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公为王 !皎洁的月光照下来,唯美的杀戮还在继续。
“花落人散两阑珊。”站在墙头,徐如意叹息,声音不无感慨:“上次与她交手,虽然彼此未尽全力,但心中还以为所谓的六欲七情寂灭道不过是一种类似于残像幻术之类的功法,没想到她认真起来竟然有如斯威力。”
房天佑鬓角冷汗留下,直勾勾的看着场中的舞蹈,对耳边徐如意的话听而不闻。
徐如意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又转头看看南宫彩云:“怎么?你也吓到了。”
“给我十年时间,我未必不如她。”声音带着一丝骄傲,没有任何的沮丧。
“好,这才是强者之心。”徐如意赞许的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只是单凭你那十步一杀,恐怕再练十年,也非她的敌手,毕竟十年后的唐赛儿,恐怕就是真正的佛母了。”
“我又不是只会十步一杀。”南宫彩云冷声答道,下意识的侧脸看了一眼背后的那把从未出鞘的雪,脸上闪过一丝温柔,却终究没有说什么。
“督主。”房天佑迟疑开口:“若您对上她,可。。。可有胜算?”
“有。”徐如意笑道:“这六欲七情寂灭道所练就的身外化身,或许是幻术,或许是神通,便是咱家也看不出来,但若是想破解,其实还是有两个办法。第一,套上一层乌龟壳,任她十人百人,攻不破你的防御,也都是枉然。再不然,就是你功力远高与她,就当对手不是一个人,也就行了。”
“那太难了吧。。。”
“不难,不难。”徐如意伸手指了指自己:“咱家身上恰好就背着乌龟壳,而且功力不低哦。说起来,她这功夫应该消耗也不小,别看她云淡风轻的,真要是这么自如,早就天下无敌了,哪里还用得着上少林给三教七派赔礼?”
“倒也是。”
三人屏气敛息,静静的看着,等待着舞蹈的结束。
终于,曲终人散,十三道身影再度聚在一处,原本熙熙攘攘的场中,唐赛儿的对手,只剩下三人。以一敌三,依旧是劣势,但讽刺的是,唐赛儿竟然是人多的一方。
气息沉稳,依旧还是那如血的白衣,婀娜的身段,圣洁的脸庞,慈悲的看着自己的敌人:“此来少林,本座本无意与三教七派为敌,但情势急转,最终还是到了这步田地。”
“唐施主功力通玄,老尼佩服,只是事到如今,谁是谁非已不重要,老尼也无意与施主商谈。手上沾了血,再说什么也都是无用。也罢,就让老尼来见识一下唐施主的手段吧。”
“师太!”铁四海一脸正气开口道:“与此等邪魔外道,还讲什么江湖规矩?让我铁四海助你一臂之力!”
“铁掌门说的不错。”慕容清横剑胸前,出言附和道:“大局为重,擒下妖女,再说其他。”
“呵呵。”其中一个唐赛儿回以一个轻蔑的眼神,撇嘴道:“说的就好像你们三个一起上就能赢一样。”
话音未落,唐赛儿们抢先出手,十三道身影,二十六记拳掌交加,慕容清剑光缭乱,护住身周三尺,铁四海拳影绰绰,劲力纵横,而慧真师太,双掌陡然在胸前合十一拍,随后鼓起全身劲力,一双枯掌似乎涨了起来,“佛光普照!”一声怒喝,倏忽前推。
峨眉派具是女尼,功夫以小巧阴柔见长,没想到也能打出如此刚猛的劲道,狂风肆虐吹过,带起无边风尘,六十年功力,一击而发,已然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路数,她在赌,赌自己的功力能够碾压唐赛儿,能够一击而破这十三道虚影。
“轰!”
两丈开外的院墙轰然倒塌,带起更大的烟尘。
烟尘散去的时候,场面又恢复了平静,虚影都已消失,慧真师太抚着胸口,气息粗重,慕容清和铁四海呆愣当场,为慧真师太的功力而震惊,但同时也发现。。。场中,只余下他们三人。
十三道虚影,竟然都是幻像,唐赛儿的真身,早已无影无踪。
“好一个白莲教!”
“好一个佛母!”
“好一个唐赛儿!”
一连三叹,三人相视无言。
半晌,慕容清看着慧真师太:“师太,接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就让咱家来陪你们玩玩儿如何?”阴毒的笑声响起,未落。三人刹那的松懈,却断送了自己的生机,一只利爪扣在了铁四海的头顶,雪亮的剑尖自后而前刺穿了慕容清的咽喉,与此同时,徐如意的手,也抓住了慧真师太的后颈。
“你是。。。。!”慧真师太又惊又怒,话还来不及说完,下一刻,天旋地转,整个人被重重的掼在地上,神志皆无。
“武当派有张三丰,你峨眉派总不能再蹦出一个了吧?”黑靴抬起,重重的落下,宣告了今夜的结束。
。。。。。。
黑色的潮水褪去,鹅卵石被打磨的更加圆润。被诅咒的寺院再历劫波,留下的,是一地的泥泞。
鱼腥肉腥,都比不上人血的腥气。
钟声再度敲响,一百零八下,脱去烦恼的夙愿显得有些讽刺,但路总还要继续走下去。
“方丈。”戒律院灵德大师持着佛理,走进了大雄宝殿:“粗略统计,金刚殿、罗汉殿、观音殿三座主殿已化为灰烬,偏殿禅房损毁四十七间,庙产无算。”
“人呢?”
“还在清点。”灵德叹道:“但寺中僧侣,恐怕死伤不在千人以下。”
“唉。”灵心大师也是满面的愁容,想了想,复又问道:“三教七派做客少林,他们的损失又如何?”
“这。。。”
灵德大师还没应话,岳松庭、唐三省、带着东方玉走了进来:“大师。”
“三位施主受了惊扰,老衲惭愧,还请三位恕罪。”
客气话,三人自然不会当真,岳松庭微笑道:“方丈说的哪里话,白莲为恶,心机叵测,我等也不曾防备,又怎能怪到大师的头上。”
昨夜一战,华山派的损失也是不小,门下弟子带的本就不多,如今更是死的七七八八,剩下的几人囫囵个儿的也少,可岳松庭依然还是笑了出来,以他的养气功夫也是克制不住。
无他。
此行的目的本就是趁着自己还担着武林盟主的头衔促成三教七派围攻白莲教的计划,虽然中有波折,但经此一战,已然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再无更改的可能。
华山派付出的代价很大,左秋华生死不知,还有两位长老战死,但相比之下,少林派的损失更大,左右权衡一下,颇有些一箭双雕的意味,虽然他不是那个射箭的人。
“方丈!方丈!”焦急的呼喊,两个沙弥抬着一副简陋的担架疾步走进了殿中:“慧真师太她。。。”
“慧真师太!”灵心大师和岳松庭等人惊呼,围涌上前,担架上,慧真师太面色惨白,双目紧闭,脸上满是血迹。若不是胸前隐隐还能觉察到一丝起伏,恐怕说她已经死了也没有人会怀疑。
灵心大师抬手示意众人安静,随后轻轻捉住慧真师太的手腕,闭目觉察,片刻后,灵心大师沉声道:“全身经脉十断其九,内伤严重,不测之事恐在旦夕之间。”
“这可如何是好!”唐三省面色焦急,峨眉和唐门两派离得不远,素日里相交甚好,两派多有交集,此刻听闻慧真师太危在旦夕,不禁大失分寸。
灵心大师抬头闭目,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岳松庭察言观色,灵机一动,低声言道:“大师,可是还有什么法子能助慧真师太度此难关?松庭不才,若大师有用的着的地方,但说无妨,华山派必定鼎力相助,哪怕是要岳某的性命,岳某也在所不惜。”
灵德、灵通听得此言,不禁皱眉。
没人是傻子,岳松庭此言,分明就是将少林寺架在了火上。若有法子能救慧真师太而不用,恐怕传扬出去,少林的名声必然一落千丈。嘴上说的好听,还要他性命也在所不惜,他的性命有什么用,全是废话,真要出力的不还是少林?
沉吟良久,灵心大师转头开口道:“众位稍安勿躁,少林确有一物可保师太性命不失,只是恐怕这一身修为要保不住了。灵德,灵通,随老衲去达摩殿一行。”
“方丈!”
“方丈!”
两人疾呼,听得灵心此言,两人已然明白,灵心大师这是要动用少林的至宝:大还丹!
大还丹的配方早在宋末之时便已失传,后辈僧人虽多有研究,却始终不能复原。也就是说,如今的大还丹,那可是用一颗少一颗的稀罕物,而此刻在寺中,据二人所知,只剩五颗。
为了救慧真师太用上一颗说不上值得,救了性命,成了废人,对江湖中人来说,失了武功和死又有什么分别。
两人正要开口,却听灵心怒道:“身外之物,若能救师太性命,又有什么舍不得的!二位师弟!你们,着像了!”
“这。。。”两人对视一眼,无奈点头:“方丈师兄教训的是,师弟谨记。”
其实灵心也不想拿大还丹,可慧真若死在少林,对少林声望影响极大,又有岳松庭拿话挤兑着,他也是无可奈何。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可没人注意到,殿外的角落里,一个小沙弥诡异的一笑,随后缩着身子,鬼祟的离去。
。。。。。。
轻功掠影,踏草浮萍。化鹏飞穿着一袭僧衣,顶着一个大光头,在院墙的阴影间穿梭。
大还丹原来在达摩殿。昨夜的乱局之中,他四下穿行,将少林寺各殿各院都记了个大概齐。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只等灵心大师决定取药之后再去盗取,没想到灵心大师竟然直接将藏药的地方说了出来,这可省了他不少的事。
翻墙过院,穿过一道拱门,达摩殿近在眼前,奇怪的是,殿门大开,四下竟然无人把守。
是少林托大?
“不应该啊。”化鹏飞皱眉,藏经阁有三位无字辈神僧把守,没道理保存木棉袈裟的达摩殿就毫不设防,更何况里边还有大还丹呢。
正所谓艺高人胆大,堂堂的云龙九现又岂会被空城计吓退?
思索再三,咬咬牙,化鹏飞纵起身形,几个起落便冲了进去。
不大的殿堂,一张红木香案,后边是一个硕大的莲台上边摆着灰蓬蓬的一件袈裟。四下扫视,确实无人,也不像是有什么机关暗道的样子,那唯一的可疑之处。。。
化鹏飞眼神瞄向莲台,纵身而起,一个鹞子翻身,落在了莲台上,正要伸手拿起袈裟查看,一个苍老而祥和的声音响起:“达摩祖师遗物,烦请施主勿动。”
“谁?!”化鹏飞又惊又怒,浑身四万八千个汗毛孔都立了起来,抬眼四顾,只见一个老僧手里拿着一把扫帚由打殿门外走了进来。
两道长寿眉足有尺长,粗手长臂,身形枯槁。脸上也满是皱纹横竖,双目灰蒙蒙,好像一具干尸一般。
“我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化鹏飞在连台上站起身,望向老僧,拱手施礼:“大师,晚辈化鹏飞,想求取一颗大还丹以救家中长辈,误入此地,还请。。。”
“家中长辈?”老僧上下打量了化鹏飞一番,了然道:“天蚕魔功,原来是天门中人。”
“天蚕魔功?”化鹏飞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没练过啊,但这老僧既然提到了天门,难道。。。
“前辈,不知您是?”
“呵。”老僧低下头,轻轻挥舞手中的扫帚,呢喃道:“不过是一个愿赌服输的赌徒罢了。小子,这达摩殿是个摆设,上边摆的也不是真正的木棉袈裟,大还丹也不在此处,你若想要,今夜子时,山顶褂冰崖上再来见我吧。”
“前辈?”
“去吧。”老僧迈步离去,步伐也不见得多急,但等化鹏飞追出殿门,却已不见了老僧的身影。
“褂冰崖?”低声重复了几遍,回头又看了一眼莲台,化鹏飞纵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