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夫有道之邪医萌妻 !唐淼的声音不大,因着刚才踢案几的动作,露出了内里一身樱花粉的裙袍,她面上柔柔和和的,叫人看着格外的和善,就连这声音,听着都是十分的柔弱,叫人听着有种小女儿家撒娇的错觉来。
唐家军素来治军严明,条理严整的很,可这般军队,如今出了个这般柔弱的家主,虽然唐淼江湖名头听着响亮,可在这天牢中,流言蜚语素来多,尤其不缺天家和朝中贵胄的流言。
先前些日子里,就听人说唐家的老元帅被生囚了,唐家大少心悸的毛病犯了,多年来的旧疾连着复发,唐家反应快,立刻推了在外归家的老幺,可哪怕唐家威名在外,还是止不住人议论,说这唐家是到了大树倾颓的时候了,家中其他子弟是该如何不成气候,才能叫混江湖的老小回来当家做主。
想想往素听着的风言风语,在瞧着面前这位生的十分娇嫩的唐家现任当家小姑娘,想那唐家当年如何的威风,哪怕是现在,在天麟百姓心中的地位都不一般,提到唐家,便只想着盛都的这一家,且都敬畏非凡,哪怕方才他听见了唐家来人,心中都依旧有一种情愫不由自主的往上涌,可......
那狱卒瞧瞧唐淼,心中竟起了叹息,想着唐家果真是......
做狱卒的都是人精,尤其是天牢这般地界,轻易办不好事儿,可会比那些个关押其中的人更早登上极乐,可尽管这般,白鑫还是瞧见了那狱卒眼中稍纵即逝的惋惜。
怪道都说,世人都是图个热闹,冷暖啊还是只有自己知道的最是清楚,任由自己给儿的心啊跟着自己的眼界走,可是要吃得大亏的。
“这......唐少......唐小姐,到底是皇上下令关押的六公子,不若您请了圣旨再来?”狱卒低头躬身道,显得唯唯诺诺。
唐淼心里禁不住一笑,方才似乎是听见有人叫了她一声将军的吧,如今倒好了,又变回唐小姐了,虽说天麟将军,在面子上都是皇帝册立的,但大都是世袭的,左右不过是给天家面子,就是将军不叫,也该是叫声唐家主才是。
到底是因为,自己瞧着好欺负么,唐淼忽然想起了她三哥给她说的一个歪理,当年说到她女扮男装的时候,她三哥原也是想要有个乖巧漂亮的妹妹,没少折腾他爹和大哥,后来大哥说,若是换做了女孩子,便给人一种十分好欺负的感觉,要落得出出吃亏的下场,可男孩子就是不同,哪怕和女孩子一般文静瘦弱的,都不会给人一种好欺负的错觉。
据唐远怀说,他原先是不信,可后来瞧见了慕容枫被人欺负的模样,剽悍如她,都被人明目张胆的欺负,他从此后决然不再提叫她变回女孩子的想法。
彪的如慕容枫那样的疯丫头,因着是慕容府唯一的闺女,自小家里人宠着,就跟唐淼在唐家的地位差不离,十几岁的年纪里功夫已经是一众人之上的佼佼者,何况身后还有显赫的慕容家,谁有那胆子去欺负她,唐淼一直觉得,指不定就是她大哥指使人去欺负的慕容枫,有或者是和慕容家的几个兄长商量好了给她三哥下的套也未可知。
“请圣旨来?”唐淼收了思绪,在去瞧那狱卒,倒是要夸他礼数周全,她竟然只能瞧他弯下的背脊和乌黑亮丽的头顶,“那我倒是想问一句,谁叫我家六哥进来思过的?”
“自然是圣上。”
“嗯,既然是圣上,我也不与你为难,把圣上将我六哥下狱的圣旨或是手喻拿来我瞧瞧。”
“这......这......”那狱卒凝眉,又不好真得罪了唐家人,想着唐淼面上平和,该是和好说话的主儿,便是道,“圣上是下的口谕,差了人送来的。”
“差了人送来的啊......”唐淼低低一笑,“也行,你告诉我是谁送的,我找那人要去。”
“这......”狱卒咬牙,心道,瞧着这姑娘姑娘面上合上,不想却是一根筋,轴得很,叫他不知该要如何回答了。
“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还是要我说,是阴蓄送来的?”
“唐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
那狱卒抬头,眼睛瞪得老大,迎面唐淼的笑容撞进了他的眼眸,占了所有的光景,“如何乱说了,要么我将人带走,要么,你找阴蓄来和我对峙?”
她说话的声音很慢、很轻,分明如同刚才一刚,云淡风轻柔柔和和的,可那狱卒却满心满眼里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可自己又寻不出那不对劲儿的地方,只觉头皮麻的厉害。
找阴蓄王爷来对峙,那他这小命还要么,那狱卒心里惶恐着,思绪一晃而过间,心中竟敞亮了,他这心里怪道是奇怪着呢,原是唐家这七小姐的问题刁钻,一开始她就说了王爷,而非天子,实则人家心里门儿清着呢!
一愣神间,那狱卒也明白了,也真要是照着唐淼那话来,他可没有这个胆子,这不就是坐实了王爷私下人下朝廷重臣入狱的情形了么,如今王爷得势,可这唐家,哪怕是强弩之末,也是他们这等小人物轻易开罪不起的人物,这时候,他忽然觉着,自己方才怎么就那么犯贱,找了其他人来便是,何故自己一听是唐家的人,心中情绪一起,便冲在了前头,这不,也死在最前头了!
“这......小人不敢......”
“不敢什么?”唐淼松了口,却是叫站在自己对面的狱卒咬紧了牙关,他低着头,只看到这位唐家七小姐朝前逼近了一步,他只得顺势退了一步,可头却还是不敢抬起来。
紧接着的,从头顶传来的,依旧是那温和的声音,“是不敢叫我把人带走,时候被阴蓄怪罪,还是不敢不由着我,惹得我翻了脸,当场就难为你,还是你想左右逢源,终是进退维谷?”
“唐......唐小姐,小人惶恐!”
那狱卒惊得连忙跪了下来,两手低着天牢中的黄土,两眼死死的盯着自己的两只手,却是再不敢说出一句话来,也不知是为什么,尽管唐淼说的是事实,却听着丝毫不可怖,但却又叫人的心,在瞬间七上八下的很,尤其她口中的“难为”二字,听着就让人绝得,心中绷着的某跟弦在瞬间断裂了。
“淼淼?”唐毅伸手扯了扯唐淼的衣袖,眼中信任依旧,可看向那狱卒,眼中又不自觉带上了几分的怜悯。
要说到保护的好的,好似,他们家的六哥才是被家中人保护的最好的,唐毅虽是文职,可有朝中一帮子的武将在背后支持着,轻易无人敢动,自然,许多事,轻易不会叫唐毅去做,甚至都提前代劳了,久而久之,官场上的事情,他虽都懂,却又似懂非懂,依旧保持着心中那些个单纯。
唐淼伸手将唐毅扯到自己的身后,一副护犊的模样,在朝着那狱卒去瞧的时候,倒是去了几分身上的冷气,“我也不与你为难,人我带走,阴蓄又能说你们什么,分明知道你们拦不住我,左右不过想逼我动手,传扬出去坏了我自己的名声,亦或者,用我六哥和疯丫头来威胁我。”
分明清楚,却还要问出来,这是故意吓唬他么?
那狱卒心中诽腹,却是不敢言明,只静静的听着,只听得唐淼又道,“这事儿你们自己想法子解决了,就像我六哥在这里,不也是谣传么,谣传谣传,空穴里走点儿风就行,至于传出了点儿什么,我可就不管了。”
唐淼低头去瞧那狱卒,好一会儿,他方才抬起了头,冲着她拜了拜,“小人今日未曾见过唐小姐。”
她掩了唇,转身拉着唐毅就走,惹得唐毅禁不住回头去看那狱卒,“淼淼......”
“六哥,人家说今日没有见过我们。”
领着唐毅出了他的牢房,朝着门口去的时候,唐淼不偏不倚瞧见了慕容枫,她停下了脚步,却是不想,这次竟然是唐毅将她拉走了。
“六哥?”她诧异的瞧着他,虽说她清楚唐毅待疯丫头只有姐弟之情,可什么时候,他丢下过慕容枫么,这倒是稀奇了。
唐毅瞧了眼慕容枫,她正睡的深沉,并没有察觉到他们,他直拉着唐淼往外走,不一会儿便走出了天牢,“淼淼,枫姐姐有慕容伯伯,自然是安全的,轮不到我们去操心。”
唐淼站直了身子,定定的瞧着唐毅,“六哥,这话可真不像是你说的。”
“淼淼,慕容家不似表面那边平和,这些年来,除开唐家,就是慕容家,慕容姐姐轻易不会有事儿,今次的事情,我丢下她是不对,可这些年来,她拿我做挡箭牌,可该够了,我可知道,她在大夏的时候,和你那位靳家的朋友要好的很。”
“呦,我六哥是吃醋了啊!”
唐淼嘻嘻一笑,若往常一样调侃,却是没有换回唐毅的玩笑话,他与她上了马车,坐在她的对面,神情一场严肃,“淼淼,若是你那位姓靳的朋友因为枫姐姐参与了进来,你会如何?”
“六哥!”
她的声音高了些许,不想换回唐淼了然的笑容,“果然,你会护着,尽你所能,或者倾尽你所能相互到底,甚至换做了枫姐姐,哪怕慕容家很可能与唐家对立,你也决然会护着。”
“难道不该么,若我出了事儿,他们也会倾力相护。”唐淼反问。
“淼淼,你想过没有,若一语成谶,当慕容家和我唐家反目成仇之时,尽管你护得了枫姐姐,可她会怎么想,怎么看,当慕容家被你伤的满目疮痍的时候,你对她的相互,那就是一场笑话,她不会感谢,甚至会怨毒了你,若我唐家成了慕容家的手下败将,你当如何自处,枫姐姐又是否能尽她所能,护你周全?”
唐毅的诘问,噎得唐淼说不出话来,她很想负气顶撞唐毅的话,却是发现,自己竟然哑口无言,末了,只能沉默着扣着自己的手指甲。
见她低垂着头,唐毅伸手握住她的手,“淼淼,六哥从来不曾反对过你交朋友,甚至,你交朋友的本事,叫六哥汗颜佩服,可是淼淼,当时你还是江湖少尊主,你自由散漫、无拘无束,六哥什么都不必说,可如今你回来了,大哥将一家主位交到你的手上,那你的这些朋友当真不会拖累你么?”
唐淼依旧沉默不言,唐毅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你知道的,其实你都知道的啊,淼淼,如君非白也好,靳方言也罢,在家国、在家族面前,即使你们是知己好友,到头来,都可能会反目,只因这九州说大却小的可怜,你生在唐家,在九州的核心,这位置,如何都尴尬。”
“分明是个重情的人,却怪倒喜欢扮作没心没肺的样子!”
他原本想敲唐淼的额头,最终却是变成了抚摸,摸着她额前的碎发,那动作很是轻柔,唐毅想着,他大哥此举,大抵是想要将淼淼搁在唐家家主的高位上,她江湖身份做的许多事情,便能从暗地里变得光明正大起来,江湖朝堂两重身便利许多,既然藏不住,不若正大光明的将淼淼摆出来,摆到任何人轻易不能染指的唐家主位上去,确实像是自家大哥宠着老幺的做法,可这当真好么?
唐淼安静异常,甚至可以用乖巧来形容,唐毅如今瞧着这般娴静的姑娘,尽管那脸和自己的八九不离十,可就是无法在和小时候重叠在一起,儿时带着他疯闹的唐淼,似乎已经悄无声息的没了踪影,可那却的的确确是他最怀念的日子。
方才,她在天牢中的那番言语,他又怎么不知道,唐淼是故意的,天牢这地界,什么风言风语没有,什么谣言没有过,盛都城中,如今度多少人隔岸观火,总觉得自己瞧不真切,觉得唐家没有之前的权势了,可又摸不清楚这其中的深浅,不敢轻易造次,而阴蓄那边呢,看似大权在握,可到底还有个太子,就算阴浔如今没有出现,这嫡庶的差别,却还是实实在在的摆在那里,每每有事儿,都要被人拿出来说道一番。
淼淼今日虽没有为难那狱卒,可他身在何处,盛都会没有人知道么,她明着下了阴蓄的面儿,已经在暗地里下了战术了,明面上没有为难狱卒,可那空穴走风,走的是什么风,不就是逼着人家做选择么,今夜一过,怕不少人心中的天平就已经开始倾斜了,她走天牢一遭,何尝不是侧面的警告了那些准备瞧戏,循着机会两边倒的那些个人么?
家里这老幺,清楚的知道做什么事,用什么手段能达到什么样的结果,在大夏的时候,就不止容家主一人说,淼淼聪明的很,分明看的清楚明白,却故意视而不见。
或者正是因为太清楚,所以她才一直避在江湖,躲的远远的,就是不像被牵扯进来,怪道阿离哥哥说淼淼是个十分矛盾的人,可不就是,分明知道身不由己的时候是多数,却拼命的躲着、避着,避无可避的时候,还要若现在这般,清醒的装傻。
唐淼抬了头和唐毅对视,那是一张俊俏的脸,即使他们两个长得可以用八九不离来形容,可多年过去,气质却是完全不一样,分明是一样的脸庞,却如何瞧着都英气逼人,帅气的很,她在如何扮作和他六哥一样的眉目如画来,在相熟的人面前,却始终是形似而非神似。
她沉默了些微的功夫,手肘抵着自己的大腿,一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经由不住的眯起了眼,“六哥,先前我还想着你怕是我唐家仅剩的单纯人,如今我却是发现,六哥怕是家中最为黑心的人了。”
“最为黑心的,难道不是淼淼你么?”唐毅反问,“身在朝中怎么可能单纯,爹爹不常说文官比武官心黑么,六哥也是做了状元之后才发现,爹爹说的这句话最为在理!”
唐毅一本正经的模样惹得唐淼一笑,他亦跟着一笑,稍纵即逝,“淼淼,身在其位谋其职,你早已力不从心、无可奈何,你的那份潇洒,回不去了。”
“恩恩。”唐淼点了点头,继而道“可是六哥,我只是暂代大哥的位置,迟早还回去,迟早我还是要回去潇洒的,做人把关系弄得太僵,以后还怎么闯江湖啊?”
“你......”唐毅抬了手,直觉这人是说不通,真不知大哥可以叫他来开导唐淼是不是认真的,可抬起的手,最终还是放下了,叹道,“或者,你能走一条和我们不一样的道来也未可知。”
淼淼打小不就和他们不一样么,大哥那日来天牢瞧他,虽说如今淼淼和阿离哥哥在一起了,一切不能由着性子,江湖气也该要去去了,可唐毅瞧着唐淼,分明她说这话的时候,还是往素那不着调的模样,可他却就是愿意相信,淼淼就是不一样的呢,他们觉得不能的,到了淼淼的身上,就都变得可能了也说不好,谁知道呢,打小这妮子不就与众不同的很么?
他瞧着唐淼,忽然间想到了多年前在家中住着的病弱世子,也是不与众不同的很,搁了他们两个在一起,或者,什么不可能的也都变成可能了呢?
天上月儿光亮的白斜进了他眼眸的一隅,忽然间,唐毅觉得,未来,当真是充满了变数。