上却是给了蔡吉一柄在青州指哪儿打哪儿的尚方宝剑。毕竟袁谭并没有言明军粮一定得由东莱郡出。那蔡吉从其他郡征收粮草那也是名正言顺之事。不过东莱这会儿可攻击的范围虽广,但蔡吉还没傻到会去与青州所有的郡县为敌。因此,这会儿的她跟着便问道,“那诸君以为本府该向何人征粮?”
蔡吉所问的征粮目标,自然不是能成功征到的那种,而是那种铁定会一口拒绝的死硬分子。只是还未等郭嘉与太史慈开口。那一边刘义逊却率先回答道,“北海孔文举。”
于是乎,四日后,一封盖有青州典曹都尉大印的军粮调令,随着一骑绝尘被送抵了北海郡治都昌城。原本正在书房内与功曹孙邵下棋的孔融乍一听,下属来报说东莱派使者向北海征粮,当即连调令都没看,直接就将手中的棋子一丢,怒道,“轰出去北海无粮喂伪军”
那下属被孔融如此一喝吓得当即缩了缩脑袋。可他转念一想城外等着的那个东莱特使看着也是一身鲜衣亮甲不好惹的模样,于是便硬着头皮向自家主公进言道,“可是主公,对方自称是青州典曹都尉蔡府君派来的。”
“青州典曹都尉蔡府君?隶属何人帐下?”孔融冷笑着反问道。
“说是青州刺史袁显思麾下。”那下属唯喏答道。
孔融一听袁谭之名,立马吹胡子瞪眼道,“混帐青州刺史只有田公一人。袁谭小儿以弱冠之龄如何当得一州之牧。袁本初任命的做青州刺史根本就没有将朝廷放在眼里”
其实孔融这番话说得颇带个人色彩。袁绍任命做青州刺史固然是任人唯亲。可那田楷也并非正儿八经由朝廷任命的青州刺史,而公孙瓒军私自任免的代言人。话说当初公孙瓒共在中原安插了三个刺史,他们分别是青州刺史田楷,兖州刺史单经,冀州刺史严纲。而今冀州早被袁绍占据,兖州也已落入曹操囊中。倘若田楷再被袁谭消灭,只能说是公孙瓒的势力被彻底从中原清除了出去。这与朝廷扯不上半分关系。可孔融却依旧固执地将田楷奉为正统,将袁谭视作伪官。不得不说这与孔融本人对袁绍心存成见有着很大的关联。
一旁的功曹孙邵眼见孔融越说越激动,再一想到去年被处斩的左丞祖,于是赶紧向那报信的下属使了个眼色让他快点出去。然后他跟着便向孔融劝说道,“主公息怒。袁谭虽为伪官。可那蔡安贞却朝廷任免的东莱太守。倘若主公直接赶人,恐会得罪东莱啊。”
“蔡安贞不过一介孤女而已。其能做到太守之位,全靠袁本初一手扶持。可见其与袁本初乃一丘之貉。”孔融不以为然地冷哼之后,又想了想转口道,“罢了,正如汝所言,蔡安贞终究是朝廷委派的太守,礼数还是要的。汝这就替吾修书一封,说是北海不会奉袁谭为刺史,也请她蔡安贞好自为之,莫要助纣为虐。”
孙邵耳听孔融非但没有出粮的意思,还要反劝那蔡安贞脱离袁绍。心想自家主公真是越来越胡闹了。只是孔融固然可以为了他的大义而一意孤行,孙邵却不能不顾北海的安危。所以他赶忙就向孔融翼翼地提醒道,“主公,袁本初与蔡安贞有知遇之恩,恐怕蔡安贞不会轻易背离袁氏。更何况蔡安贞眼下出任了青州典曹之职,倘若北海不出粮,吾恐蔡安贞不会就此罢休。”
“北海那来的闲粮。”孔融将脸一板道,“倒是东莱号称青州粮仓,她蔡安贞大可倾囊而出资助那袁谭小儿。”
孙邵见孔融搞了半天都没弄清楚关键所在,不由急得直跺脚道,“咳,主公汝还看不出否?东莱明明有粮,却还来北海征粮。这摆明了就是居心叵测啊”
“汝的意思是,那蔡安贞有意染指北海?”孔融皱眉问道。
“故邵以为主公此番或多或少总得献上些许粮草才行。”孙邵劝说道。
哪知孔融却不以为然地摆手道,“哼,倘若那蔡安贞真有此狼子野心,就算倾北海全郡之粮也难填其欲壑。即是如此,那还不如干脆一粒粮都不交。”
孙邵原本以为孔融对时局没啥见解,但此刻听他如此一说,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不过孙邵转念起东莱那骇人的兵力,不禁更加忧心忡忡起来,“倘若真是如此,主公得早做准备才行。那蔡安贞此番可是点齐了两万兵马出征平原。倘若这两万兵马调头攻打北海,这可如何是好。”
“孙功曹不必忧心。那蔡安贞一介女子不懂兵法,全仗太史子义将军治军。而子义将军为人忠义,断不会做出手攻打北海。”孔融自信地摇头道。
“此一时彼一时,主公怎能将北海的安危寄托于一介武夫?”孙邵急道。待见对面的孔融还是一副笃定的模样。孙邵不由退而求其次道,“要不,主公速招高密令王叔治招来都昌?”
孙邵所提的高密令王叔治,正是孔融的主簿王修。只因王修还兼任高密县令,故他平时不常待在都昌。不过每一次孔融有难,王修总能第一赶来为孔融解围。所以此刻眼见北海情况堪忧,孙邵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找王修帮忙。
这不,耳听孙邵提起了王修,之前一直两眼张头顶的孔融也跟着欣然点道,“善,让叔治来此商议一下也好。”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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